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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小算盘打完,她开始逐步实施。
首先,得向“全美有”公司的头儿请假。在这上面她花了不少唇舌,像台鼓风机似的对头儿使劲吹拍,直吹拍到头儿头脑发晕,眼睛一眯,准了她的假。
然后,打电话让陈强陪她去拍广告,几句“我谁也没找,知道你不会拒绝我”之类的便宜话,就美得陈强不知东南西北,马上打的过来接她。
等和陈强一起到了英王文化传播公司,人家早等着不耐烦,还没待她跟陈强道别,导演助理就直接把她拉进化妆室。
化妆师正在里面翻杂志,看她来了,将杂志匆匆翻到某一页,把她往椅子上一按,就要开工。她脸上本来就化着妆,化妆师要先给她卸妆,她看到化妆师往化妆棉上倒了卸妆油,立即触电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等等!”
“怎么了?”化妆师拿着化妆棉不解地问。
“要化这个妆是吧?”她迅速指指杂志上的范薇怡。
“是,你快坐下来。”化妆师有点不耐烦地说。
“我现在脸上的妆就能化成这样,不用卸妆!”她看着化妆师手里油乎乎的化妆棉就害怕,仿佛那是孙悟空的金箍棒,被它碰一下,自己就要原形毕露。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出真容?如果有可能,她甚至想给脸上的容妆买保险。
“不行,必须重化!”化妆师不依不饶,一手举着化妆棉,一手示意工作人员去按住她。
“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三分钟我就能变成范薇怡!”她挑衅似的望着化妆师,她知道这样才能强迫化妆师同意。
“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变的!”化妆师果然中计,把化妆棉往台上一丢,双手抱胸等着看她出糗求饶。
她拿起杂志仔细打量,还好,是范薇怡的经典造型,二八分的留海,发量多的那边夹一支长型发夹,眉毛是一字型,小烟熏眼妆,圆形腮红,唇妆薄透闪耀,好了,抓住关键点,她开始动手——先把发型打理好,黑发往脸两边一掩,范薇怡的锥子脸出来了,再从挎包里拿出发夹往留海上一别,范薇怡的清新自然出来了,然后用咖啡色将眼影拉长,从眼尾向内勾勒出范薇怡双眼睛凹陷的效果……整个过程中,她仅仅把唇妆擦掉,重新涂上藕色唇膏、淡粉唇彩。
她的荣光 ;(11)
待她的脑袋微微侧向左边,对化妆师和工作人员嫣然一笑,化妆师和工作人员都惊呆了。
“呀!太像了!”有人不禁惊叹。
“这个嘛,还是卸妆再化好点。”化妆师明显心服嘴不服。
“那我下次再麻烦你吧,陈导演刚刚催我赶紧过去了!”她抛下歉疚一笑,迅速逃离化妆室。
助理跟上去把她带到拍摄现场,布景和灯光都已经准备好了,她一进去,就有人递给她一个瓶子和一个本子,告诉她这就是她的道具和台词,给她十分钟准备。
十分钟?她不免有些紧张,先看一眼手中的道具,是一个印着“不得不瘦”字样的药瓶,看来是减肥药,再扫一眼手里的本子,那上面印着她的台词,先是场景一,床上,“我喜欢睡觉”,然后是场景二,饭桌边,“我也喜欢美食”,然后是场景三,“但我更喜欢瘦!‘不得不瘦’,吃吃睡睡也会瘦!每天只要一粒,就‘不得不瘦’!”
就这么简单?她纳闷儿。
“开始了!”有人喊她。
这时她看见蓝布里多了一张“床”,说床不准确,因为这“床”是立着的,虽然立着,上面的床单和枕头却没有掉下来。
“李小青,你站在床边,假装睡觉,很舒服很慵懒的样子,就像《西瓜甜》里面范薇怡第一次睡席梦思的那种姿势和表情!”陈秀对她说。
又是范薇怡!她看出来了,他们要她充当山寨版范薇怡!想到这里,她微微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办法,合同已经签了,她没有忘记如果违约的话自己要赔多少钱。再说,冒充范薇怡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
她走到床边,极力模仿《西瓜甜》里面范薇怡第一次睡席梦思的样子,四肢摆成一个“卍”,惬意地说:“我喜欢睡觉!”
“CUT!”陈导大声喊停。
她不解地望向导演。
“声音!声音也要用范薇怡那种语调!重来!”
她只得努力站着维持住高难度的“卍”,脸上做出陶醉的表情,用舌头尖挑出一句:“我喜欢睡觉!”
“CUT!你的脸要转过来一点,保持四十五度角!”陈秀说。
她只得站好姿势,把脸调整一下,重演一遍。
“CUT!你这是扎马步还是躺床上?舒展舒缓舒服!”
“可是站着很累……”
“摄影灯光哪个不站着!”
她只好艰难地站立,努力做出享受舒坦的样子,心里一边暗骂为什么要把这床立起来。
“CUT!太僵硬!舒展舒缓舒服!”
“CUT!你演木乃伊还是机器人?”
“CUT!”
她的荣光 ;(12)
“CUT!”
……
当她即将瘫软倒地那一刻,终于听到陈秀说:“好!下一场!”
这场戏让她明白了两点,第一,拍戏很累,第二,所谓“舒展舒缓舒服”就是瘫软表现出来的状态。
第二场是吃饭,工作人员把桌椅搬上来,摆上“美食”——是烤鸡翅!她看着工作人员手中还拿着肯德基的袋子,猜想这一定是新奥尔良烤翅,自从听说新奥尔良烤翅里有苏丹红,她一直都没吃过,没想到……
她按照要求手举烤鸡翅,咬上一口,边想回家记得喝解毒茶,边满脸幸福地说:“我也喜欢美食。”
“CUT!”陈导喊停,这已经在她意料之中,“你是在享受美食还是在吃毒药?重来!”没想到陈导的火眼金睛能看到她心里去。
工作人员给她换了一只鸡翅,她对着这完整的鸡翅咬一口,假装享受地又说一遍。
“CUT!口水!口水!都拖到地上了!”陈导喊道。
工作人员一路小跑过去给她擦嘴,然后换上新鸡翅。
“CUT!再咬大口一点!想象你很饿很饿!”陈导喊道。
她再也不想把这让她受罪的鸡肉咽下去,吐到纸巾里递给工作人员。那一大袋鸡翅不知牺牲了多少只小鸡。
“OK!下一场!”不知是第几次,终于通过了。
第三场,她要在镜头前摆出极度S的姿态,所以导演让她去换上一身比基尼,换好之后,她按要求挺胸撅屁股站好,一手拿瓶子,一手拿药丸,边做出吃药的样子,边得意地说:“但我更喜欢瘦!‘不得不瘦’,吃吃睡睡也会瘦!每天只要一粒,就‘不得不瘦’!”
这一场令她很意外,一次就完成了。还好一次就完成了,她已经累得手都哆嗦了,真怕那弹珠大小的药丸一不小心就掉她嘴里去。
收工之后,她到化妆间把发型重新整理成原来的样子,妆也适当地变换了一下,她可不想无时无刻都被人当成范薇怡。
陈强来接她的时候问她当演员感觉如何?她只说了一个字:“累!”少见地发自腑肺。
吃晚饭的时候,她开始继续实施计划,先添油加醋地把拍片时的辛苦向陈强诉说,然后感叹还是你们做房地产的好,不用这么辛苦收入又高。
陈强马上苦着脸说:“哪啊!做房地产整天东奔西跑还要低声下气,做得好的能挣几个钱,做得不好就是白忙一场!”
她问:“你们最多能挣多少?”
陈强打马虎眼:“我们业务员挣得再多也不如销售经理啊!”
她又问:“销售经理一个月能挣多少?”
她的荣光 ;(13)
陈强答:“月基本工资5000,各种补贴、费、奖,加起来一个月大概上万,但他们根本不靠这些,他们赚的主要是销售的佣金提成奖,算下来一年能有四、五十万!”
她心中一喜,嘴上没忘鼓励道:“那你加油干啊!好好表现,等你当上销售经理,就赚大发啦!”
陈强雄心勃勃地应声道:“是啊!我在努力,争取三年后当上!到时我天天请你吃大餐!”
看着他满面春风的样子,她心里暗暗好笑,但嘴上没忘鼓励一句:“你好好干,我等着噢!”
5
“不得不瘦”的广告在大街小巷火起来的时候,李小青拿到了她拍广告的第一次报酬——五百元。她不知该喜还是悲,没错,她拍这广告只用了一天,而合同上白纸黑字写明一天五百元,她在一天之内赚了五百元,报酬应该算是不低,但她拍这广告给“不得不瘦”带来的经济效益明显远高于这五百元——她特意到一家药店问过“不得不瘦”的销售量,一天能卖四五十盒,按一盒三十五元算,四五十盒就是一千四到一千七百五十元!
而且,更气人的是,在电视屏幕上,她拿放大镜找遍了,也没发现“李小青”两个字!广告每天晚上都在电视上播,还在药店的大屏幕里播,屏幕上是范薇怡的外形和腔调,屏幕右下角打着“著名演员”四字,别人都以为这就是范薇怡,根本不知道什么“李小青”。
她这次模仿范薇怡的影响力达到空前的盛大,但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完全是充当廉价劳动力,给人家挤的是奶,人家喂给她的却是草,还是枯萎干涩的草根!气冲冲地上网去查明星的广告费,一查不得了,明星拍广告一天的报酬是五千以上,像范薇怡这种红得发紫的明星,一天至少能拿好几万。
受骗上当的感觉让她如梗在喉。
康伟很长一段日子也没给她打电话,这让她惴惴不安,而且同事们看了“不得不瘦”那个广告,打趣她,说她跟上面那个人有几分相似,更让她郁闷不已。
直到英王文化传播公司给她打电话,邀请她当模仿秀活动的现场嘉宾,她的心情才稍微回升。
活动在市中心一家大商场面前举办,工作人员搭了个舞台,铺上红地毯,摆上音响等设备,就开始了。其实这是商场一个品牌化妆品的促销活动,想请明星助阵,但又不想出太多钱,便把她这个山寨明星请来压轴。
这笔钱的大头落到英王文化传播公司口袋里,给她的报酬还是按日计——五百元。但她可以自己的名字出场,还可以唱歌,她更看中这一点。等出了名,钱自然会有的。
她的荣光 ;(14)
整场活动为她量身定制了一个模仿秀活动,主旨是使用了这个化妆品,就能像明星一样相貌出众。
模仿秀活动以赠送价值六百八十八元的化妆品,吸引台下围观群众上台参与表演,在主持人极具煽动性的语言下,八个观众走上台来,其中有四个是托儿。他们自告奋勇要模仿周杰伦、蔡依琳等大明星,纷纷拿出看家本领,搔首弄姿、整古造怪,看得台下的观众笑场连连,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围观。
主持人让台下的观众们用掌声为模仿者们投票,谁的掌声最热烈,谁就能获胜。
经过一番掌声的PK,主持人把掌声最少的四个人请下了舞台,台上还站着四位,这四位怎么裁决?主持人兴致高昂万分激动地说:“下面,有请我们的神秘嘉宾来给我们的模仿秀进行最后裁决!这位神秘嘉宾就是男女老少耳熟能详的——”
李小青就在主持人拖长的尾音中华丽出场!当然还是范薇怡的打扮。
这时,全场气氛升了最高点,人们争先恐后地去看台上的美女,猜测这位“男女老少耳熟能详的”神秘嘉宾到底是谁。突然之间不知是谁尖着嗓子叫了一声:“范薇怡——”人群更加地骚动起来,甚至有人抬腿要往舞台上爬,立即被工作人员制止了。口哨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淡定!淡定!哈哈,其实我们这位神秘嘉宾才是我们最厉害的模仿女王!大家看看她是谁?”主持人用手把李小青从头到脚一个比划。
“范薇怡——”这三个字响彻云霄,引得更多的过路人飞奔过来围观,人们你推我拥,激动得满脸通红,嘴里叫着范薇怡的名字,举着手臂拼命挥动,甚至有人脱下上衣举过头顶挥舞。附近的马路上,自行车因为看“范薇怡”而相撞,车主连吵架都顾不上,把车子往路边一丢就直奔舞台而来。有些小女生甚至激动得眼泪直流,捂着脑袋做幸福的晕倒状——此情此景,让李小青想起迈克尔·杰克逊演唱会现场疯狂的歌迷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