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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没有阻止。
“再见,Leon。”她这样说。
门开了,门又关了。
Leon呆呆站在原地,屋子里空空的,像往常一样,但他似乎感觉到巨大的空洞包围住了自己,似乎有一种东西在胃里翻腾。
他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门上面挪开,他看着自己的银皇后,看着他唯一的朋友。
它忧伤地站在窗台上。
——Leon,我是真的喜欢你。
※※※※※※
医生在抽烟。
疯狂地抽烟,拼命地抽烟,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麻痹掉自己的神经一般。
Mathilda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堆满了仪器和杂物的狭窄空间里,那些昏暗的自然光线照着的地方,浓重到几乎想将人窒息的烟味,以及,一个颓废如死狗般的人。
她没有停顿,转过身又走回到了门口,然后,随便拣了个地方,坐下。
医生是她最后的筹码。而她不后悔赤。裸。裸揭开他心底的悲怆,强迫他正视那份埋葬多年的仇恨。
就像那时他曾对她所说的那样,他曾经有一个妹妹,跟她一样的女孩子,也有那么一双美好的眼睛。她从小就很可爱,喜欢穿上妈妈做的裙子,喜欢听他念书,而他出门回来的时候总是可以看到她坐在秋千上等他,安静得像个天使一样。
他那么爱她,那么爱她,他说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给她摘下来。
他原以为她会长大,她会上学,她会交上男朋友,她会结婚,会有好几个孩子,都是像她一样可爱的女孩子……然后那一天他回家,看到她躺在血泊里,隔壁家的男孩亲手挖掉了她的眼珠。
后来她死在黑暗的世界里,仇人依旧逍遥法外,而她的死亡得不到任何安慰或是救赎。
所以他那样地憎恨着Stan。
他找到并跟随他来到了这个城市。抛弃了一切。
他在暗处冷眼旁观着他做的所有事。一年,又一年。
他尽自己所能地想要致他于死地,可他却逃脱了。一次,又一次。
他眼睁睁看着他得到了为非作歹的权利。却始终也找不到成功的复仇机会。
那仇恨在他心底盘结成了荆棘,生长在最阴暗的地方,腐烂出肮脏又丑陋的恶臭。而他拼命挣扎着摆脱死亡,却只能困缩在这样狭窄又阴晦的地方,慢慢磨灭了泡沫般的希望。
然后,Mathilda出现在他的眼前。
第34章 Club Seven
身后的门开了。
一股极其浓烈焦灼的烟味透出来,转眼又被关在了门里。剩余的气味散在空气中,只片刻便被阳光晒得干干净净。
医生脱下了邋遢得不成样子的大褂,随手丢开,垂着头在她身边不远处坐下。伛偻着腰,动作缓慢——正因为原本身形的高大,这样的姿势才显得无比狼狈颓丧。头发与胡子纠结得难分难离,几乎在头上糊成一团,看不清面容。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双眼睛,可是现在连原本的浑浊的蓝色都没剩下,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密密麻麻如蛛网般罩着,几乎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狰狞。
“你很糟糕。”Mathilda轻轻地说。
“没有比昨天更糟糕的时候了。”医生沉默了片刻,说。
“……我很抱歉。”
医生摇摇头,抬头望望天空,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疲惫哀伤到了极点,又似乎无法言喻无法透露的矛盾的表情,他睁大眼睛,像是想认真看看天边的某朵云彩,但是他低下了头,用手将脸捂住了。
就算是这样,他也已经不会发出昨天那样野兽般的、撕心裂肺的压抑哭声,只剩下,无望的静默,与可怕的沉寂。
“也许明天我就会在某个垃圾箱里发现你的尸体。”沉默了好久,医生忽然说道,声音低哑得如同硬生生撕裂喉咙的肉块而发出的响音一般,“被打得稀巴烂。”
Mathilda也很安静,她的安静几乎是与这世界融为一体的,自然而静谧,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出那柔和又略带点冷肃的线条的线条,美好,又祥和。
“那你可以扭头就走,然后对自己说,a ha,就该是这样,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臭小鬼。”
医生看着他,视线很平静,甚至连惯来的探究与审视也没有留下半分:“可我觉得你会成功。”
她顿了顿,扭开头:“那你更应该高兴。你看,那样的话,我的仇报了,你的仇也报了。”
或许连医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所用的口吻与腔调,几乎是在面对着与自己一般的成年人,那种平等的、毫无轻视的态度:“在你眼中,我一定是个懦弱到连仇恨都能放下的胆小鬼。”
Mathilda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你只是错过了。”
“错过?”
“那仇恨长在你心底,生了根,抽了芽,长了苗,折磨得你日夜难眠。你只是错过了合适的把它拔出来的机会,现在,它已经变成了树林。它的力量太强大,强大到毁了你后面的人生,而你纠缠在这种无望的复仇中,只能选择麻木而绝望的生活,才能继续活下去。”
医生低低地说:“而你活生生撕裂了我的伤口。”
她丝毫没有否认:“因为我要利用你,我要那颗被麻痹被腐蚀的心脏跳动起来,让它重新流出鲜红的血液,我撕开它,再剐上一刀,这痛足够让你醒过来。”
“我该感谢你?”
她没有回答。她就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把手放在身前,双手交叉作出各种形状,然后静静望着地面上倒映出来的影子,自己跟自己玩着。
过了好久,才听到那轻轻的,像是小猫晒在阳光下,发出的咕噜咕噜一般纤细软糯的声音,褪去了那些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与冷意,美好得让人忍不住落泪:“我不想救你的,我原本只是想救我自己。我还这样年轻,我不能被这仇恨毁了。你曾错过的,我不能错过……而且,我已经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
医生说:“那样沉重的牵绊会让你软弱。”
“可是没有它,我也失去了跟我的仇人对抗的意义。Stan的强大,在于他没有人性,漠视生命,可他不是亡命之徒,他掌控着规则,他能把自己立足于不败之地,同样的,若是作为一个亡命之徒,永远都不可能打败他。软弱从另一种层面上来说,也给了你力量,给了你拼命挣扎着活下去的理由。”
“仇恨也是种力量。”
“但它反噬得太强烈,会毁了你。它太沉重,会压垮人的肩膀。”
医生看着她,表情微微放缓:“这就是你试图说服我的东西。”
Mathilda抬头看着天空,轻轻笑了:“Doctor,你知道吗,我曾经用了那么漫长的时间来逃避它,我就像你一样,认为那是让人软弱而没有用的东西,可是短短的几个月,我却把它当成了救命的稻草,最后的……筹码。”
“你不害怕失败吗?”
“我的意志,仍旧恐慌着即将来到的一切,可我的心,已经无所畏惧。”
※※※※※※
Leon孤零零坐在客厅中。
阳光透穿窗帘落下来,带着一些朦胧的金红,寂静的空气中漂浮着灰尘的颗粒,散发着微弱的柔光。
他擦拭着他的枪。冰冷的,寒冽的,不带任何温度的,他的伙伴们。
一件一件拆卸开,擦拭,保养,再组装起来,动作很缓慢,仔仔细细,用心得仿佛在进行最后的别离。
你总是那样理智,那样残忍,Mathilda。
最后他合上手提箱的盖子,站起身,静静地看了一会窗台上他唯一的朋友。银皇后站在那里,安静,温暖,永远不会离弃他,不会埋怨他……那是唯一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东西。
他推开她的房门,在昏暗的密闭的空气中发了会呆。屋里还残留着满满的她的味道,可是空荡荡得连一点温度都没有。无论是摆设,还是装饰,都太过简单干净,成熟得不像个孩子的卧房。
骨灰盒子放在床头的枕边,蒙着厚厚的天蓝色的绒布。他记得这色泽,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就是有着那样一双温暖纯澈到极点的蓝眼睛。
他轻轻地,近乎小心翼翼地解开绒布,触摸到木匣边缘的时候,指尖感觉到一抹微凉的触觉。它纤尘不染,边缘甚至已经擦出了发亮的光滑面。
沉默良久,缓慢地拿起盒子,看到下面压着的一张皱巴巴的纸块。
看得出来,因为它的主人不时地翻阅,甚于情绪激动时用力地揉捏,所以它才会布满了那样多褶皱,脆弱地像是会散成絮状。
那上面写着六个名字。背面是一行地址。
联邦广场26号缉毒组大楼的4602号室。
你是我无法拒绝的毒药,Mathilda。
我不懂你一直小心翼翼想逃避的,可光明已经照亮了我黑暗的世界,它让孤独的力量从我心胸中淡褪,消失。
它让我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快了,Mathilda。
你以为那毒不会侵蚀到我的五脏六腑,可是它已经脱离所有人的掌控,无药可救。
我不会长命的,Mathilda。
银皇后伤心地缱绻起叶子。
一条身影在光线的缝隙中拉长,最终渐渐远去。
※※※※※※
医生说:“我会帮助你。”
第35章 Club Eight
“找人,开枪,这么简单的步骤,”医生捏着那张薄薄皱皱的纸片,那姿态就像是握着什么力均千斤的东西,话语却是轻描淡写甚至带点蔑视的,“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杀人也是需要技巧的。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过家家,你去干实架。”Mathilda的表情很认真,“所以我把最重要的一个留给你了。”
“致命的撒旦,”医生咬着烟嘴表现出一种夸张的受宠若惊,“你真看得起我。”
“是Stan。不是撒旦。他是人,不是神。”Mathilda面无表情,“报仇找对目标才比较好吧。他害死你的妹妹,我要给弟弟报仇,血腥Willy,他才是我的目标,其他人只是附带。”
“但是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医生的眼神依旧是颓废而死寂的,笑起来的感觉却没有之前的冷酷与阴阳怪气,心结解开之后反倒带给人一种莫名的温暖,“这张脸配上‘亡命之徒’这种称呼太可笑了吧,小女孩什么的乖乖待在学校里才是正常的么,若是报不了仇,那便与我一样赔上一辈子?”
Mathilda 拉上保险栓,冷冷瞥了一眼:“不要再对我进行无谓的说教,失败者。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我要活下来,杀完人,然后更好地活着!”
医生哈哈大笑,“我期待着”,他说,伸手摸她的头,又被毫不留情地打掉。
除了亲自动手报仇,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达成目的。它们太过漫长,太过复杂,而她现在只想握着枪,然后亲手将他们送进地狱,感受生命从自己手上活活消逝的感觉,然后电影将步入终局,命运的游戏会走到终点,片尾曲无法揭示的关于她的未来即将真真正正掌握在她自己手中——这是属于她的生命,完完全全,只属于她的补偿。
医生注视着小女孩转过身离开。他倚在门板上,感受着胸腔中深深压抑着有沸腾不已的血液,它们那样狂热而肆意地张牙舞爪,仿佛要冲破胸膛般强烈又让人战栗。
女孩矮小纤细的身影在阳光中照出焦灼的幻象,仿佛聚集着所有的光源般,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脏上,如此炽烈,如此沉重。
遥远的云端,死神踏起了死亡的舞步。
※※※※※※
缉毒组大楼的4602号室。
Willy走进来,随手把手中的包裹放在桌上,一屁股坐下来,抽出条烟来塞进嘴里。
“嘿,伙计,哪来的包裹?”
Lynn疑惑问道,一边眯着眼睛伸长手,把盒子状的包裹够过来,好奇打量着。他的两脚翘在桌子上,姿态无比闲散,微秃的额头油光可鉴,长长的眼睛总像是在随时随地沉思,似乎从五官的组合就可以看到一种多疑的性格。
“分部送来的名单跟资料,”Willy咬着烟嘴含糊道,“Stan要的东西。”
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Willy顺口又喊了声:“Benny,接电话!”
缩在房间一角的光头大汉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从抬起头来,伸手就把旁边疯狂响铃的电话扯过来,拿起话筒:“喂?缉毒组。”
模糊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旁边两人听不太清楚自然不怎么在意,却是看到Benny猛然站起来:“你说什么?!”
惊恐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将两人的注意全部吸引过去,体型彪壮的大汉握话筒的手居然也在颤抖,而且那脸色越听越难看,挂掉电话的时候简直苍白如纸:“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转告的。”
Lynn跟Willy忽然有相当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Kent被杀了。”
边上两人对视一眼,Lynn皱眉:“什么情况?”
Benny咽了口口水:“就在那个老婊。子的床上!但不是那女人动的手,当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又打了个寒颤,“医生说是被砍掉了舌头挑断手筋脚筋,活生生看着自己流血而死,最后还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