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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好几个世家蠢蠢欲动,希望结这样一门好亲,一个个的都来勾搭邓天师。
邓天师是很谨慎的。倘若现在给三皇子选个有势力的家族,讨好的意味太明显,首先就可能被官家猜疑,其次,万一以后三皇子不能坐上大位呢?到时候二王之一不管鹿死谁手,都要找他算一算秋后账。
可倘若给三皇子挑个不能如他心意的亲事,等他当了皇帝,秋后账还是要算的。
所以邓天师也有点纠结,这个浑水,真的不好趟啊。
正忧伤着,有人来给他送解药了:三皇子偷偷地告诉邓天师,他今年元夜在河边看烟火时,遇上了一个女子,从此一见倾心,念念不忘,只因自己正在给父皇祈福,便不好意思央求官家提亲。
邓天师问那女子是谁,三殿下答曰:他经过多方打听,证实女子是户部员外郎苏廊的嫡次女。
苏廊啊?哈哈哈太好了!
这个苏廊,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做的官也不大,往遍地权贵的京城里一放,算是小门小户了。殿下瞄上这样的人家,只可能是真爱。既然殿下喜欢苏氏女,那就苏氏女吧!既能卖殿下一个人情,又可以避开那些望族,讨好了官家和二王,天哪简直完美!
后来三殿下还让人送了一盒子珍珠给邓天师,彰显其诚意。邓天师也不跟他推辞,收下了。
再后来……
千算万算,邓天师也没料到,苏氏女会私奔。他觉得,正常人都算不到这一点,不怪他……
云微明简单给林芳洲讲了一下他贿赂邓天师的来龙去脉,林芳洲听完,有些担忧,问道:“邓天师会不会去和官家说呀?”
“他又不傻。”
“也对,说了,就是在承认他收你的贿赂、愚弄官家……可是官家难道不会怀疑吗?”
“尽管去怀疑,派人追查也无所谓,苏沐和她表哥暗递私情已经很久了,只要用心查,肯定能查到。事实会证明,又不是我逼他们去私奔,”他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地理直气壮,“我是受害者。”
“好好好,你是受害者,”林芳洲有些无语,又问,“可是你这样大费周章的,能怎样呢?官家还是会给你定别人。”
他摇了一下头,“暂时不会了。”
“万一呢?”
“万一父皇不死心,那就让邓天师再给我说一个会私奔的。”
“……”
“不信?放心,现在是我抓着邓天师的把柄,而不是他抓着我的。”
“我……信,我的意思是……哪里有那么多要私奔的女孩啊……”
“有啊,很多。”
“可是,把好好的姑娘逼得去私奔,总归是不太好啊。”
他却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好,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与自己心爱之人双宿双飞,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可这会拖累她的家人吧?”
“旁人说三道四最多说个两三年,又不会念一辈子。她家人想开一点就好。总不能,她为了家族荣辱,就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吧?倘若一辈子都不能喜欢起来呢?那就一辈子活得不如意了。好好的姑娘,一辈子只是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枉活一世。”
这番话实在惊世骇俗,林芳洲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她托着下巴,摇头道:“不行,你太能煽动人心了,我缓一缓。”
她不说话,他也就不说,低着头,又抓起她嫩葱一样的手来玩,玩了一会儿,又把方才那被针扎破的食指放进嘴里含着,濡湿的舌头卷着它,轻轻地咬着。坚硬的牙齿碰到她的指肚上,力道很小,小心翼翼地尝试,像个小奶狗。
林芳洲哭笑不得地抽回手指,又说,“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
“你怎么对京城的闺秀们那么了解?谁会私奔你都知道?”
他倒也不隐瞒:“我花钱,让我舅舅帮我雇了些江湖人,专门搜集这些情报。过程很保密,搜集情报的人也不知道我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所以你放心。”
“我太放心了,我想不到你为了不成亲竟然这样大费周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雇人打探这些的?”
“刚回京城不久。”
林芳洲张了张嘴,惊讶道:“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决定不成亲了?”
“嗯。”他低下头,“我说过,我一辈子,只认你。”
他的这份执念,令她有些震撼,又很感动,又感觉已经厚重到她无法承受的程度。她叹了口气,问道:“你,到底喜欢我哪里?”
“哪里都喜欢。”
“我识字不多。”
“无妨,我读书够多。”
“我举止粗俗。”
“无妨,我尚算文雅。”
“我出身不好。”
“无妨,我出身还不错。”
“你!”林芳洲气道,“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炫耀你自己?!”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的,我刚刚好都有,我们可以互相弥补。”
“可是你喜欢男人!”
“可是,我喜欢你啊。”
林芳洲惊讶地看着他,他也在看她,一双眼睛笑得几乎弯起来,眼波荡漾,望着她。她听着这样的告白,心房轻轻颤动,突然间脑子一热,伸手一抓他胸前衣襟,把他拽到眼前。
他还在笑,眉目如画般,该死的好看。他笑着,压低声音问她:“姐姐,你要耍流氓吗?”
她低头吻住了他。
笨拙而生涩的吻,重重地盖在他唇上,动也不敢动,她闭着眼睛,刚要退回去,他却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林芳洲,别想逃。
这辈子都别想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改一下苏沐的属相,我家男主是属小白兔的,不是属马的。
要收尾并不说马上就完结啊,后面还有段剧情呢。
第52章
苏沐私奔的风波过后不久,官家不仅没有疏远三皇子,反而开始让他参与政事,遇上军国大事,也会问问他的想法,他有时候答得好,有时候答得不好,朝中那些大臣,对他的褒贬也是不一。有人说他秉性纯善,有人说他不如赵王老成稳重,有人说他不如齐王聪慧机警。
许多人觉得,三皇子被册立太子,只是个迟早的事。
陆续有人上书,催促官家“早立储君”。
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都快冬至了,官家却始终没有表态。
林芳洲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家里扮一次小家碧玉,就必须出门玩几天散散心。她记着沈二郎说的凿河冰打鱼的事,决定自己也试一试。反正河冰到处都有,又不是非要去沈二郎的家乡才能凿到。云微明听说了,非要跟去看看。
韩牛牛扛着个大铁锤,要把那河冰砸破。十七很怀疑他们到底懂不懂凿河冰的正确方法。
看到韩牛牛一个姑娘家家的,扛把大锤子,十七有些不忍心,只好自告奋勇帮忙,然后,抡锤凿冰的就换成了他。
彼时日出东方,霞光万道,冰河反着日光,一片白亮,随着枯黄的河岸,一直延伸到天际。如此恢弘壮丽的景色里,一个白衣飘飘的侠客,正抡着把黑黢黢的大铁锤,哐哐哐——猛凿河面。
那一刻,十七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智障。
他很快把河面凿出一个大窟窿。林芳洲举着鱼竿,把鱼饵垂下去,冰面破了之后,鱼儿都赶到这附近来呼吸,因此不一会儿,她便钓上来一条肥肥的鲤鱼。
云微明掏出匕首,三两下把那鲤鱼收拾了,其动作之熟练,让十二十七有点目瞪口呆。
然后他把鱼洗干净,细细地切成鱼脍,搭配上调好的蘸汁儿,说道:“芳洲,你过来吃。”
林芳洲说,“你们先吃,我再钓两条。”
云微明用筷子夹着蘸了汁儿的鱼脍,送进她嘴里。
鱼肉细致鲜嫩,配上鲜香的料汁儿,林芳洲吃得停不下来了,一边吃一边说,“我觉得你调的蘸汁儿啊,比你府上掌勺的厨师做得都好。”
“是么。”他有些高兴,低头笑了笑,自己也吃了一口。
两人你一口我也口地吃着,另外三人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十七悄悄地问十二:“你在想什么?”
“想必很好吃。”
十七又问韩牛牛:“你在想什么?”
“我也好想吃呀。”她说着,还吞了一下口水。
十七气道:“你们两个是饭桶吗?就知道吃!”
林芳洲和云微明吃完一条鱼的功夫,她又钓上来四条,云微明熟练地把剩下的四条鱼都做成鱼脍,给另外三人吃。韩牛牛吃了一条,十二吃了一条,十七自己吃了两条。
吃完之后他打了个饱嗝,接着突然声音一沉:“不好!有人!……嗝。”
林芳洲吓了一跳,问道:“你莫不是撑得出现幻觉了?”
她话音刚落,却见岸边突然冒出来一帮人,有五六个,都穿着黑衣服,蒙面,拿着兵器。那些人目标很明显,一来就奔向云微明,十二上前拦住,急道:“殿下快走!”
云微明护着林芳洲要去上马车,有两个黑衣人绕过十二十七,举着弯刀向他袭来。他一把将林芳洲推开,“你先走。”
林芳洲心知自己半点武艺不会,留在这里只能是拖累,因此虽然担心他,却不敢久留,被推出去之后,说了一句“你小心点”,立刻拔足狂奔。
哪知其中一个黑衣人似乎看出了云微明十分关切林芳洲,立刻转移注意力,持刀紧追林芳洲。云微明见状,一声怒咤:“找死!”仿佛地狱修罗一般。
他躲开眼前人的纠缠,突然高声喊道,“芳洲,乌龟!”
不远处刚刚甩开缠斗正要奔来救驾的十七听到此话,心想,殿下好不讲理,明明是你让林公子先跑的,怎么现在又骂他缩头乌龟?
云微明话音未落,林芳洲早已经一个狗扑趴倒在地上,与此同时,云微明暗器离手,六枚飞镖分上中下三路打向那追她的刺客,刺客反应也快,转身挥刀,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暗器都被他打开了。
——不,是他以为都被他打开了。
六枚飞镖之后,还追着一枚更小的飞镖,只是它隐藏在前面的飞镖之后,使他毫无察觉,打掉那六枚飞镖之后,最后一枚飞镖却突然出现,几乎不等他反应,便只听“噗”的一声,飞镖钉进了他的颈窝。
林芳洲趴在地上,感觉到身后“咣”的一声闷响,地面似乎跟着颤了一颤,她抱着脑袋,一翻身体,侧躺在地上,回头一看,但见那刺客距离她的脚也不过半尺,此刻正仰面躺在地上,瞪着一双眼睛,脖子上还在汩汩地冒着血。
“啊啊啊啊啊!!!”吓死你爹了啊!!!
十二与十七摆脱缠斗后,立刻与云微明汇合。打了一会儿,剩下五个刺客,两个重伤,两个被十二一刀毙命,还有一个想跑。不等他跑远,十七追上去把他抓了回来,扔在云微明脚下。
“殿下,现在要不要把他们带回去?”
云微明眼睛一眯,冷冷说道,“不用。全部就地处决。”
“殿下?”十七不太能理解这个决定。把他们抓回去严刑拷打,逼问出幕后主使,岂不是更好?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云微明抬了一下手,制住十七接下来的话,他说,“既然敢派刺客来,就说明留了后手。我们若把这些刺客带回去严刑拷问,他们会招一些什么东西,可就不好说了。”
“难道他们还能栽赃诬陷不成?”
“不知道。”
“那……”
“我只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细作,叫‘死间’,以生命作为代价,来离间君臣父子。”
他说到这里,地上那低着头的细作,陡然睁大了眼睛。他们都站着,没有看到,只有躺在地上的林芳洲看到了。
十二挥刀,一个活口不留,都砍了。
林芳洲早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爬不起来,云微明上前把她扶起,有些抱歉地叹了口气,道:“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些。”
“没没没没事啊……”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他说着,突然低下头,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她会怎样回答。
林芳洲摇了摇头,“不会啊,刚才那个人神色很奇怪,他真的可能是你说的那个‘死间’,你要是不杀他,说不准就被他害死了!”
云微明松了口气,“谢谢你。”
“谢我什么呀。”她有些莫名其妙。
谢谢你,明明那么心软,还愿意理解心狠手辣的我。
这话他只放在心里说了。他揉了揉她的头,说道:“走,我们回去。”
“你等一下,”林芳洲扯住他,往他手臂上摸了一把,见手指上沾了鲜血,“你受伤了?!”
云微明穿着朱衣,与血的颜色相近,他臂上受了伤,方才十二他们并没有发觉。此刻得知,十二和十七连忙上前告罪:“属下该死!”
他摇了一下头,“无妨,只是皮外伤。”
十二看了一眼他的伤口,拇指那样长,有些深,但没有染毒。
因受了伤,云微明没有骑马,而是与林芳洲一同坐了马车。同样挤在马车里的还有韩牛牛,韩牛牛方才吓得哭了一场,此刻还在默默地擦眼泪。
林芳洲仔细看着云微明的伤口,血淋淋的一道,虽不致命,但是看着好心疼。她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