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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学-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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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赵伟峰总不能过来把人家麦子一把火点了吧,麦杆都是青的,想点也点不着。
    米如雪重复刚才的话:你可真的别瞎想。
    那来干啥?就为了听你刚才讲的和赵伟峰的事?
    我想……说点正事。
    我也想说点正事,我的正事就是赶紧毙掉米如雪,而不是让米如雪把她和赵伟峰的事讲个没完。女人天生爱倾诉,
只要有合适的倾诉对象,每个女人都不亚于祥林嫂。米如雪说赵伟峰是个从表面上看特有安全感的男人,但接触时间长
了就越来越没有安全感。和赵伟峰在一起的时候,安全感极强,一旦不在一起,安全感便消失殆尽。
    对安全感的追求是动物的本性,安全感的严重缺乏足以令一种动物绝迹。高级动物之所以会发明家庭这种形式,其
实就是一种追求安全感的表现,尽管还是有很多高级动物通过对家庭的追求和固守依然不能找到安全感,依然还时常感
到危机四伏,但除此之外,别无良策。米如雪是个几乎就踏进家庭这一门槛的人,她说:我和赵伟峰的订婚了,昨天双
方家长见的面。
    那挺好啊,怎么着都有后路。我笑笑。
    米如雪也笑笑:其实吧,我对赵伟峰并没有死心塌地,可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和更多的人纠缠了,本来嘛,就
想吃一颗定心丸,但事后老觉得焦灼不安,昨天都没睡好觉。
    那你是欲火中烧,咱俩一样,得抓紧时间。
    米如雪说:你这人就应该在脸上盖个章:流氓。
    还盖什么章,这事已经通过全国ISO 认证了。
    那你怎么没加入全国流氓协会?混个什么理事的干干。
    你说那是作协吧?我脸皮还没厚到那种程度。
    米如雪没有听懂我这句幽默,所以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轻轻叹一口气:那你,为什么要在这个县城混呢?
    我说:不为什么,全国那么多县城,在哪里混不一样。
    米如雪说:为什么不去大城市?
    我说:全国那么多大城市,去哪个好呢?
    米如雪沉默了一小会,低着头,眼睛看着青青的麦穗,这个季节的麦穗已经饱满了,再有一阵更暖的风吹来,它们
就变成金黄的颜色。米如雪脚下麦穗仿佛注视着她的一双双眼睛,在麦穗们的集体注视下,米如雪说:我想离开县城。
    去哪?
    去济南行吗?
    去济南坐台吗?这句话几乎是无意间从我嘴里迸出来的,一共六个字,像六个火星一样溅到我和米如雪的身上,灼
伤了我们的肌肤。米如雪生气了:你胡说什么啊?
    我是说去济南台吗?他们那里也招主持人。我赶紧把话硬扯过来。
    我倒是想过,可我又想自己的水平,到那里肯定不行,让人笑话。
    过去我有个铁哥们在那里做编导,那时候咱们要认识的话,我可以让他推荐一下,可现在他辞职了。
    为什么啊?
    乱搞。我发现严卫东和水瓶姐的事,竟然这么简单就能概括。
    济南也这么乱吗?
    怎么说呢,分人,我就属于不太乱的。
    那就没人乱了。米如雪呵呵一笑。
    米如雪和我一样,从小在这个县城长大。她的中学时光也充满对未来的幻想,想要实现这些幻想,就需要相当好的
学习成绩。米如雪学习很努力,但没有努力到可以实现幻想的程度,只考上了一所很普通的中专学校。正巧那一年县电
视台招主持人,米如雪去参加考试,被录取了。她考虑了很久决定放弃去上中专,毅然去了电视台。因为当时就算上了
中专,毕业后连县电视台这样的工作都很难找到。
    米如雪今年正好二十岁,在县城读书、工作、成长了二十年的米如雪对我说,她想从县城离开。她都订婚了,还怎
么离开?即使离开了,她又能做什么?
    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米如雪变成小红,因为她和小红完全不一样,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在县城坚守自己的幸福,
哪怕这种幸福是多么微乎其微。
    那赵伟峰怎么办?其实你们俩在这里白头到老,也挺好的,你把他一个人孤零零抛下,他非得疯了不可。
    米如雪没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继续说她离开县城的事,她一脸微笑地看着我:你究竟是个什么人啊?
    那,你说我是个什么人啊?
    米如雪脸上的微笑像是被麦田上的风吹起来的一朵浪花:小时候,有一天放学,我买了三根冰棒,准备拿回家自己
吃一根、给爸爸吃一根,妈妈吃一根,结果放到书包里走了一半路就化了。我难过的哭了起来,被一个大哥哥看到,问
我怎么回事,我给他看书包,里面有几册湿漉漉的课本和三根孤苦伶仃的细竹棍。那个大哥哥从自己兜里掏出两毛钱又
买了四根冰棒,他吃一根,给了我三根,然后我就欢天喜地的走了。我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就是那个见义勇为的大
哥哥。
    我被米如雪编的故事把脸说红了:得了吧,哪有这事,你以为我真是雷锋啊?
    米如雪说:当时我想,如果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
    那么小就知道以身相许了?有前途!
    米如雪说:你说你到底是不是他啊?
    也许赵伟峰才是,我肯定不是。小时候,有一天看到一个小女孩在路上吃雪糕,嘴里吃着一支,手里还拿着一支,
我过去给她要,她不给,我就把她手里拿着没吃那支抢过来,小女孩被我吓哭了,她妈妈从后面追过来,我一看情况不
妙,拔腿就跑。结果还是为抢这支雪糕而付出了代价,因为小女孩的妈妈是我们班主任。
    我肯定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我坦诚地告诉米如雪:在事实面前,我们的想象力越发达,后果就越不堪设想。
    几个刚放学的农村孩子从河边走过,像看外星人那样看着我们,彼此之间还互相交流着眼神,我冲他们吼了一句:
快回家烧锅去!
    孩子们嬉笑着跑开了,跑到一个他们估计我追不上的地方,一齐冲我们大喊:一男一女!一男一女!
    不容易,这么小的孩子,都能看出别人的性别了。我坏笑着对米如雪说:要不我们接个吻,给他们开开眼?
    去你的,别教坏了朴实的少年儿童。
    哦,那就找个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米如雪说:在县城,你就别想了。
    米如雪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在县城,我们缺乏一个交配的场所。我家肯定不合适,除非我骗父母说米如雪是他们未
来的儿媳妇,米如雪倒巴不得这样。米如雪家也不合适,她父母都认识赵伟峰,赵伟峰也经常去找她,随时都有被捉奸
在床的危险。去宾馆开房间?凭米如雪这张脸,估计所有的宾馆都会有能认出她的服务员,只要有这么一次,就会被编
成重磅桃色新闻在县城迅速传播。我叹了口气:做一个县城的名人,也挺难的。
    米如雪脸上再次泛起麦浪般的笑容:我们走吧。
    我只好说:走。


    前面,我曾经写过关于动物的退化,那并不是对达尔文的挑战。我根本挑战不了他,因为这个顽固的老头早就死了,
尸体也腐烂了,挑战一具骷髅的确毫无意义,有失科学面前公平竞争的原则。我仅仅是表示怀疑,一个从不怀疑的动物
肯定不是高级动物,我怀疑达尔文的《进化论》,我的观点和他完全相悖。有必要重申一下,我认为动物是在不断退化
的,地球从诞生那天起就生活着一群具有高度智慧的动物,它们逐渐退化,但有快有慢。快的就变成了软体动物,稍慢
的成了两栖,爬行动物,比较慢的就是脊椎,哺乳类,人类算是最慢的。过去我一直以为人类保持这种慢的根本原因是
艺术,现在我又对艺术怀疑了,世界上真的有艺术存在吗?什么是艺术?所谓的艺术家会狡猾的反问我:什么不是艺术
呢?这样的反问让我伤透脑筋,我曾觉得他们反问的大有道理,现在我认为那因为他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故做玄
虚地放屁。
    什么都不是艺术。艺术是人们异想天开的滑稽结果。写那个《生命被重物压的半死》的昆德拉说人类一思考,上帝
就发笑,虽有哗众取宠之嫌,倒也有一定道理。
    动物的退化问题是一个无法阻挠的过程,退化最快的动物到了哪种地步呢?我想应该是病毒和细菌,这也是一个循
环,高级动物可以肆意地消灭任何一种动物,但很多病毒让他们无能为力,并且还能消灭高级动物。这有点像走兽棋,
大象什么都能吃,但是最小的老鼠却能吃大象,动物界的互相制约是生态平衡的关键。
    也许是地球上的高级动物太多了,一种新的病毒横空出世,让高级动物猝不及防,病毒的英文名字叫SARS,光按音
译的话,就是“杀死”,它们要为被高级动物惨杀过的各种动物们报仇,它们要杀死高级动物,越多越好。
    电视机里,每天的新闻都和SARS关系密切,每天都有人感染SARS,每天都有人因SARS死去。首都北京在SARS的疯狂
攻击下变成了一座危城,人们万不得已才会出门,出门的时候都带着口罩,白花花的口罩让人感到阴森恐怖。
    在县城,却几乎看不到戴口罩的人,这无疑是件令人欣慰的事。尽管巴斯消毒液和板蓝根的价格飞涨,并多已售罄,
但人们并没有因此而惶惶不可度日。一张张嘴,吃饭、说话、唱歌、骂街、接吻、口交……什么都不耽误。我都庆幸自
己回到县城,因为济南虽然没有确诊病例,也形式紧张,城市越大,人们就越爱惜自己的生命,就越觉得自己的生命弥
足珍贵,活的就越没劲。
    SARS这种病毒本来是一群孤独的孩子,它们比人类还要热爱人类,它们对人类热爱的方式表现让自己的身体融入人
类的身体。人类的身体因SARS的热爱而高烧不退,高级动物多么脆弱,这么简单就被SARS折腾的心慌意乱。
    县电视台也搞了一场以“抗非”为主题的文艺晚会,做为县城的倪萍,米如雪义不容辞地担当主持,导演是朱光辉,
我向朱导推荐夏国强去唱歌,为了全人类的健康和我县文艺事业的繁荣,朱导和夏国强爽快的答应了。彩排那天,我跟
夏国强去电视台玩,夏国强的车里也贴了张“本车已消毒”的白纸,我问怎么消的毒,他说是酒精消毒:前天晚上喝多
了,握着方向盘吐了,吐了一车。
    夏国强要在晚会上唱许巍的《完美生活》,这是许巍刚出的专辑上的主打歌,现在的许巍不再是唱《两天》的那个
许巍了,动不动就唱什么“远方”、“夜晚”、“方向”、“笑容”,纯粹是糜烂的小资情调,但歌迷却多了很多。
    这是摇滚的宿命。夏国强说。
    夏国强的车上正放着这首《完美生活》,他这辆破车竟能放磁带,音响效果还相当不错,往往给人意外的惊喜。青
春的岁月我们身不由己,只因那心中燃烧的梦想,青春的岁月放浪的生涯,就让这时光奔腾如流水……我多想看到你依
旧灿烂的笑容,再一次拥抱自己……
    拥抱自己?那不是日本人吗?我想起我去年年底回县城的时候,依维柯上那两个人的对话,笑了。
    这台晚会除了夏国强这一张新面孔外,还从邻近的县城请来一个女孩表演独舞,这个女孩长得咋一看很完美,通过
仔细观察发现,牙齿有点发灰,估计是她们县的水不如我们县好。但这个小瑕疵丝毫不影响她表演节目,在激昂的音乐
中,她在舞台上跳来跳去,拧着胳膊扭着腰,用自己曲线优美的身体表现了“命运在挣扎”的主题,估计将来在电视上
播出时会有一些中老年观众被其感动。我找了张节目单看了看,女孩叫黄颖。
    在休息室,米如雪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当着熟人的面,我矜持地冲她点点头。我的矜持令米如雪恍然大悟,接着,
她到一旁去准备自己的台词去了。我对黄颖说:你,跳得真好。
    高级动物是最喜欢听赞美的,只要赞美的准确贴切,就算是有相当多的夸张成分,它们也不会厌烦;不过,如果是
赞美的盲目草率,就适得其反,不但是白费了口水,还回增加它们对你的警惕。尤其是雌性动物,在这一点的上表现更
为突出,这是我凑七十二名泉的过程中积累的经验,也算是研究动物学以来的一点科研成果。
    黄颖正拿着一瓶刚打开的矿泉水,突然听到来自一个陌生男子的夸奖,稍微一怔,就笑了,她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谢谢。
    你是跟杨丽萍学的吧?
    呵呵。黄颖笑着说:不是。
    别不好意思承认,跟她学过也不丢人,你青出于蓝胜于蓝。我继续逗她开心。
    黄颖对我也产生了兴趣:等会有你的节目吗?
    没有,本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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