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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会飞翔的动物不多,名额都被鸟类和一些昆虫抢了去。不会飞翔的动物大多对翅膀充满向往,飞翔永远存在于它们
的梦中。更多的时候,只能咬咬牙,练习行走、奔跑和游泳,否则,就只能生活在食物链的底层,随时都有被灭种的可
能。
繁殖也是很好的一种生存技术,大多食物链底层的动物都有强大的繁殖力,被消灭的速度总是小于繁殖速度。相反,
食物链上层的动物繁殖速度快绝不是好事,往往自相残杀,血流成河。
人类的战争为什么永不停息?
我们父母经历的那个年代,计划生育工作刚刚开始,重男轻女思想还在大部分人心里根深蒂固,导致我们这个年龄
阶段的人男女性别比例稍微失调,可以说是“胸少鸡多”。自然现象必定会造成社会影响,年轻人在生殖对象上的混乱
与此密切相关。
严卫东辞职后,和水瓶姐姐保持的唯一联系是手机短信。水瓶姐姐神经质一样地给严卫东发短信,严卫东把水瓶姐
姐的短信打印了给我们看,不愧是诗人插过的水瓶,写得短信都颇具诗意:明明你从我身边消失了,但你带给我的伤害
为什么总也无法痊愈?
一个录节目的孩子问我:“姐姐,你为什么总那么快乐?”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外面下起雨来,我想从演播室冲出去,我感觉自己已经很肮脏了。
我想哭,泪流不到你的心里。
其实我是爱你的。原谅我。
我们两个人的胶卷拍下那么多美丽的风景,曝光让一切爱情成为徒劳。
这样的短信几乎每天都有多条,有一天,严卫东实在无法忍受,就回复:你他妈的还想弄啥?
水瓶姐姐迟迟没有回复,晚上,一个男人给严卫东打电话:你是谁?
严卫东说:你是谁?
电话那边:你到底是谁?
挂断电话严卫东看了看手机号,知道是谁了——水瓶姐姐的丈夫。
电话又响起来了:你是严卫东吗?
严卫东沉默了一会说:是。
严卫东你好,我是小李的爱人。
啊,你好。对不起,我刚才以为是骚扰电话。
没关系,小李把你的事告诉我了,我觉得你做的不太好,大家都是同事。
严卫东把每个字都听的格外清楚,这句话有问题,水瓶姐姐的丈夫说“你的事”,并非“你们的事”,因此严卫东
断定水瓶姐姐的交待肯定有隐瞒不报的地方,严卫东咬文嚼字的分析颇有律师风范,这得益于多年写诗对词语产生的敏
感程度。
是,是我不好。
没关系,我想我们就这么算了吧,其实要不是这回事,我们还能做很好的朋友。听说你老妈催你结婚挺急的,你的
心情我可以原谅。我和小李商量过了,改天给你介绍个合适的女孩子。
严卫东听的更明白了:不用不用。
你们诗人的感情总是这么丰富,有时候需要控制,你看,造成了这么不好的影响,唉……
我是罪有应得。
开玩笑,这算什么罪,大家都是年轻人,年轻人知错就改嘛,不过以后不要再缠着小李了,否则……
否则?该词语严卫东听来不舒服。
否则,我们只好离开济南了去南方安家了。
严卫东哭笑不得:你说,他奶奶的——这叫什么事?
我仰天长笑:这就是江湖上传说的――忍者神龟。
十四
严卫东是诗人,他插过的水瓶也成了诗人。我平常是不写诗的,诗歌就是动物交配过程中发出是呻吟,当然交配的
双方只要有一方是动物就可以,另一方可以是树,是山水,是黄金,或者是一些生僻的意象。我讨厌和非动物交配,并
且在交配的过程中大多是沉默的,因此难成诗人。我的语言过多的浪费在交配前的胡吹山侃,所以倒也适合写小说和剧
本。
严卫东说我最适合写的是色情小说和色情剧本。很明显,他话中的“色情”是带有贬义色彩的,而我觉得色情其实
是件好事。《金瓶梅》色情吗?法国的色情电影是世界一流的电影,当然通常情况下大家都称之为情色电影,无论怎么
称呼不还是色和情这两个字吗?只是色情这个词语已经让人产生了龌龊的惯性,说情色,惯性就奔高雅而去了。
我从很多被众人传诵的文字中嗅出了浓厚的色情气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里面的“朋”恐怕也包括异性
吧。有个年轻美貌的异性大老远过来拜访咱了,肯定是件快乐的事,这个“乐”自然也包括床第之乐了,但是异性朋友
毕竟是从远方来的,很快就要回去,因为“逝者如斯夫”,所以在床上就别睡了,“不舍昼夜”的干啊。谁能保证孔丘
这家伙就没有在色情上找到过灵感?天天在那么多手上长茧的徒弟面前正襟危坐能有这么多胡话?能射下那么多传人?
李聃说过: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他的这个“一”也颇有象形含义,郭沫若论证“祖”字最初就代表男性生
殖器。我在一次性文化展上曾见到一个商代硕大的“石祖”,从远出看就是一个用毛笔写出来的、可以“生二”的“一”。
还有一些永远无法论证的假设,也给了我很多人生的启发。比如“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
多少。”在我看来,这是一首不折不扣的色情诗,写作场合应该是在妓院。孟浩然这厮在妓院浪荡了一宿,天亮醒来才
有了这般嗟叹。诗人总是比较含蓄,不好意思让句子过于直白,便借相似的意象来表达嫖娼感受。也有用来说些道理的,
比如“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觉得这是描述一个人泡妞的不易,前两句描写的是在
田地里野合的过程,后两句叹息的是勾引女人真是麻烦啊,每个人都是费了这么大劲才毙掉的啊。我的这种解释恐怕永
远不能成为小学语文课本的注释,但假如孩子们从小就能明白这个道理对他们的成长来说,绝对益大于害。
毙掉一个女人并不难,难的是长年累月的毙掉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麻烦。林小蕾现在就成了
我的麻烦,她的新房子装修竣工看来是遥遥无期了,刚开始搬到我这里来的时候还偶尔提两句装修的事,后来简直提都
不提了。也许她根本就没什么新房子,新房子只是她的一个理由,否则装修房子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也从来不去到现场
看看呢?怎么也从来没有包工头打电话问她用什么木料什么油漆呢?林小蕾下班就回我这里来,做饭、洗衣服、打扫卫
生、交配、睡觉,把这套程序运转的越来越娴熟,越来越理所当然。
我有和她长谈一次的必要,要让她像一只蝴蝶,飞出我的窗口。
为了这次长谈,我酝酿了很久,精心设想了各种可能和应变对策,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了。因为我毕竟还想装作一个
善良的动物,林小蕾和我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表现良好,甚至无懈可击。凭空伤害这么一个优秀的雌性动物实在与心不
忍,应该和林小蕾友好的分开,今后万一在哪条马路上遇见也可以相互点头致意,然后擦肩而过,决不至于反目成仇。
可是,还没等我和林小蕾耐心长谈,就发生了另一件事。
十五
宗恒来济南了。
宗恒是我在县城读高中时最好的哥们,我们两个坐前后桌。我上高中的时候是老师眼中的坏孩子,可悲的是,很多
同学也盲目赞同老师的看法。所谓坏,不过是经常旷课,去踢球、去早恋,最多是打架,简单的用坏来定性绝对有失偏
颇。我们那所高中的确有一些坏孩子,他们主要的特征从表面上看和我差不多,但本质完全不同。比如说同样旷课,但
假如不旷课的时候他们会肆无忌惮的影响别人,我顶多是睡觉、看小说,我比他们明白人各有志的道理。还比如同样是
早恋,我和女同学都是正儿八经的两厢情愿,最高发展程度也到接吻为止,基本遵守原则;而他们则是甭管别人同不同
意就去天天骚扰,风雨无阻地起哄,咬牙切齿地威胁,而一旦得逞就会到床上发展,那时候性用品在中学附近还不容易
明目张胆的搞到,但他们照样在学校外面租的房子里毫无责任心地把人家肚子搞大,很多女同学因为他们退学了,被父
母低着头从学校领走,在狭小的县城度过她们永无清白的后半生。
还有打架,我打架其实并不多,也都是出于自卫或者帮朋友助威,我认识学校附近有几个社会青年,经常和他们一
起喝酒,谈论金庸古龙,我们仿照武侠小说里的人物那样拜了把子,还起了一些响当当的绰号。他们每个人都有过几个
心狠手辣的传说。不过打架的时候他们大多不叫我,说实话也用不着我,跟着他们的小弟足够多,在他们眼里,我还是
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学生。不过一旦我遇到什么事情,他们都会鼎力相助。尤其是一个叫马小刚的,是我的小学同学,
比我大两岁,当初留级到我们班,因为学习成绩很差又不遵守纪律,被老师安排在讲台边的旁听生位置,我那时候坐第
一排,经常让马小刚抄袭我的作业,他也偶尔去抢些玻璃球给我做为报答,这种童年建立起来的友谊一直伴随了整个青
春。他家就在我就读的这所高中门口,整个学校包括老师在内都怕马小刚,因为马小刚就是打了老师才被开除的,有马
小刚在,学校里自然没有人欺负我,但我从来不会去欺负别人,那些坏孩子就不一样了,他们专捡一些老实学生欺负,
看不顺眼了就找茬,揍了别人不说,还要人家请喝酒才行,他们的飞扬跋扈让很多学生惶惶度日。
宗恒是同学们中间有主见的一个,能够分辨出我和这些真正坏孩子的区别。他虽然学习成绩很出色,但对我并没有
偏见。他虽然不旷课、不早恋也不打架,但课外活动时,会和我一起去踢球。宗恒家是农村的,在读高中之前从来没踢
过球,但运动天赋很好,很快就掌握了各种要领,以勇敢、刚毅的作风成为一名被人称道的钢铁后卫。
我一般都是踢前锋,班队或者年级队和外面比赛的时候,我和宗恒肯定是亲密队友,平常踢着玩就不一定了。有一
天在操场踢球,我和宗恒被分到了两伙,宗恒这家伙从我脚下抢球也不留情面,好几次我过了他就有单刀赴会的良机,
都被他把球断掉了。踢到晚自习快上课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昏暗,我接到一记妙传,晃过了两名后卫,看到宗恒迎面而
来,我几乎被他抢怕了,看到他电线杆子一样的粗腿便心有余悸,又被他把球截下,宗恒一个大脚解围,只听砰的一声,
球踢到了冯小彬的头上。
这脚球踢的力量并不大,如果是踢到别人头上,只不过是一个滑稽的场面,大家哈哈一笑就过去了。但冯小彬和别
人不一样,他并不是来踢球的,而是刚刚喝了酒,从操场上晃悠着准备去某个教室骚扰某个女同学的。没错,冯小彬就
是那种真正的坏孩子,并且是学校目前这种真正的坏孩子中间,最恶名昭著的一个。
冯小彬骂了一句极其难听的脏话,这句脏话连我这样擅写色情的人现在也难用语言来复述。接着冯小彬歪着头走过
来:谁?
宗恒说:我。
冯小彬一手捂住脑袋,另一只手揪住宗恒的运动衫:找死啊你!
宗恒的运动杉被汗水浸的很湿,冯小彬的手一使劲就滑开了,令他有些懊恼。我急忙走上前,拦住冯小彬:没事,
没外人。
冯小彬气焰嚣张:没事?妈的个逼,我要脑震荡了。
说话别这么难听!我警告他。
之前我和冯小彬没有打过几次交道,但他也知道我不是善茬,语气稍微平缓一些:王小明,没你的事,你别管。
突然从冯小彬背后冲出几个家伙,我还没看清楚是谁,这几个家伙就饿狼般扑向宗恒,拳脚相加,宗恒虽然身高力
壮,但打架明显不得要领。出手软绵绵的,像头遭受一群饿狼围攻的大象。
看来架是非打不可了,我大喝一声:操你妈!同时一拳揍在冯小彬脸上,冯小彬可能对我这一拳毫无防备,被打得
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手也被冯小彬的颧骨硌的生疼,手腕一阵阵发麻。刚才还在一起踢球的人瞬间围成了一个大圈,
成了兴致勃勃的观众,也许是由于冯小彬的名气,他们连敢出来劝阻的都没有,只是默默的留给我们一个足够的空间,
像几层涟漪注视着一个石子的沉没。本来有几个和我关系不错的人也常来踢球,但正巧今天不在,我趁冯小彬还在地上
坐着的时候迅速转过身,向围攻宗恒的几个家伙扑去,我想:如果这场架这么打的话,妈的个逼,我和宗恒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