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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的时候迅速转过身,向围攻宗恒的几个家伙扑去,我想:如果这场架这么打的话,妈的个逼,我和宗恒才真要脑震
荡了。
我和宗恒没有在这场架中遭受脑震荡是因为马小刚的及时出现。前面说过,马小刚家就在学校门口,他虽然被学校
开除了,但有一个没事就到学校转转的习惯,从某种精神意义上来说,学校是马小刚的地盘。马小刚的祖辈是地主,解
放前马地主就很喜欢没事了就到自己的田地里转转,在田垄上踱步走过,微笑着给劳动中的雇农点点头,接受他们无比
谦恭地问候,高兴了就在地里拉泡屎,用土坷拉蹭干净屁股,边提裤子边想:这泡屎又让自己的土地肥沃了许多,子孙
一定会因为继承了这么广阔肥沃的土地而对我感恩戴德。不过后来,马地主广阔肥沃的土地没有传给后人,而是被分成
了很多小块,马小刚的爷爷只有很小的一块,而且是最贫瘠的,贫瘠到马地主当年都懒得去拉屎的程度。这块土地后来
也被马小刚的爷爷遗弃了,他拖家带口来到县城,为了生存干了不少违法的事,在马小刚的父亲十岁那年,被逮捕后枪
决。马小刚的父亲过了半生苦日子,直到改革开放,他才有了出头之日,成为县城第一批包工头。尽管无论他们家境多
么富裕,都再也买不回当初那么广阔肥沃的土地,但马小刚有着从祖辈遗传下的习惯,马小刚每次在学校溜达,在两边
都是樱花树的碎石子路走过,也微笑着给他认识的人点头,听他们大声叫“刚哥”,这一刻,他的虚荣心得到很好的满
足。
有一次,一个体育生见了马小刚,没打招呼,准备翻着眼睛擦肩而过,被马小刚叫住:上哪去?体育生后悔不迭:
刚哥,没事,没事。马小刚抬手就是一巴掌,发出一声清脆无比的响声:没事就好。
这天,马小刚又没事了,吃过晚饭天还没完全黑,就习惯性的到学校巡视,远远看见操场上围着一圈人,慌忙跑过
去,大喝:干嘛呢?都他妈的给我停下!
马小刚的声音很沙哑,沙哑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冲出来就变得极具威慑力。操场几个刚才还打作一团的人都被这个声
音吓到了,本来打红了的眼珠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只是比原来呆板,有点不知所措。冯小彬拍拍屁股上的土,走上前
说:刚哥。
马小刚扫了我们一眼,说快上课了,我们出去说,都没外人。
这时候几个校警闻讯赶来,我们学校的校警都是些装腔作势、欺软怕硬之辈,除了去没收那些老实学生的球扎烂之
外没有别的本事,有一个叫外号叫苏三的,都快四十了见到马小刚还毕恭毕敬地叫哥,因为他刚来学校的时候不认识马
小刚,有一次正逢他一个人在传达室值班,马小刚准备到学校来溜达,被他拦住。可能每个新手都对自己的工作有相当
强的责任心,苏三一本正经地问马小刚是干嘛的,找谁?马小刚觉得苏三问的很奇怪,就对苏三说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奇
怪,苏三并不认为奇怪,他看马小刚的样子,不像是学生更不像是老师,也不像是老师家属或者学生家长,就更有打破
砂锅问到底的欲望。马小刚不会轻易满足苏三这个欲望,马小刚说我是你大爷。苏三的辈分可能比较低,但再低也不会
有马小刚这个年龄的大爷。在苏三看来,叫比自己辈分高的人爷爷或者叔叔都是很正常的,大爷就是伯伯,就应该比父
亲年长才对。这些问题在苏三脑子里转了几圈,苏三才明白这个人是在挑衅,苏三有些害怕,就把头低下来,看着自己
崭新的制服,制服除了在做工上比较粗糙和警服都是一样的,并且腰里还扎着一条又宽又硬的武装带,他觉得自己应该
对得起这个行头,于是就不自觉地把武装带解下来了,在手里晃悠着,向马小刚走来,颇像电影里审问地下党的伪军。
马小刚可不怕伪军,还没等苏三走过来,就一个侧揣过去,马小刚是练过散打的,这一个侧揣正好揣到苏三的肚皮上,
苏三捂着肚皮就把腰弯下了,一脸痛苦不堪的样子。看到苏三这般模样,马小刚就没再动手,扬长而去了。事后苏三就
知道了马小刚的轻重,买了一条将军烟去马小刚家,马小刚没有收那条烟,却收了苏三这个小弟,从此,苏三再值班的
时候,除了见到马小刚之外,腰板都比往常更直了些。
苏三在人群外叫嚷的声音很大,人群主动闪开了一条路,苏三走在几个校警的最前面,耀武扬威的皱着眉头,马小
刚淡然自若的看着他,苏三也看清楚了马小刚,然后软绵绵地靠过去,小声问:刚哥,这是怎么了?马小刚也很给苏三
面子:我几个兄弟踢球不小心碰着了,小别扭,已经和气了。
和气了就好。苏三对我们几个说:不是不让你们踢球,往后踢球别那么猛,前两天一个怀孕的女老师从操场边走,
就让一个球给踢流产了。
没事,我给他们说说就行了,走走。在马小刚的带领下,我、宗恒、冯小彬和冯小彬的几个人一起走了。一个校警
还装模做样的在后面说:快上晚自习了,抓紧回来啊。冯小彬咬牙切齿的嘟囔了一句:上你妈的晚自习。
出了校门,我们去了附近的一片草地,这个地方是我旷课踢球的固定地点,也是很多人约架的一个地点。因为离学
校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并且地势空旷,无论是群殴还是单挑都很丝毫不受限制。我曾在踢球的时候目睹过几次惊
心动魄的血战,也有不少回是双方气势汹汹的过来,带着类似双截棍、板凳腿的武器,一旦冲突起来后果就不堪设想,
但这种情况大多因有人出面调和而迎刃而解,一包烟从中间扯开了每人一支,大家的仇恨就和深蓝色的烟雾随风飘散了,
把湿漉漉的粘着口角唾沫的过滤嘴狠狠扔在地上。
去草地的路上,我对马小刚说了事情的原委,马小刚看了一眼宗恒说:兄弟,你可比我壮多了。
冯小彬和马小刚虽然不怎么打交道,但这个家伙在社会上也认识不少人,他的老大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家伙,叫马小
林。马小林虽然和马小刚都姓马,并且都叫马小什么,不过没什么亲戚,各人混各人的,彼此互不服气。冯小彬在路上
怯怯的对马小刚说:要不给林哥打个电话,叫林哥也过来。
马小刚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冯小彬:打。冯小彬拨号的动作有点战战兢兢,刚拨通“喂”了一下,马小刚就把手机
抢过来,冲着马小林说:我是马小刚,你手下这个叫冯小彬的打了我兄弟,你说怎么办?
挂断电话后马小刚对冯小彬说:你林哥说了,他已经帮你摆平很多事了,从现在起,你的事他不管。
去草地这段路感觉太漫长了,尤其是对冯小彬来说,刚刚走到,冯小彬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松软的枯草上,也许是实
在太累了,他的额头开始出汗。马小刚若无其事的看着其他那几个呆若木鸡的人,问:你们平常叫他什么?
彬……彬哥。
很好。马小刚说你们可以先回去了。见这几个家伙还站着不动,就骂了一声:滚!然后又绽出一丝微笑:回去好好
上晚自习。这几个家伙互相交换了几下眼色就低着头走了,临走时候有一位还给冯小彬说了句:先走了,彬哥。冯小彬
说走吧那就。
马小刚指着我问冯小彬:你叫他什么?
明哥。
那你叫他呢?马小刚又指着宗恒。冯小彬显然不知道宗恒叫什么,支吾道:这个……这个哥……
重重的一巴掌抽在冯小彬脸上,马小刚还像模像样的取出块手帕擦擦手,又取出一盒将军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把剩下的多半包递给我,我自然及时的拿打火机帮他点着,然后接过马小刚手中的烟,递给宗恒一根,宗恒摆摆手说不
了,我就把这根烟叼上,燃着后狠狠吸了一大口。
一直沉默的宗恒开口对马小刚说:刚哥,算了吧。
马小刚用手轻轻的拍打着冯小彬的脑袋,像一个母亲哄孩子入眠:你恒哥说要和你算了,你说呢?
冯小彬点头:好,好,算了算了。
马小刚猛的一脚,直揣到冯小彬的脸上,冯小彬仰面倒下,后脑勺碰到地上,我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跟着嗡的一声。
好半天,冯小彬才爬起来,淤肿的脸上带着黑色的鞋印,如同盖了一个邮戳。令我没想到的是,冯小彬哭了,他的泪水
把脸搞的乱七八糟,比没卸好妆的包公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冯小彬哭着说:刚哥,我错了,明哥,恒哥,我错了……
我觉得他的哭相实在是太难看了,我说刚哥,就这么着吧。
马小刚把手里的烟头扔到一边,然后指着冯小彬的眼睛说:今天看在你明哥、恒哥的份上,就先饶了你,你要是觉
得不服随时来找我马小刚,或者叫着你的混蛋老大马小林一起来。
冯小彬有气无力的说:服,服了。
冯小彬是真服了,这件事情给他带来了空前的打击,程度毫不逊于多年后的美国对南联盟的空袭。不过他并没有就
此收敛起自己一贯的嚣张气焰,依然在学校保持着那份德性,只是见到我和宗恒时便低眉顺眼,惶惶如丧家之犬。通过
我的描述,这件事在学校里传的更加神乎其神,被许多人大肆渲染,马小刚的名字更加响亮威严。据说马小林虽然表面
上没有管冯小彬,但也一直对马小刚怀恨在心,扬言要报仇雪恨,只是在还没有实现这个愿望的时候,因为牵连到一次
拦路抢劫的案件,马小林远走高飞了,他手下的人作鸟兽散,大家渐渐忘记了马小林这个人的曾经存在,不过有一个人
是不会忘的,他会因蒙受的殴打和羞辱,永远记得这个在关键时候没能为他出头露面的老大。
宗恒却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对马小刚感恩戴德,而且还劝我最好少和马小刚来往。我知道宗恒说的没有错,但对
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是对的。马小刚讲义气、够朋友,有一种冷静、残忍的气质。我需要宗恒这样健康向上的哥们,和
宗恒在一起,能够被激发出奋发图强的力量;但我也需要马小刚这样勇敢凶悍的弟兄,润滑我与生俱来的英雄主义情结。
高中毕业那年宗恒考上了济南一座名牌师范大学,而我则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就辍学在家,一天到晚瞎混,宗恒经常
给我写信,信的内容无非是对大学生活描述、对旧时光的怀念和对我的鼓励,他鼓励我一定要考大学,否则在县城里只
有前途灰暗的人生。宗恒的鼓励在两年后奏效,那时候我的人生也灰暗到极点了,看清了自己将一成不变的未来。我决
定回到高中复课,找到补习班的班主任送了箱酒,班主任说了句别捣乱就成,直到我拿到济南一所艺术高校录取的通知
书那天,他才知道自己是看扁我了。临去济南前马小刚设宴送行,宗恒暑假开学,要从县城坐车,正好和我在一起,那
天晚上都喝多了,我把班主任的事给大家当笑话讲,从酒店出来,有人说,前面坐三轮车的不是你班主任吗?马小刚二
话没说把凉鞋脱掉,赤脚勾到那人脸上,那人一头栽到,我晃晃悠悠走过去,借着路灯光仔细看了看说:不是。
宗恒跟我回家睡觉,临睡前宗恒说:幸亏你考上了。
我和宗恒一起在济南的日子只有两年,两年后宗恒就毕业了,他本来有个当老师的愿望,但最终穿上了军装,成为
一名年轻的军官。这是因为宗恒大学毕业那年谈了恋爱,那个女孩是军校的,分配时毫无选择余地。那个女孩现在和宗
恒结婚了,一起在山东沿海的某支部队机关工作,宗恒结婚的时候我正好因为张小洁出国而换了手机号,他没能联系上
我,这成为了我一个很大的遗憾。宗恒上次到济南是在他结婚前一年,从他那里带一网兜螃蟹给我,螃蟹经过这种不规
范的运输到这里多半已经折腾死了,我们就把活的死的大的小的一起放到锅里煮熟,再出去抱回一桶趵突泉扎啤,喝的
又拉肚子又烂醉。
十六
长途汽车站。宗恒带着他老婆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两个人都穿着整齐的军装,宗恒肩上抗着两颗星,他老婆比他
多一颗。
你们小两口真行,合起来就是五星级。
哈哈,宗恒爽朗地笑着:走,先到你那里参观参观。
没给我带螃蟹啊?在路上我一边和宗恒两口子轻松的开着玩笑一边给林小蕾发短信说让她出去避避,我不想让宗恒
看到林小蕾,我也完全可以撒个谎隐瞒自己放纵的生活,可我不愿用谎言去敷衍宗恒这样的哥们,这种情景下的谎言实
在不可宽恕。
林小蕾这个傻逼竟然没走,并且还一手肥皂泡沫,阳台上拉的铁丝还挂着一只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