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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童刚也忙着沉浸在自己的幽默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这点变化,还在做作地放声大笑,好像真的发生了一件什么不笑不是中国人的大事似的。
见状,盛崇司也轻扯唇角,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在杂志完全滑落之前,修长的手指突然扣在书脊上,将它拿了下来,而后不紧不慢地合上。
听见从旁边传来的“啪”的一声轻响后,童刚还以为是自己的良苦用心得到了回应,这才笑得稍微小声了一点,却没想到下一秒便遭受了沉重的一击。
这样的方式简单且粗暴,直接从根源上斩断了那道烦人的声音,盛崇司神色未变,收回了手,重新阖上双眼,最后一次警告道:“要么闭嘴,要么滚远一点。”
如同这架正飞行在万米高空之上的飞机,他的声音也本该平稳得听不出什么异样情绪,只不过此刻因为被困在了喉咙间,以至于有些像夏天的闷雷滚动,压抑而沉闷,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这下世界终于清净了。
飞机就这么大,童刚还能滚到哪里去,只有被迫选择前者,捂着不可描述的受伤位置,把痛得想咳嗽的*硬生生憋了回去,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他一时间绝望得憋出了内伤,心想他家老板一定还在生那条糖里有屎的微博的气,要不然这个马屁怎么会这么难拍呢,说好话不是,说坏话也不是!
不过要是让时今知道自己被童刚丑化成了什么样子,她一定会让他感到更绝望,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摔个狗吃。屎,只是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又刚好崴得比较严重罢了。
好在他倒也不是全程都在胡说八道,至少有一点是说对了,她确实是来探班的,来探傅季的班。
反正广告没得拍,元宵晚会的彩排也延到了下周,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既可以弥补之前没有去现场看傅季拍过戏的遗憾,还能够顺便击碎那些没有依据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谣言。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这一决定也得到了路虎的大力支持,南方却不怎么放心,好像认定了她还在为了广告的事情难过,生怕她借着探班的幌子去做什么其他事,非要跟着她一块儿来。
这个多余的担心让时今哭笑不得,怀疑自己就算有十张嘴恐怕都解释不清楚,只好把这个爱操心的小跟班带上,毕竟有人陪着也不是什么坏事。
现在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坏事。
多一厘米都嫌浪费的身高差让南方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她的拐杖,好在这次没有带多少行李,扶着她还算比较轻松,除了一点——
“今今……你能不能别抖了……你一抖……我就想跟着你抖……”
“问题是……我也控制不住我寄己啊……干脆让我们一起摇摆吧……”
冬天的上海虽不及北方大雪封山那般寒冷,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阴沉沉的天气好几日都不见放晴,湿冷的空气也无孔不入,就连刚呼出来的气体都仿佛是冷的。
更要命的是,她今天出门出得太急,居然忘记带围巾这种重要装备,这会儿只有把衣服的拉链一拉到顶,再戴上外套的帽子,以此来抵御严寒。
所以对于自己从一下车就自动开启振动模式的行为,时今同样感到十分无奈,收紧了挽着南方手臂的手,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址后,又再踮起脚尖环顾了一下周围,自言自语道:“是在这儿没错吧……怎么还没有人来呢。”
宽阔干净的街道上没有什么游客,也没什么拍摄剧组,空荡荡的一片,倒是难得的安宁,四周充满了民国气息的建筑群也一如那天晚上的傅季,让人一站在这里就想演一段《情深深雨濛濛》。
可说起来也奇怪,从时今二十岁出道算起,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五年的时间了,就算她在作品方面谈不上高产,但电视剧和电影加起来,每年少说也有个两三部。
尽管如此,她也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影视基地拍戏,完全不认识这里的路,只能又瑟瑟发抖地等了几分钟,而后终于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立马挥舞着双手,大声呼唤她的名字:“阿怡!”
不远处,一个穿着剧组爆款长羽绒服的人正朝她一路小跑而来,站到她面前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捏她的脸颊,抓狂道:“都说了别再叫我阿姨!我今年才二十八,还是一枝花好么!”
时今习惯了这种又动手又动口的打招呼方式,任由她摧残自己的脸,倒也不介意,只是口齿不清地劝道:“阿怡,别挣扎了,一直强调自己的年龄就是变老的第一个特征。”
“……你这张嘴啊!”
见她还这么牙尖嘴利,成怡也懒得和她计较,松开手,把她买来的大包小包的点心热饮提上,赶紧领着她们往里走。
虽然她现在是傅季的经纪人,但在此之前,也是时今的第一个经纪人,带了她两年,也是她本次行动中的唯一内应。
不过成怡似乎误会了她行动的真正目的,还以为她专程跑来约会,等领着她去和导演打了声招呼后,又顺便说了个好消息:“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傅季的戏份刚好拍完,这会儿正在换衣服,应该马上就出来了。漫漫长夜,你俩就好好你侬我侬吧。”
“……”吓,她和傅季这么纯洁的合作关系,怎么可能你侬我侬啊……日脓包还差不多。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时今的表情瞬间垮掉了,还没来得及问她下一场戏是什么时候拍,对方就又开了口:“你脚不是受伤了么,就坐在这儿等着吧,这些吃的交给我和南方去送好了。”
考虑到自己行动确实不怎么方便,她也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于是从遗憾里回过神来,同意了这个提议,挥手道:“去吧,皮卡丘们。”
只是她一个闲杂人等,哪儿好意思就这样大喇喇地坐着,不光坚持要站着,甚至还一瘸一拐地走到离拍摄场地稍远的位置,站在人群之外,生怕打扰了他们工作。
谁知就在这一过程中,时今居然又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禁在心底哀嚎了一声,赶紧以最快的速度移开了视线,看天看地就是不再看他。
她倒不是在怕童刚什么,就是觉得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麻烦能少一桩是一桩,并且由衷地希望,千万千万不要再发生像那天凌晨一样尴尬的事情了。
可对方好像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戳了戳她的脊梁骨,不满道:“喂,这位小姐,你躲我躲得未免也太明显了些吧,这样很伤人自尊好不好。”
“……”那你刚才在飞机上笑得那么大声,难道就不伤人自尊了么!
见自己躲不过,而他又非要往枪口上撞,作为有仇必报领域的佼佼者,时今也不过多阻止什么,如他所愿,不再无视他,转过身子,举起左手挥了挥,面无表情地打了个招呼:“嗨,威尔刚。”
“……”
一听见这个绰号,童刚就想回到过去打死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和她一般见识,自问自答道:“你是来探傅季的班么?唉,也对,出了这种新闻,是该做做样子,好好挽救一下了。”
“呵呵。”时今没想到他还有脸提这件事,冷笑了一声,以牙还牙道,“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你那位吃饱了没事干的老板,麻烦你回去以后,记得帮我和他说句谢谢。”
“太巧了,那个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就站在你后面,你要不要干脆趁这个机会去亲自道谢?”
闻言,时今只是不屑地“嘁”了一声,摆明了不相信这种完全不走心的谎话,心想要是像盛崇司这种人会来探班,那才是真的吃饱了没事干。
童刚也无视了她的无视,视线又落在她的身后,继续说道:“哦,你完了,我老板一定是听见你刚才骂他吃饱了没事干,现在正在朝你走过来,目测还有五十米……四十九米……”
“……”
本来时今依然对这件事持怀疑态度,但当她听见童刚还在孜孜不倦地倒计时,活脱脱一二傻子的样子,这才忽然意识到对方说的有可能都是真的,然后再也笑不出来了。
去你巴拉拉的小魔仙,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幸灾乐祸的语气讲这么可怕的鬼故事啊!
第4章 第〇〇四日
随着倒计时的数字不断变小,时今坚不可摧的自信也开始渐渐出现了裂缝,思绪霎时乱作一团,继续怀疑这句话的同时,还在顺便拼命想着应对方案。
虽然她前不久才发过誓,说是什么再见到盛崇司的时候,一定要给他好看,但是……但是上一波新闻还没有平息,现在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万一再被拍到什么照片就不好了吧。
这样一想,时今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好像也不无道理,于是不再和童刚当里个当了,立马瘸着一条腿,朝反方向快步走去,反正先去避一避总归没什么坏处。
遗憾的是,童刚的嘴里就没几句实话,这一次也毫无例外地欺骗了她,因为她还没有走出去几步,便亲眼见证了这个谎言是如何彻底地分崩离析。
灰白色的街道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清,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空空如也,有轨电车终于叮叮铛铛地出现,穿梭在十里洋场,打破了一成不变的局面。
而童刚口中那位,本应该站在她的后面,吃饱了没事干的人,也突然且鲜活地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让她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悬崖勒马似的猛地停下步子。
时今犹如被钉在了原地,甚至连眼睛都忘了眨,一动不动地望着不远处的百乐门。
曾经大名鼎鼎的舞厅已不见昔日的繁盛景象,色彩鲜艳斑斓的招牌也挡不住灰蒙蒙的天气,显得有些昏旧,但这丝毫不妨碍人的视线,她依然能够清楚地看见从里面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盛崇司。
他就像山间清爽的早春的风一般,缓缓而来,偏又凛凛如霜。
幸运的是,这回时今没有再长时间地发呆了,只是稍微愣了一瞬,下一秒便反应了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立即迅速转身,掉了个头继续走。
还在等着看她出糗的童刚也注意到了越来越靠近的男人,脸上的事不关己立刻消失不见,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她。
显然,他同样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么戏剧性的一幕,毕竟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吓吓时今,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家老板会真的出现。
这下好了,玩大发了。
预感到自己接下来很有可能又要遭到一顿不可描述的暴打后,童刚打算力挽狂澜,二话不说,赶紧朝正面走过来的人冲去,挡住了她的去路。
“……”
时今被他的这一怪异行为吓得往后一退,满脸戒备地盯着他看,却没想到他不回答也就算了,居然还动起手来,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往她逃避的方向拖去。
她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以至于没能在第一时间挣脱开来,只能先被迫一瘸一拐地倒着走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没辙,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拧住童刚的耳朵,怒道:“神经病啊,快给我松手!”
可是死到临头的人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就算耳朵被拧下来也坚持不肯松手:“既然咱俩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那就同年同月同日死!”
“……”阿西吧,鬼大爷才要和你一起死!
眼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还在不断缩小,时今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耳朵的主人却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客客气气地说道:“老板,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快就拍完了啊。”
闻言,盛崇司没有说话,只是觑了童刚一眼,心情似乎依然不太好,所以对这番讨好意味明显的话也置若罔闻,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他穿着一件灰绿色的parka大衣,四肢修长,双手随意揣在外套兜里,黑眸也半敛着,漫不经心的懒散从眼角眉梢拖延而出,一副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样子。
这让他看上去不太像是什么大公司的老板,反而更像是成天惹是生非,只知道坐享其成的富家子弟,也更加让人难以想象,他究竟是如何创造奇迹,才能让最初毫无名气的diss在短短几年内便成为四大娱乐公司之首。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想都不关盛崇司的事,因为他一向活得肆无忌惮,这会儿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还互不相让的两人,闲闲地反问道:“这位小姐转行卖咖啡了么?”
“……”
这句话在旁人听来或许有些没头没尾,童刚却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经这么一提醒,这才忽然想起,自己出来是为了买咖啡而不是聊闲天。
而时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这种感觉,就像是爱上一匹野马,可那匹野马没有菊花,这让她感到绝望,没想到像盛崇司这样的人居然还真的来探班了。
只是这种说法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