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裎北对父母是没有什么太多印象的,我有时随口带出几句关于他们的事儿,净峒还能接上几句什么的,裎北却只能尴尬的岔开话题。
日子渐行渐远,自然不自然的回避他们多了,他们的存在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有时候,我都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父母,我们仨是不是三个相依为命的孤儿,这样的想法真的很荒谬。
父亲的牌位还摆在佛堂旁边的房间里,母亲常常会从我们房间旁边的走廊里走过,家里厚相簿里的家庭合照,地下室里父亲曾经骑过的脚踏车,厨房橱柜最高层上摆放的那套母亲最中意的少了一只杯子的餐具,还有,很多很多年前父亲亲手在门厅挂上的平安符。
他们明明曾经存在,但是,为什么现在,我却觉得我现在就是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为什么。
跌进梦境里,从日光灯在眼皮上薄薄的透红直直转换到更重的黑暗里,各色的梦境从白日的角落里伸出触角,纠缠着宿主的意识,一寸寸缠紧,一米米拉进一重重的深渊里。
秋日总是寒冷的,从梦境里猛然惊醒,那种从身体里涌出来的干燥和寒战,将失眠的人们每夜每夜囚困于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肆意折磨。
时间偷偷的躲在树荫后面,猛地窜出来揪住了风息的小尾巴。阿拉蕾张着嘴巴,坐在时光机的花色小毯子上,捏着旁边哆啦a梦的圆脸颊,嘟着笑容,在周遭穿行不断的年代里,一如既往的瞎闹腾。
裎北长手长脚的乱扑腾了一会儿,茫茫然的坐起来抓了抓头发,摸摸手机瞅了眼时间,吸吸鼻涕,顺手从床尾捞了件长袖卫衣就往头上套,套了一半觉得有点儿缩手缩脚,又扒拉下来,展平了发现是很久前的衣服了,只好光着脚搭着衣服开了衣柜,一副心酸样儿的找衣服,扒拉扒拉了好一会儿,把短卫衣往里面一丢,抻抻刚翻腾出来的加棉长袖,低头埋进去闻了闻,张开胳膊脑袋一钻把衣服套上了,懒得展平,连袖子都没卷好,穿了好久没洗过的那条黑牛仔,踩着夏天还没收起来的人字拖,一边抓脑袋一边打呵欠,一边儿带上了房门。
宴兮把裎北推进洗手间,而后又想到了什么,转身敲了敲玻璃,“你们班头来过电话了,假我给你请了半天的。”
“我可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开学日就请假。”裎北叼着牙刷,嘴里含着蓬松的泡沫,喉咙里翻滚了几声,他慢慢俯下身,冲着洗手池大声干呕,咳嗽得撕心裂肺的。
裎北眼睛里噙着眼泪,面色通红,脖子上的青筋还没消减下去,他摸摸脖子,习以为常的捧了流水开始洗脸,乍冷的水珠挂在他脸上细细的绒毛上,他低低头,睫毛上一串晶莹滑落,像极了泪迹。
他捧着毛巾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抹,随手往池子一边一搭,撂了门拐到饭厅坐下,长足的伸了懒腰,裎北说,“喉咙痛。”
“今儿可别忘了吃药。”宴兮把煎蛋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自己揭起桌子上的毛巾擦擦手,“给你请了半天假,下午甭逃课,你下课回来的时候从餐厅带份正经饭,我晚上给老姐送去。”
“唠叨死。”
“嫌唠叨躲房间去,别吃啊。”宴兮翻翻白眼儿,一巴掌就冲他脑袋招呼上去了,却到是没有下手打上去,临近他额头了就收了手势,就势轻轻推了推他,最后还是嘱咐,“别忘了吃药,你桌子上放着那瓶。”
“哎呦喂,老姐你更年期提前的有点微快吧,恕小弟我承受不来啊。”
“吃你的饭,少贫。”
日子过得不快不慢,时间像是一只舔舐着尖利爪尖的黑猫,蜷缩着耳朵,翘着尾巴,灵巧的从这家的庭院窜上那家的屋檐,在别人家的房檐上优雅的踱步而行。
宴兮稍稍拾掇了一下自己的房间,看看时间,滑开阳台的玻璃窗,伸手去外面试温度,圈圈指尖,掌心的温暖一点点流逝干净,手心纹路泛白。
抬抬头,刚好能瞅到楼下骑车离去的裎北,一种少年独有的清冽气息从小小的院落里弥散开来,他点点脚刹下把,回身跟她招手,宴兮探身出去招手。
灿色的阳光下,裎北的头发泛着明朗的秋香色,牙白色的皮肤却让他淡的就好像要消失的一样,他身后元蓝色的秋千架早就褪漆褪得斑斑驳驳,宴兮抹抹眼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自觉地微笑着。
直到裎北的车轮尾消失在巷角,她才收回手合上窗,默默地又给自己加了件莹蓝色的小棉衫。
书桌上摊开的一本薄薄的相册,黑色糙纸为底儿,零零散散的贴着几张略显老旧的照片,元蓝色的秋千架前,一个穿着黑色小纱裙的女孩儿费力的抱着一个圆嘟嘟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怯怯的望着前方,女孩儿支撑的费劲,却笑得很明朗。
午后的日光懒懒散散的瘫软着,边边角角都泛着柔色,合欢花影悄无声息地猫在风亭巷尾,从临街的拐角阶梯透出一把散碎的斑驳光影。
一周若是到了周四,那就是将近过完了,只要翻翻手机的日期,整个人就会渐渐松弛泄气,明裎北就是典型的这种人。
上课也开始愈加猖狂的玩儿,挂着耳机听吵闹的韩文歌,一页页翻着的电子书,偶尔也会在桌子上出现的非课本纸质书,手机里面杂七杂八的小游戏,这些活动示心情而定轮番着来。有时候,也会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去,一醒来整个人呢就会瘫上半边,后背和大腿麻木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一动就是小虫噬骨般的难受。
稍微活动活动身子,歪歪脖子,全班儿大半数的同学们还在梦乡里,大多睡得人事不知。讲台上的历史老师讲得正带劲儿,吐沫与粉笔灰齐飞,黑板与破西装一色。
“下午去打球不?”同桌的哥们一个胳膊肘撞过来,被裎北在胸口拦住,“不去,不想动弹,一动就骨头疼。”
“怎么弱得跟个娘们似的啊。”
“江陇一,你再胡扯八道,我就跟蒋腾腾说你喜欢他。”
“。。。你狠。”
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迅速回身,一拳头招呼在后面儿睡得人事不知的哥们的脑袋上,一声痛呼,历史老师的粉笔头随即而至。
“蒋腾腾,你给我站起来!”
后座儿的那哥们摸着脑袋,怂气的站起来,一脸的委屈相儿,裎北在座位上忍笑忍得人都缩缩了,估计快要憋成神经病儿了,结果笑得太投入,一个没留神,耳机掉桌子上了,好大一声响,全班都愣住了,裎北自己也愣住了,手自然慢了几步,还没来得及把耳机藏起来,历史老师就发话儿了,“明裎北,你也给我站起来!”
“我嚓,这就遭报应了。”
“你丫活该。”江陇一窃窃的笑,摊摊手里的课本,状若无事的冲裎北一挑下巴,“哎,正好跟你说个八卦。”
“说,正好解闷儿。”
“老凯跟羌蓉蓉分了,说是被甩了。”江陇一歪歪头,裎北闻言一愣,没琢磨过劲儿来,傻傻的问,“好好的咋就分了?”
“嗯?”这下江陇一也茫然了,“不是因为你么?老北不是我多事儿,抢哥们媳妇儿真心太不义气了。”
“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啊,我哪会作这孽,小爷哪里像这样儿的人啊?再说了,我为啥拆散他们啊,我闲的慌啊我。”
“老北,你别告诉我,你一开始说看上羌蓉蓉是开玩笑的,还有你在老凯生日上的信誓旦旦,今儿不是打算自食其果吧。”
“我喜欢羌蓉蓉?”明裎北皱皱眉,琢磨了好一阵儿才回过劲儿来,恍然大悟,“啊,原来,我喜欢羌蓉蓉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他的爱恨
明宴兮
秋末时节巳时
说实话,我这样儿性格的女的还真是挺愁人的。
像老姐,多温婉大气,出的了厅堂进的了厨房的,还有蒙蒙,这样的妹子多坚强啊,自食其力,虽然性情有点凉,但是也绝对是个好媳妇儿人选啊。还有那个周笙,学识出众,宜室宜家,虽然特不想承认,但是的确比我强多了。
再瞅瞅我自己个儿,简直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厨艺嘛,仅限于能把自家人儿搞饱了;学习嘛,天天逃课逃的跟玩儿似的;工作嘛,也就在自家老姐开得书店里打个工赚赚小钱儿,还时不时偷个懒出去小逛一下街什么的;性情嘛,我都有点儿难以启齿了,对老姐恃宠而骄,对裎北以大欺小,对蒙蒙毒舌吐槽,对别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我这样的姑娘,想嫁出去,应该很难吧。
说来,我也是太聪明了,并不是什么褒义词,也没有隐隐约约的在言辞里夸自己的意思,男生大抵都是不喜欢太多聪明的女子的,可我,眼底却是揉不得沙子的。
唐彦很聪明,直接就告诉了我他和礼海的赌注内容,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我就准备真的开始和礼海在一起了。
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好。
唐彦又有什么企图呢,他是真的对我有企图,还是别的什么,总觉得他这个人太过危险了,稍稍靠近就会不安,就算他总是微笑着,也让人觉得异常得不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排斥他,可能只是个简单的念头罢了。
是夜悠长,已过零点,夜色将整个迷乱的城市染上了一丝丝诡异的静谧,恍若铃音,蔓延绕梁不止。
床头柜上文黄色的灯光将整个房间衬托的格外暧昧,一张黑底床单的大床,两个心境不一的人,一室鹿撞般的心跳声。
她斜斜的缩在双人床左侧那边,睡得很不踏实,一点点轻微的响动都能让她惊醒,唐彦抚摸着她的头发,凑近她,她猛然间睁开眼,眼睫轻颤,不安而又有些惊慌的样子让唐彦怜惜不已。
她的棉衫外套触手柔软,发丝扑散在肩颈四周,发梢微翘,她怯怯的坐起来,与俯下身的他两两相望,相互僵持着,渐渐的,她读到了他眼底赤裸裸的欲望,难耐的安静,她不自觉的吞咽。
他轻笑,伸手夹着她的胳膊,不顾她软手软脚的挣扎,强制性把她揽进怀里,指尖抬着她小巧的下巴,轻吻着她的额角。
她却慢慢的开始啜泣,缩着手脚,将正在哭泣的脸埋进他的脖颈里。
“明宴兮,你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她抬抬头,发顶从他下巴有意无意的蹭过,唇角勾起妖冶的笑容。
唐彦从满室清光的房间里幽幽醒转,睁开眼就是米色的印文墙纸天花板,他抬起胳膊,蒙住自己的眼睛,掌心仿佛还残留着梦境里她发梢的触觉,他喑哑的嗓音,仿若诉说般的唤着她的名,“明宴兮。”
“无聊到浑身发毛。。。”
腿上铺着件儿冬天才穿的羽绒服,宴兮坐在床上,自顾自的冲着不知名的方向发呆。
窗台上的手机播放着列表循环的歌,刚刚好顺延到4MINUTE的volume up,蹙蹙眉,她抬手换了首B。E。G。的Cleaning cream,清涟涟的音调缓缓流淌进这个窄小的房间,女声温软,一字一句轻轻浅浅的打在宴兮心底,涟漪般圈圈离散开来。
莫名的,觉得不安。她的思想里突兀的闪过了一些不太实际的念头。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过敏了,总觉得身边潜伏着舔舐着爪尖的怪兽,他就躲在看不见的阴影里,随时随地准备着吞噬一切。
总有这般类似被迫害妄想症的念头的自己随时随地都敏感的过分,性情凉薄,处事自如,待人热闹却又疏离,处处都透着太过自我的孤独,像个过于任性的孩子。
这样的自己怎么还能活得好好的呢,这样都能活得好好的自己怎么能被无聊给弄死了呢,既然无聊的很,不如,胡思乱想好了。
心思几转,她费劲心力的想让自己不无聊起来。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吗?”
楼下大厅脚步声沉重,宴兮敏感的握住柜子里从裎北那里拿来的蝴蝶刀揣进睡衣口袋,应承着声儿,开门搭话。
从扶梯往下瞅,唐彦抬手招呼她下来,宴兮眯眯眼睛,转身回了房间,顺手锁了门,一个电话拨出去夹在耳朵边,就开始在屋子里不安的走来走去。
“你TMD出门不关门啊?!”
“咋咋咋?有贼?!”
“比小贼严重多了,你丫放了条狼。。。”
“呃。。。”裎北的声音顿了顿,而后轻快了起来,“哦,唐彦?”
“回来救驾。”
“驳回,下节班头的课,我还想留着手脚以后过日子呢。”
“瞧你那凑性。”宴兮恶狠狠的冲着电话咬牙切齿,裎北却在那边嘿嘿乐,“哎呦喂,你倒是给我瞧一个啊,你能瞧得出个花儿啊?”
“免了你明儿早上的鸡蛋糕了,感激涕零吧?”
“你真是我亲姐啊,我真心回不来啊。”
“嗯,算了。”
老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