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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宴兮默默的赶了早班车,路上顺手买了两个油菜包子在车上啃,运气好在拥挤的早班车上抢到靠近后车门的位子,坐下来才一会儿,气儿还没喘匀了,车厢里就挤满了人,上班族、学生什么的一大堆,市里学校的校服都给集了个全乎,默默的玩儿了会儿手机。
过了几站,下去了一波,上来的一波里有个白发老太太扛着个蓝碎花包裹,挺辛苦的样子,宴兮抬眼瞅了瞅,觉得挺不忍心的,就起身给让了座儿,自己扶着扶杆站住了,笑着跟人家老太太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啥的。
转过一个十字路口,斜斜的差点把明净峒甩出去,她抓住前排好不容易稳住了,一个背着大包提着小包的大叔往她这边儿栽倒过来,恰好栽倒在她身边儿,差点儿把她也给带到了,这也就算了,极为倒霉的是,这大叔的包包里放着些许工地用具,扳手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蹭过了她的胳膊,划了一道斜斜的口子,毛呢外套这么厚实都破了,从内衬里面渗出血丝来,登时把车上的乘客都吓住了,好几个人说着让司机往医院开,尤其是那老太太,不知道还以为受伤的是她自己呢。
明净峒自己倒是无比的淡定,跟司机说了没事儿,就自己拎了包包在下一站下了车,站在路边儿打的直奔医院。
等唐彦找到她的时候,都已经快中午了。
本来没啥大事儿,偏偏她自己不知道那大叔是用啥伤着自己的,又检查又打破伤风疫苗什么的,弄完了这些,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发起烧来了,这下只能安安静静的往输液室里躺了,外伤感染的发烧,说严重不严重,说轻又不轻。
难得勤奋一回,偏偏老天不给面子,只好打电话给班长请假,挂了电话没多久唐彦就来了,估计是班长给他通了气儿。
“你说说你,笨死了!”
唐彦往她身边儿一坐,塑料袋子往地上一搁,撩开她刘海儿,默默她已经降下温度的额头,一脸的怒其不争,宴兮知道这次完全是意外,也算自己运气太烂,本来想要争辩几句,但身体实在没劲儿,只能软在床上小媳妇儿似的望着唐彦,几眼就把唐彦看得没话了。
“可怜的哟。。。”
抬手捏捏她的脸颊,慢慢扶起她,背后给垫了个枕头让她倚着,从塑料袋子里拎出个汤盒让她捧着,温吞吞的略烫的手感暖的她眼底一跳,打开盖子,是一锅炖成文白色的鱼汤,暖意蒸的她几乎落泪,汤匙也塞进她手里,唐彦自己侧坐在床边儿。
见宴兮直勾勾的盯着鱼汤发呆,唐彦眨眨眼睛,“怎么了,不喜欢鲫鱼汤?”宴兮摇摇头,笑着甩甩头发,“哪儿能啊,唐大少爷送的汤,小的跪迎都不算过,就是头发,太碍事。”
唐彦笑了笑,把她手里的唐盒拿走放在床头,弯身从塑料袋里翻出个梳子,摸出个镜子递给宴兮,又翻出来个红色点点的头绳挽在自己手腕上,起身用胳膊肘顶顶宴兮,“你往前坐坐。”宴兮不知道他这是要干嘛,就照着他的话往前挪了挪,唐彦往她身后一坐,单手拢住她的长发,一缕一缕慢慢的梳起来,宴兮一愣身子一僵,却没有反抗。
“你要是不喜欢鱼汤,直说就行,看你那小脸儿,都皱成纸了。”他一边说,一边细细的梳着,手法轻柔,一点儿都没有弄痛她,就算她自己平时都不可能这么温柔的对自己。
松松的束起个简单的马尾,唐彦满意的点点头,起身拿过汤盒和汤匙,重新塞进她手里。
宴兮眯起眼睛,望着眼前叼着梳子,一脸呆萌笑意的富家大少爷,低低头,温吞吞的甜香扑面而来,蒸气柔柔的覆上她的面容,像一只温暖的手,就像是刚刚唐彦抚摸自己额头的感觉,眼底一酸,连忙喝了几口。
“怎么样?”
“甭好喝。”
“那当然啦。”
宴兮目光柔软,撞上那男子得意洋洋的笑,那是极深情的男子在看自己所爱的人的神情,那笑容细细密密融化在冬日暖阳漏过窗隙的光芒里,丝丝缕缕,浅浅入骨。
岁月静好,阒然无声。
书店修了漂亮的门面,一抬眼,'旧日书屋'这四个花体字落在原木色招牌上,衬着偌大的落地窗和复古式的木板门,显得格外的低调奢华有内涵。
店面刚刚修好不过两天,屋子里还充斥着油漆和建材的气味,空荡荡的裸出大片大片的木质地板,旧的书架还寄放在隔壁超市的仓库里,自家的仓库实在是放不下,整个书屋里只剩下一张小圆木桌和三个靠背椅,弥蒙倚在一张椅子里,默默的望着对面的明净峒。
桌子上还蒙着一层木屑,净峒正卷着袖子努力的擦,好一会儿才满意的把钱包放了上去。
“我觉着旧的书架该换换了,这新装修的这么漂亮的房子,用那些有的都掉漆的书架,不太好。”
“嗯,随意。”弥蒙站起身,拉开竹片窗帘,一寸寸的慢慢卷上去,冬日的暖阳透过落地窗洒进来。
“那连书柜的设计也一起弄了算了。”净峒笑了笑,“怎么,有兴趣么?”
弥蒙一下子没懂,茫然而又疑问的望着她。
“反正你最近也没有别的事,不如来帮帮我,把店弄起来,我给你减半房租,怎么样?”净峒眨眨眼,指尖上映着一簇暖光,弥蒙稍微想了想,点头算是答应了,两人都很默契的沉默了下来,空荡荡的屋子,空荡荡的声音,空荡荡的像是没有人一样。
弥蒙顺着净峒的目光定在高楼大厦和天际线的相交,凌乱的云层轨迹嵌合在铅灰色的天幕上,冬日就这么悬挂在朦朦胧胧的高空中,吝啬一丝一毫的温暖,温吞吞的看不清晰。
“总觉得你我,似乎有几分相似,细细想来,却又说不明白。”净峒静静的嗓音像是一曲浅缓的钢琴曲,浸润在寒冷里慢慢流淌。
“大概吧。”
跌宕起伏的情节似乎都不太适合这两个女子,她们一个太早就清楚了人情冷暖,一个在极幼时饱受过颠沛流离,希望和幸福在她们心中本就是渺茫到几近神赐,身体精神都习惯了疲惫和逆境,遇到了该放松的时候,反而如临大敌,惴惴不安。
“我们裎北似乎对你。。。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到。”
净峒安静的望过去,想从弥蒙眼中看出些许端倪来,弥蒙却缩缩肩膀,不自然的避开了她的视线。
这样安静的年月在这个喧闹的城市里已经渐渐远去了,难得还能得到一点点的静谧,净峒和弥蒙都非常珍惜,各自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空荡荡的屋子,阳光下尘埃浮浮沉沉,桌椅板凳,门窗招牌。
一切,阒然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以后尽量固定更新,每三天一更,存稿箱是好伙伴不解释。
家里没网的孩子求安慰。。。
☆、分崩离析(上)
深冬时节
故事开始在开始之前,却走向了我不曾预料到的未来。
明宴兮说。
耳侧厚实玻璃被敲响,弥蒙转身去看,却是一个衣衫轻佻的妖孽男子,一双勾人桃花眼,眉目如画,唇色鲜亮,唇线上扬,弯着身子,曲了长腿,一张细白英俊的脸贴在玻璃上往里面看,笑得实在好看极了,他一身桃红色礼服,内里的衬衣也是艳红的,仔细看还绣着细细的花型金线,怎一个骚包了得。
他似乎注意到了弥蒙的视线,转头冲这边儿努努嘴,却一点儿也不可爱,从眉眼到神色,全身上下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却显得邪恶极了,好像是从地狱溜出来的恶魔一般,眼睛里藏着的只有邪恶,没有旁的。
弥蒙愣了愣,慢半拍的往后撞进椅子里,目光一转,跳到净峒那边儿,却是一愣。
原本窝在舒适椅子中享受闲适的女子几乎瞬间煞白了脸色,指尖绕着亚麻色的长发在骨节上卷紧,在手指上勒出道道红印,温柔明亮的眼眸瞬间空洞模糊,整个人竟然在温暖的屋子里瑟瑟发抖起来,偏还要强撑着面无表情与外面的妖孽男子对视。
“嗨!”明楷南支起身子,在寒冬里绽放出最美丽的笑容,“姐姐,你不欢迎我么?”
现在,世界上最无法淡然的表情放在明净峒的脸上都是不为过的,但她却很平静,没有惊讶没有愤怒,什么都没有。
她的样子让明楷南极为不满意,他抬脚就踹上了玻璃,脏兮兮的落下了个脚印,转身大踏步闯进来。
“有事?”净峒抬抬头,对他蓦然不在意。
“没事儿啊,你们继续聊你们的就行,就当我不存在。”他旁若无人的扯过闲置的椅子,扯下西服丝巾随意抹了抹,一转身打二郎腿坐下,等着净峒说话。
“裎北自小身体就糟糕,原本就没想到他能这么争气,长成这么好这么帅一个小伙子。”净峒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目光却仍旧落在弥蒙身上,“宴兮那时候还小,也不懂什么,裎北一进医院她就哇哇哭,我父亲身体本来就差,母亲一心向佛什么都不管了,裎北的病又是个坑,原本我父亲在的时候,明家还是赫赫有名的书香门第,后来他去了,家就彻底垮下来了,最难的时候,我就想啊,什么书香门第都不如手里俩钱实在。”
净峒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眼底水光潋滟,隐隐的忍着。
“我那时候才十来岁,性子直条条的什么也不太懂,就是觉得家里空荡荡的,父亲总是早出晚归的,母亲常日待在佛堂,裎北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家还长,家里常常只剩下我和宴兮,还有残羹剩饭,慢慢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司机啊什么的都被辞掉了,母亲身边儿的那个凶巴巴的婆婆就给做饭,都是些素的,大概是照顾到母亲礼佛,但是我们几个都是长身体的时候,素的根本不顶饱,高中课程本来就重,我在学校上了两节课肚子就叫,又不好意思在家吃太多,那婆婆实在恐怖,只好在学校里的超市打工,进货的时候吧,总有不小心弄破包装袋的吃的什么的,也算饿不着。”
明楷南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着小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像是极圈的光,很是不真实。
“后来,就跟天塌了一样,我父亲心肌梗塞,大晚上摔倒在离家两条街的马路上,第二天才被晨跑的人发现,我见到的时候,都认不出他的样子,都冻坏了,脸色青青的很难看。。。”
“闭嘴!”桄榔一声巨响,桌子被突然发作的明楷南掀到落地窗上,细密密的蜘蛛丝纹路在透明的玻璃上蔓延开来,他直挺挺的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明净峒,眼底红通通的藏着几分噬人,高高的影子投射在明净峒身上,遮盖着她的表情。
明净峒似乎没有感觉到他滔天的怒气,仍旧淡淡的继续讲着,“那时候年月可不好,宴兮还小裎北在生病,我不敢让他们见,母亲知道了来看父亲,那个看管的人把柜子一拉开,寒气缭绕的,我眼睛一模糊,母亲就开始哭,哭到脱力被婆婆和我半搀半背回去,大病了好几天,人整个都垮了。”
他弯下身,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说,闭嘴,你没有听见吗?”
净峒推开他,拍拍膝上染着的薄尘,“靠着父亲老朋友的帮忙办完葬礼,我就准备辍学了,刚刚考完月考,成绩单还热乎呢,回家一说不上学了,我母亲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的样子,我知道她不忍心,但是也没办法,后来吧,多亏了我一同学,她给我介绍一活,就在她家书店打工,课余时间去就行,但是我还辍学了,十来岁的时候,真是什么苦都吃过了,一天打三份工,经常是晚上回家往沙发上一倒就脱力了,第二天清早还要起来送报纸什么的,后来就好了,就慢慢都好了。”
他的脸色阴沉的吓人,骨节捏的啪啪响,手背上青筋爆的老高,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宴兮老爱惹事儿,脾气又爆,动不动就下手把谁谁谁家里的孩子给揍个鼻青脸肿,父亲在的时候还能管管,我管家的时候,她真是毫不收敛,老师啊什么的一天天的来叫,我工作也忙,哪有时间,后来她差点把人家一男孩儿从楼上推下去,我狠狠的发了顿脾气,才算把她唬住了,裎北到比她省心些,但他身体太弱了,小小孩子不长个子不好好吃饭,病怏怏的特别可怜,三天一小病,半月一大病的,手背上针眼密密麻麻的,看着就不忍心,唉。。。”
明楷南终于听不下去了,一脚踹上了摇摇欲坠的落地窗,碎片飞也似的摔散在店铺外面的小草坪上,他怒极反笑,妖娆的笑意及得上这世上最倾城的女子,却那般的恶意,净峒没有闪开视线,而是淡淡的承受着他的恨意。
“我告诉你,游戏已经开始了,谁也别想停,第一个,就是那个只会装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