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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墙壁上,香椿只觉得五脏肺腑无一不痛,但是肩头上却更痛,仿佛骨头都要裂了似的。她咬紧牙关,忍痛爬起来,又端正跪好。
“此次任务失败,你再去补救吧。”那个冷漠的声音响起道。
香椿心中恨得咬牙,明明说好做完这一件,就放过她的。
与外头接受训练的女子不同,她们大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捡来调教。香椿却是有父有母,虽然是养父母,然而到底不是从小就接受训练的。只不过因着格外机灵,被这些人看重了,以养父母做威胁,要她替他们办事。
养父母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于香椿而言,实在没什么分量。他们虽然救了她,却着实没给过她什么温情,素日里只把她当做铁打的人,使唤来使唤去。
只不过,香椿却是个心有城府的,她不愿被人骂作白眼狼,便在明面上做出十分的孝敬来。故而,四周邻里,宫中的主子奴才,都知道她是个孝顺又感恩的人。
后来她被这些人看重,也是拿着养父母一家做威胁。香椿心里不在意,却知道假使她不乐意,他们大概会寻出她真正在意看重的东西,来要挟她。因而,她很识时务地答应了,却提出一个条件。她只为他们做三件事,便要脱离。
原因?自然是因为她孝顺,她想要安全无忧,挣点体面和银子孝敬父母。
那些人相信了,也答应了。被安插到秦羽瑶的身边,毁坏制衣,便是香椿接到的最后一件任务。不论成败,香椿都应该自由了。只不过,听着前面那人的意思,却仿佛不是这样。
香椿心中十分恼怒,面上却做出一副为难却忠心耿耿的模样,说道:“大人,此事并非奴婢推脱,而是任务目标是个极多疑又难缠之人,虽然没有证据,她却已经怀疑了奴婢。任凭奴婢几回哀求表示清白,她都不信,执意将奴婢赶了出来。”
顿了顿,又道:“若非奴婢离得快,已经被她揪住送到管事姑姑那里制裁了。”
头上的声音又变得安静下来。然而香椿只觉得,空气变得凝滞黏稠起来。她暗暗咬着牙,告诉自己绝不能松口。这样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
终于,头上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既如此,此事只有我亲自出马了。”
“大人出马,肯定手到擒来!”香椿连忙奉承道。
头顶上又响起一声冷哼:“你走吧。”
“是,大人。”香椿心中一松,站起身来,才发现身上剧痛无比,她挨着墙站稳了,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奴婢的三件事已做完,以后是否可以一心当差,奉养爹娘了?”
那人抬头朝她看来,只见她面上小心翼翼,又带着许多哀求,便缓缓点了点头:“嗯。你去吧。”
“多谢大人。”香椿又福了福身,才转身退下了。
身后,望着她离去的乃是两道带着淡淡讥嘲的眼神。真是一个愚孝的蠢蛋,以她养父母那样贪婪的性子,倘若没了他给她的一份佣金,他们肯安生?只怕过不多久,她又会自己求上门来。
这些事情,香椿不知,只是忍着疼痛穿过暗门,又来到外面荒芜的院子。但见方才跪着的姑娘,已经少了两人,此时仍旧用同一个角度抬着脖子,面上已经换成了饱受委屈却不言语的可怜模样。
香椿只是瞥了一眼,便匆匆离了。
秦羽瑶回到轩王府,却是被宝儿与澄儿两个小家伙围上来,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两个小家伙都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心里一团团对世界的疑问,说起话来如机关枪似的,不带丝毫停歇的。
宝儿是秦羽瑶的心肝儿,本就对秦羽瑶十分亲近。至于澄儿,渐渐不知为何,也对秦羽瑶亲近起来。秦羽瑶也不去猜测究竟是她人缘太好,还是这个鬼机灵又有什么成算,也只是陪他们说会儿话。
谁知,一连大半个时辰过去,耳朵竟没清净过。秦羽瑶便不由得烦了,肃起脸来,说道:“功课都做完了吗?”
澄儿率先答道:“我们都做完了,才来和夫人玩的。”
“嗯嗯,娘亲,我们都做完了。”宝儿随后也道。
秦羽瑶便皱起眉头:“王爷怎么给你们安排如此轻松的课业?我找他说说去!”说着,起身便走了。
留下宝儿和澄儿,只愣了一下,便叫苦不迭,连忙追上去求饶。
秦羽瑶并非真心要加重他们的课业,毕竟宝儿才四岁,澄儿才六岁。这样的小孩子,不该被课本和条条框框束缚住,最该是探索世界和形成鲜活美好记忆的时候。她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逗一逗他们而已。
然而宝儿和澄儿却吓坏了,主要是澄儿从前的时候,便是过着这样的日子,实在没趣得很。便使劲吓唬宝儿,叫宝儿也害怕起来,泪眼汪汪地求秦羽瑶不要这样残忍。
秦羽瑶待两个小家伙逗得差不多了,便勉强点头道:“好吧,暂且叫你们悠闲几日。”
“夫人,我们一点儿也不悠闲,我们可忙呢!”澄儿一边说着,一边朝宝儿使眼色。
宝儿吭哧吭哧想了半天,才道:“嗯,我们回去检查下功课,看看有没有错处。”
宝儿是个实诚孩子,在秦羽瑶的面前撒谎,对他而言是个难过的坎。因而被澄儿暗地里掐了下手背,虽然吃痛,却反拉过澄儿的手道:“咱们检查功课去。”
吓走了两个孩子,秦羽瑶才忍俊不禁,“扑哧”一笑。回到屋里,才刚坐下,便见空气一闪,一个银灰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正是千衣。
秦羽瑶面容一整,问道:“探到什么了?”
“香椿是蒋丞相的人。”千衣粗哑的声音回答道。
原来,自从香椿离开后,秦羽瑶便暗地里叫千衣跟去了。此刻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此事,又跟蒋丞相有关系?”
千衣跟着香椿来到她家里,又跟着她来到那座隐蔽的院子里,等香椿离开后,千衣却没走,而是暗中跟着那人,到了蒋丞相府。听着两人的对话,千衣确信,就是他们干的。
三言两语解释出来,秦羽瑶便信了,只不过仍然不解:“我固然得罪了蒋明珠,可是此事事关国体,蒋丞相为何如此做?”
千衣没有回答,他探到这里便回来了,因而身形一闪,又不见了。
秦羽瑶却没有关注他,此时被蒋丞相派香椿到她身边,毁坏制衣的事,给弄得一头雾水。蒋丞相可是老谋深算的人,怎么会仅仅为了私事,便耽误国家大事呢?若是如此,也太掉价儿了。
“瑶儿在想什么?”不知何时,宇文轩来了。
秦羽瑶便抬头看着他,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而后纳闷地道:“我怎样也想不通。”
“瑶儿哪里是想不通,不过是不敢相信,竟有人如此不顾身份罢了。”宇文轩怜惜地道,想了想,终究是决定对她说出来:“此事,的确是蒋丞相所为。”
身为多年老对手,宇文轩对蒋丞相的某些事情,还是相当有心得的。蒋丞相此人,做事相当有计较。而他最喜欢的事,便是将人捧得极高,再狠狠踹下来。
他如此设计秦羽瑶,想来也是差不多类似的意思——在他看来,辛辛苦苦忙碌了数月,满怀希望地交出制衣,却在最后关头发现,衣物全部损毁,只怕要气得吐出一口血罢?
“简直不要脸!”秦羽瑶气得拍桌子道。
发现最漂亮的衣物都被损毁了,秦羽瑶哪里不气?不过是一直忍着,没有在闫绣娘等人面前表露出来罢了。此时在宇文轩跟前,却是再也不必掩藏真正的情绪,顿时就暴躁起来。
“还丞相呢,如此公报私仇,简直卑鄙!”秦羽瑶气得骂道。
宇文轩不由失笑,想了想,又有些怜悯:“瑶儿,大顺朝之前从不曾赢过,你难道就没有怀疑?”
秦羽瑶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这里头,究竟有什么猫腻?”
“官商勾结。”宇文轩言简意赅地答道。
秦羽瑶愣愣地看着他,不是很明白:“哪些官,哪些商?”
“正如同你所想。”宇文轩又道。
秦羽瑶这回冷不丁惊得站起来了,声音有些哆嗦起来:“他们好大的胆子!”
四国勾结大顺朝的商人,而大顺朝的商人则勾结大顺朝的官员,当真是瞒天过海,一手遮天!
“所以,蒋丞相派人毁你衣物,却是根本不必顾虑会影响大顺朝夺冠。因为,大顺朝不可能夺冠。”宇文轩的声音淡薄高远,听不出丝毫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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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胃里不舒服,一天就吃了两碗清水煮面条,就着榨菜吃掉了,其他都不想吃。吃过不到两个小时就饿,一饿就更难受。呜呜,千万是胃病啊,千万不要是怀孕啊~o(>_<)o~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后手
秦羽瑶一手撑着桌案,一手握成拳头,抿唇看向窗外。但见万物未脱冬天的枯寂,院中树木暗褐色的枝桠直楞楞地杵向四方,远处人家连绵的院落里,高出墙头的树枝亦是灰褐暗沉。
然而仔细看去,却见暗褐色的树皮下面,已经隐藏了一片片圆润的灰青,以及一粒粒鼓起的芽包,尖头上一抹极淡极嫩的绿色,幼小明媚分外可爱。
这枯寂犹如陈年弊端,迟早要被新鲜生命所替代。
“我偏要夺冠!”望着院中枝桠上的蓬勃芽包,秦羽瑶优美薄唇轻吐,声音不大,却透着无以形容的自信。
宇文轩淡淡一笑,这就是他所钟情的女人,如此自信,如此美丽。
之前宇文轩觐见皇上时,曾请皇上下旨,为他和秦羽瑶赐婚。皇上初时不同意,然而后来听到秦羽瑶乃是秦太傅之女,心中意念便动摇了。后来,更说出“假使秦氏夺得桂冠,朕便为你们主婚”的话。
宇文轩心里其实不稀罕皇上赐婚,那次请求赐婚,更多的是迷惑皇上对他的判断。但是夺冠既然是秦羽瑶的志向所求,他便也希望桂冠能够落到秦羽瑶的头上。
秦羽瑶是个极有才华的女子,若是公平比试,桂冠必然落到她的头上,绝无意外。然而,如今大环境是乌烟瘴气的官商勾结,秦羽瑶所期待的结果,约莫有些悬。
“瑶儿有什么打算?”宇文轩问道。
秦羽瑶缓缓松开攥着的手掌,慢慢坐了回去:“我另有打算。”
四国来朝大比,秦羽瑶之前便怀疑过,可能有不为人知的黑幕。毕竟,连年皆输,实在太不可思议。哪怕是本着国家之间的友好关系,也该轮着拿冠军的。但是偏偏,大顺朝就是年年输、回回输,输得匠人们都没了斗志。
做最充分的准备,做最坏的打算,一向是秦羽瑶做事的信条。她曾经想过,万一输了,又该怎么办?事实证明,幸好她留了一手。
“把三秀接过来吧。”秦羽瑶抬眼看向宇文轩说道。
三月五日,脂米分之比,祁国略胜一筹。
三月七日,珠钗之比,闵国胜。
三月九日,服饰之比,白国大胜。
三月九日下午,秦羽瑶被召入宫中。
“参见皇上。”秦羽瑶跪下行礼。
皇上坐在龙椅上,面容阴沉,盯着秦羽瑶良久,才沉沉说道:“秦氏,你做得好事!”
“不知民妇做了什么?”秦羽瑶只见皇上不叫起身,兼之声音阴沉,不由得心中一跳。
却只听上方传来一声冷哼,随即大太监的声音响起来,怒其不争又恨其无能地道:“秦氏啊秦氏,皇上看重你的才华,召你进御衣局,这是多么体面的事?你怎么能做出这样不体面的事来,丢了咱们大顺朝的脸?”
秦羽瑶更不懂了,谨慎问道:“还请公公详示。”
大太监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年送上来的制衣,属你设计出来的曲裾等最好看,皇上便命人压在最后,当做压轴款式。前头的衣物,略逊一筹,皇上就等着你的曲裾将局面挽回来。”
秦羽瑶得不到皇上叫起的话,无奈只得跪着,听大太监一边叹气,一边指责。
“谁知,舞娘们穿着曲裾跳了才一会儿,那衣物竟然全部脱线,从舞娘的身上散落下来!当时,在座的有文武百官,有四国使者,全都看到舞娘狼狈的模样!”大太监越说越生气,浑浊的眼睛盯着秦羽瑶道:“曲裾固然好看,可是再好看,也抵不了这狼藉的一幕!”
这就是今年的服饰大比,大顺朝惨败的因由。
听到大太监的话,秦羽瑶的眉头微动,心中不仅不感到惊愕,反倒有些踏实下来。自从那日在金属箱子里发现了死耗子,秦羽瑶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就完。蒋丞相,必有后手。
果然,蒋丞相的后手就在今日。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把衣物的缝制丝线弄坏,使得衣物当场散落,造成狼狈无比的场面。
试想,这衣物连蔽体的功能都没有,再好看有什么用?自然是毫无悬念地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