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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博文脱掉外衫搭在周淳玉身上,嘴角噙着严峻的笑,“周小姐可是刚从庄子回京?”
周淳玉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点点头,紧紧拥着他的衣衫,说不出话来。
文博文眉头拧得更紧了,这一带并没有山贼劫匪出入,他回京得知文太夫人生病就转了回来,只想着采集的东西就回去,没想会遇着这种事,低头看向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的周淳玉,发髻微微松散了,略施粉黛的脸上全是泪花,眼底却是难得的喜悦,他看了眼外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沈小姐和你们一道的?她没有怎么样吧?”
那日沈月浅受伤他大哥回府已狠狠收拾了他一通,若这次出了事,他不敢想象他大哥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来,扔了手里的袋子就要跑出去,却被一双纤纤玉手给拉住,“表妹身边人多,不会有事的,二少爷……”
刚被他救下的喜悦全被一盆冰冷的冷水所代替,他心里想着的人果真是沈月浅,不知为何,难受的同时又莫名觉得解脱了,“二少爷,我喜欢你。”周淳玉鼓足勇气地睁开眼,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她再也不会说了。
文博文顿足,被她大胆的言辞惊着了,周家小姐温婉贤惠,成熟稳重,而这时候的周淳玉,苍白的脸上尽是决绝,对,文博文眼里看到的是决绝,巧舌如簧的他一时也说不出应对的话来。
“快去找表妹吧,看看她怎么样了。”周淳玉松开手,战战兢兢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已恢复如初,文博文沉吟片刻,蹙眉道,“这事,我们以后再说。”
福禄没想到会遇着这副情形,急忙假装追出来的样子,大喊道,“表小姐,表小姐。”又借故看清两人,躬身施礼道,“表小姐,您没事吧,我家小姐让奴才来找您。”调转视线,朝着文博文躬身道,“文二少爷好。”
“你家主子没事吧?”
“没事,那群人来势汹汹,目标是小姐和表小姐,奴才们不敢离开小姐半步。”他的职责是保护沈月浅,对周淳玉,他虽然心有愧疚,可是再来一回,他还是不会离开马车半步。
文博文松了口气,转身看着周淳玉,捡起地上的袋子,没有多想,“我送你出去,一道回京吧。”上次去南山寺愈袭,这次又是,目标分明是冲着大将军府,他低头想了许久心里也没个头绪,和大将军府有仇的不少,可如此深仇大恨的还真是没听说过。
周淳玉脸上渐渐恢复了红润,整理好仪容,她果断拒绝了,“多谢二少爷好意,我没事,可以自己出去。”
她现在这副样子,和文博文一起出去的话只会拖累他,和丁家的事情后她以为自己嫁谁都不要紧了,不拖累家里就好,可是,有些时候她又恨又庆幸,恨她名声不好,在喜欢忍的眼里低人一等,又庆幸,庆幸还能遇见一个值得心动之人。
“我和你们一道,那些人不忌惮你们也会忌惮大将军府,走吧,看看小七怎么样了。”文博文拧着眉,不经意地瞄了眼福禄,后者立马识趣的退走了。
周淳玉说不出自己的感受,他惦记的是沈月浅,却愿意为此和她一起走,她们一起出去,他的名声就坏了,古老寡女共处一处,旁人眼中会如何看待她们?
“文二少爷先走吧,我一会儿就出去。”比起她,沈月浅却是比她好,长得比她好看,处事比她荣辱不惊,便是内心的那份坚毅也是她学不来的。
听她声音感慨颇多,文博文担心她做出什么事,她脸上的表情太过生无可恋,主动上前拉起她的手,另只手小心地刨开一旁的枝桠,缓缓往外走。
福禄已经和沈月浅说明了情况,虽是有惊无险,待看到周淳玉穿着文博文衣衫时,还是不可避免地触动了一下,她若是能使唤得了人,她便不会这个样子。
文博文将周淳玉交给丫鬟,问候了沈月浅两句,得知她毫发无伤才吹起手中的口哨,林子里跑出一匹黑色的马,文博文翻身上马,示意启程回京。
路上,周淳玉神情楞楞的,裹着文博文的衣衫一动不动的缱绻在角落里,小七害怕地躲在沈月浅怀里,脸上还惊魂未定,“姐姐,还会有人想杀我们吗?”
“不会了,待会到京城就没事了。”
一路上,马车没有再逗留,迅速进了城,文博文去了京兆尹府衙说了有劫匪一事,并未提及沈月浅和周淳玉的名字,京兆尹带人过去检查,除了有打斗的痕迹,什么人都没见着,到时捡到了一块牌子,京兆尹皱着眉头,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京兆尹归刑部管辖,而他捡到的木牌正是刑部侍郎刘府的,和另一边是大将军府的,两相权衡,如实将手中的牌子交了上去。
周氏不知晓路上愈袭一事,夜里小七怎么也睡不踏实,睡到半夜大哭不止,周氏心里疑惑,找人一问才得知路上发生了事,担忧不已,打定主意以后沈月浅出门都得对派些人跟着。
翌日,沈月浅让大山去一趟铺子,送几盒脂粉给余家小姐送去,又挑了些其他的胭脂送去周府,京城做什么都图个新鲜,刚开张,铺子的生意不错,而且,沈月浅画的瓷瓶的形状花纹很受夫人们喜欢,一传十十传百,掌柜的高兴得合不拢嘴,整天脸上的笑没有消过,大山禀告了这些后,语声低了下来,迟疑道,“昨日的事情不知谁传开了,说文二少爷英雄救美救下表小姐,两人好事将近了。”
昨天的事情,沈月浅吩咐回京不准提半个字,今早的时候流言满天飞,更有甚者说表小姐被人毁了清誉恰好被文二少爷路过救下,说周家人有意想攀高枝坏了将军府的名声。
到中午的时候又衍生了很多版本出来,至始至终,对于劫匪却没有任何一点消息。
此时的将军府,文太夫人听了外边的传言恼羞成怒,躺下床上,咳嗽个不停,宁氏在旁边伺候,眼角也是一片阴霾,地上跪着的文博文低着头,一副委屈的神情,“祖母,孙儿恰好路过怎么能见死不救,况且,那里离将军营近,出了事,御史台的一帮人说不定会拿爹爹督察不严弹劾爹爹一本,孙儿想清楚了,为了将军府的名声,娶了周家小姐就好了,何况当日,孙儿脱了衣衫给周小姐批上,娶她也不为过。”
语声一落下,文太夫人气得摔了宁氏递过来的茶盏,平时言笑晏晏的脸此刻满是阴郁,“娶?你拿什么娶?周家那位小姐可是和丁家说亲被退回来的,你还要不要将军府的名声了?娶了那种女的进门,是要将军府名声不保啊。”
那件事虽然和周淳玉无关,可她被退了回来是事实,其中还牵扯到承恩侯府,周家那位小姐哪有表面看上去那般良善?文太夫人对周淳玉愈发反感。
宁氏扶着太夫人躺好,往她后背垫了个迎春花色的靠枕,同样呵斥文博文道,“别说周家发生了那种事,即便是清白的也配不上咱家,外边流言我会想法子封锁下来,你趁早歇了心思,皇上有意让你去翰林院熬熬资力,若你冥顽不灵,我让你爹想法子将你外放。”宁氏处事雷霆手段说一不二,文博文打小不怕常打他们的文战嵩,而怕宁氏得紧。
旁边默不作声的文博武伸了伸腿,慵懒地换了个姿势,不赞同文太夫人和宁氏道,“皇上这几日常召见武定将军府的将军,怕是有意收回兵权,或一分为二交出一半给武定将军府,这时候御史台若是横插一脚怪爹爹出了纰漏,整个将军府都会陷入艰难中。”
文太夫人看着向来镇定的大孙子此时都拧紧了眉,听他道,“祖母和娘怎么不想想,连京兆尹得罪了刘侍郎都要将事情告知我们,而外边的流言却越传越甚是为何?暗地里少不得有人推波助澜,至于那人是谁,祖母可猜得到?猜不到的话,我们就会更危险。”
文太夫人心思一沉,这件事却是透着诡异,“我先想想法子,至于娶周家小姐,想都不要想。”
宁氏欣慰,多少年婆媳了,两人总算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横着眉道,“我明日会让你舅母来一趟,尽快将你的亲事定下。”目光落到桌前散漫的文博文身上,蹙眉道,“你也多劝劝你二弟。”
☆、第063章 算计成功
文博文跪在地上,这几日流言纷纷,他身为男子尚且能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周淳玉乃冰清玉洁的小姐如何承受得住外边的流言蜚语,不由得忆起当日周淳玉不与他一道时的决绝,她或许早就料到会有今日的一番情景了,然而,当时她说出那三个字时,复杂的目光下隐藏的情绪他好似明白了,再努力也求不到的感情无非是场镜花水月罢了。
久久没等到文博武回答,宁氏严肃着脸又说了一遍,沉声道,“你二弟能有今时的造化全靠你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的那几句,眼看着要奔出个前程了,怎么能在这时候功亏于溃。”
文博文抬眸欲反驳,对上宁氏恼怒的眼神,乖顺地闭上了嘴,侧目打量着文博武,这个家里,唯一不受拘束的便是文博武了,为人阴沉,冷了性子,宁氏和文太夫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文博武漫不经心地整着金丝勾边的衣袖,细长的睫毛掩饰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声音波澜不惊道,“母亲承认二弟有今天是我在皇上跟前走动的结果,那我也有能耐让皇上不计较二弟这次的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狭义之举,娶周家小姐乃光明正大之由,皇上非但不会因此轻视了二弟!反而会觉得二弟敢作敢当,张弛有度,对将军府也极有利。”
宁氏紧拧着眉,文太夫人板着脸,极为不悦,文博武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起身,上前拍了拍文博文肩膀,“以后家里就靠你和周家小姐了,早些成亲,祖母和母亲也早些抱上孙子,你看看年纪与你差不多的,谁不是几个孩子的爹了?再拖下去,何时祖母能等到曾孙?”
文博武一番话总算说到了关键上,文太夫人这些日子得了风寒,身子反反复复不见好转,否则文博文也不会出京寻药,她心下细细比较,宁家中还没说亲的小姐最大的也才十四岁,十六岁成亲的话,还要两年,成亲后最快有孩子也要一年,她的身子熬不熬得过也不好说,而文家的姐儿更小,成亲等得更久,孩子更是下猴年马月的事了,心里边一计较,就躺不住了,不过,对周家的小姐她还是十分不满意,将军府的地位无论如何都不该让那种小姐进府。
文博武拉起文博文,又扔出一句话,“周家小姐才华横溢,得到过太子赏识,若非受了丁家牵连,周家的门槛怕是要被上门提亲的人踩破了……”
文太夫人不喜文博武说话的语气,倒像是文博文配不上周小姐似的,不悦道,“再多的人也比不上博文一根手拇指,博文上门,周家人还能同意其他人不成……”话还没说完,文博文咚的声跪在了地上,“谢祖母成全。”
文太夫人一怔,反应过来,竟是上了文博武的当,气恼不已,正欲补救两句,文博武已朝门外挥手,“去请大将军回来,就说二少爷的亲事太夫人同意了,周家小姐贤德淑良,德才兼备,正好他在宫里,让他问问钦天监寻个好日子上门提亲吧。”
小厮嗖的声跑得没了影,太夫人头一回不顾规矩,大声喊道,“回来,给我回来,范娘,快将他给我追回来。”文贵出了名的狗腿子,又在军营练过几年,哪是上了年纪的范娘能追上的?
文太夫人气得满脸通红,沉稳如宁氏,瞪着文博武的目光也难掩气恼,文博武不为所动,孝顺地蹲在太夫人床前,“祖母是不是高兴?周小姐年纪不小了,两家商量一下,半年后成亲,等上个一年半就有曾孙抱了,多好?”
文太夫人哪里不知晓他的意思,只希望文贵不是大嘴巴,别闹得人尽皆知就行。
文贵回来的时候,文太夫人特意问他,文贵躬着身子,毕恭毕敬道,“奴才并未到处乱说,皇上召见将军商量事,奴才让宫里的太监代为转达,太监不是多嘴之人。”
文太夫人嘴角抽了抽,宫里的宫女太监最是能捕风捉影,何况,这件事还有迹可循,果真,文战嵩从宫里回来问起文博文的亲事顺便提起了皇上,“皇上也夸赞周家小姐品性大方,博武有福气,看来,周家小姐却是是个好的。”
文太夫人一噎,皇上都知道了,她若说不的话就该是她的不是了,咬着牙,让宁氏上门和周大夫人商量,明显不想管这事,宁氏回屋后朝文战嵩抱怨文博武老奸巨猾,文战嵩难得没顺着她的话说,而是一脸凝重,自己说了半晌的话周边人一声不吭,宁氏更来气了,“想什么呢,和你说话也没个反应,当时就不该让博武去军营,以前起码还有博武,现在博武都跟着他有样学样,我说的话一点也听不进去了。”
文战嵩转去屏风内换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