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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她便提出来,秋高气爽,应该安排合家出游、登高爬山,甚至主动提出遥孟珠一同来。
因为有上巳节发生的事情在先,大蒋氏留有心眼儿,说:“咱们一家人出去,她还没过门呢,当然不能算,就不叫她了。”
燕老夫人不紧不慢地反对:“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婚期都定下了,不出今年就要过门了,还不算一家人?你这个婆婆呦,真是不会做人,当心传到人家姑娘的耳朵里,冷了人家的心。”
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当初要死要活非要跟人家姑娘退亲的是谁,目的没达到,恼羞成怒离家出走的又是谁?怎么几个月不见就转了性?
大蒋氏心里嘀咕着。
不过,再一想,又什么好怕的?反正大家都都看着呢,也不怕燕老夫人动什么手脚。
燕老夫人主意一个接着一个,又说:“把你娘家的那个侄女也叫上吧,蔓君刚到晋京,也没个认识人,她们几个差不多年纪,交个朋友平时也好作伴解闷。”
大蒋氏立刻就应下了,这可好,蒋沁和燕驰飞,正好一左一右给孟珠当护法。
真到出游那一日,大家上了山,燕老夫人又心血来潮说要野炊。
“仆役们在家里天天烧饭,来来回回就是那些,也变不出什么新花样,我看不如咱们家里这些年轻的姑娘们一展身手,一来他们玩得开心而来,咱们也可以尝个新鲜不是。”
乔歆不在,燕冬没来,够得上年轻姑娘四个字的,也就是孟珠蒋沁和杨蔓君三人。
可惜,孟珠和蒋沁,一个娇气娇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个活泼好动,会舞刀弄枪却从没握过锅铲。
唯有杨蔓君厨艺上是一把好手,众目睽睽之下麻利地生火、切菜、煮饭,很快做出八菜一汤来,分别用食案送给每人。
色香味美,大家吃得赞不绝口。
燕老夫人笑模笑样地看大家夸完,状似不经意似的顺口说起来:“咱们蔓君手艺真是好,是吧,驰飞?你比我们早有口福,厨上大娘说了,蔓君日日亲手做荆州名菜送到你院子里去,你来评评看,到底蔓君今日做的好吃,还是给你开小灶的那些好吃?”
孟珠听了这话,举筷的手僵在半途,只觉刚才还酥脆可口、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吞下去的竹节鳝鱼,忽然间竟变得索然无味、干涩坚硬,吃在口中如同嚼蜡。
大蒋氏看着委屈得嘴都撅起来的未来儿媳,心想:就说哪儿有不对吧,原来老太太在这儿等着呢,挑拨离间,乱点鸳鸯,这可真是够烦人的!
☆、第50章 。48。1。15
第五十章:发现
杨蔓君并不傻,事实上丧母之后,掌管家事多年的经历让她比同龄的女孩子阅历更多,对人情世故也更了解的透彻。
燕杨两家沾亲带故,燕老夫人一来对他那样热情,她当然不会反感,但也不等于什么都信了燕老夫人的。若不是自己心中另有目的,也不会真的跟燕老夫人到晋京来。
特别是经由倪之谦提醒后,她更是小心留意着燕老夫人的心思打算。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杨蔓君没想攀附人家的富贵,也不愿被这富贵迷了眼,惑了心,改了命。她想的只是等倪之谦春闱高中后两人成亲,就从燕家搬出去,届时若倪之谦留在晋京做官便将弟弟接来读书,若是被外放至不如荆州繁华之地,那便让弟弟留在爹爹身边。
只燕驰飞那日说的,燕家兄弟愿与倪之谦多交往,将来也好守望相助,杨蔓君当然求之不得。虽然官场上的事她不懂,但就算市井里寻一份稳定的长工,都还需铺保呢,可见没有根基没有人脉在哪里都做不成事。她也不奢望燕氏兄弟能给倪之谦提供多么强有力的帮助,只盼有着这么一对出身显赫的兄弟做朋友,旁人能给上倪之谦三分薄面,少让他受些挫折、欺负。
所以对于杨蔓君来说,不管是燕老夫人还是燕家兄弟,她都不愿意得罪,还愿意主动讨好,毕竟燕老夫人夫人是她现在的依仗,而燕氏兄弟是倪之谦将来的希望。
她本来也没想过有一天,两边的立场会不同。原以为燕老夫人的目的就算再如何不好,最多也不过是想拿远房侄女的婚事与旁的富贵人家攀些交情,不然怎么一到荆州就先想着提给她寻个好夫婿呢。但刚才燕老夫人那番话一说,杨蔓君也明白过来,恐怕不是自己想得那样简单。
可孟珠是燕驰飞的未婚妻,杨蔓君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就被燕老夫人一句话弄得对方对自己有心结,但若开口帮孟珠说话,又怕得罪了燕老夫人,一时间犹豫着措辞,未曾出声。
反倒是看热闹的燕骁飞先开了口:“不光二哥知道,我也知道,蔓君表妹的手艺真是好,我现在日日惦着吃蔓君表妹的菜,竟然吃不下书院里饭堂的东西了。”
“哟,自从蔓君来了以后,你们两个这才第一次见呢。你上哪儿吃过人家的手艺去?”燕老夫人问,满心觉得三孙子根本是故意和自己对着干。
燕骁飞似乎半点不觉得祖母不满,只说:“当然是表妹做好了送到书院来的。表妹不光厨艺好心地也好,知道我在书院里寂寞冷清,生活艰苦,时不时派人送饭来给我,以示安慰。”
杨蔓君连忙顺着他的话说:“我这不是寄望这两个表哥能在读书的事情上多帮帮我弟弟嘛,所以当然要对你们好一些。”
如此一来,事情便算说清楚了。
可是孟珠的心情却没有回复。
眼下杨蔓君没有旁的心思,可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她长得讨人喜欢,又会做好吃的,还一直住在燕家,根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燕老夫人存心拉郎配。
孟珠觉得自己真是前途坎坷,闷闷不乐的回到家里,做什么都没有心思,也不愿意找燕驰飞来,早早睡下,逃避烦忧。
她闹着别扭,燕驰飞当然看得出来,只是当时人多,不方便说话,到了夜里也不用孟珠召唤,自动自觉地翻墙来找她。
本以为孟珠肯定烦恼不堪,说不定还要苦着脸哭鼻子,哪知道入了香闺,看到的竟然是美人春睡图。
他好笑地摸了摸孟珠睡得红扑扑的小脸。
也不知是否手下力气大了,梦中的孟珠状似不满的吧唧了一下嘴,小手一横把他的手挥开,然而人半点没醒,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香,还轻轻扯起了小呼噜。
燕驰飞掀开被子躺到她旁边,从后面把人搂住。
孟珠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又翻了回来,在燕驰飞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呼呼大睡。
怀里抱了个火炉自然与平时不同,睡到半夜,孟珠便被热醒了,她迷迷糊糊的先是以为自己抱了个汤婆子,然后来发现那汤婆子竟然会动,胸膛一起一伏的好像在呼吸。
孟珠吓了一跳,呀一声弹坐起来,这下动静有点大,连在次间值夜的绿萝都被吵醒。
绿萝立刻披了衣裳下榻,进来查看。
外间桌上留着一盏小灯,并不很亮,不过是留点光,以防孟珠起夜时看不到路绊脚而已。绿萝进屋时就着那点幽幽的火光,透过绣花鸟的四扇折屏,隐隐约约看到床上被铺翻滚不休。
“姑娘?你发恶梦了?”她快步走过去。
孟珠侧躺着,全身裹在被子里,只一张通红的小脸露在外面,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话,似乎是回应又好像不是,绿萝并没有听清楚。
“姑娘的脸怎么这么红?”绿萝看孟珠脸色不对,伸手一摸,呀一声叫了出来,“怎么这么烫?别是白日出去玩累得生病了?姑娘觉得哪儿不舒服吗?”
孟珠一板一眼地回她:“我没事,我就是有点热。”
“热就别裹得这样严。”绿萝说着就要去掀开被子。
谁知孟珠两只小手死死扒着被头:“不要!我就要盖着!我喜欢盖被子!”
绿萝“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家姑娘马上都要嫁人了,性情居然还像个小孩子。
“好好好,我不动。”她随口哄着,又问,“要不要换一床薄点的被子?”
孟珠这回没说话,只是格外郑重地摇了摇头。
“真的不要吗?”绿萝有些坚持,“我刚才看到姑娘你热得整个人在被子里像条毛虫似的扭来扭去,还是换了舒服些。”
“不行!”孟珠急切地说。
绿萝面露诧异,孟珠发现了,连忙说:“我……我那不是热的,我是做梦和阿沁练功夫,所以身上出了些汗,怕立刻换了被子受凉。”
“那我帮姑娘擦身。”绿萝说着挽起袖子往浴间走。
“我不擦!”孟珠发起脾气来,“你出去!”
绿萝从来没见过自家姑娘这样蛮不讲理,她更不明白自己今日到底哪儿做得不对,竟惹出孟珠这么大的火气来,一时站在房间当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孟珠吼完那一声,自己也觉得不妥当,又娇声娇气地找补:“我很困,不想折腾,让我好好睡嘛,今天累了一天呢!”
绿萝只好应声离开。
孟珠双手一直牢牢抓着被子,动也不敢动一下,眼巴巴地看着绿萝的背影,直到外间房门关起,她立刻忽呼地一下掀开被子,扑过去问平躺在枕下的燕驰飞:“驰飞哥哥,你闷着了吗?”
问完了才想起来,应当是要生他气的,又气哼哼地转身躺下背对他。
她情绪转换太快,燕驰飞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又从背后搂过去。
孟珠竟然扭着身体从他怀里挣出来,之后还十分明显地往床外侧挪了挪。
燕驰飞皱眉,跟上去再搂。
孟珠撅嘴,继续挣出来往外挪。
几次之后……
只听“哐啷”“哎呀”两声连响,孟珠整个人滚下了床铺。
绿萝惊得从榻上蹦下来,脚不沾地的推开门跑进来:“姑娘,你怎么……啊——”
她话还没问完,先看到孟珠床上坐着个正揉着额头的大男人,立刻尖叫起来。
☆、51|50。49。48。1。15
第五十一章:护主
隔着纱屏,绿萝看不清楚榻上男人相貌,在她心中此事就是色。欲熏心的采。花大盗打算夜半欺负孟珠,是以惊吓过后,护主的心思很快涌现,使足了全力,扯开了嗓门,用平生所能达到的最大声音高声喊:“来人!救命!”
“不要叫!”孟珠尖声阻止,因为心急声音比绿萝只高不低。
绿萝虽不解其意,还是依言住口,却还觉得不能坐以待毙,顺手抄起八仙桌旁的红木鼓凳,胆战心惊又一往无前地冲进里间。
榻上的“采。花贼”大马金刀、毫不躲避地正坐着,绿萝一进去便和对方打了照面。
“燕夫子?”
绿萝不可置信地喊,手中已高举起的鼓凳自然不能再打下去,偏那一挥把小姑娘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又不是练家子,怎么可能收放自如,脱手时不得已改了方向,那圆肚的鼓凳便冲着她本要保护的孟珠飞去。
幸而燕驰飞眼疾手快,不动声色地伸手一捞,再轻轻放下,没伤到任,也没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先前绿萝虽只唤了一声救命,时间短促,但音量高昂,睡在海棠苑的其他丫鬟婆子或许听不到,但足以惊醒歇在西厢角房的如霜。
鼓凳将将落地,绿萝大气还没来得及出,就见一个青白色的身影破窗而入。
如霜跟着孟珠已一年多,因种种原因,自问一直没有真正发挥应有的作用。每回孟珠带她出门时大多平安无事,不带她时却总是连连遇险。这虽然不能算作她无能、不尽责,但作为一名女护卫到底面上无光,早就急着有所表现,体现价值。刚才听到从孟珠房中传来呼救声,如霜连外裳都没披,直接便闯了进来。
她们这些拜师学艺的姑娘家,若是想凭借一身本领讨饭吃,十有□□都是给富贵人家女眷的贴身护卫,平日里扮作一般丫鬟跟着主子进进出出,自然不可能像行镖或给男子做护卫的□□大刀明晃晃不离手,自小勤练的必不可少暗器功夫,睡觉时衣裳可脱,袖中的柳叶镖却不可离身。
这时人还未落地,三支薄如蝉翼的柳叶镖便从袖中飞出,分打床上男子三处大穴。
她出手又快又狠,饶是燕驰飞功夫高强,反应迅捷,都只是将将避开前两支,第三支镖虽没伤到他人,却把他袍摆钉在了床板上。
夜探香闺被发现已够不好看,燕驰飞断然再不肯留下连衣裳都被佳人护卫打得撕裂开来的历史,索性当做没有这件事,连尝试动手扯拽都不曾,仍稳稳当当,不急不躁地坐着。
如霜一击未中,再欲出手时已看清燕驰飞面目,她从前没少帮孟珠送信儿,见燕驰飞出现在孟珠床上自不像绿萝那般惊诧,但她心虚。
说到底,如霜虽是孟珠的护卫,但她真正的主子是燕驰飞,适才一出简直应了一段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