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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说“谢谢”,然后说,这祝福是不是有些俗了,没有别的吗。
我说,这话是俗了,可是很实在,要是这祝福实现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杨涛说,还是会不满足的,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怎么可能满足,太完美了还会觉得单调乏味想着增加点灾难来作刺激,什么东西都是远看着好,你一程一程地走过去,可还是不满足,这人生就像河水一样地往下流的,再回头却是不能。
我站起身来告辞,他说,禾子,我再说一句话。
我看着他,他却看着手里的茶杯,他说,我知道我以前伤害过你,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说完话,他扬起头来看着我。
我摇摇头说,你不必为此道歉的,那并不是你的错。说完我转身走了,走到门口泪才滴下来。我想起我曾经独自走过的那些日子,在自习时我看着看着眼泪就会流下来,我把自己成天成夜地扔进书本里,着了魔一样的读书,每天关在寝室、图书馆和教室里;走路都急匆匆地,还目不斜视,因为我怕一抬眼就会看见他们,那样我竭力隐藏的东西就会一下子涌出来。一天又一天,我走在学校里,看着陌生或者熟悉的人,他们自顾自地演着他们的风景,我似乎是与此无关的路人。每天早上,当我睁开眼睛,心里不会再有焦灼的盼望。我过得怎么样,只有我自己知道。在今天,在我的创伤渐渐被时间平复的时候,我确实知道,那原不是他的错。可那一声“对不起”又勾起所有心痛的回忆,那些景象就像时间的河水一样,每一朵激起的浪花都是切肤的疼痛。因为它,让我对这个世界充满畏惧,我不知道什么是安定的,因为什么都可以让你猝不及防,我不知道什么是可以延伸到明天的东西,因为万物都可以稍纵即逝。我常想要瑟缩在角落里,透过玻璃窗去看风和雨。我想要去恨他,否定他的一切,以为这样可以让自己忘却
杨涛走的时候,我正坐在寝室里看书,外面操场上有男生踢球时起劲地呐喊的声音。我好像听到火车的一声鸣笛,杨涛的头探出窗外,朝外面的人挥手说,再见了,再见了!
有一天,收到一封家信,他告诉我,他和斜对面的李嫂好了。叫我不用担心他。信是很简单的几句话,我想得出来他在写信的时候是带了些羞涩的。
这个李嫂我认识,我叫她李大婶的。早些年丈夫就去世了,她硬是靠做一些小生意一个人拉扯一双儿女长大。她和母亲的关系也是很好的,常常来窜门,还把她自己做的饼给我吃。后来母亲去世,因为畏惧人言是非,她也不常上我家来。后来她自己孩子也大了,出去打工挣钱,她就一直待在家里,还在院前院后地忙碌,碰见我也照例问我些儿话,人是极温和善良的。他们都是过了大半辈子的人,在一起是说不上有多少情和爱的。只是有个人搭伴说说话,生病了有个人照顾一下,拿药做饭,日子也就不那么凄惶了,还应该有些柴米夫妻之间的惺惺相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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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校报上的《大四心情》节选:
学校是一个让人做梦的地方,骑着单车,背着书包,匆匆而行的人做的是未来璀灿的梦,坐在山坡上,一脸迷茫忧郁地望着前方的人,做的是美丽忧伤的梦。学校本身就是梦的集合,那穿着霓裳羽衣轻盈地从窗前走过的女孩是梦,舞台上聚光灯下灵动的肢体是梦,连那飞起的鹭群都是有关天空的梦。这梦是在梦着的时候迫不及待想要醒来,好见识外面的琉璃世界的。外面的世界才是大世界,才是精彩,朋友是一群群地交,夜是不眠夜,一脸深沉的笑告诉你这才是真正的成熟。外面的世界是心向往之,尔后蠢蠢欲动的。学校是单纯,可也是稚嫩的,人生的舞台还没有正式展开呢,它只是序幕而已。我们都迫不及待的想拉开帷幕瞧瞧了,后面到底是惊涛骇浪,还是光华耀眼呢,可是临出门了,脚还在犹豫,忍不住地往后挪移,这梦还没有做够呢,怎么这么快就到头了?社会是个什么地方,理想扔进去怕是一个声响都激不起的,说不定还是浊浪滔天,马上就覆没了的。一年年地磨下去,最初的锐气也磨平了,可能就成一头老黄牛了,打一鞭一个激灵,往前迈几步,再停下来,四处望望,再抽一鞭,再迈几步。
大四的学生也是贴有标签的,早上十钟起床,穿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在学校里闲逛的是无所事事的大四生,急急忙忙地扒几口饭,低着头只管走路的是考研考托的大四生,一脸不屑满眼嘲讽冷看校园风云变幻的是“饱经沧桑”的大四生,夜里抽着烟心情焦躁难以成眠的是迷惘的大四生。
大四,你坐在天台上和朋友们畅谈人生理想,想再现当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气概,低头看见大一新生在蹦蹦跳跳地丢沙包,心境瞬间苍老;大四,你钻进被你鄙夷的图书馆发现它其实也是浩如烟海让你有如小舟却又有明灯让你不致迷航;大四,你一遍遍地问自己,我该去哪里,我要去哪里,我又可以去哪里;大四,你发现,这熟腻了的学校咋还有那么多陌生的东西呢?
那在台上纵横捭合,睥睨四海的老先生的课,你去听了吗?和外国学生的联谊让你于笑谈之间获益良多的活动,你参加了吗?或者只是一次简单的远足?还有那些新开的清雅的花?
走入大四,学校的风都是醉人的,它一阵阵地吹来,是想把你的烦躁给浇灭的,还有那月亮,你看见过多少如此清明的月,它朗朗地挂着,没有一丝烟火气的,这夜晚,是叫人想长亮着灯光好好消受的,怎舍得它在一夜梦中虚耗,可现在做的梦还是清梦,是和风和月联在一起,怎么也不嫌多的。
有人捶胸顿足地后悔自己耗费的时间,有人认为亡羊补牢未为迟也可以再赌一把,,有人眼角眉梢藏不住微笑,因为未来已露端倪。大四,是众生百态的展览场,大家都站在同一个门槛上,对明天做一个选择,可不管是怎样,大家有一样是共同的,那就是珍惜。一所好的大学的内涵和底蕴是我们远远不能穷尽的,你淡漠地经过,可它已经濡染了你的衣衫,你的身上打着它的烙印。到了大四,没人敢再年少轻狂地说“我了解洞悉你的全部”,那只会显出你的无知和浅薄;你想起你逃掉一节又一节课去睡觉和溜达,但实际上老师的一句话也许会让你获益终生。在此以后,还有没有人和你彻夜长谈人世的公与不公,在圣诞节的夜里为听教堂的钟声敲响翻墙入门。
面对大四,我们再次被自己的记忆欺骗。大学生活一幕幕地放过去,想起来的都是快乐的事。是某一次野营吧,照片都是咧开了嘴笑的;是某次寝室里的纷争吧,吵过后照旧好的。
大四,是一个总结,是一声长叹息;还是一个开端,是要从这总结里寻出一个新的亮点来,好走未来长长的路┉
大四下学期,我在一家国企里实习。这实习,是要摧毁你的骄傲的。还是要把你的自尊打碎了重组的。
第一天去的时候,我无所事事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们都忙来忙去,偶尔抬起头来看到我,说,嘿,哪里来了个小妹妹。我百无聊赖地把办公室所有的人都打量完,再把各样设备观察完。最后再把面前的报纸看完的时候已近中午,他们嘻嘻哈哈地去餐厅吃饭,我也下楼去吃饭。到了下午,有人理我了,叫我制一份表格,我心里是挺开心的,有事做总比没事做好。可去电脑上一试,才发现自己生疏电脑已经很久了,连最基本的表格操作都忘了,我不好意思问,只好干瞪着它发呆,后悔身边没带本电脑书来。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问,弄好了吗。我说,还没呢,抓着他问。这个公式是怎么运算的。他瞪着我说,什么,你连这个都不会,计算机是怎么考出来的。我的脸“腾”地一下发热,说,我,我忘了。他飞快地教了我一下,走了。我诚惶诚恐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拿给他看的时候,他仔细核对了一下,突然大发雷霆说,你怎么会事,不是叫你仔细检查一下吗,一个小数点错了,全盘皆错,你差点让公司损失一万多元,一万多元啊,你赔吗?我几乎是后退了两步,看着他那张因生气而变形的脸,说,对不起,对不起。旁边一个同事过来说,刚来的实习生,什么都不懂,反正也没真的损失什么,算了算了。
傍晚的时候,我挤在满满的公交车里,腿还在发软,真是恨不得揍自己一顿,发觉自己是如此无能。
此后的时间,每天我一早起床去挤公交车,再坐最后一班车回来。在公司里做的都是零碎活,却没有空闲的时候,他们一会儿说,小佟,帮我打份信件,一会儿说。小佟,去领一下包裹,中午的时候,他们趴在桌子上睡觉,我还紧紧地盯着屏幕,一离开电脑就有眩晕的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还总是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他们一声惊讶的“咦”都会让我心跳,晚上是一挨枕头就睡着的,梦中还有一张张表格在晃荡。
在一周之后,我对周围的环境和人都比较熟悉了,心才渐渐平静来的。偶尔在高处的时候,我会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去俯瞰这座城市,所见的房屋都是**裸的,没有任何遮挡,它们差不多以同样的高度往外蔓延,中间嵌着一大片一大片黑的瓦檐,那就是城市里残存的弄堂。你说它们是互不相关的,可你换一个角度,它们就是紧紧地连在一起的,那样挤挤挨挨地拥抱,亲密有如兄弟。
这城市,它的丰盛和繁华在吸引着你;你走进一家百货商场,可以把最流行的最时髦的衣服穿在身上,你跳上公交车,可以到达这城市的任何地方。忙碌的生活节奏是给你舞台,让你燃烧的;街上的女子是供你欣赏,一饱眼福的;歌台舞榭是让你发泄愁闷的。这城市让人不舍又不舍,人们一边抱怨着它,一边笑哈哈地往里挤。人们说它是欲望和绝望之城,到处盛开着妖艳绮糜的恶之花,可你去看夕阳下的城市,它是那么柔和啊,纯洁得像新生的婴儿,匆匆的回家步伐和外出散步是两道美丽的风景,它也有如许多的脉脉温情。人们还说这是正在陷落的城市。它的天空布满烟尘,风月都是含了暧昧的颜色,花和草都带着人工雕琢的矫情,可这城市的心也还有浮生中的那一点安定,它比乡村更为艰难,乡村本就是悠然,本就是一颗不争的心,争的也是小虚荣,可这城市的平实是要用加倍的勇气的。
每一天,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心里都是含了些欢欣的,又回来了,真好!自行车的轮子是转慢了一圈的,月是不知今夕何夕的明。昏黄的路灯亮了一路,有女孩晃着长腿在自行车后座上悠然而去。这学校,是尘缘中的佛岛,还是烦琐人生外自在的快乐。叛逆或者温柔,写的都是年轻。口哨是不成曲的,歌是走了调的,步子是天马行空的。可这年轻的岁月是最经不得的,是弹指瞬间的光阴,它的痕迹存在于哪里呢,一句世故的话,或者,一个漠然的眼神?
有一次,我在路上看到云天,他的臂上还挽着一个女孩,但不是黄菁菁,我看着他,他漠然而去。
半个月后,我找到主任,说,我是学经贸的,我想做些与专业有关的事情。主任笑笑说,年轻人,坐不住了吧,不甘于这种枯燥乏味的工作,其实每样工作都是一样的,做久了就没新鲜感。我说,我希望能把学到的知识运用于实践中。主任说,好吧,不过我先提醒你,不要死搬书本,理论和实践通常是两回事。他对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叫。你过来一下。等他走近前来,他指了指我说,你带她吧。他对我笑了笑说,你好,我叫凌霄,壮志凌云的凌,云霄的霄。
凌霄是学工商管理的,毕业已经三年,现在做的是业务主管。跟着他跑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从不嫌你烦,你问他什么希奇古怪的问题他都会耐心地回答。有时他去见客户,我坐在他旁边,听他有条不紊,一字一句地同客户谈判,即便客户提出苛刻的条件。有时客户催得紧,立逼着要产品,让工人加班,凌霄很耐心地解释说。工人的加班时间是有限度的,等产品数量齐了,我们会尽快缩短运输周转的时间。让货尽快运到。
走在凌霄身边的时候一瞥眼可以看到他蓬松的头发被风吹得一扬一扬的,像电视里的洗发水广告,我不由得笑出声来。凌霄说,你笑什么。我说。我在想,要是你去拍广告,会是什么样子,在风中让头发飘飞。一副陶醉的样子,然后一个旋转翻身动作,手里拿出一瓶洗发水,说,我爱某某。凌霄也笑了起来,说,好啊,你个小丫头,想象力这么丰富,竟敢取笑我。
有一次,我问凌霄为什么不跳槽,毕竟这家企业并不尽人意,凭他的能力,他可以找到更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