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会,因为他对我也如此,我想我们都是需要倾诉而已,甚至不需要对方作出回答,只要想着有一个人在认真地听你讲话,讲完了,气也消了。
吃过饭,我们在学校里走,看着匆匆而过的人,我感慨地说,这学校是既熟悉又陌生了,花草原都是熟腻了的,可从进校到现在它已经改变了太多,原来是什么样子我都想不起来,人都是生面孔,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连管宿舍的阿姨都是走了一个又一个,这学校,我原是盼着早些离开的,可是真正要离开了,还是很不舍。
松明说,禾子,你会留在这里吗?
我说,这里有太多的记忆,而我不喜欢有很多记忆的地方,离开了会以为自己可以遗忘,再去寻找新的回忆。
松明说,什么都是长流水,去旧迎新的,没必要沉浸在回忆里头。
我说,可也是有痕迹的,不能假装什么都没有,我常常会去想像一幅图画,画的背景是虚化的,只是一条路在延伸,一个被拉长了的人影踽踽而行,人生的场景会不断地变换,所有的都只是路过
松明说,禾子,你留下来吧,其实我一直都希望能够在你身边。
学校洋溢的是告别的气氛,凋谢的玉兰花说的是告别,烦躁的蝉鸣说的是告别,广播里“水木年华”的歌是对青春和岁月的感伤,一场场的毕业晚会则是催着我们走,想不走都不行。
放一首刘若英的《后来》,有白色的栀子花和蓝色的白褶裙,或者是《玫瑰天空》里泛黄的日记本和一片褪色的花瓣。歌和梦都轻轻淡淡地缠绕在身后,你回头看吧,四年时光可是处处留痕呢。你会遭遇世界杯和奥运会,在餐厅里听到国歌声响和别人一样齐刷刷地站起来;一次政治事件的发生,学校里到处贴满大字报,战争于我们并不是陌生而遥远的字眼;你和别人凑钱买回来的二手录音机,在寝室里摇头晃脑地听盗版带;你去城市里看够它的光与色,回到学校看到一只龙虾从水边缓缓地向上爬。
舞的还在舞着,灯灭了,玩通宵的同学还没回来,青春的燃烧从昨夜到明晨。此起彼伏的蛙声是在弹琴呢,弹给知音的人听。月光打在你的脸上,窗外的树影是在你的身上摇曳了。不眠的夜,记忆翻了一遍又一遍,话都说尽了又永远没得完。
寝室里的人一起去聚餐,去的还是大一圣诞节去过的,酒杯端起来,却是有些人事皆非,三年以前,我们一同举杯,说是的“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三年半以后,说的还是这句话,还加上一句“勿忘”和“珍重”。我和彤云对望了一眼,眼睛里都是有些愧意的,大家喝了一点酒,开始叙话四年来的悲欢苦乐,话越说越多,想起来的也越来越多,一幕幕地过去,有的人已经容颜模糊,有的事还恍若昨天,世事如浮云般难预料,这一别不知道何时能再重逢,话说到后来都是哽咽的。外面有人喝醉了,在嚎啕大哭,这一哭牵动了所有的心,都是忍不住要落泪的。
班里的最后一次聚会,大家胡乱碰着杯,说着莫名其妙的只有自己才懂的话,有的人同学四年了,说的话也没多少句,是临到末了才后悔怎么没深交一些。原来内向的人也有开朗的一面,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人其实内心情感也细腻丰富,可是来不及了,只有最后一杯酒还在。我在拥挤混乱的人群里看到松明和他的眼睛。
一个男生端着一杯酒,走到我面前,他说,我们没多少交往,不过我会记得你的,有一次考试长跑,跑到后来跑不动了,你在跑道边叫了声“加油”,我就鼓足劲往前跑了,你一定想不起了,但我记得很清楚。我含着泪说不出话来,只好“恩,恩”地点头。
另一个不太相熟的男生走过来说,佟禾,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一些人到一个同学家吃饭,我那天喝昏了犟着性子要拼酒,后来到处找酒找不到只好算了,后来才知道是你藏起来了。
我心里努力回想却想不起来,他说,你一定忘了,可我还记得,我知道的,你是一个好女孩。我说,我不好的,我不好的。说着这些话让我几乎要哭起来,我从来不知道这些我业已淡忘的小事被他们这样牢记,我以为我本是一个平凡地不会在萍水之交的人心里留痕的人。
彤云走过来,她看着我,我看着她,从彼此的眼中读出谅解和宽容,我们抱在一起哭起来,为我们曾经的友谊和爱情。她说,禾子,你原谅我,都是我不好,以前我太好胜了,不想输给你,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傻,为了一个自私的男人那样伤害你。我说没关系,我也有不好的地方。
终于是要告别了,告别这个学校,还有这座城市。我又想起那幅图画,那个飘忽的人影映在江面上,风一吹就乱了的,它只有不断地经过。远方,是一个洒满阳光的江岸,或是一处细雨霏霏的月台。
我举起透明的酒杯,看见无数的人,从我身边走过,他们或是短暂停留,或是一闪而逝,但都留下了一点颜色和余香给我,于是我的酒杯逐渐变得绚丽和浓重,有一天,它将溢满七彩和醇香的液体,那就是我的归宿,在这一路上,我的家园无处不在,因为所有的他乡都是故乡。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