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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了
旁白:我证明,她都快写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再次走在那条街上的感觉有点奇怪,冬日午后,难得的大晴天,街道两侧粗大的梧桐树早已叶片落尽,阳光无遮无拦地洒下来,我走到咖啡馆,街的对面就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思凡,我与它隔街相望了一眼,然后才转过头来,玻璃排门上有我的影子,靠窗的沙发空空荡荡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我又想起许久以前的那个夜晚,严子非坐在这里面的样子,而我无法自制地走近,隔着窗,看到他对我微笑。
我想念那个晚上,想念他。
门上挂着open的牌子,我自己推门进去,店里开着暖气,有咖啡香,烤制饼干的香味,一切温暖,舒适,但是没有人。
我四顾了一下,没找到黑衬衫老板,以为他在二楼,又沿着楼梯往上走,店里有音乐,若有似无,反衬得四下更是安静,我在楼梯口张望了一眼,仍是没有老板的影子,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客人,是个女客,还是睡着的,闭着眼睛,膝盖上摊着一本杂志,整个身子都陷在宽大的沙发当中。
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脚还踏在最后一节台阶上,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等我再想转身下楼的时候,那女客已经醒了,睁开眼睛坐起来,并没有说话,很安静地看了我一眼。
倒是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跟她抱歉,“对不起,吵醒你了,楼下没人,所以我……”
楼梯又响,这次上来的终于是我之前遍寻不着的老板先生,对我笑了笑,又对那女客说话,“睡醒了?”
“你跑开了?吓到别人了。”她指指我。
老板叹口气,“我这儿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就连老严都看不过去,给我推荐了一个,喏,就是这小姑娘。”说完还回过头来指指我。
那女客停下动作,多看我一眼,微微一笑,色若春花,我一个同性,都免不了犯了点头晕,偷眼去看黑衬衫老板,发现他正把手往裤袋里插——没插进去。
真好笑。
那女客收拾东西走了,我跟着黑衬衫老板下楼,为了表示我的诚恳,不但特地奉上事先准备好的简历,还将我之前的所有工作经验向他复述了一遍。
我说自己在麦当劳工作过,对餐饮服务很熟悉,MCCAFE的机器用过,只要不是太复杂的工艺咖啡,我都可以做;说到思凡的时候我迟疑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照实说了,说我因为一些误会已经离开那儿将近一个月了,现在学校也已经放假,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到这里上班。
那位女客已经走了,店里又来了几个客人,老板一边弄咖啡一边听着,听到这儿点点头,“我知道。”
我诧异,“你知道?”
他笑了一下,“我很久没看到你在那儿进出了,南希张换了几个员工呢。”
换了几个员工?难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也走了?我情不自禁往街对面看了一眼,思凡冬日的花园在阳光下安静漂亮,透过玻璃看到里面有人走动,也只是几个隐约的人影,根本看不清是谁。
咖啡做完了,他转身拿杯子,又开机器打奶泡,看我还站在他面前,突然懊恼。
“唉呀,忘记你是来打工的了,还站着干什么,快去换衣服帮忙吧。”
怎么老板还有这样的,我为这世上老板这种生物的多姿多彩默了。
我开始在咖啡馆打工,下午到晚上,工作量确实不大,因为这儿根本没什么人,来去都是熟客,很快就对那几张脸熟悉了。
我还交到了新朋友,也是在这儿工作的一个小姑娘,叫小菜,我说是草头蔡吧?她说没有草头,就是菜。
老板当时在,一回头说了句,多实称的姑娘,我喜欢。
小菜眨着眼睛看我,说,“常欢,老板说喜欢你。”
我噎住,“他不是说我……”
老板哼一声,“说你哪。”
她又重复,“说你哪。”
这人……我差点跌倒在地上。
店里的制服是黑色的,小菜自己的衣服也是,永远穿黑色,跟老板步调一致,扎马尾,不化妆,圆脸,笑起来让人想起阳光下的向日葵,年龄都看不出来。
不过我想她一定在这儿工作很久了,只是一直做白班,我以前从没有机会见到而已。
小菜很直白,第一天跟我单独相处的时候就坦白,“常欢,我暗恋老板。”
我当时正在擦桌子,差点头栽到抹布上,“干嘛跟我说这些?”
她忐忑,“我听老板说喜欢你。”
我哭笑不得,“他说你呢,真的。”
“真的?”
“真的!”我万分肯定。
她雀跃起来,然后又苦下脸,“那是他在开玩笑。”
我搭住她的肩膀,笑得差点流眼泪,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被人说性格冷淡并不是我的问题,是生活没让我遇上正确的朋友。
过了一段时间她又说,“其实就算他真的对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担心。”
我问,“为什么?”
她郑重指出,“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大惊,“你说谁?”
“他一直来啊。”她比比严子非常坐的位置,“他来了,你会一直看着他,喜欢的人来了,我们女生眼里就看不到其他人了。”想想又补充,“怪不得我经常看不到有顾客进来。”
她说得对。
就连老板都跟我聊起过严子非,有天擦着杯子对我说,“常欢,严对你挺特别的。”
我正切开蛋糕装盘,低着头,鼻端都是刚烤好的蛋糕的香味,对他说,“严先生帮了我很多,我很谢谢他。”
老板笑,“那年以后,我可没见他这么帮过其他人。”
“那年?”我抬头奇怪。
他却不说了,继续擦杯子,只对我笑笑,那个意思就是——让我们结束这个话题吧。
我知道严子非在政府工作,职位不低,但没有人告诉我他的过去,如果说特别,我确实比以前更有机会看到他,一周或者两周一次,比以前频繁许多。
我与他的相处渐渐变得自然而且规律起来,他来的时候多是晚上,坐熟悉的位置,喝咖啡,看文件,与我聊几句,他常说的一句话是,“常欢,与你聊天真是愉快。”
我奇怪,“那你的朋友们呢?”
他笑而不答。
我渐渐明白,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朋友。
小菜对我说,“他喜欢你吧。”
我立刻摇头。
“他跟你聊得那么好。”
我想了想,“因为他想跟人说说话吧。”
她差点翻白眼,但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我在电视里见过好几次严子非的样子,他很少说话,回答问题的时候先沉吟几秒钟,虽然微笑,但永远维持着一个礼貌的温度。
有时候身处人群反而更觉得寂寞,我发现,如果你真的从心底注意一个人,就会从他脸上的细微表情里,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后来我还发现,思凡里确实换了人,之前我熟悉的那几张面孔都已经看不到了。我在数天后遇见了南希张,她立在街上跟我聊了一会儿,说事情已经搞清楚了,问题并不出在我这儿,她已经做了相应的处理。
我对南希张的印象一直是精干利落,但她这样大手笔的换人确实令我惊讶不已,但她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略带遗憾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更没有要对我抱歉的意思。
可能她觉得没有必要。
幸好我也并不期待,我在这一年已经学到很多,比如说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你,不是你认为对或者不对的事情别人也会这么想,还有就是,就算错了,别人也不一定会对你感到抱歉。
年三十将至,整个城市热闹起来,路上时不时可以见到穿得喜气洋洋的孩子,还有排队购买爆竹烟花的人们,走过时都感觉到过年的气氛。
三十晚上咖啡馆暂停营业,我被姑姑硬拖回她家,姑姑是傍晚来的学校,我当时正跟楼下值班的阿姨一起搅肉馅,她拽着我说今天我不跟她回家她就不走了,阿姨还帮着劝,“过年还得跟家里人过,年夜饭还是跟家里人吃,你姑姑说的对。”
我没办法,只好换了衣服跟她去了,姑姑跟我多年不亲近,一路上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幸好她很健谈,说完姑父说堂弟,说完堂弟说房子,说她已经看中了一套新房子,是期房,正打算出手,快的话明年就能入住了,到时候让我过去好好住上一阵子。
她说到房子的时候,两眼放光,简直判若两人,我想到奶奶家那间黑暗窄小的小屋子,觉得她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
大城市,不易居,只是过去的那套房子虽然残旧矮小,总是我在上海记忆里的根,如果连它都没有了,我和爸爸以后与这个城市还会有什么联系吗?
这个想法让我沉默,然后开始在心里骂自己奇怪,为什么我要想这些?居然还想到了爸爸,这些事,原本就跟我没关系。
出租车在弄堂口停下,有人大冷天的还出来倒痰盂,也有小孩子跑来跑去放单个的小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巷口公共厕所味道很浓,混着隐约的烟花爆竹的味道,略有些古怪,邻居的自行车排在窄小过道里,走路都得小心。
楼梯上一片黑,姑姑蹬蹬地往上走,我少来,不太习惯,一路扶着木头扶手,开门的是姑父,房间小,临时打开的圆桌正对着门口,冷菜已经上桌了,肉色红肠带着艳红的边,旁边堆着褐色的鸭胗肝,还有酱油里浸的海蜇头,都是小时候来上海过年时常吃的菜,让我想起奶奶。
堂弟小年已经坐在桌边了,我叫了一声姑父,才要跟他打招呼,忽然有人从旁边走出来,与我四目相对,看着我等我开口。
我的声音突然消失了,进退不能。
姑姑推了我一把,“这孩子,怎么人都不叫。”
我嗫嚅着,低低叫了一声,“爸。”
所有人围着圆桌坐了,姑父在小小的厨房里煎炒煮炸,一道道端出热菜来,好不忙碌,电视里播着热闹无比的联欢节目,屋子里年味十足,除了餐桌上。
爸爸不停喝酒,都不用人劝,小年边吃边看电视,脸都要凑到屏幕上去了,根本不理睬我们,姑姑给我挟菜,几筷子下来就堆得我碗里冒尖,客气得让我都不知道怎么端起碗。
我推辞,她还说,“一家人呀,这小孩子,大哥你说是不是?”
爸爸抬头看看我们,没出声,她就继续说下去,说了许多家里过去的事情,还有她和爸爸小时候怎么怎么,最后又开始讲房子,说这儿快要动迁了,她看中一套期房,在另一个区,地段是没这么好了,不过房子大了到底住得舒服,还问我们是不是?
她问的时候脸差点靠到我鼻子前,我没法不点头,却听爸爸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小芬,有什么话就说吧,别盯着孩子了。”
爸爸声音有些哑,姑姑听完噎了一下,正好姑父端着一盘子青椒炒肚片过来,热气腾腾,盘子又烫,他一放下就用手摸了摸耳朵,“烫死人了。”
姑姑“啐”了一口,“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说完才回过脸来,看着我爸说话,“大哥,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今天一家人都坐在这儿,你也知道这些年没事我也不麻烦你跑来跑去,这回倒是真要你帮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签个字。”
爸爸问得直接,“签什么?”
“这不家里这套房子要动迁了,小欢户口还在这儿,得让她签个委托书给我,这样才好办手续嘛。”
“不行。”爸爸把酒杯放下,干脆地吐出这两个字,杯底碰在桌子上,“咯”一声响,“这房子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小欢的户口在这儿,动迁了她的户口迁去哪里?她大学在这儿读,以后还得在这儿找工作,我不同意。”
姑姑的脸色刷一下沉下来,变得无比难看,“动迁是政府要求的,可不是我们说不迁就不迁的。”
“就算是动迁也得把我女儿的户口安排好了,还有你别当我不知道,一个户口算一份子钱,该小欢的那份,你一毛也不能少了她。”
姑姑的声音高起来,“大哥,你没在上海这么多年,爹妈可都是我养老送终的,再说了,那年小欢户口迁进来的时候,我们还是签过协议的,白纸黑字说清楚了你们是放弃这套房子的,你要这么说,那现在就把户口再迁出去好了,大家不要好过。”
爸爸的脸突然涨得通红,我与他坐在桌子两端,隔着中间的热气腾腾都能看到他额角暴起的青筋,过去无数次的阴暗回忆又来了,我拿着筷子的手突然抖起来,脊梁骨一阵一阵紧缩,还有反胃的感觉。
争执声还在继续,我却觉得那些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