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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恋人-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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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像是突然意识到,上一个再会之后,在此之前的每一分钟,我都在等这个声音响起。
  我回他:“还有半小时。”
  落在耳里的声音是奇怪的,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我不由咽了一下口水,重复了一遍:“还有半小时,你呢?”
  这儿还早,刚起,去跑步了。”
  “跑步?”我想象严子非穿运动装的样子。
  “在海边,沙滩上没什么人,海鸥倒是很多,天气很好,跑到高一点儿的地方,可以看到很远的海岛。”
  “你还在海边吗?”
  “在,听。”
  手机里传来隐约的海浪声,我抿着嘴,忘了刺骨的寒风,觉得自己己经站在阳光下的海滩上了。
  “常欢。”他突然叫我。
  “我在听。”我立刻回答。
  他笑起来:“别紧张,我不是你的老师。”
  我在他的笑声中红了脸,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是。”
  我就这样站在咖啡店外的寒风中,与他讲了将近十分钟的电话,直到那头有其他人的声音响起,我问:“你要开始工作了?”
  他顿一顿,该是用手合了话筒对来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才答:“是,你也快下班了吧?”
  我万分不舍地握着手机,嘴里却说:“那你忙吧,我回店里去了,老板都要瞪我了。”
  其实瞪我的只有小菜,不过我选择性忽略了她的目光。
  “你在外面?”
  “嗯。”
  “进去吧,小心着凉。”他嘱咐,又说,“迟些我再给你打电话,早点儿回学校,不要太辛苦。”
  他不说“再见”,也不再说“下回见”,“不要太辛苦”成了他与我在一起时新的告别语。
  但我仍是不习惯,这样的句子对早已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的我来说太过陌生,每次听到都觉得恍惚。
  电话结束,我转身回到店里,小菜正在做关店前的尾工作,见我进门,把脸凑到我鼻尖前头说话。
  “常欢,你脸红了。”
  我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挡住脸:“哪有。”
  她两只圆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在那么冷的风里打了十多分钟电话,还满脸通红,谁来的电话?”
  我假装没听到,退开去往楼梯方向走:“准备关门吧,我去二楼收拾。”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我:“说嘛,好朋友就要分享秘密,我都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了。”
  我哭笑不得:“什么秘密?你喜欢老板吗?”
  “常欢!”小菜瞪我。
  我走不动步子,只好求饶:“你别问了,我现在还不想说。”
  小菜听得直眨眼,最后露出一个肠子都快要打结了的表情:“不就是严先生吗?说出来有那么难?我早就知道了啊。”
  我惊住:“你说什么?”
  小菜拍拍我的手:“你不在的时候老板问严先生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喜欢你,他没点头也没摇头,老板叹口气,说不用讲了,你这样就是默认了。”
  我膛目结舌:“什么时候?”
  小菜想了想:“一个星期前吧。”
  我几乎要尖叫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小菜理所当然地:“我等你先告诉我啊,好朋友就要分享秘密嘛,你看我什么都跟你说……”
  我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原来所有人都早己经知道了,只有我一个被蒙在鼓里。
  小菜研究我的表情,过一会儿又说:“你那么喜欢他,现在他也喜欢你了,不应该高兴得见人就说吗?”
  我已经没力气回答她了,只摇摇头。
  她露出一个“我真搞不懂你”的表情,不过还是大方地搭住了我的肩膀:“你真别扭,不过没事,我会为你加油的。”
  我想起之前小施出现时小菜的激烈反应,顿觉她这油真是加得十一分之努力。
  晚上我握着手机入睡,耳边仍回想着隐约的海浪声,梦里也到了海边,云淡风轻,海天一色,还知道自己是做梦,想看一看就好了,眼前的一切都是走近了便会消失的,后来有人走过来,牵住我的手,即使在梦里,他的手都是温暖的。
  我知道我爱他,这世上还有比爱一个人且得到他的回应更令人快乐的事情吗?如果这是梦,我愿意一直活在有他的梦里,永不走出来。
  2
  严子非日日有电话来,时间并不固定,多在夜里,我渐渐养成了时时看手机的习惯,一天按亮它无数次。还有那张门卡,被我小心翼翼地收在皮夹里,夜里躺在窄小床铺上,黑暗中一遍遍摩挲它圆润的边角。
  但我一直都没有勇气真正使用它。
  严子非给我的那张书单,对我当然有着莫人的吸引力。
  老师们所说的参考书目当然可以在图书馆里借阅,但书少人多,那些年代久远一些的,就更是找不到了。
  但现在它们都成了我唾手可得的东西,在那套黑白简约的商层公寓里,静静等着我。
  我只去过那公寓一次,但每每回想,总觉得一切历历在目,入门处黑色案几上的青瓷盘,沙发前铺的灰色羊毛地毯,五层的玻璃酒柜,白色厨房,打开橱柜每个酒杯上都刻着花纹,还有严子非接电话的书房,他并没有关门,从客厅看过去,隐约可以看到那一排高高的书架,颜色各异的书脊连绵相接,铺满了整面墙。
  对我来说,那是个放着宝藏的地方,但我握着钥匙,却没有勇气走进它。
  就像我至今都没有勇气,主动给严子非拨一个电话。
  十天以后严子非才回到上海。
  在这十天里,我过着与平时并无差别的生活,上课,去食堂,跑研究所,到咖啡店打工。
  日子过得很快,又很慢。
  到了第十一天的晚上,严子非在打打烊的时候出现在咖啡店门口,店里只有我一个人,小菜上白班,老板早己回去了,再看到他,我竟无法移开我的目光。
  大概这就是别人所说的,一日小见,如隔三秋。
  店里有晚归的熟客,走过我身边时对我微笑。
  到店里只剩下我们俩的时候,我才走到他身边去。
  他握住我的手,轻声道:“常欢。”
  我低头,张爱玲写白流苏,说范柳原是爱她那一低头的风情,但我的低头,却总是因为紧张。
  他等不到我的回答,也不再开日,只是伸出右手来,揉了揉我的露在衣领外的后颈。
  他的手真是暖,直透肺腑的温度。
  我终于能够开口问他:“要不要喝点儿东西?”
  他微笑,眼角有好看的细纹。
  “我不是来做客人的。”
  我也笑了:“那我打烊了。”
  他点点头,温和地说:“打烊吧,我们回家。”
  我听到这两个字,突然就欢喜得不能自已了。
  出门的时候,我看到黑色的大车就停在咖啡店门口,小施已经从车里出来了,打开车门等着。
  我吃惊自己居然到现在才看到他与车。
  严子非让小施回去,小施答是,严子非又说把车也开走吧,他不需要了,小施就看了我一眼。
  我听到严子非说话,带一点儿笑意的。
  “我和常欢走一走。”
  小施又应了一声是,我发现他开口之前,会不自觉地双脚并拢立得笔直,再军人不过的姿态。
  我与严子非走了回去。
  路并不长,我想起第一次与他一同走过的那个晚上,我围着厚重的围巾,他抽出钢笔,在我的本子上写了他的电话号码。
  “笑什么?”严子非开口,三月的夜里,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如同薄雾。
  我抬起手,摸到自己翘起来的嘴角。
  “想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说。
  他拖长声音:“哦,那时的常欢。”
  我回他:“嗯,那时的严先生。”
  他的微笑变成大笑,笑声朗朗,在夜里清冷的街道上传出去很远。
  然后他握住我的手,说:“谢谢你。”
  我惊讶:“不应该是我谢谢你吗?”
  他失笑摇头:“哦,常欢。”然后收拢手,拉我到他身边。
  他这样高,这样收拢手臂,我就靠在他肩下,真是暖,像是这世上一切风雨都不再与我有关。
  这一晚我没有回学校,我原本是个最守规矩的好学生,从来都在锁门前赶回寝室,即便错过公车,即便要系紧鞋带跑过整个学校。但现在我与严子非在一起,这世上再没有比与他在一起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事情了,我不再记得时间,与他在一起的时间永远都不够用。
  屋子里很暖和,电视里仍旧在放BBC的新闻,严子非打开一面柜门架上整齐地排列着上千张电影光碟。
  我抽了一张,是黑白版的《 彗星美人 》。
  严子非从酒柜里抽了一瓶雷兹卡尔对我举了举,我自觉地去取了两个酒杯。
  五十年代黑白片里所有的男女人物都美得令人窒息,屋子里很暖,沙发宽大而舒服,但我紧张,即使严子非不说话,即使他只是坐在我身边,我也觉得紧张。
  我说话,与他讨论片子里每一对人物的关系,他微微向我侧头,有时回答一句或两句,有时点头,还有的时候只是微笑,像在听一句孩子话。
  我一直喝酒,渐渐暖意上头,话也不多了,再要倒酒的时候,手上的杯子就被接过去了。
  “常欢,你喝醉了。”
  “怎么可能!”我大声回答,然后笑起来,“我没醉。”
  他靠近我的脸如带光晕,令我目眩,我怎么会醉?我知道自己在嘟里,我与他坐在一起,同一个屋子里,同一张沙发上,他是严子非。
  我愉快地想要立即再喝上一杯。
  但他并不把杯子还给我,我站起来,决定自己再去取一个。才走出一步,就被拦住了。
  严子非站在我面前,我仰头看他,那光晕越发的大起来,他伸手扶住我的肩膀,我也不知道躲开。
  为什么要躲开呢?他是严子非。
  我也伸出手,把掌心贴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均匀有力。
  真好,我与他在一起。
  他眼睛的颜色变深了,注视着我说话。
  “常欢,其实我们不必那么快,我可以等你再长大一些。”
  我哧哧笑起来,快吗?时光如白驹过隙,我的十九岁己经快要过去了,我怕我老了,却还没有赶上他。
  他抓住我的手,然后把我抱了起来,我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仿佛陷在云里,我听到他低声说话:“你醉了,睡一下。”
  我不想睡,我在被放到床上的时候努力拉住他,不让他走开。
  这不是我一生最渴望的时刻吗?被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拥抱,我可以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他,他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父亲,我爱他,依赖他,他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3
  我独自在床上醒来,晨光微暖,楼层很高,我看不到窗外被风吹得枝桠颤抖的老树。
  一切温暖、舒适,像是一个梦。
  我下床,看看身上,只脱去了一件外套。
  我推开门,严子非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正与人通话,声音很低,说我听不懂的语言。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深深的轮廓半明半暗,然后他转过脸来,对我微笑。
  我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他结束了通话,站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再睡一会儿。”
  我低下头,看到自己赤着的两只脚,因为突如其来的窘迫,简直要互相踩到一起去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在他的床上睡了一整夜。
  他也低头,视线在我光着的脚上停留了一秒钟,然后笑着哦了一声:“常欢,你的拖鞋呢?”
  我回房间去找那双被我遗忘的拖鞋,它们整齐地靠在床边,鞋头向外,最简单的蓝白两色,因为是男式的,对我来说实在是有点儿大,走起来总担心会掉。
  等我再走出来,严子非己经不在客厅里了。
  厨房里传出咖啡机的声音与咖啡的香味,我拖着过大的拖鞋走过去,他站在料理台前回头,手里还拿着盒牛奶,厨房很大,阳光充足,料理台是白色的,他穿着灰色的T恤和运动裤,很居家。
  “喝咖啡吗?还是牛奶?”他问。
  我拖着拖鞋走过去:“我喝牛奶。”
  他嗯了一声:“杯子在那个柜子里,挑一个你喜欢的。”
  柜门是透明玻璃的,我踮起脚打开,里面的杯子只有蓝与白。
  “我用白色的好吗?”我转头问他。
  他点头:“它是你的了。”
  面包机叮一声响了,烤得焦黄的面包片弹跳出来,带着难以言喻的香味。
  严子非热了牛奶,又将盛了烤面包的盘子放在桌上,桌上己经放了小瓶的黄油与果酱,厨房是开放式的,连着异常宽大的餐厅,阳光里一张简单的原木长桌,桌面光滑,没有铺桌布,这屋子里处处充满了男性的气息,却又是舒适而包容的,就像它的主人。
  我想要帮忙,他又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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