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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当中最倒霉的就得说是那个头目,他哀伤的想着,自己将陛下最宝贝的无忧公主殿下给弄丢了,他是不是还不如和刚刚那匹倒地而亡的马一样,来个口吐白沫,辞别人世比较好一些?
第二百零八章 千里为永别(下)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对于饥饿的人来说是一顿果腹的饱餐,对于困倦的人来说是一张舒服柔软的大床,而对于一个已经被四个莽撞大汉紧紧的贴身服务了五天,又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没吃好一顿饱饭的人来说呢?
那当然是莫过于醒来的时候,身下有床,身前有香喷喷的一桌饭菜,身旁有一个飘逸如仙的美男了。
而现在刚刚从昏迷当中清醒过来的云裳的眼前就是这么一副耐人寻味的景象。
美男子莲准笑眯眯的看着她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之中醒来,从起初的一脸朦胧到随后的错愕的睁大双眼,莲准看着她的眼睛从一条缝隙变成了那么惊讶的一对鸡蛋一样的形状,神情很是欣赏。
“怎么样,云裳小美人儿,是不是很惊喜的感觉?”
眼前的人还是那么的嬉皮笑脸,还是那么的清俊甚至有点妩媚,可是……云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半天这才敢说出一句话来,“莲准?!”
莲准一皱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这是要将人家的耳朵震聋了么?自然是我,不必如此惊讶吧。天底下,还有几个人是你的莲准?”
云裳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这副笑眯眯的样子,忽然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难过从她的眼中闪现,就连云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出现。莲准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眼中似乎还升起来一点泪花一样的晶莹之物,让他十分震惊的向后退了一步,“你不是这么想我吧?”
竟然想到哭了?
云裳抬起手来打了他一下,自己破涕为笑,揉了揉发酸难受的鼻子,“谁想你了,厚脸皮!”
“不想我的话……那你也得想吃饭了吧?过来瞧瞧,东坡肘子,龙井虾仁,焗烧鳝背,黄焖鸽胸,你尝尝看,都是你喜欢的菜,不过这家馆子我也没吃过,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呢。”
“我……”她拿起了一碗稀粥,慢慢的喝掉,却觉得这样热气腾腾的稀粥在她的嘴中没有一丁点味道,味同嚼蜡一般的难以咽下。
她将一碗粥硬生生的咽下去,随即后面的话却有些难以开口。
他一定是在暗中跟了自己很久,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又这么准确的,一看见自己身体抱恙就出现了呢?
对于他的这份情谊,云裳已经心领了。可是有些事情他,她做了决定,她就必须要去完成,而且……还要是那种很决绝的一次性完成。不等她开口说出后面的话,莲准已经轻启唇瓣,道,“等一会儿吃完了饭,我还得亲手把你送给那几个莽汉啊。唉,说起来,我可真是不甘心,我的如花似玉的娇滴滴的小云裳,怎么就非得他们送到扬州去呢?”他边说着,边给云裳再盛了一碗粥。
“你……不是来将我接回去的?”云裳有点哑然,她下意识里觉得,莲准一出现就会将自己带回去,不让她南下了。
“我为什么不让你回去啊?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啊。”
云裳好奇的瞪大眼睛瞧他,“你……会送我回去?”
“对。”莲准好脾气的朝她笑了下,将碗递给她,“所以如果你不想耽搁太久的话,就赶紧吃光了,然后一起起身。”
云裳闻言一笑,将碗里的粥三下五除二的吃光,一抹嘴站起来,“那就走吧。”
莲准:“……”
“去哪里?”莲准稍稍扭捏了下,道,“难道真的要再把你送到那几个莽撞人的身边去啊。”
“我也没说要回去找他们。”她狡黠的笑了下,“我直接去扬州,他们找不到我,估计也回到扬州去的。”
“恩……”莲准笑了下,随手包起来两个驴打滚的年糕点心,往怀里一揣,“这样最好,这个护花使者,只能我来做才是。”
又过七日,他们二人才分乘两匹宝马,一路奔波到了扬州城内,扬州的楼家是高门大户,她们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楼铎的住址,饶是云裳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在跨进楼家的院子的时候,她的心还是跟着动了一下。
艾管事在院内等着她的到来,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她今日会回来一样,二夫人和王妈也站在院中,不知是在赏花看景,还是在等着她的到来。
云裳自己也曾经设想过许多次这样再见的场景,只是,这样的场景真的到眼前的时候……她反而心情平静了起来。
看着这个昔日雍容华贵的女子身上多出的苍老衰败之气,云裳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
云裳一惊,顾不得满身的征尘,提起裙摆来往前走,艾管事看见她要往里走,忽而一抬手,对她说道,“公主殿下请留步。”接着他便做出了一个让云裳根本捉摸不透的动作。
艾管事的手一抬,身后的所有下人,小厮们全部都跪了下去,在她的面前。甚至包括……那个高傲的二夫人。
“恭迎无忧公主回府。”所有的人都在她面前跪拜下去,齐声说道。
云裳一惊,“这是……”
“这是老爷的意思,跪迎公主入府,这是老爷的意思。”
云裳忍不住倒退了几步,堪堪的站定了身形,随即,有苦笑攀上她的唇角,他的意思,她如何不懂。
楼铎这是要让她知道,她今天所有的成就和功绩都是靠他得来,若非她是楼家的五小姐,五郡主,她所有的功绩就都不会存在!
这算不算的上是一种示威和警告?
“各位……请起来吧。”云裳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去。她垂眼,看向了和她最近的一个女人的身上,“父亲的身体如何了?”
“你来了。”二夫人和众人一样恭敬的跪在院中,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毛绒外衣,看见她,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眼睛在她的身后看了很久,没有说话。云裳明白她的意思,接口道,“四哥没有来,陛下有旨意,他在宫中陪伴君王商议国事了。”她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没有底气。
二夫人了然的一笑,含着太多的无奈,又似乎有太多的怨毒,但终于她眼中所有的神色都退了下去,抬手抚摸了下自己的鬓间,“你回来了,也好,进去看看他吧,老爷已经时日无多了。”
听闻此言,云裳并没有很快的进去看楼铎,左右她的人也已经在此了,总不会还能跑了他去。此时此刻的云裳反而安静了下来,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女子,神情回复成了平时的冰冷和疏离淡漠,“二娘,你在恨我,对不对?”
“没错,楼云裳,我的确是在恨你,我非常的恨你!”二夫人从地上径直站了起来,嘴角挂着恶毒的笑意,“我和老爷有两个孩子,可到了老爷大限将近的时候,却没有一个能为他送终!老大老二两个,一个死,一个傻,我儿子一个因为你被软禁在皇宫大内,生死不知,我女儿因为你得罪了长公主而被发配到西山防务营帐里去做苦兵!这么多的原因被夹杂在一起,难道我不该恨你么?难道我不应该么?”
她问的很是决绝,那话语之中的狠绝几乎让她难以招架,可是云裳听罢多时,却不过是挑起了唇角来微微一笑,“你说的不错,你的确是该恨我,可是你恨我又能怎么样?难道你现在能杀了我,来解心头之恨么?”
她说这话,用眼角斜睨着二夫人,二夫人瞪得眼睛都红了,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可她却没有动静,只是这样几乎目眦尽裂的瞪着云裳。
“公主殿下,老爷在书房里等候您。”艾管事也走了上来,他在这府中多年,早就洞悉了这里的一切,只是……他也敏锐的感觉到了,这座早已经偏离了京城最忙乱的漩涡的楼宅之中,很快就要爆发一场不为人知的战争。
一场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
他作为这座宅邸的管家,对这种事情,只能是……旁观。
他无能为力。
云裳点了点头,伸手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她一路赶来,没有来得及换衣裳,在衣服的褶皱处还藏着肉眼可见的尘土的痕迹,她甚至来不及都将它们拂去,就匆忙向着楼铎的书房的方向走去。
二夫人在她的身后,眼光里默默的化出一抹清泪,“王妈,去收拾收拾,请来的大夫呢?去叫他们陪着公主殿下一起去看看老爷。”
她吩咐完毕,身边却没有听见王妈的回答,她一愣,回头却看见的是王妈已经变得狰狞起来的面孔,二夫人一惊,向后倒退了几步,愣怔怔的问道,“王妈你……要做什么?”
王妈平日里显得唯唯诺诺,小人嘴脸的脸上忽然焕发出来狠烈的模样,神情里是二夫人未曾见过的毒辣和阴险。
“对不住了,二夫人,奴婢忘了告诉你,今天的楼府可不是从前的楼府了,奴婢实话告诉您,这儿的一草一木,一人一卒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和屋里那个马上要咽了气的老爷,还有您这位刚回来的给楼家挣了脸面的无忧公主,都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尽数落入奴婢的掌控之中,别担心了,我的二夫人呐,很快,你们一家就要一起团聚去了!到时候,您再和这个无忧公主好好算一笔总账也不迟啊!”
第二百零九章 丞相溘长逝
书房里淡淡的飘散着白檀的味道。她笑了,从很久之前,只要是她要到书房里来,房间里就总是这样泛着白檀的幽香。
“吱呀。”不知这扇门多久没有被打开过,楼云裳推开房门的时候竟然听到了这样令人牙酸的声音。楼云裳仔细观看这扇她从未推过的大门,几年不见竟然也和它的主人一样有了衰老的迹象,那样斑驳的圈点深深的印在门扉之上。
“咳咳,你来了。”屋里不仅有白檀的味道还有很浓重的药味,让她不由眉头一皱,心中越是酸楚,“父亲。”
语未毕,泪先流。
“云裳……回来了。”这一刻,她忽然忘却了所有的过往,包括对他的恨,对他的敬,对他的爱,他此刻在楼云裳的眼中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已然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完全没有了一年前那样的矍铄神情,只有一对眼睛还残留着些许的精神,形如枯槁的身躯横躺在书案后的长椅上,他竟然是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吗?楼云裳上前两步跪坐在他的身前,哽咽着叫了一声,“父亲,你要保重身体啊。”
纵然她并非是这具身体的真正的主人,但是,这样的场景,也让早年间就失去了双亲骨肉的云裳百感交集,心中的酸涩不次于同自己为亲生父母送别一般的酸痛和难耐。
“你能回来,为父很高兴。”他似乎真的是很高兴,连着动了下,似乎是想要坐起来,却又失败。尴尬的笑了笑,“楼家果然还是要靠你,今日回来的,也只有你一个吧。”
楼云裳尽量去忽略他话中的含义,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这些年,你也长大了,云裳,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孩子,你现在的心计手段,我都可以放心了。你……”他犹豫了下,一双无神的眼睛望向她,带着几多的眷恋,几多的犹豫,“你母亲她到底……在哪里?”
母亲?楼云裳晃了下神,低垂下眼帘,回答,“那时候母亲已经是行将就木,日日咳血,生不如死。母亲最后的遗愿是要和她的青梅竹马葬在一起,她……不想回京城。我尊重她的遗愿,一路上送回来的,也不过是一幅空的棺材而已。”
楼铎点了点头,眼角似乎蕴藏了一滴清泪,“只是事到如今,我还是难以相信,你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在众人面前,将为父骗的好苦。也罢,总之我很快也会见到她了。”他说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云裳忽然觉得这个老者的身上洋溢出来的不是之前她印象之中的那样的专横和专制,而是一种浓郁的卑贱和哀伤,难道说在他和母亲的那一段过往之中,他一直充当的都是一个悲哀的角色么?
“刚刚艾管事过来,对我说你来了,我很高兴,在我闭眼之前能够看看你,为父就该知足了,毕竟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不愿意回来,见我最后一面。”他的目光忽然飘到很悠远的地方,语气开始明显的衰败,“我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媛媛……你说她会不会原谅我,我曾经那样逼她……乃至让她走上了绝路……云裳……”他的手缓缓抚摸上楼云裳的脸颊,眼中有异样的神采,“好像,你太像你的母亲了。”
他吸了口气,用最后的力气说道,“我这里大势已去,不要为难……你二娘,你四哥为你已经落入今天这样的境地,你姐姐……她顽劣不懂事,你处处要多担待她一番。我亏欠你们母子的,这辈子还不上,只有等到下辈子了。最后为父只是不放心你,皇宫那样的地方,不要忘了我的下场……”
“父亲放心,云裳不会留在大凤朝的皇宫里的,那里并不属于我,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她抬起眼,似乎看了一眼屋外照进来的霞光。“若有一个人能够陪我醉酒驰骋在江湖四野,我便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