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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瞟了她一眼,自己转了个身,走了。
这人哎!忒不给面子了点儿吧?云裳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刚刚她同他说的是一句真心实意的好话来着吧?怎么刚还好好的站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走了?好吧,她今天难道是晦气么?开口必错?再要不,就是他觉得她杯子里是空荡荡的,拿着这么一个空荡荡的酒杯来给他敬酒其实并不是很礼貌的事儿?
嗯,她其实也不是想这个时候来给他敬酒的。
她正在琢磨,面前停着一双云靴,是武人们喜欢穿的那种平底云靴,只是做工更加的精良和精致,上头绣着一点简单的花纹,着实的很配这个人的气质。
可这个人……
云裳抬了头,一看,就懵了。
这是见鬼了还是怎么的?
陆慎刚刚不是很嫌弃自己的走了么?怎么?他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他似乎是笑了下,云裳只来得及看见他的嘴角动了动的功夫,他的一只手便绕了上来,给她的空杯子里头,倒满了一杯酒。
见她傻愣愣的站在那儿,陆慎眉头一皱,“刚刚是谁要给我敬酒喝得?”
云裳一惊,又是一喜,没想到这个人出去打了一仗,倒是变了性子,他从前可不是这么一个好说话的主儿。她这么想归这么想,听见他这么一说,便立刻举了举酒杯,“恭喜你,凯旋归来。”
陆慎没有推辞,接过她的酒杯,便喝了。
云裳愣了一下,她……是想和他碰杯,却不是想让他……拿走自己的这杯酒啊?再说……等等,什么?这是她的酒杯啊,云裳想也没想,便朝着他说道,“英雄住手,这是我的杯子。”
说话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陆慎喝酒的速度,她的话音刚刚落下,那边陆慎的酒杯子里,已经空荡荡。云裳吞了一口口水,“虽说是我的杯子,借给你喝一下也无不可。”
陆慎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今日穿一件绯红色的衣裙,做工材料都无一不是上好的东西,看起来,他不在京城的这几个月里头,她这个公主做的很是风生水起。
就凭她刚刚对顾大学士的那一招儿,他就可以断定,新皇凤紫泯对她着实不错。
云裳正在低头思考杯子和人生的哲理,那边陆慎抬头,正看到凤紫泯在高处飘过来的眼神。寂冷如刀。
他似乎在他这一眼里头,明白了点什么。
一场酒宴在热闹哄哄的场面下最终结束。
这闹闹哄哄倒不是说陆慎的庆功宴过的多壮观,而是因为某人的搅局而闹得很是壮观。
夜里临走的时候,云裳已经彻底醉了。
只是醉虽然醉了,却还是不忘跌跌撞撞的到陆家兄弟跟前,被陆谨一下扶住胳膊站好,“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云裳努力睁着一双惺忪眼,使劲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个子高一些,一个个子矮一些,嗯,一般来说都是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弟弟。
云裳定了定神,甩了甩脑袋,十分努力的对着这个扶住自己的矮个子诚恳的说道,“陆慎,今天搅了你的庆功宴,是我不好,改天,我一定到你府上给你赔罪,对,光是赔罪不够,我还要……还要给你大摆筵席,重新给你接风洗尘。”
她一边说,一边大力的拍着身前的这个人,陆谨被她拍得胳膊上一阵火辣辣,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哭笑不得,连连说好,这才哄着云裳出去上了马车,陆谨不太放心的嘱咐了好几句,才让马车夫走了。
直到她的马车消失在街道口,陆慎才看了一眼自己恋恋不舍的兄长,陆谨自觉失态,脸上一红,转身欲走被陆慎的问题拦住。
“今日来接她的人似乎和从前不同。”
陆谨的脚步一滞,来接云裳的人的确和从前不同。
陆慎见哥哥没有说话,便没有再细问下去,他今天也喝了不少,另外,银安殿内,陛下还未撤宴席。
顾大学士借口身体不适已经先行告辞,加上云裳喝多了,也告辞,这一场酒席似乎后头就没什么看头儿了,百官们也只好悻悻。唯独在皇室的位子上,皇妃李氏招过来身边的宫女,低声询问了两句,望着刚才云裳坐过的席位,若有所思。
陆慎大胜归来,皇帝重摆宴宴,将这个脸面给足了陆家,而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在陆慎的接风宴席上,皇帝对无忧公主的不当举措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除了安抚了下老臣的情绪之外,竟然再没提一个字。
这就不得不让人有那么几分讨论纷纷的噱头了。
看起来,这个无忧公主的圣眷正浓,可非是一句“圣眷正浓”这样简单。
陆慎回来之后,再有一个月,便是农历的春节。
可巧在年根底下,老天爷赏赐了凡间一场大雪。
这场雪真真的是下的通透,洋洋洒洒的飘了那么一整天,且都还是鹅毛一样的大雪片,掉到枯枝上,都能发出扑簌簌的声响。
云裳自小在南方长大,还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雪花。
她此时正握着一卷佛经,定定的望着窗子外头出神。
香香进来给香炉里撒了一把香屑。打算唤她两声,却瞧着自家小姐其实不怎么开心,便收敛了说话的意思,看了看她,便叹口气离开了。
小姐她……应该很难过的吧?
因为……有个人变心了。
而且,也没有给她一个什么样子的解释,连一句敷衍的话都没有。他便离开的这样彻底,几乎是在陆慎大宴那天的晚上,没有谁看见,莲准公子便神不知鬼不觉的的离开了莲心小筑。
一个没有了主人公的莲心小筑,云裳琢磨着自己其实是不是应该般到另外的一个地方去住。倒不是她很有搬家的冲动,又或者是她没有这种承受伤心的能力,而是有一种叫做回忆的东西让她很不舒服。
莲心小筑里头几乎到处都有着莲准的身影,她的棋盘前,院子里的白梅树下,而印象最多的还是她自己的卧房,云裳手中的书卷一抖,回头看向她的床榻,那张曾经一起侧卧过的,留着太多甜蜜回忆的大床,如今……
整齐的好像主人晚上都不曾在这里睡过一样。
如此一来,她也没了看书的心性。
将书放到桌上,来来回回的房中踱了几步。想了半刻,在外头给自己加了一层朱砂红色的大氅,她其实早就知道,这种喜庆颜色的衣服其实和自己很相称。
而她现在,特别讨厌那种纯白色的衣服,还有莲花的香气。
披上自己的衣裳,随手抄起院子里的一壶梅花酿,对着忙碌的香香的背影,喊了一句,“我去趟倾芙园,你们中午炒几个好菜送过来。”
香香听明白追出来的时候,云裳已经走得连人影都没了。
香香懊恼的拿着铲子敲了下地,“跑的还挺快。”
路过的旻言好心提醒她,“铲子不能用了。”
云裳当然是要回倾芙园的,一,她想看看久不见面的四哥楼云钰,二来,她也想看看自己那个回来了却不肯露面的姐姐,楼云霓。
第二百五十五章 娘娘的挑衅
抛去那一日云裳去探访倾芙园的一兄一姐之外,这一个月的日子,总算是过的风平浪静,凭这一点来说,云裳觉得这应当好好的到寺庙里头去拜一拜佛顺便烧一烧香,表示一下对神佛的敬重,也顺便感谢下佛祖的庇荫。
她的这个想法还未说出来,顾籽萄就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如果她想要去做什么事,就一定要这样去做。新年的那天早上,云裳还没睁眼就被一身冷气的顾籽萄从床上拽了起来,胡乱着被套上了衣服和鞋袜,顾籽萄一边倒腾她,一边说,“谁前两天信誓旦旦的说,要去叩谢佛祖来着,做人,说话要虔诚,说话要算数,你懂不懂?”
云裳唉了一声,有这么一个朋友,她也只能说,够体贴。
不过,顾籽萄还算没有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在去佛寺的路上,她还不忘提醒她,晌午之前必须要回宫里,不然肯定会误了晚上的酒宴。
今天是个大日子,绝对不能耽误了。
两人一前一后从马车上下来,寺庙前早有人在恭候,因为今天要来的人不是一般的香客,而是一个高官,一个高官他女儿,任是谁都不能得罪了。
佛门虽是个清静之地,却也不能免于俗世的困扰。
侯门僧客客气气的将两个人领到大殿之中,刚进大殿之内,便看到有一个老妇哭哭啼啼的谢着大和尚,手中捏着一把银袋子,似乎是要感谢他。大和尚是化外人,自然不会受她这些银钱,老妇人没有办法,只得将这一袋子钱投进了功德箱里头。
云裳叹了一口气,不知这个老妇人她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又是不是被这个大和尚巧妙化解了呢?
顾籽萄这边也已经进行了一番祝祷,走到她跟前,将一把烧着的香递给了她,看见她瞧着那边发呆,低声附耳说道,“这家老婆婆的孩子上个月被强盗掳劫去,生生在狼窝里头呆了好些时候,家里人都觉得找寻无门的时候,幸好这个大和尚找到了她家的孩子,将他从山上接了回来。”
“接了回来?”云裳眉头一皱,顾籽萄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当然是接了回来,他一个出家的僧人难不成还能打上山门,将老婆婆的孩子给抢回来么?”
听顾籽萄这么一介绍,云裳转过头去,瞧了瞧那边的老太太,低声说道,“那也够奇怪的,他一个大和尚,那山上都是虎狼一样的强盗如何能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籽萄被她问的一愣,摇了下头,“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个老太太是个很有钱的人家,她儿子在外头经商很多年,不然也不可能让那伙强人盯上。”见云裳不说话,她又似乎想到了别处似的,调皮的一笑,“其实我觉得吧,如果要是那个少年郎被人掳走的时候能够想到一点自救的办法的话,那这件事情就或许早就办好了,也不会拖拉的那么多天,非要这个大和尚出马了。”
这一句话倒是让云裳觉得十分的有意思,歪着头笑了下,对她赞许说道,“你说的不错,这倒是个好主意。”
听到云裳赞许自己的说法,顾籽萄更是来了劲,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冒着开心,抓着她的手来回摇了几番,“那不如咱们也来合计一个自救的办法,或者是什么暗号吧?”
云裳眉头一挑,“咱们俩个还用的上这个么?”
“当然是啦,你眼下也非是个寻常的平头百姓,再说,从年底之前,你得罪的人可是不少。”云裳听了一拍手,“你说的很对,咱们是得合计一下这个。”
顾籽萄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晌午刚过,二人的马车便直接停在了宫门口。
顾籽萄跳下马车的时候还不忘让云裳好好的瞧一圈自己,“你看我今天……”
云裳也只得重复了第十遍今天说过的话,“顾大小姐,你今日看起来十分的美丽动人。衣裳得体,举止端庄,定能让黄白橘那个小子看的五迷三道,心神摇曳。”
顾籽萄脸上一红,拍了她一把,“净说浑话,他现在,正忙着,哪里有时间管我。”
二人手挽手走了进去,守门的童子唤了一声,“无忧公主到!”甬道那头的门一开,从里头跑出来好几个小厮和内侍,将手里抱着的红色毯子抖落在地上,又迅速的铺好。顷刻之间,银安殿的这条甬道上都铺满了红色的毯子,云裳一愣,凤紫泯是个节俭的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这样的阵仗了?
红毯之后,是亭奴笑着迎了上来。“公主,陛下说这几日一直天降大雪,地上的寒气太重,您身子弱,禁不住这样的风寒侵染,故而命我们在此等候,用毯子挡一挡地上的寒气。”
顾籽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抓着云裳的袖子,甩了又甩,“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亭奴笑着摇了摇头,诚恳的对顾籽萄说,“不好意思,顾大小姐,这就是真的。”顾籽萄仍旧不信,随手在亭奴的胳膊上抓了一把,“你疼不疼?”
亭奴的脸顿时楸成一团,“疼。”
顾籽萄这才松开鬼狼爪子,对着云裳一阵唏嘘,“真是太可怕了。”
云裳也是先一惊,不过随后很快就明白过来,笑了下,却有些无奈,凤紫泯啊凤紫泯,你当真是觉得我是个佞臣的料么?居然将这个圣眷做的这么的明显。
明显到有些想要将自己树立成群臣之中的众矢之的一样。
这时候,银安殿小院的侧门悄悄地打开了,内侍省内常侍,被众宦官尊称为“红栌公公”的红栌,他的身后站着一身威仪且冷漠如冰的年轻帝王凤紫泯,出现在门口。
凤紫泯的唇角不自觉地浮现一缕笑意,走过去,替云裳拉了拉领角,指尖若有若无在她面庞划过,带了些宠溺说道:“楼卿,在外头没吃什么东西吧?你和顾籽萄坐坐,孤让人再送些酒菜过来。”
云裳心中对这位皇帝陛下,还是有种琢磨不透的感觉,见他如此对待自己,心下微寒,也不敢躲,只得老老实实点头谢恩,让过身子,看着皇帝陛下的身影消失在侧门之外。
同时凝望着皇帝背影的,还有他们背后刚刚赶来的陆家兄弟。凤紫泯在她面前这一番举动,颇有费人猜疑之处:依理说,凤紫泯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宠幸臣子这种事情,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更不应该在宫门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