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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子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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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倒在床上,觉得屋里很宁静,被子的气味很香,床很软。 
总之世界很美好。 
也许只是因为刚刚从地狱走过,所以,平日看不见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让凌晨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怕曾杰了呢? 
原来,曾杰对他客客气气时,他怕得要死,连句话也不敢说。可是现在,他毒打他,他反而不怕了,



讽刺嘲笑顶撞,什么都不在乎,也许,已经坏到极点,所以不在乎了。 
他有个感觉,曾杰要过好久,才会来第二次。 



第二天一早,曾杰坐在装修清爽的心理诊所,沈冰在诊室里反而温和亲切:“嗨,曾杰,请坐。” 
曾杰坐在沙发上,身子依然僵硬紧绷:要告诉别人你是个变态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沈冰把咖啡递到他手上,与他并排坐下:“遇到问题了?” 
曾杰说:“我……!” 
沈冰静静等待。 
曾杰我了半天,还是卡在那儿,毫无进展。 
沈冰微笑:“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比较容易回答,曾杰呼出一口气:“我打了凌晨!” 
沈冰点点头:“亲父母也会打孩子,你打伤他了?” 
曾杰抱住头:“那不是重点!我,我打了他,然后……然后——我!” 
他的所有语言。象是排水管遇到块超极大垃圾,堵住了。 
沈冰问:“有快感?” 
曾杰点点头。 
沈冰轻声:“高潮了?” 
曾杰象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终于放松身子颓然道:“是的!”好似排泄物一冲而下。 
沈冰点点头:“如果没有虐待行为,你可以勃起吗?” 
曾杰整张脸都涨红了,半晌才小声道:“可以。” 
沈冰道:“那么,没什么大问题。” 



曾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冰:“什么?” 
沈冰说:“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曾杰说:“我我我……” 
沈冰看看表:“我九点上班,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所以,做为一个朋友我告诉你,放松,别太紧张,



那不是什么大事。” 
曾杰坐直身子:“不是工作时间?我同你说的话——!” 
沈冰白他一眼:“放心,即不会泄漏出去,也不会匿名写到论文里去。” 
曾杰微微放松:“不好意思,耽搁你的时间。” 
沈冰耸肩:“不要紧,我平时也是七时到诊所,处理些杂务。而且我喜欢这个时间,这个时间的病人



,防护罩还没打开。” 
曾杰笑了:“防护罩?” 
沈冰点点头:“人被训练的,一到上班的点,防护罩就会打开,不自觉地就开始说官方语言。” 
曾杰笑。 
沈冰道:“趁我还没上班,我也说点民间传说吧。曾杰,你是真的想治好吗?” 
曾杰愣了一会儿:“什么意思?” 
沈冰道:“戒烟很难,为什么?因为没有人真的想戒烟,谁会想戒掉能给自己带来快乐的事呢?” 
沈冰又说:“戒毒更难,为什么?因为毒品带来的快乐可以与死亡的危胁相抗衡,死都不在乎,还能



戒掉?戒毒所能帮人戒毒吗?当然,总能戒一阵子的。” 
:“不过,快乐的记忆令人难以忘怀,总有一天,一时软弱,你知道人世间苦多乐少,如果能轻易得



到快乐,那快乐会蒙蔽人的双眼,让人沉沦而不想自拔。” 
曾杰目瞪口呆:“你是劝我不要治?” 
沈冰叹口气:“你喜欢行为治疗,还是安排时间对我倾诉一生不平事?” 
曾杰一下子想起张子期那可笑的行为治疗,半晌他问:“做了行为治疗,会不会更变态?” 
沈冰想了一下:“也有治好的。” 
曾杰道:“象小孩儿每次想吃糖,就用棍子抽一下手?” 
沈冰道:“有时,条件反射会战胜你的欲望。” 
曾杰道:“我不想做一只巴甫洛夫狗。” 
沈冰道:“那么,来同我聊天吧。” 
曾杰问:“能解决吗?” 
沈冰道:“有一点帮助,遇到困难时,有人倾诉比没人倾诉好。” 
曾杰笑起来:“你给我的答案与给张子期的并无不同,都是治不好!” 
沈冰道:“只能做行为校正,如果你可以理智地控制自己的行为的话,比如说,你知道我知道,可是



你可以做到不让别人知道,也不伤害别人,那就无所谓,谁没有秘密呢?” 
曾杰道:“这秘密伤害我自己。” 
沈冰道:“你是成年人了,不会天真到认为别的人心里没有一根两根刺吧?连教皇保罗都说自己心里



有一条刺。” 
曾杰用手支住头:“跟你聊天真让人愉快。” 
沈冰微笑:“是朋友我才告诉你实话。或者有一天,你不再遇到伤害,不再有挫折,不再感受到困惑



痛苦,你不需要靠伤害别人来发泄你的不满,也不需要靠控制别人来消除自己的不安全感,你的毛病



自然就好了,会有那一天吗?” 
沈冰想了想,大笑:“会有那一天的,人人都有那一天。” 
曾杰痛苦得想拍案大骂:“你奶奶的,你敢情是耍我来着?”可是沈冰那大笑底下并无多少欢娱,曾



杰想这个女人心底大约也有一条刺吧,这一想,那点怒气也就罢了。 
十五,不能得救 
生命如烂泥,还要继续下去。 
曾杰自沈冰处回到家,看见凌晨正挣扎着下地,缓慢地,额头一层细汗,刚刚起床的年轻身体,发散



出来的体香,让曾杰沉醉,多么诱人的气味。 
曾杰闭上眼睛,完了,他已经完了。上帝造他,为什么不让他同别人一样,喜欢少女花一般的身躯?



为什么只少年的体味会令他灵魂颤动? 
曾杰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边跪下祈祷:“主啊,是你赦免了我的各种愆尤,是你治愈了我的一切病



苦,是你叫我的性命在多次困厄中得到保全,是你用仁慈用无限的接纳和各种恩典给我作了冠冕,主



啊,请你让我成为一个正常人吧!” 
祈祷完,曾杰并没觉得内心平静,他慢慢微笑起来:“主啊,是你让我生而为一个变态,主啊,是你



让我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有趣味,主啊,是你让我自别人的痛苦中得到快乐,主啊,愿你的旨意行在



地上。” 
主啊,如果有魔鬼,请你自己去同他对抗,我,一个凡人,无力与身体里另外一半黑暗的自我对抗! 
活下去已经那样不易,还要同自己对抗? 



门开,曾杰跳起来,凌晨一双清亮的眼睛,正清如泉水般望过来。 
曾杰怒问:“干什么?” 
凌晨说:“我饿了!” 
曾杰喔了一声,去厨房,走到一半,回头怒道:“你不知道什么叫敲门吧?”曾杰想了想:“你是想



看看我在干什么?” 
疑惑地。 
凌晨慢慢后退,是啊,他刚才看到曾杰面如死灰,是挺吓人,虽然他认识曾杰是不会自杀的,可是,



他一时冲动就想开门看看,一种奇怪的心态。 
反正曾杰不会在这时候再打他一次。 
这个打过他的人,好象同他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亲密关系。 自 由 自 在
凌晨后退,再后退,半晌才道:“对不起。” 



曾杰慢慢走过去,凌晨慢慢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墙。 自 由 自 在
曾杰一只手抵在墙上,身体贴近。 
凌晨后背冰凉,前面却感受到曾杰的身体里的阵阵热气袭人,他退缩,巴不得连鼻子也闭上,可以闻



不到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加上汗水的味道。 
曾杰问:“你想挤进墙里去?” 
凌晨苦笑。 
曾杰微笑将凌晨抱在怀里:“怕吗?我也怕。” 
那些细的肩膀,小小的一个身体,刚够一个怀抱,可以双臂重叠,把那个小小的身体全部搂在怀里,



曾杰嗅到凌晨头发里的阳光的味道与洗发水的味道,那股不可遏制的渴望重又升温,想到沈冰说的:



能带给你快乐的事情,你怎么可能戒掉呢? 
凌晨在那紧紧的拥抱中嗅到的却是欲望与Se情味道,他轻声提醒:“你答应过的。” 
曾杰微笑:“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孤单。” 
凌晨轻声道:“每个人都孤单。” 
曾杰笑:“那么,你也抱抱我吧。” 
凌晨的手臂,慢慢抬起来,轻轻放在曾杰的后背上,轻轻的,只有一点点痒痒的触觉,好似自己的衣



服因为静电贴在自己背上的感觉。 
曾杰微笑:“好痒。” 
凌晨慢慢放下手,苦笑:“这种拥抱,我不习惯。” 
曾杰轻轻松开他,后面那痒痒的感觉,越来越痒,直痒到心里去,曾杰苦笑:“好吧。我背你回床上



。” 
那么大一个人,背着其实很吃力。 
可是后背的重压,压走所虚空。 
所有的孤单空虚惶惑与挫折失败的感觉,都被这重压压成薄薄一片,灵魂负了重,忽然间变得好适意



,再不飘来荡去找不到家,六神归位。 
那热热的身体,比一个拥抱更象一个拥抱。 
如果从曾杰的卧室到凌晨的卧室有一公里那么长,多好。 



凌晨说:“如果只是这样,多好。” 
曾杰笑:“是的,这样也挺好的。” 
曾杰把凌晨放到床上,微笑:“真的,这样也挺好的。我,反正也没有找到爱人,也许一辈子也找不



到那个人,那么,至少在你面前,我可以露出真面目,是不是?” 
凌晨沉默了一会儿:“有的人,有许多人都一辈子没找到过爱人,比如,我妈妈。” 
曾杰笑:“你妈妈,她太奸滑,不肯爱人,自然找不到爱她的人。” 
凌晨沉默。 
曾杰拍拍他:“被妈妈抛弃是很痛苦,我明白,不过凌晨,你有一点你妈妈的奸滑,你也不是个忠厚



的家伙,是不是?” 
是吗?凌晨茫然,他真的不是一个忠厚的家伙吗?多少有一点吧?他希望能够得到曾杰的照顾,可是



不肯付代价。要不怎么办呢?老老实实地出卖肉体? 
灵魂在肉体里,出卖肉体时,灵魂也就完了。 



曾杰给凌晨端上来粥与咸菜。 
凌晨趴在床上吃。 
曾杰微笑看着。 
凌晨抬头一笑。 
曾杰说:“这么年轻。” 
凌晨道:“光是年轻,也没什么好。” 
曾杰道:“如果你肯,年轻可以换许多东西。” 
凌晨闷住。 
曾杰轻声道:“不换,这年轻也会白白流失。” 
凌晨道:“是,他日追忆似水流年时,人家回忆如何追小女生,如何单相思,我回想如何在床上为一



个老男人服务。” 



曾杰听到‘老男人’三个字,终于无法忍耐了:“凌晨,你有必要这样侮辱我吗?” 
凌晨嘴巴里慢慢咀嚼,是啊,他依仗什么?他是不是想试试曾杰的底线在哪里? 
曾杰看起来,很想抬手打人,一只手的手指牵动两下,可他倒底只是转身离去。 
凌晨看他的背影,想,为什么他总想破坏掉他们之间的和睦气氛呢?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和睦气氛



里有太多可怕的迷幻般的温暖,这温暖让想沉下去,想睡一觉。敏感的凌晨觉察出这和睦比强暴更加



危险。 
对他的灵魂来说。 



中午的时候,凌晨敲曾杰的门,曾杰道:“进!” 
凌晨推开门,曾杰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凌晨问:“吊灯很好看吗?” 
曾杰问:“有事吗?” 
凌晨说:“中午了,我又饿了。” 
曾杰坐起来,无可奈何地看着凌晨,半晌,苦笑,起身去热饭。 
经过门口,凌晨说:“还有,对不起。” 
曾杰道:“我受伤太深,不是一声对不起就能了结的。” 
凌晨苦笑:“那你再打啊。” 
曾杰忽然回身将凌晨按在墙上,嘴唇就要接触到嘴唇,却又停住。近在咫尺,曾杰看见凌晨嘴上的汗



毛,淡淡的,阳光下简直是金色的,嘴唇的艳色,花瓣一样的桃红色,曾杰慢慢松开手,颓然:“对



,我老了,我的嘴唇都变成酱黑色的了。” 
凌晨看着那老男人的背影,才不,他比他妈妈年纪还小一点,才三十多岁,他虽然不漂亮,但长得很



端正,穿的又好,看起来象一瓶精装的老酒,凌晨不知道他为何自卑。 



十六,绝症 
曾杰坐在沈冰对面,不自觉地在用一支油笔敲沈冰的桌子“当当当,当当当”,沈冰笑:“是第九交



响曲吗?” 
曾杰愣了一下:“什么?” 
沈冰微笑,曾杰回忆一下子:“我敲的是一个首歌吗?” 
沈冰笑出来。 
曾杰呵呵两声:“我碰巧是音盲,唱歌都跑调。” 
沈冰道:“想说点什么?” 自 由 自 在
曾杰问:“我应该说点什么?” 
沈冰道:“放松,想说什么都可以,不想说的,先不说。” 
曾杰茫然,半晌:“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想了想:“你小时玩过虫子吗?” 
沈冰点点头。 
曾杰说:“扔到水里,浇热水,切成两半,看它身首各异地挣扎。” 
沈说想了想:“其实现在也做过,放上蟑螂屋什么的,也顶残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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