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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顾惜朝半晌。突然叹了一口气“你想离间也好想拆我台打乱我的部署也好抑或者是想置我于死地也好。做这一切都可以用别的成功率更高的方法来实行，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要到如此危险的地方来呢？变数如此之大，你为什么要趟这个泥水？为什么？”戚少商的问题来的极其突然。
顾惜朝瞬间静默下来。既然不来也可以的，你为什么要来？他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压抑着的躁郁，他张了张口，想说很多，但是又觉得每个都不足以去说服戚少商，那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怎么能够让别人相信？
顾惜朝若是诚实的话，他应该承认自己是措手不及的。事情并不总是在他的控制之内，他也无法预先知道九幽的反映，就如同他无法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到戚少商的手机会慌乱到怕九幽对他不利，无法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急着赶来只为了确定这个自己已经恨之入骨的人还活着。一切布置安排，与其说是早有安排，不如说是面对危难的一种本能反映。
仿佛回到了最初，两个人相对着，但是与最开始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戚少商看着顾惜朝的反映，突然感觉，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反映。而那个问题似乎已经不需要再回答。于是他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顾惜朝，你一见到我话就很多，越危险的时候，话越多。你到底是因为已把我当成一个死人了呢？还是怕我真的变成死人呢？”
戚少商闲适的甚至暗示的态度让顾惜朝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但是空白过后，他反而一点点的冷静下来。
他点了点头，慨叹着“是我错了，来了这里，不管事成或者事败，最后炮灰牺牲的必定有我。如此，倒是我给自找的麻烦了。”顾惜朝的声音里平添了一分咬牙切齿“就算有什么想说，等你死了看着你照片慢慢说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戚少商笑着看顾惜朝“这是你心里的想法？”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也不需要回答。
顾惜朝死盯了他一眼，咬咬牙，再不说一句话，找个墙角便去闭目养神。
二十九章
雅间的门关的严整，外面一派热闹，里面的声音却丝毫也无。端的是酒店为了提供给客人独立安静的空间，下了本钱的隔音设备。
傅宗书端起茶杯，却并不急着饮下。
“我知道最近外面闹的厉害，今天把你找过来，为的是嘱咐你几句。”傅宗书淡淡的说。
九幽心中一凛，傅宗书说他“知道”外面闹的厉害。言下之意便是，外面一切不利的言论都尽在他的控制之中，或者可以说，外面的言论，是他的默许。而“嘱咐”他。更是说明傅宗书完全没有把他的安慰考虑在内，一切不过是他行事的棋子而已。
心中纵有万分不满，九幽面上却丝毫不露。
傅宗书只说了七个字。
——别打雷视的主意。
九幽眉毛忽然一跳，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此刻对雷视出手是最好的时机，而且不论对谁来讲都是好处多多。甚至连顾惜朝也是如此对他建议。傅宗书到底在想些什么，就算他不急于一时将雷视纳入控制之中。难道他要看着雷视和戚少商签成合约，让他彻底毁在“欢乐”手里么？
茶杯落在桌子上，啪的一声。
傅宗书脸色不变，心里已生嫌隙：本来对他，无论吞并雷视与否，都有各自的好处坏处。无可无不可的问题，可是如今看九幽的反映，反倒是更加坚定他刚刚的决定。
“听说你最近手头有些拮据，雷视那些股份也没有什么实惠，这样吧，等平静一段时间，我给你傅氏百分之一的股份。”傅宗书脸上蕴露了一点笑意。如同他答应给九幽的股份，仿佛是一种施舍。不论是笑还是股份，都绝不肯多施与人，以免伤本似的。
“我不需要，我就要雷视！”九幽冷哼。钱什么的都好说，关键是“欢乐”这部戏绝对不能问世，如果他让这么一部电影播出来供人讨论一样。他九爷的名号也不用再混了，自断双臂，投江倒是更体面一些。
傅宗书一听，饶是他平日沉着干练、喜怒莫测，此刻也不免怒溢于色。
在他面前，什么时候轮到他九幽不要！什么时候又轮到他九幽要什么！
真真是笑话！
他原来听说九幽最近在澳门运气不是很好，输了不少。也听说他想借雷视捞一票大的。且不论别的，只是这点傅宗书就有千般理由彻底否决掉九幽的提议。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我傅氏的事情，我在娱乐圈的决策，哪里有你多嘴的地方？如今给你台阶你居然都不要。也真是可恶。
怒气冲顶之前，傅宗书却突然冷静下来，想起刚才得到的另一个消息，后背甚至渗出些微冷汗。
戚少商之前所布置的目的，应该就是他和九幽决裂，然后趁机寻找机会。偏偏面前这个蠢人完全按照对方想的方向走，一步都不落。如果他跟着发火，岂不是着了那些人的道了！
“舅舅……”黄金鳞低声唤了傅宗书一声。
傅宗书斜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想说什么。本来自己不打算选择这个办法，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倒是一个平息九幽与打击戚少商一举两得的事情。
损人利己。
如果不能将事情做的有利于己，那么，索性做到损害于人。损害敌人，岂不是等同于利己？
更何况，这件事可以同时损害敌人有利自己！
“你有什么，”傅宗书说“就当着九爷的面，直接说罢。我们都是自己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话虽如此，九幽却也知道傅宗书已经没有再把他当做自己人了。但是多年来养成的惯性，已经是在这个人面前屈从习惯了的。看到黄金鳞脸上的神色，也跟着笑说“你有什么好主意，就说吧！”
……
整个隔间除却黄金鳞恶意的笑容，其余只闻得傅宗书手指轻敲桌面的声音，一片静默中，映衬着单调的敲击声，越发清晰。
“你……你说的这些……”九幽脸上神色复杂“……太荒唐了！真是太荒唐了！”
“我知道你舍不得英绿荷，不过这件事没有她却是万万难办的，”黄金鳞在旁仔细的劝说“为了整个大局，您也知道，只是息红泪还有戚少商的，很容易便被推脱解释，只有并上英子，再有其他一些演员，戚少商就再也洗不清了！”
傅宗书慨然道“英绿荷是你最喜欢的人，顾惜朝又何尝不是我的女婿呢！为了彻底压下欢乐，不也一样牺牲了。”
九幽缄默了半晌，目中闪过纷杂，终于沉淀出一种神色。
一种很可惜，很沉重的神色。
“真可惜，”九幽扼腕的说“且不论英子，那顾惜朝和戚少商，都是一时出众的人物，结果却如此不知好歹，甚至闹得要自相残杀。”
他之前并不知道一些事情，如今，再回想顾惜朝对戚少商的步步紧逼，只觉得好笑。
“自相残杀？”傅宗书微笑反问九幽“你不是已经把他们二人关了起来，就等着他们自相残杀，让他们早些完蛋，省的碍你的事么？”
九幽毛骨悚然，原来一切都在傅宗书的把握之中。他瞬间的茫然，又有些惶恐。想来想去，能说的只有——
“一切就都听你的吧！”
******* ********
靠在墙壁角落的那个人，不言不语，呼吸渐渐沉下去。竟然真的睡熟了下去。
天寒地冻。车库里又没有暖气。也亏了他说睡就睡。戚少商摇头叹了口气。这个封闭的局促的地方，倒让人没来由的放松下来，仿佛外面的一切都可以不必再去理会。
可是又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必去理会。
突然细碎的声音传来，戚少商望去，却不知道顾惜朝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凑近了才注意到他的表情痛苦而挣扎，额头上满是冷汗。不知道陷入什么噩梦之中。
即使紧闭着双目，仍然能感觉那其中的害怕。
他，到底在怕着什么？
戚少商禁不住好奇，凑的极近了，方听清顾惜朝口里呼喊的“妈……妈……”
带着些许鼻音，急切的，焦虑的，甚至是绝望的。
戚少商扶额，突然想起，顾蔓菁在顾惜朝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自杀。一时无法克制的心疼和怜惜起来，他单膝蹲跪在顾惜朝的面前，轻晃着顾惜朝的手臂，想要将他从噩梦中唤醒出来。
顾惜朝猛然惊醒。
皮带捆绑住的双手，压迫下冰冷的身体，疼痛的撕裂，嘲讽的眼神……一时间，幻觉与真实混同在一处，无论是那日的屈辱还是那日的痛苦，明明白白的映在眼前。痛苦到了极致，便是恐惧？神经被疼痛凌迟着。一时间，身体只能够凭借本能剧烈的挣扎。仿佛身处生死边缘。
戚少商被这样慌乱的顾惜朝吓到。本能的更加用力压制住他，不解的压低声音喊道“顾惜朝，你发什么疯？顾惜朝！……”
顾惜朝身体难以抑制的微微颤抖起来，痛苦成倍的增长，意识却渐渐的清明起来。他的眼神一点点的变的镇定，沉静的仿佛冰冷的湖水“我醒了，你可以放开了。”
声音有点沙沙的，却已经回复冷静自持。
戚少商立时起身，向后退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变。勉强说道“刚才你做噩梦了，在说梦话，我是想叫醒你。”
顾惜朝只略怔了怔，后知后觉的嗯了一声。等到他起身整理之后，已经一切恢复如常，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虽然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接下来傅宗书和九幽未知的变化，且此刻问这个问题也并不合适，但是，从刚才起，他便深陷于深深的疑虑和烦扰之下“我有话想问你，你母亲的死……到底和傅氏有没有关系？”戚少商眉头皱了起来，崔逸飞的事情，如果是因为傅氏的迫害，那么，顾惜朝所做的一切也许是因为……
顾惜朝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出神，气氛陷入短暂的真空状态。
“当然，你完全有理由不说。”戚少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顾惜朝迎视着他，没有丝毫的躲闪，只是声音发涩“有，但是也没有：当初我母亲喜欢崔逸飞，为了帮组他，和很多投资商有‘密切’的关系。其中比较长久的，有傅宗书……”
戚少商模糊想起顾蔓菁当时周旋于那些名制片还有投资商的新闻，以及崔逸飞从默默无闻到运气爆棚般的一年4部电影。大卡司，名演员。有多少是顾蔓菁一件件的脱下衣服换来的。谁又能说清。
贫贱夫妻百事哀。
“……可是关系也仅止这些，傅宗书恋过她的美色，而她也只是把傅宗书作为可以让崔逸飞实现自己愿望的踏脚石而已。相互利用。和其他的那些投资商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和傅氏没有什么关系。”顾惜朝不带任何感情的说。右手背在身后，捏紧了又放，反复。
戚少商记得顾惜朝曾经和他说过自从他签约入傅氏之后，一直被忽视和冷藏的状态，那种不被重视，甚至被无视的态度。有再高的才华，再强的本领，都没有用。
有才的人很多，凭什么要成全他顾惜朝一个。
“不值得同情啊。”戚少商叹息着看向顾惜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知道你要的从来不是我的同情。”
“惜朝，惜朝……”戚少商喃喃呼唤着“放开好不好，放开傅氏，放开那些俗名俗利，像最开始你和我说的那样，别的我们什么都不要管，只要好好的拍电影好不好！”
“怎么可能……”顾惜朝苦笑道“我怎么可能放开，你之所以不在乎，是因为你早已经拥有，可是你要我放开，我什么都没有，你要我放开什么呢？”
我能放开的，只有你而已……
第三十章
你要的不朽，到底是什么？
戚少商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顾惜朝在想着旁的事情，听到戚少商的话，脸上流露出思路被打断的不悦，思索了片刻，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回答，愈加的恼怒起来。
戚少商伸手撑在顾惜朝身侧，距离很近“你投入了这么多，一旦中间发生了什么差错，小心会得不偿失。”
顾惜朝此时反倒冷静下来，看向戚少商的气定神闲，他有意无意的问“戚少商，你不急着离开这里？”
“我为什么要着急？”戚少商拉开一些距离，淡淡的笑“我失踪的时间越长，媒体就会越发的得到关注，欢乐的上映就会越发的顺利，九幽现在嫌疑这么大，他不敢将我怎样的。所以，留在这里，最好。”
顾惜朝似是赞同，又似是疑惑“我们在这里已经三天了，期间九幽一点动向都没有，你不觉得有问题么？”
“哈？这有什么问题？”戚少商说“可能是你之前的行为破坏了他们原有的计划，所以傅宗书没有办法了，九幽也没辙了。只能把我一直关在这里想办法了。”
“问题是，我还在这里。九幽和傅宗书已经见过面了，若傅宗书已经得知了我私自来找九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