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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溜溜达达,不知不觉便到了发改委门口。已经到单位工作将近三个月,都混脸熟了,自是不用再把那张卡片掏来掏去。
今天门口值班的武警,还是第一天报到时遇到那位,当时对方还把自己误认成可疑分子,盘查核实了一番,自己没上班就出了糗。只要在单位,就会经常和这名武警碰面。虽然因为工作需要,对方不便与自己过多交流,但每次都会互递一个笑容,今天也不例外。
在一楼刷卡签到后,楚天齐没有乘坐电梯,而是直接从步行梯向楼上走去。这样省得在电梯里挤的要命,也正好可以多活动几下腰腿。
来到四楼,楚天齐推开防火门,进到楼道中。
“嘀”电梯开启声响过,紧接着响起了“咔咔”的女士皮鞋声。
听到响动,楚天齐下意识扭头看去,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让他无比讨厌的女人,他赶忙转回头,向前走去。虽然没有再回头,但从皮鞋声可以判断出,女人也奔这个方向来了。
那个女人怎么会到四楼,走错楼层了,还是有什么事?不会是找自己吧?带着狐疑,楚天齐来在了414门外,取出钥匙,去开门锁。
此时,“咔咔”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嗄巴”一声响动,门锁应声而开。
“咔咔”最后两声响过,声音停了下来。
楚天齐眼角余光注意到,那个可恶的女人就站在身后,其实凭鼻中嗅到的浓烈香水味,也能判断那女人的位置。
“吱扭”一声,楚天齐推开屋门走了进去,然后假装没有发现对方,随手便去掩门。
“咔咔”声又起,屋门并未关上,浓烈的香水味进了屋子。
“哼,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目中无人。”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此时不能再装了,楚天齐赶忙回头:“常司长,你好,你怎么来了?”
常慧敏嘴角挂着冷笑:“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听你的意思,我要来这里,还得提前给你打报告,得等你批准?”
虽然极其讨厌这个女人,虽然知道女人是无理取闹,但毕竟对方是上司,而且自己只是一个新人,表面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于是,楚天齐赶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然后话题一转,“常司长有事吗?”
“有事吗?我怎么总觉着你在审视我呀?”常慧敏阴阳怪气的说着,在地上来回踱步,“刚才你明明回头了,为什么装作没看见我?”
楚天齐打着马虎眼:“我就是随便瞟了一眼,真没看到你。”
“大睁两眼说瞎话,你分明是目中无人。”常慧敏提高了声音,“再说了,你又不是聋子,能听不到声音?”
妈的,又开始找茬了,你才是聋子。楚天齐压着火气道:“我确实不聋,可我没听出来是你。”
“楚天齐,少来这一套,还真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是个玩阴谋的高手,这阴一套阳一套玩的还挺溜的。”常慧敏冷笑连连,“但我要忠告你一句,隔着锅台上炕、阳奉阴违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什么意思?这个女人又是唱的哪一出?难道她真的知道了那件事?尽管有疑惑,但楚天齐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明白常司长说的是什么?”
“不明白?那我问你,我是不是你的主管领导?”常慧敏道。
楚天齐回答:“是。”
“你汇报工作是不是得先经过我?”常慧敏追问。
看来这个女人已经知道那件事了,知道又怎样?还不是你这个娘们弄巧成拙的?楚天齐沉声道:“一般情况下,应该是这样。”
“一般情况,一般情况。”念叨两句后,常慧敏咬牙追问,“就按你说的一般情况下,报给主管领导的资料,与上级领导的是不是应该一致?”
回了“是的”两字,楚天齐又补充了一句,“一般情况下是这样。”
“小子,少耍滑头,你心里这是什么都明白呀。好啊,好好好……”话到半截,常慧敏忽然打住,然后从牙缝里崩出了几个字,“好小子,哼哼。”哼过之后,常慧敏转身走出了屋子。
“哎,大早上活见鬼。”轻叹一声,楚天齐关上屋门,走向自己的桌子。反正也经常撞见这个女鬼,楚天齐倒也不怎么生气,就是感觉恶心、腻歪。
坐到椅子上,随手拿起桌上一份刊物,楚天齐不禁疑惑:谁放的?哪来的?旋即他就给出了答案,肯定是上周五自己被抽调到农业部开会,别人放到自己桌上的。
看到刊物标题,楚天齐知道了,这是单位内部刊物,每半月一期。主要是发表委领导的指示和精神,介绍一些政策和方案,解读一些政策要点、难点,也记录一些单位工作动态。
看过第一版、第二版,然后翻到第三版。看到版面上的标题,楚天齐就是一楞,这也太熟悉了,这是自己调研报告的标题呀。仔细一看具体内容,没错,就是自己那份重新写给周副主任的报告,而且版面标题下方有自己的名字。连着看了三遍,自己的主要观点全部都在上面,只不过刊物上内容精炼了许多,有些地方只列出了条目类的东西。
刊物上内容与自己报告还有一处区别,那就是加了编者按。编者按是这样写的:调查研究是我党优良传统,实事求是是我党迅速崛起和长盛不衰的制胜法宝,党中央一直要求党员干部要理论联系实际,要坚持实事求是,要大兴调查研究之风。但在近些年,在某些方面、某些领域,某些单位、某些领导、某些人已经背离了这些要求,调查研究变成了走形式、应付差事,调研报告更是千篇一律、言之无物,对于发现的问题也是报喜不报忧。这篇调研报告,因为调研时间限制,抽样样本不多,区域也有局限;但却是作者亲眼所见,亲身感受,而且所列问题客观,也相对全面,很好的体现了实事求是的精神,对相关调研工作很有借鉴意义。
虽然周副主任提前没讲,但不用说,发改委内部刊物能刊登自己的调研报告,一定是周副主任推荐的结果。周副主任做为发改委领导,而且还是这份刊物的执行主编,做这件事太容易了。虽然报告上了刊物,编者按评价很高,但楚天齐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这只是周副主任的职责所在,并不代表什么,自己不要沾沾自喜,更不要自以为是。
看到刊物上的内容,楚天齐知道了那个女人兴师问罪的原因。常慧敏今天发火,未必是因为那天自己被周副主任召见,很可能常慧敏并不知晓。之所以那个女人找自己晦气,分明是因为这份调研报告上了刊物,女人自然会联想到自己与上级领导有联系,自然就得出“隔着锅台上炕”的结论。
通过调研报告上刊物这件事,楚天齐还想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常慧敏让自己删除原报告上的内容,不让自己去写存在的弊端,甚至不惜给自己扣了顶“反动”的帽子;其实她就是想让报告没有特色,流于形式,就是担心自己因此“露脸”,担心因此入了领导的法眼。
想到这里,楚天齐不禁暗道:常慧敏,我也没把你孩子扔枯井里,你又何苦这样处处打击呢?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有没有幕后黑手,那只黑手又是谁呢?
通过常慧敏今天找晦气的事,楚天齐又多了一丝担忧。虽然常慧敏早就针对自己,随时在找自己的麻烦,但也不排除别人不会因此而忌恨自己,不敢保证别的司领导没有想法。自己毕竟是一个新人,又没有什么根基,现在却露了这么一小脸,难免让人觉得不舒服呀。
“咣当”一声,屋门大开,打断了楚天齐的思绪。
楚天齐转头看去,门口出现了两个男人。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福兮祸之所伏
看到门口二人,楚天齐放下刊物,笑着道:“二位,真是稀客,今天怎么想到来这儿,是不是走错门了呀?”
门口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同事裴小军、曹玉坤。
“楚调研员,你这心情不错呀。”曹玉坤说话时满脸寒霜,“不对吧,这屋应该是三个人用的,我俩也待了好几年,什么时候成你私人领地了?”
平时对方倒是经常开玩笑,说话也爱阴阳怪气的,但今天脸色显然不对。楚天齐很是疑惑:“老曹,你这是唱的哪一出?说话连损带贬的,脸也黑的像个锅底,该不会是有更年期要潜规则你吧?”
曹玉坤迈着“咚咚”山响的步子,走进屋子,鼻子“哼”了一声:“您高抬我了,我哪有那魅力?连更年期的法眼也入不了。我可学不会某些人的手段。”
裴小军虽然一句话没说,但脸上也阴沉的厉害。
看出二人脸色不善,火气不小,楚天齐赶忙起身,关上屋门,又返回座位。
此时裴、曹二人也坐在了各自座位上,都虎着个脸。
目光在二人脸上扫了两遍,楚天齐再次说话:“老曹、老裴,你们这是怎么啦,好像我没惹到你们吧?”
曹玉坤看了看裴小军,目光投到楚天齐脸上:“上周一的时候,你的后背湿*了一大块,问你去了哪,你说是去厕所。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为了不暴露被周副主任召见一事,那天曹玉坤问起同一问题时,楚天齐随便说了个瞎话,此时也不便改口,便硬着头皮说:“老曹,我不就是上个厕所吗?至于这么盯着不放?”
“上厕所?四楼没有厕所吗,还非得上楼,非得到部领导区域?你身上零件真的那么金贵?”曹玉坤的语气满是讥讽。
楚天齐就是一楞,沉声道:“老曹,你这又是从何说起?你那天来单位,就是为了炮制这事?”
“我可没那么无聊,你放心,我也没闲心盯着别人。”曹玉坤“嗤笑”道,“不过有句话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楚天齐盯着对方:“老曹,我听出来了,你是听人嚼了舌根,八成女和司领导向你灌迷魂汤了吧?”
曹玉坤脸上肌肉动了动,支吾道:“你,你别管谁说什么了,敢做就别怕人说。”
对方的话很明白,其实就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质问。
“老楚,别人怎么说不重要。关键是我们做事的时候,都应该想想别人,照顾一下朋友的感受。每个人都想进步这很正常,尤其你从县里调来,这种想法应该更强烈,这我们都能理解,也赞同,甚至可以帮你。”说到这里,裴小军语气一转,“但是,你在做某些事的时候,最好和我们通一下气。当然,你也可以不说,只不过在我们问到的时候,也没必要撒谎吧?说实话,对于我俩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事,但要是被朋友耍了,心里也是很不舒服的。”
听裴小军说完,楚天齐又问起了曹玉坤:“老曹,你也这么认为?”
“不是我要这么认为,是谁都得这么认为。和尚头上虱子,明摆着。”曹玉坤语气阴阳怪气的,“一个没背景的人混官场,也很不易,不专营巴结的话,确实也没出路,别说是官路亨通,恐怕由县里调部委也不容易。好不容易进部委了,那更得走好这条路呀,否则再回去的话,那不是前功尽弃,白下那么多功夫了吗?”
“好吧,既然你俩都误会了,那我就说说那天的事,本来我不想说,也觉得没必要说。”楚天齐当然听出了两人的怨气,也听明白了曹玉坤的讥讽,便很真诚的说,“那天的确有领导找我了,但并不是你俩听说的那样,也并未如你俩想像,我并没有主动找领导,而是领导打电话主动找的我。”
“是吗?”曹玉坤语气很夸张,“真没看出来,你这人缘不是一般的好,部级领导都巴结你呀。你该不会是隐藏在民间的王爷、贝勒吧,难道是驸马,领导竟然都知道你的鼎鼎大名?”
“老曹,何必这么夹枪带棒呢?领导应该不知道我楚某人,不过领导看到了我的调研报告。”楚天齐说,“那份调研报告自成稿后,我只报出了一份,当时咱们是一同交上去的。而领导是无意中在垃圾篓发现了我的那份,当时报告被涂的不成样子,揉成了纸团。”
“常慧敏毁了你的报告,扔了?他这也太过分了吧?”裴小军插了话。
“可能吗?老裴,你怎么什么都信?”曹玉坤却不以为然,“虽然更年期有时不正常,但她应该不至于这样吧,留存文档那是她的本职工作。”
裴小军又说:“老楚,就算是这么回事,那你的调研报告上刊物的事,也应该提前打声招呼吧。毕竟咱们是一个屋的同事,而且还是同一批出去调研的。”
“老裴,你这人就是傻,这么浅显的道理还不明白?要是跟你说了的话,万一你的报告也想上刊物呢,万一你找关系搅黄了呢?怪不得你在这儿耗了好几年,还是没有长进呢。”曹玉坤讽刺连连,“多学着点吧。”
“老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