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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黄金周”结束,好多人意犹未尽,但还是不得不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青牛峪乡上班第一天,宁俊琦就把几个副职找了一遍,主要就是询问一下值班期间的情况,有没有特殊事情。
楚天齐是最后一个被叫去的。从值班的顺序看,他也应该是最后一个。
楚天齐一进门,看看屋里没有别人,就说道:“乡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一周我是度日如年啊!”
“是吗?我怎么感觉时光匆匆,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宁俊琦笑着道,“你的话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在拿领导开涮啊?”
“哎,你每天游山玩水、佳肴美景,自是乐不思蜀了。而我却被强行摁在乡里,每天独守空房。”楚天齐叹着气,说道,“你看你白白净净、精神焕发,而我却被圈成了又黑又瘦的小老头。”
“是啊,每天面对着好山好水,每顿饭吃着特色美食,身边也多是俊男靓女,心情自然不错。这几天离开工作环境,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尤其是没有讨厌的人在眼前说着不着调的话,感觉好极了。”宁俊琦“咯咯”笑着,说道,“你还说我白净了,那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我都晒黑了,也变丑了。”
“此言大谬,俊琦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白净、最美丽的人,没有之一,只有唯一。”楚天齐看着宁俊琦,摇头晃脑的说道。
宁俊琦脸一红,说道:“果不其然,一回来就碰到了讨厌的人,还说着不着调的话。”,然后面色一整,“行了,正经点。汇报一下值班的事吧。”
楚天齐“嘿嘿”一笑,坐到了宁俊琦对面的椅子上。他把手中拿着的一沓纸放到了办公桌上,然后把最上面的一张纸给了宁俊琦:“也没什么大事,都在上面记着呢,你先看一下。”
宁俊琦拿过那张纸,看了看,然后就上面记录的事,问了几个问题。楚天齐都一一做了回答。
看到还有一沓纸放在桌上,宁俊琦指着说道:“这是什么?也是给我的?”
楚天齐拿起这沓纸,说道:“这是值班这几天,我写的一点想法,想请您老人家给帮着斧正一下。”
“哦,斧正可以,不过就不要称呼老人家了,本乡长还没那么老。”宁俊琦说着,接过了这沓纸。
楚天齐“嘿嘿”笑了一下,没有吱声。
拿着楚天齐写的东西,宁俊琦看了有二十多分钟才看完。她把纸张放到办公桌上,眼睛紧紧盯着楚天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撬行?刚当上一个小常务,就管起了大乡长应该管的事。”
“嘿嘿,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就请你这个前辈不吝赐教。”楚天齐嘻皮笑脸的说道。
“我还没有想好,你先说说吧。”宁俊琦正色道。
“我是这么考虑的……”楚天齐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宁俊琦静静的听着,只到楚天齐讲完,她才说道:“你这个大思路很对,我们乡现在确实应该做这方面计划了。我在平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而且也有一些记录心得,只是还没有像你做的这么具体。你刚才讲的这些,有些方面我认同,有些方面还有不同看法,今天我们不讨论这些,而且我还要再好好看看你写的大作。刚才通读一遍以后,我有几个小看法,先讲出来,供你参考。”
“你等等。”楚天齐说着,从裤子口袋拿出了一个很小的本子,摊开放在了桌上。
宁俊琦笑着说道:“你还挺虚心的,不用记录,我说的也未必在点子上。”然后,接着道:“首先,我认为你写的东西,大的站位很对,就是要站在全乡的高度去思考。只是我认为,还可以适当站在青牛峪以外的角度去思考一些东西,这样可以旁观者清,也尽量能够当局者不迷。
第二,你做的发展计划,要列出大的时间表,要分出轻重缓急。我这里说的轻重缓急,不是指的哪些项目轻、那些项目重,而是指现在和近期能做的,要列为重和急,两年内不能做的,要列为轻和缓。
第三,做项目要综合考虑客观因素的影响。实际上这条相当于第二条的补充说明。比如,你做的旅游推介项目规划,如果能按你的计划实施的话,那将是一次质的突破和飞跃。但前提是必须有网络,现在我们市里网络建设才刚刚开始,玉赤县、青牛峪乡究竟几年后能够提供网络服务,还是个未知数。因此,这个项目的主动权,我们手里就很少。对于目前这种不太可控的项目,我们就要把大因素更多的考虑进去了。暂时,我也就能想到这么几条,仅供参考。”
“哎呀,听君一席话,受益菲浅呀。你刚才说的几点,我确实考虑的不够充分。受教了。”楚天齐由衷的说道。
“我就是随便说说。”宁俊琦说完,忽然又说,“冯副书记晕倒了,你听说了吗?”
“多会儿的事?我这是听你第一次说。”楚天齐摇摇头,“病的重不重?”
“这是昨天发生的事,你做为值班领导,竟然不知道,太失职了吧!”宁俊琦说道,“听说他是干工作累倒的,还吐了血,当时就送医院了。”
楚天齐疑惑道:“今天才第一天上班,他怎么就是干工作累倒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宁俊琦埋怨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放假这几天,冯副书记一直在编撰党校授课课程,每天都工作到后半夜,这不,昨天就累倒了。要不是老伴及时回来,说不准就出大事了。”
“哦,那现在怎么样?”楚天齐追问。
“听说还在昏迷着,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宁俊琦回答,“哪天我们去医院看望一下。”停顿了一下,她见楚天齐没吱声,又补充道,“这是礼节。”
“好吧,我等你通知。”楚天齐点了点头。
……
玉赤县医院高干病房里。
白墙壁、白顶棚、白床单、白被子。
病床*上,躺着一个老年男子,方脸膛,宽脑门,黑白相间的头发。病床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年青男子,长方脸,短头发,鼻梁上架着眼镜。年轻男子和床*上的老年男子长相有几分相像,这二人正是冯志国、冯俊飞“伯侄”俩。
冯俊飞靠在椅背上,眼睑低垂,面色灰暗,神情疲惫至极。他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病床*上的大伯,自己实际的亲生父亲。
此时,病床*上的冯志国双眼紧闭,眼窝深陷,脸上一块一块的老年斑清晰可见。以前他只是鬓角有零星的白发,现在忽然之间已经是黑白各半了。
现在是十月三日上午十点,离冯志国晕倒已经将近七十个小时了。晕倒那天,是救护车把他接到医院的,直接就进了重症监护室。经过四十八小时监测,医院认定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这才于二日下午转到了高干病房。
病人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是不允许有非医护人员进入的。所以,冯俊飞和伯母就直接住在了高干病房。这间高干病房是里外套间,里间摆放着一张病床,外间摆有陪护床,还有一组沙发。里外间都有卫生间,外间卫生间还有洗浴设施。另外,外间还配备有电饭锅、电炒锅,可以为病人做简单的饭食。晚上,伯母在陪护床*上休息,楚天齐就在沙发上躺着。
虽然不允许家属进入重症监护室,但冯俊飞和伯母还是一次次到监护室去看,期望可以透过玻璃看到惊喜的一幕。经过这么一折腾,伯母也快病倒了,全靠一股精神支撑的。
冯俊飞好不容易才劝说伯母去休息,而他继续大段时间在监护室外守护着。昨天,医院说大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冯俊飞和伯母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但病人还是没有醒来,这让二人心中还是不能踏实。
伯母这两天身体不好,刚才已经在医护人员的陪伴下,去做检查了。
从冯志国昨天被送回高干病房,冯俊飞就一直坐在椅子上守着,他要第一个看到大伯醒来,亲口对他说上一声“对不起”。
第三百零二章 冯俊飞反思
从冯志国进入重症监护室那一刻,冯俊飞就在回想和反思。回想以前的点点滴滴,反思自己过往的种种,反思这个被称作大伯的亲身父亲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促使他能够深刻思考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冯志国吐血晕倒。他听大娘说,大伯在昏迷前还对她说,因为编撰党校授课课程,晚上加班才累成了这样的。他没想到大伯在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还这样护着自己,这百分百是真情的流露。看来,在大伯心中,这个亲儿子要比大伯他自己的命还重要。这件事对冯俊飞触动最大,他才开始深刻反省。
以前,冯俊飞一直认为,正是因为冯志国当年的感情冲动,才和自己的母亲发生了关系,有了自己。而后冯志国为了自己的前程,让母亲嫁给了叔叔,自己一出生就叫叔叔为爸爸,而对自己这个见不得光的爸爸只能称呼大伯。冯俊飞认为,冯志国和母亲当年就是因为一段孽缘,而发生了孽情,才有了自己这个孽债。
冯志军死的早,冯俊飞对他没有印象。他从记事起,身边就只有母亲和姥爷一家,没有父亲。看着别的小孩都有爸爸,而自己没有,他就回家去问妈妈,得到的答复是爸爸死了。他从姥爷、舅舅那里得到的信息也是这样的,而且妈妈还让他看了爸爸以前的照片,所以他当时信了,确信自己的爸爸就是死了。
冯俊飞慢慢懂事,在村里不时会有小孩骂自己是个野种,他为此没少和小伙伴们打架。而这时,大多数孩子的家长都会把自己的孩子骂一通,甚至打几下,并告诉冯俊飞“孩子是瞎说的”。等冯俊飞再次就此事去和妈妈求证时,妈妈也是和那些家长同样的说法。
后来,冯志国把冯俊飞弄到了县城上小学,又上中学,在这期间再没有孩子提起冯俊飞是“野种”的事。冯俊飞也就把以前小伙伴们对自己的辱骂,当成了是真正的辱骂,是瞎说。
直到为了占用师范指标,冯志国把冯俊飞转到了青牛峪中学,“野种”的事再次被提起。而且这时已经有了明确的指向,同学们不但骂自己是“野种”,还说大伯冯志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联想到很小时候在村里时,伙伴们对自己的辱骂,冯俊飞觉得这里边肯定有事,说不准母亲和大伯真有点什么事,大伯也许就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每当冯俊飞想到冯志国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时,他就及时打住了,不愿去深想,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母亲和大伯就成了人们说的“狗男女”,那他们也太“不要脸”了。那么大伯对自己的照顾,纯属就是为了赎罪,为当年造的孽而赎罪。
后来,冯俊飞在有意识的注意下,他发现自己和大伯真的很像,尤其自己和大伯小时候的照片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反而和父亲冯志军,却找不出任何相同点。
有几次,冯俊飞刻意在母亲面前提起大伯,他发现此时母亲总会有些不自然,不是言辞躲闪,就是岔开话题。他也在冯志国面前提起过母亲胡小琴,大伯的做法与母亲的反应类似,甚至比母亲还要敏感。此时,他已认定,那对“狗男女”绝对做了孽事,真他*妈的不要脸。
冯俊飞在很小的时候,虽然没有父亲,但妈妈对他呵护有加,而且姥爷、舅舅对他也很好。就是同村的人,因为绝大部分都是胡姓,大人们也没有给他气受,小孩们互相骂人、打架也不算个事。至于村里卢姓的人,因为一直以来的恩怨,和胡姓的孩子基本不往来,也不会发生什么冲突。
当冯俊飞到县城读书,在大伯家生活时,大伯和大娘对他很好,就像对待亲儿子一样。到学校上学,由于自己是教育局领导的侄儿,冯俊飞更是受到校领导和老师的高看和照顾,每当和其他同学发生纠纷时,自己都被判定为“有理”的一方。
师范毕业,参加工作后,由于仗着大伯是主管教育副县长,而且大伯也欠自己的。所以,冯俊飞就开始利用手中的权利或是便利条件胡作非为,尤其是冯志国临时主持县委工作期间,冯俊飞更是肆无忌惮。而且,无论他闯了多大的祸,冯志国都能给摆平。冯俊飞认为,冯志国就应该给自己摆平,谁让他们不要脸,干下那样的丑事呢?
发生大字报风*波后,冯俊飞已经百分百断定,自己是冯志国的儿子,否则,胡小琴为什么要寻短见?还不是丑事暴露,无脸见人?
正是由于母亲、大伯、大娘、老师这些人的溺爱,冯俊飞就形成了自私、傲慢、霸道的性格。他的心中充满了恨,恨冯志国和胡小琴恬不知耻、勾搭成奸,恨冯志军和大娘甘愿戴“绿帽子”,恨老师、恨同学,包括恨那个穷鬼家的崽子“处理品”,凭什么“处理品”的学习就能超过自己?在冯俊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