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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萧如书打电话,笑着笑着问:“老爸,爸爸,你说,我到底是谁的种?以前我觉得自己像没有妈妈,二十一年,我努力消化着妈妈病了这个事实,我叛逆过,叛逆的时候坚决不想变得懂事,现在想懂事了,却被告知我就是个不被期待的孽种,请问出生时有谁问过我,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吗?孽种,为什么要生!萧如书,我到底是谁?我他妈到底是谁!”
唐小夕是顺着被震得鸣颤的冰冷墙壁,蹲下来,逐渐倒在同样冰冷的地上。
电话那头,萧如书伸手扶住躺椅的把手,整个人仿佛被冻住了,再也不能动弹一下。
这一天,到底是来了。
“小宝,”萧如书的声音反而平静了,苍老枯槁,“你是爸爸的女儿,亲生的。”
唐小夕哆嗦着手擦掉眼泪,嘴唇发抖,“可是她说我是孽种,施为律强迫她生的孽种啊……”
“小宝,一切都是爸爸的错,是爸爸骗她,是爸爸的错……”
萧如书闭上眼,提起当年的事。
那天晚上,唐意如被施为律一个小弟叫到混乱声靡的场子里,从没进过那种地方的女人,充满戒备害怕,人群里窜来窜去,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里,那个小弟说要她等。
唐意如忍气吞声,只能等。
桌上有一杯水,一份点心,唐意如被急叫出来,给女儿做了晚餐,还没有吃饭。
等到夜里十点,饥饿难忍,唐意如就着水吃下点心。
出事了。
小弟自作主张,把中药的女人送到施为律的那间房。
施为律喝醉了,生气愤怒,究竟又在作用,平时能控制的事情,那晚上不能自控了。
唐意如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两人纠缠间她认出了身上的男人,抓伤了他的脸,惹来他大怒,原本不坚定要她的心一下子狠起来。
施为律抬手把她扔到床上,压下来撕她的衣服!
唐意如已经不清醒了。
后来施为律没成,萧如书用了点办法闯进来,花钱买了人把施为律打晕,救走唐意如。
本来萧如书初衷是救人,唐意如却浑身难受,药物作用下丧失心智,做什么完全不知道,混乱到最后,萧如书动了私心,不该发生的让它发生了。
唐意如清醒后,知道自己身上出了事,并且清楚记得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是施为律。
萧如书生性懦弱,几度想道歉说明白,却清楚的知道,唐意如这样的女人,性格其实最烈,她认为自己脏了,负了丈夫,几度连女儿都不顾,悲愤欲绝,一心求死,可见有多恨碰她的那个男人。
他说不清,那晚上唐意如状况太糟糕,不知道用的什么药,萧如书怕她可能会死掉,一面,心里的确也不抗拒,喜欢她很多年,淡定不了。虽然他是清醒的,她是糊涂的,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犯错,但一时糊涂,已经发生了。
萧如书见唐意如日渐枯萎,神思恍惚,憎恶施为律到极致,好几次想要杀了施为律,便把事实压着没说。
发现自己怀孕,是导致唐意如疯
癫的最直接原因。
☆、340。341:唐意如恨萧如书的部分,不会不恨,感激的部分,也会感激
施为律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二日清晨,警察破门而入,他头痛地醒来,发现床边站着一个被警察拉下去裹着被单的女人。
见过,是他场子里的一个漂亮坐台妹。
被警察带走,施为律想不起昨晚的事,脑袋后方很痛,而本该在床上的唐意如,他也没找见紧。
那一次是大规模扫、黄,施为律进了局子,证据充分,关了一个多月,托人凭关系,都出不来。
事有蹊跷,他知道雠。
底下的人把唐意如强行带回了原来施为律安排的地方。
对于那晚上的事,施为律记忆模糊,身体有做过那事的感觉,对象却从唐意如变成早晨床边站着的另一名女子。
醉酒的情况下,到底有没有和唐意如发生什么?
在警局关着的那段时间,施为律一直在想这件事,不确定。
出去后,唐意如看他时憎恨冰冷的目光,歇斯底里的态度,施为律八成地相信,是发生了的。
唐意如发现自己怀孕后,整个人就开始不清醒。
不能接受自己不干净了,又怎么能接受肚子里有了一个不是阿彦的孩子?
曾经冷静自持,柔软如水的女人,她内心太过刚烈,郁疾并发,疯掉了。
笨笨她都好像忘记了,终日自言自语,从轻度的自残到割手腕,几个月里,施为律甚至是害怕她的。
但他要等到这个孩子出生,去做鉴定。
唐意如怀孕到第七个月的时候,突然安静了,不哭不闹,不整日想捶掉自己的肚子,佣人喂什么,她吃什么。
那年三月,施为律刚开始办公司,太忙的情况下出差避免不了,去远地方谈合作,一谈就是一个多月。
唐意如还有两三个月要生,施为律却拒绝不了手里一个大的合作项目。
他出差了。
那天唐意如被安排去产检,往次产检她要么疯癫要么闹,这次没有,安静配合得佣人和家里的保镖都觉得奇怪,这个女人,时不时也清醒片刻。
从医院出来,唐意如要佣人去买水,保镖去把车开过来。
不到三分钟的单独时间里,唐意如在街上一个公用电话拨了一串号码,接通后联系到萧如书,交代了一些事。
不等萧如书说话,挂断,十分平静地沿着街巷一直往外走,走到柳嘉巷那个车流非常大的十字路口。
她笑着,冲进了马路中间。
惊天的巨响,刹车,尖叫,被撞飞的声音。
连环车祸事故,相当严重,死的人却不是她。
头颅重伤,及时被送进医院,萧如书立刻赶到。
孩子八个月还差几天,开颅手术后,强行剖腹早产下来。
没有住院几天,萧如书就把母女俩转到一家隐蔽的私人医院,打听清楚了,施为律远在边境,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那天的电话内容,唐意如冷静的交代了后事,萧如书每每想起她的语气,心中都后怕。
唐意如昏迷数日,还没醒,施为律按她的吩咐,想办法把年幼的施润带了出来,计划赶紧带着母女仨远离这个城市,去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施为律。
唐意如醒来后,脑袋就出问题了,浑浑噩噩谁也不认识,自己刚生下一个孩子,也不知道。
施为律办理了出院,计划带母女仨先出省,往遥远的东南方向走,施为律在西南边境。
但他没有想到施为律动作那么快,公司刚起步,一大单到手可以改变公司命运的生意都不要了,为了一个女人,紧急赶回来。
施为律回到A市的时候,萧如书还没来得及走。
机场和火车站都不能去了,萧如书只能自己驾车,走偏僻的路线。
施为律的人追到的时候,萧如书正经过一家孤儿院,早产的唐小夕不能一直在车上呆着,过一段时间要下车冲奶粉。
萧如书把人都带进孤儿院,给院长塞了钱,躲藏起来。
最后要走时,施为律的人已经冲了进来。
匆匆忙忙,混乱
不堪,孤儿院后院,萧如书把轮椅上的唐意如和怀中的婴儿都弄上车,要开车走的时候,发现笨笨不在。
他返回去,笨笨却被施为律的人控制住了。
他再不走,来了那么多人,要抓住唐意如易如反掌。
只能先撤。
到了A省边境,把唐意如和唐小夕安顿在小医院,托专人看护着,萧如书又开车返回那家孤儿院。
第一次去,就见到了施为律,正在问笨笨话。
施为律走后,孤儿院也有他的人一直看着笨笨,萧如书知道,他故意不带走笨笨,放在这里,就是在等他或者唐意如跳进来。
连着数天,萧如书都没找到机会能从那帮人手底下救出笨笨。
唐意如和女儿又在另一头,开颅手术后需要精心护理,早产的女儿更加需要人照顾,这些,都牵着他的心。
最终,他走了。
在南方安定下来之后,唐意如的身体好转,脑袋却彻底不清醒,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念叨笨笨,却好像不知道笨笨是谁。
唐小夕只有几个月大。
萧如书要找工作,要钱养家,南方城市压力大,日子忙碌,他更抽不出身回去。
后来,存下一些钱后,想方设法联系到了那家孤儿院的院长,捐赠给孤儿院,言明拜托院长善待那个叫做笨笨的孩子,多加照顾。
等到四叔找来,萧如书有能力回去了,却得知,施为律把笨笨接回了家。
唐意如在以后的年月里,一直挂念笨笨,有段时间在大街上看到三岁的小女孩就扑过去,她想起笨笨是自己女儿,丢了。
她反而彻底忘了唐小夕这个在身边的小女儿。
萧如书知道,或许小如糊涂了,神智衰退了,可她心里那股子怨恨始终没有平,潜意识里从心底的排斥小宝。
尽管后来,他不厌其烦地告诉神志不清的唐意如,小宝是我们的女儿,是我和你生的。
唐意如还是记不住,态度也还是没改变。
萧如书这一生都在自私和懦弱里,性格缺陷严重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他对不起太多人,他知道,也无力去改变。这其中,最可怜的除了杨静,就是小宝。
他只想要一份爱情,活在自己臆想的爱情里,甚至可恶地把唐意如锻造成了一个听话的布偶。
他抓住了时机,唐意如病倒后不清醒的时机,过了二十多年他幻想中的幸福生活,他只要这个女人,别的什么都不求。
但最终,老天睁开了眼。
……**……
三天后,唐意如出院。
出院之前,在医生的允许下,唐小夕把听到的真相和事实,当着施润的面,告诉了唐意如。
施润听着个中细节,总算知道了自己是怎么进的孤儿院。
本来可以和妈妈在一起的,怪萧如书吗?
说不上责怪了,后来被施为律报复性地接回家里,受过的那些苦和虐/待,毕竟已经过去。
唐意如这次反而平静,情绪上没有多大起伏。
因为清醒后的她,便是当年没出事之前的她,对待萧如书,她没有任何感情。
萧如书自私,萧如书让她活在不清醒里那么多年,但铁打的事实是,萧如书也照顾了一个不能自理的傻子,二十多年,无微不至,掏心掏肺。
人非草木,唐意如恨萧如书的部分,不会消失,感激的部分,也会感激着带进坟墓。
她的身体行动能力还是和之前一样,尽管思维基本恢复正常,但她嘴角还是流口水,说话词不达意,含糊有时结巴,身体虚弱得走不了几步路,四肢总是发青水肿,医生说,郁疾太重,不调养活不久。
施润难过,一心想让妈妈住院。
唐意如却轻轻摇头,不想把最后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
☆、341。342:萧雪政:想我了,让我尽快搬回去?
公寓里休养了一个礼拜。
一天清晨,唐意如看着窗外漏进来的阳光,转头冲送早餐进来施润说:“笨笨,妈妈想去一些地方。”
施润微笑:“好,输完这一瓶,我陪您去。雠”
上午十点,施润抱歉地把小冰淇淋暂时交给在忙订婚的简小姐紧。
唐小夕从唐意如出院后就消失了,施润知道她是太过伤心难受了,施润突然理解,她从前那般张牙舞爪是为什么。
大概一个太孤独长期得不到家人疼爱的孩子,她嚣张跋扈为人所厌,也只是为了引起注意,小小的她期盼的注意,让大家知道,她也是存在的。
施润拨了多通电话,每一次都是无法接通。
她叹口气,给唐小夕发了条短信,实在担心,怕她抽烟喝酒喝咖啡,不珍惜自己还没完全好的身体。
唐小夕回复了,说在朋友那里,安好勿念。
施润摇头,不相信她安好着,只盼她求生的意志强一些,别放弃自己。
等妈妈情况好些,施润得出去找找这个孩子。
……**……
车放慢速度地行驶在A市城区间。
唐意如坐在后座,正午的时候,冬天的阳光还算温暖,施润给妈妈开了车窗。
妈妈就趴在窗户口,眼睛里沉淀了很多东西,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了的城市。
经过十五中,唐意如看见金色的大字牌匾,口气幽幽地告诉施润:“妈妈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就在这间学校,那时候成绩好的毕业生还是国家管,每个月六十五块钱的工资,算高了,从助理教师到授课教师。”
施润笑:“妈妈很厉害吧。”
她考虑要不要把车停下来,唐意如摇头,“和你爸爸第一次遇见,并不是在学校。”
“是在哪里呢?”
施润的心,砰砰跳动,爸爸妈妈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唐意如抬手扶着额头,眼底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