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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的后宫日常-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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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间未醒,车辇一阵颠簸,骤然停下,前方起了骚乱。
    我睁开眼,闻马声嘶鸣,喊声震天。我欲起身,发现被人抱在怀里,转过头,见柳牧云镇定地搂着我,似乎便以这样的姿势,睡了一夜?
    “答应我,不要鲁莽,也不要怕。”他一如既往的稳定声调,任何时候,都以自己的镇静来感染身边人。
    事已至此,怕有什么用?我看着他,点头。
    车辇侧门被外面猛然拉开,一阵寒风灌入,中军骁骑将军急声:“陛下快下辇,由侧翼军掩护陛下往东撤离!”
    我快步到门边,拉住他:“发生何事?”
    “前锋遇伏,敌军直闯中军,声称宗室正统,要擒拿陛下!”
    “叔棠?东夷乱军?”我忙追问。
    “未见怀王!服饰为东夷军队!”骁骑将军便要拉我下车,“陛下快走!我等定当全力迎击东夷乱军!”
    柳牧云迅速为我裹上披风,弃了车辇。帝辇旁拉来两匹战马,骁骑将军催促我们快些上马撤离,柳牧云扶我上马,随即扶了另一人上另外一匹战马。我转头看去,那匹为柳牧云准备的战马上,坐的竟是一身帝王服饰的……女帝?
    那位女帝在马上抽抽噎噎:“我、我第一次穿女人衣裳,就、就要死了吗?”
    听嗓音,我方辨出:“米饭?”
    米饭哭红了眼泡,望向我:“陛下、一定要……安然无恙!米饭、不想死啊……”
    这一切显然都是柳牧云提前安排的,他无动于衷地牵过米饭那一骑,交给一队禁军:“掩护陛下,你们往西撤离!”
    我在马上怒道:“朕不走!也不用你们掩护!朕的亲军敌不过乱军吗?朕就在这里坐镇!”说罢,便要下马。
    骁骑将军旋即跪下:“陛下不走,末将恐兼顾不周!先锋回报,敌军约有数千,与陛下王师作比,并无军力优势,我军以主力迎击,敌方必出全力,是以胜负未知,敌方不敢大意,必然不敢兵分几路前来滋扰,正适合我们掩护陛下撤离!”
    “陛下莫非不想营救凤君了?”柳牧云直击要害,“右翼先撤,保留实力,待两军主力疲敝,陛下再出奇兵!”
    “陛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咬牙爬上马:“将军务必全胜!”
    “护国之师,陛下放心!”
    柳牧云上马,坐到我身后,揽过我身前的缰绳,调转马头向东。
    左翼禁军护送米饭西去,做疑兵,中军继续护着帝辇,做诱饵,右翼护我东去。
    中军前线冲向敌阵,两翼分散,右翼禁军在中军掩护下,快速东撤。我在马背上回望,前线已交战,厮杀声如在耳边,烟尘滚滚中,敌方阵型呈偃月形状,深埋的记忆破土而出。
    “裴柬!”我脱口喊出,颤着手抓住柳牧云的手臂,“裴柬他回来了!”
    为东宫流落南国时,那时少傅教过我诸多方阵,而落凤崖上,裴柬便是以偃月阵围困我与少傅,噩梦再临!
    将我与姜冕射落悬崖,致使我流落民间三年,记忆全失。
    柳牧云手臂一僵,语气阴森:“此人,百死莫赎!”
    也正因为他,我母妃至今下落不明。
    裴柬擅战,但他是如何与东夷乱军勾结?叔棠失踪,难道他真是脱不了干系?裴柬军所谓的宗室正统,莫非指的就是叔棠?那他是如何为叔棠所用?
    右翼顺利撤离,烟尘渐远,直至消失在天际。
    撤到十里外的小树林暂歇,人马皆疲惫,避免暴露行踪,无法生火做饭,号令全军啃干粮。
    柳牧云采了些果子,将随身干粮以水泡开,混着野浆果,做了一顿野餐。我随便吃了几口,地图摊开在地上,确定所处位置。
    离叶县已不遥远,保持撤离的速度一日即可到,但,既然裴柬在此地设伏,那姜冕还会在叶县么?他会不会在裴柬军中,与我行军错过?
    思绪纷纭,没有一个确凿的信息,柳牧云喂到我嘴边泡软了的馒头我也懒得啃。
    林中响起异动,林边看守的兵丁来报:“有名前锋探子求见陛下!”
    “带过来。”我从地图上抬起头。
    从林外赶来的探子几步上前,屈膝跪下,献出手中牛皮纸:“禀陛下,已探得凤君下落!”
    我撇开地图,急忙起身去接,还未抓住牛皮纸,他手中便一松,一把利刃从牛皮纸中抽出,向我当胸刺来。我一时错愕,下意识斜过身,那利刃却如影随形,紧追不舍,狠狠一刀推来!
    突然,两根三寸长的银针飞入他双眼中,只闻他一声惨叫,一手抚眼,一手拼命挥刀。
    近身行刺,事发突然,柳牧云将我推开,自己却被乱刀砍中手臂。刺客双眼流血,状若疯狂,一刀紧追一刀。我倒在地上,搬起一块石头,向正追击柳牧云的刺客头上砸去。刺客被砸中,脚步踉跄,一刀落空,随即便被簇拥而来的禁军乱刀砍杀。
    恰在此时,一支飞箭射到一旁的树干上,箭身缠着一缕绢布。
    禁军顿生警惕,如临大敌。
    卫兵拔下飞箭,取下绢布,确认无毒无暗器,才送到我跟前。
    绢布入手柔软,边角为利器所断,是衣上裁下的一截。绢布上用木炭书写:东海之滨,一步之遥,只身前来,可见凤君。

☆、第113章 陛下巡幸日常一二

刺客与飞箭,一先一后,如果都是同一个用意的话,那目的就是要置我于死地。
    绢布上留下的炭书是目前关于凤君下落的唯一消息,无法让人放弃。
    我在柳牧云指导下帮他包扎好伤口,说出了我的打算。对方要置我于死地,也有足够的筹码诱我前去自投罗网,但我原本就是为了凤君至此,不惜落入裴柬的埋伏,自然不会就此退缩。
    东海之滨,从地图上可见,我们栖息的小树林往东直线距离三里便是东海。一步之遥,不是形容词也不是成语,而是地名,东海之滨的一处断崖。意为一步之外便是天渊之别,坠下便是米分身碎骨。
    军中向导对我如是讲解。
    让我只身前去一步之遥,才可得见凤君,此中凶险昭昭,只怕有去无回。
    我并不畏惧,只是想寻找一个合适的安排,能够说服柳牧云,说服担忧我人身安全的将士,以便将来朝廷追究问责能有个交代。
    然而这段简单的绢书,让人实在无法做文章。我将这缕绢布贴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绢布原本所属主人的温度。
    凤君,姜冕,你真的在东海之滨么?你会希望我只身前去一步之遥么?其实,无论他在不在那里,我都要去寻找一遍,而他自然不希望我涉险前去。
    “无论如何,都不准你一个人去!”柳牧云的态度坚决,不顾手臂上的伤,心有余悸将我揽进怀里,“三年前,我没有跟上,致使你坠落悬崖,一别三载,这回,我绝不会让历史重演!绝不放你走!”
    “难道我能不去救姜冕?”再多的不准不愿不放,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立不住脚跟,“我还有别的路么?”
    “为什么非要听信敌人的传书?明知是陷阱,也要去赴汤蹈火?”柳牧云开始抛却理智,不管不顾,“拿你去跟姜冕换,我不同意!任何人,任何事,都权衡不了你的安危!我只要你安全,其他任何人的死活,有什么要紧?!”
    我闭了闭眼,推开他,看着他逐渐失去理智,再不复往日的样子,连言辞也锋利如斯:“我的太医哥哥从前不会说这样的话,你明白我不会让姜冕有事,你有你的计较,我有我的权衡,我希望你理智一些。”
    “你又要如三年前那般独自去涉险,叫我如何理智?”周身的温和气息消失,柳牧云双眼泛红,无力地坐在地上,“不如,你先杀了我。”
    我一膝跪地,抱了抱他,言辞坚定:“不,太医哥哥从小就待元宝儿最好,什么事都由着元宝儿,这一次,你一定也会帮助我,支持我!”
    他转过头来,抬手抚了抚我的鬓发,眼底浓浓的哀伤,聚成一片暗夜的海洋:“你心里就只有他,永远都只有他。”
    ***
    如同三年前,我独自跨上战马,去往敌人所在。所不同的是,三年前我为父亲,三年后,我为凤君。生命中的两个男人,是我割舍不去的眷恋。
    快马加鞭赶往东海之滨,想要早些见到姜冕,哪怕早一个时辰,早一刻。分别一月有余,步步紧追,犹不见人,煎熬得心都要荒芜掉。
    我害怕,他如母妃那样,一旦消失,就再也见不到。
    东海的风,凌冽狂乱,吹得我如要飞起。一箭破空,迎面射来,正中我发束,玉环碎裂,墨发如泻。明明能夺命,却非要恐吓一番。兴许也是试探,我有无带来伏兵。
    我一骑不停,直奔前方,踏入敌方埋伏圈,朝着那一箭来的方向抛出了袖底私藏,五枚霹雳火药飞袭之下,炸翻了一片潜伏敌军,血肉飞溅,尘土飞扬。
    战马受惊,血肉横飞中奔出一骑,自尘烟中直奔我而来。我速度未歇,迎击而上。尘烟过后,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眉清目秀,从前的羸弱怯懦尽被隐忍坚毅取代,持一戟厮杀而至。我抽取腰间匕首,战马与他错身而过时,挥刀断戟,削铁如泥。两人目光瞬间交锋,宿命如此相逢,谁道不曾预料呢?
    叔棠!或者是:“裴回!”
    他嘲讽地手持断戟:“龙鳞果然不可逆。”
    “身为亲王,你与裴柬勾结,私通东夷乱军,可知罪么?!”我调马再至。
    “成王败寇,此时问罪是否太早了些?”他扔掉一半断戟,目光凌厉,不复当初少年,“亲王?是否要我对你们一家感恩戴德?”
    “君臣朝纲,谋反便是谋反,何谈成王败寇!”我握紧龙鳞,怒视他,“亲王已经不能满足你的野心了么?化身裴回远遁京师,游走于京畿,混迹于青楼市肆,获取情报,冷眼观王侯,你便以为众人皆醉你独醒了?”
    他大笑:“雍容皇兄,不,元宝儿姐姐,你什么时候聪明如斯了?化身裴回邂逅容容,是天意安排么?那时你若能随我而去,我们今日兴许就不会如此相见。玉兔银蟾似多意,乍临棠树影裴回。你看,棠影徘徊,我对自己有过暗示了,你却直到亲征途中,夜营篝火,才敢确信。我能说,容容其实并不希望我就是裴回,或者你还是太笨么?”
    这种自恃聪明的人,自然瞧不上别人的智慧,而恰是这样翻云覆雨的人,恨不能一边践踏别人一边嘲弄真相。趁着这个机会,我迅速查看四周,伏兵五去其三,残兵整顿,虎视眈眈,只等令下。我如掉进狼穴的兔子,群狼要等狼王玩够,或者等狼王慢慢咬死兔子,围观助兴即可,同时防卫侦查兔子的救兵。
    然而叔棠的伏兵只有这么些人,有些难以解释。难道裴柬不是为他所用,而是他为裴柬所用,才导致他的领兵只有眼前不足千人?
    到目前也未能见到姜冕,我只能沉住气:“从小我便当你是兄弟,后来即便我怀疑你有反心,也希望事情尚有转机,不至于无法挽回。即便到了今日这地步,你若弃暗投明,不与裴柬为伍,我依然可当你是亲王,我的皇弟!”
    “不知是你太天真,还是你太狡猾。”他叹息里嘲讽多于惋惜,望着我的目光极具同情,以及憎恨,“亲王?皇弟?不与裴柬为伍?你蠢到如今还不知道我的身世么?你不知道,可你那个混账娘知道!她会当我是亲王?”
    我心头一动,某个真相若隐若现:“……难道你真姓裴?”
    他仰起头,嗅着空气里的血腥气:“你就没问过你那心思深沉的娘,她的后宫后妃皇子都是从哪来的?”
    那些不过是各方为维护政治平衡的筹码,仲离为牵制太师,叔棠又是为了牵制谁?裴柬?
    “裴柬是你生父?”我试探一问。
    “拜你穆家所赐,我们母子被作为人质养在后宫,留在穆夜行身边,想要以此控制兵马大将军,我的父亲裴柬!”叔棠嘴边冷笑,鄙夷这两家皇权与军权的较量,却以妇孺为牺牲,“给我皇子的身份,便是施舍?指望我感恩戴德?你穆家全不是好东西!原本以为你会不一样,如今看来,你跟你娘一个样!”
    “即便你不稀罕皇子亲王之身,但经仲离壬戌之乱后,我母亲依旧没有为难你,将你封在东都,难道也是囚禁?”三年前,我的弟弟仲离与裴柬勾结谋反,使得朝中太师一党被扫为乱党,壬戌之乱中,我坠崖,母妃失踪,平乱后,太师一党彻底从朝中剪除,而裴柬不见踪影。是否可以说,那只是一场预演?
    “你对你母亲还真是不惮以最大的善意来看待,可惜她蛇蝎心肠,你还未能看透三分。将我封在东都,放长线钓大鱼这一手,她是何其自信!将我这鱼饵抛出,待看各方态度,东都楚氏也好,逃亡的将军裴柬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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