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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路扔过去一条手绢:“擦擦嘴,你这副吃相让小姐太太们看见了得吓昏过去!”
袁朗拿着手绢胡乱抹,但马上又是一嘴油,吧嗒着嘴说:“头儿,日本人最近这几天要开临时政府成立大会,听说有不少汉奸要走马上任,咱们就没点表示?”
“要送礼也不一定在喜宴上,再说了,重庆方面的命令是,攘外必先安内……”
袁朗突然不吃了,片刻之后呵呵笑了起来,半自言自语道:“可重庆方面没说哪儿算是外哪儿算是内啊,头儿,在上海还有内吗?”
铁路冲他瞪眼,他却满不在乎。
一名职员将今天的报纸送进来,铁路翻开其中一张,只看了两眼便递给袁朗。
“这就是你一直关心的那个88师的营长,将门虎子。”
袁朗接过报纸,看得逐渐脸色发白。铁路继续说道:“三天后的临时政府成立大会,他也会出席,还要出任治安委员会委员,不知道日本人用了什么办法……”
“他不会这么做的!”袁朗噌的一下子站起来,捏着报纸走出办公室。
三十七
高城带着手铐脚镣坐在一间日本酒馆的榻榻米上,他的对面是原田真一,左面是一名老者,右边是一位戴眼镜文人打扮的中年人。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摆满了日本风味的菜肴,碗碟精致纷繁,每人面前一个小小的酒盅,一名白脸樱唇的日本女郎正给往里面倒酒。
高城举起手一晃,让那手铐的链条哗啦啦响,问道:“我说那个什么少佐,我都已经同意跟你合作了,你怎么还让我戴这玩意儿?”
原田真一微笑:“请原谅,等到明天临时政府成立仪式之后,就会完全恢复你的自由。”
高城瞥瞥身边那两位:“他俩怎么不用戴?”
“因为请他们来这里比你容易得多,他们不会使用任何一种武器,而且连我手下最弱小的士兵都打不过。”
酒已经斟好,日本女郎退到一边,原田真一端起酒杯来,冲那名文人打扮的中年人说道:“蔡之章先生,我差点忘记给你介绍,坐在你旁边的这位就是你在报上大力赞扬的那位英雄,高城高营长!”
蔡之章听了,用诧异的目光去看高城,甚至上下打量了一番。
“高营长马上就要加入临时政府并出任职务了,蔡先生,我希望你也重新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放弃你那顽固而愚蠢的信念吧。”
蔡之章头也不回,只是定定的望着高城,说了句:“你……真的是死守四行仓库的那个高城?”
这下高城忽然明白了原田真一的意图,但他不能回避这个问题,只好说了声“是我”。
蔡之章忽然大笑,拍着桌子笑出眼泪,一边笑一边说:“高营长啊,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版面写你吗,你知道我都用什么词写你吗?民族英雄,国家栋梁,血肉长城啊……现在这么一瞧,你长得果然跟我想象的分毫不差,分毫不差呀哈哈哈哈哈哈……”
他半疯颠的样子让高城几乎无地自容,努力克制心底涌上来的怒火,死死撑住桌子,只用恶狠狠的目光去看原田真一。
而原田则始终对他报以微笑,过了会儿,等蔡之章的大笑停息了,说道:“蔡先生,咱们的酒还没有喝呢。”
蔡之章抓起酒盅一饮而尽,并且不等日本女郎来为自己斟满,就一把将酒瓶抓过来,和高城手边的酒盅狠狠一碰,仰头便喝。
“高营长,你怎么不喝呢?”原田真一眯起眼睛打算看好戏。
高城铁青着脸,端起酒盅往嘴里倒,然后狠狠的用舌头来品尝那种酒精之中的轻微苦涩。
袁朗推开自己家门,风一样冲进卧室扒拉床头柜的机关,从后面打开的墙洞里取出两支手枪几个弹夹,然后又在屋里翻箱倒柜找衣服。
吴哲进门时就见袁朗屁股冲外,正像变戏法一样往床上扔衣服。
“我说,你这要去哪儿啊?”
袁朗扭头看是他,又转回身继续,说道:“不去哪儿,我收拾屋子。”
吴哲走过来拿起他床头柜上的枪,冷笑:“哟,连你的宝贝都动用了,还嘴硬?铁头儿不是说了让你先剿共嘛。”
“我就是要去剿共!”
“你这架势像是去拼命,哪儿是剿共啊!我说你可别太过火了,老家伙真生气了咱都玩儿完!”
袁朗仍旧不抬头,扔出一件丝绸裤衩在吴哲脸上。“自从上海沦陷我做过一件过火的事儿吗?”
吴哲把裤衩扔回给他,用脚踢踢他的腿:“你小心点,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袁朗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他直起腰,把那件东西放在手心掂了两掂:“得了,我一个人不听话已经够瞧了,再说咱们俩不能都折到一个事儿上。”
他的掌心托着一把不到三寸长的小刀,鞘是黑的,没有花纹,看上去像小孩玩具。
吴哲看着这小刀有点哭笑不得:“你来真的?”
袁朗把小刀塞进衬衣领子的夹层。“上头让我剿共,可也没说不准抗日,我去把一个宁死不肯投降鬼子的人救出来,也算抗日吧。”
吴哲看他又一件一件收拾四散纷飞的衣服,叹了口气:“还说我年轻冲动,你他妈的比谁都冲动!”
日资修建的富宫饭店宴会厅已经布置停当,庆祝临时政府成立的条幅高高挂起,饭店服务生们正来来回回穿梭着摆桌椅和端茶点。荷枪实弹的宪兵队在四周肃立警戒。
高城坐在宴会厅下面一层的套房里,仍旧带着手铐脚镣,但被换上了一身新西装,头发也洗干净梳理过了,但却被弄成他最不喜欢的大背头。
他不自在的坐着,身旁仍旧是那两名看守的日军士兵。
“我说,都这时候了,还有几个小时就开始了,你们能不能把这玩意儿给我解开啊?”
高城又使劲晃铁链子,日本兵看了他一眼,没表态。高城鼻子里哼哼:“妈的一个个胆子还没耗子的大!我告诉你们,要还不给我解开老子等会儿就戴着这家伙上台就座,你给我摘我都不摘啦!”
这话似乎有点起作用,其中一名日军打了个招呼,似乎是说去请示一下上级,便推门出去。
高城还不死心,继续不老实的晃荡:“唉呀不行,我得上茅房!”说罢站起来就往盥洗室走,并且做好了那名日军跟上来便回手用铁链砸他的准备。
可是走了两步,却没人跟着,他有点纳闷,一回头,只见那名日本兵已经躺在地上,脑袋扭向一边,显然是颈骨被扭断了。
他吃惊的看见这具尸体旁边,站着一身黑衣的袁朗。
“你你你……”
没等他说出完整的话,袁朗已经向他“嘘”了声,指了指窗外。
高城很着急:“哎呀我知道,看我的一共两个,刚走了一个,马上就回来,你快走!”
袁朗却笑了,朝外屋一指:“是不是那个?”
套间门口躺着另一具日本兵的尸体,同样死于颈骨断裂。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高城的反应首先是吓得不轻。
“刚才啊,本来想让他们把你的手铐打开我再下手的,不过我猜那个原田也不会同意,干脆我自己解决。”
“你怎么解决?”
高城眼见着袁朗用一根铁丝插进手铐钥匙孔里左捅几下右捅几下,然后那机簧就咔哒一下子开了。
“行了,再换身衣服!”
袁朗不给高城半刻停留问话的工夫,推他进了盥洗室,又在快得不可思议的时间内将两名死去日军的军装扒了下来,挑了一件号码比较大的扔给高城,二人迅速换好。
高城把皮带扣好就要去拿日军的枪,被袁朗拽住,推回了盥洗室。
“再化个妆!”
“化……妆?”
高城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嘀咕了一下,下巴便已经给袁朗捏住,巨大的粉扑迎面呼上了面颊一侧,那些前两天弄出来的划伤。
“我我说,你还带着这玩意儿呢?”他一说话,嘴里被抹进去一片湿乎乎的粉膏。
袁朗三下五除二抹完了,扳着他的脸在镜子里照,这才说道:“那当然,我是小白脸嘛,不抹怎么能白?”
高城脸红道:“我可没说你是小白脸……”
“谁知道你背后说过多少次了。”
袁朗说完这句,预料到一般看看高城,对于对方的脸红他很满意,这才把枪递给高城。
“出了这个门你就是日本兵了,要是有人问话,你别开口,就跟着我点头说‘嗨’就成了。”
他们往门口走,高城疑惑的瞅着他:“你的日本话真能乱真?”
“不能,不过至少能拖延点时间给你逃跑……”
袁朗打开了套间的门。
三十八
高城跟着袁朗在饭店三层的走廊里前行,他学着袁朗的样子作出日本兵的那种刻板僵尸般的体态和神情,别提多别扭。
饭店里的人不多,只看见几名身穿西式坎肩的服务生,这些人对于日军士兵绝不陌生,因此也不怀疑。
二人顺利来到一楼,这里比较热闹,一些日侨名流站在大堂之内寒暄,女人们都穿着颜色艳丽的和服,偶尔有一些日本军官来去匆匆,面对熙熙攘攘的人群,高城不自在的绷紧了身体,眼睛忍不住四下张望,寻找是否有认识自己人走过来。
袁朗昂首挺胸,以无所畏惧的姿态将他挤到一边,贴着墙根向门外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嘱咐道:“别琢磨你是高城,你就当这里的人都是白萝卜!”
这话有点管用,却害得高城险些笑出来。他学着袁朗的样子向迎面走来的日本军官立正行礼,好不容易二人有惊无险的走出了大堂。
来到花园里,袁朗依然直奔后花园小门,高城拉住他。
“不对,应该走这边!”他指了指饭店旁边的日本特务机关大楼,“小宁小帅和老白关在那里呢!”
袁朗面沉似水:“现在没功夫救他们。”
高城愣了,错愕道:“那怎么行?我不能自己一个人逃跑啊!”
袁朗赶紧拉着他躲进一丛丁香树后,显得有些不耐烦:“我说高营长,我们能这样一路走出来没被发现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你以为我是带着一个团来救你的吗?”
高城看看四周:“就你一个人?”
“当然,这次上海站王天木叛变,我们的组织也损失惨重,不是只有你们团打光了,我们的人手也很紧!”
高城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他焦躁起来:“可我不能就顾着自己逃命!”
他竟然迈开步子要往回走,袁朗拽住他:“你别那么天真了,高城!就你知道讲义气,有什么用,你们四个一起死吗?可日本人不让你死,你手里攥那个破瓷片不就打算今天当众自杀么?连死都死不成,你能保住那仨人?”
高城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的气急败坏,先是给诧异,而后听见他说破瓷片,又很震惊,不由得张开手掌,让那枚割破了手指缝的瓷片暴露出来,看了一会儿,忽然骂了一句,将那瓷片狠狠摔在地上。
袁朗用拷问的目光看着他,他忽然回头问道:“报纸上都登出来我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你们为什么不是来锄奸,反而要救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跟不跟我走?”
饭店大楼里越来越热闹,前方大门处一阵阵喧嚣,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到来,甚至可以听见整齐的日军列队行进的脚步声。
袁朗继续目光炯炯盯着高城:“其实你也应该明白,那三个人就是鬼子的人质,你跑了他们才不会死。”
一句话提醒了高城,他咬了咬牙,最后看了一眼黑黢黢的特务机关楼,下决心道:“走!”
出了富宫饭店依然是危险的日控区,但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是辟邪符,老百姓避之不及,更加不会有人上前来盘查。
高城略微习惯了这身鬼子皮,但他仍旧紧张,小声问身旁扮演鬼子正得意的袁朗:“咱俩难道就一直这样过哨卡?”
“当然不行,咱俩一开口就露馅,还是先到租界,然后再想办法混出上海。”
“那穿着这身去租界也行不通吧?”
“我知道,高营长,你就别操心了……”
袁朗话没说完,便听见喧哗忙乱声从身后远远传来,回头看了一眼便抓住高城说了声:“他们发现了,快走!”率先拐弯进了一条小巷。
高城只好跟着他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穿梭,并学着他的样子将身上的日军军装迅速扒了下来,然后便一阵狂奔。
也不知道绕了多少圈,他们才停下来,对着喘气。
高城瞪着袁朗扒了鬼子皮之后剩下的那一身皱褶的西装,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你你你怎么把这身衣服塞进去的?”
袁朗把手伸进怀里,从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