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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次马屁拍得不错。”袁朗把那包烟夺了回来,抽出一根放在鼻子底下过瘾,“我很受用,详细说说,他怎么个怪才法,又怎么跟我一样的,我爱听这个。”
“说是神机妙算吧,过了点,说是大智大勇吧,又太笼统了,嗯,智勇双全正好。”
“跟没说一样……不过那个不重要,我问你,高城他没事吧?”
“应该没事,听里面一个兄弟说,鬼子让他气得没辙,他愣是二郎腿一翘茶水一端接着当大爷。”
袁朗没察觉到自己咧嘴笑起来。“嗯,有点我的风范。”
“人家是当大爷,您是装孙子……”
“实质都一样!”
齐桓懒得和他斗嘴,走到窗边,从窗帘缝隙向外看。忽然,他看到了什么。
“队长,他不是来找你的吧?”
“谁呀?”
“就那个总想给你当徒弟那小伙子,叫什么来着……”
“成才?”
楼下的街道上,成才正犹豫不决的在袁朗窗外徘徊,有些心神不宁,又有些恐惧。
袁朗下床走到窗边,确认了是他。
“应该就是来找我的,我本来以为他根本不会来的。”袁朗开始穿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两下头发,“你先在这儿等会儿,我下去打发了他。”
成才抬头看看楼上亮灯的窗户,那里的窗帘厚重而不透光,因此丝毫不能给他提供有用的信息。看看天色,似乎已经不早了,他终于下定决心走进这幢小楼,却看见袁朗推门出来。
“你来找我啊?”袁朗那憔悴的容颜和下巴的胡茬吓了他一跳。
“嗯。”成才决定了破釜沉舟。
“别站在外头,你跟我来。”
袁朗领着成才进了街角的那家咖啡馆,他们进门之后,伙计便打烊上板了。
成才有些局促,他看看屋里的老板,袁朗便冲后者点了点头,老板便叫着伙计上楼了。
“有什么事就说吧。”
由于袁朗今日出乎意料的温和,成才似乎有些放松,他恳求道:“大哥,您放了许三多吧,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也应该知道他,他就是呆子一个,谁对他好他就向着谁,把命搭上都不在乎……”
袁朗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忽然打断道:“成才,你知道吗,你看到许三多被人按在地上时,我在等你冲上去救他,可是你没有,当天晚上我又等你来求我,可是你没有,直到昨天,我都还在想,如果你马上出现在我面前,求我放了许三多,我都会考虑一下,可是你还是没有来。”
“可我今天来了。”
“今天已经晚了。”袁朗苍白的面容毫不妨碍他那冷酷神情的表现,“你眼睁睁看着最好的朋友,你的同乡,被人抓走,整整四天,不闻不问,可见你并不是那么想要救他。”
“不!我没有!”成才猛地站起来,撑着桌子,“我一直在想办法!”
“你的办法呢?你的办法只是来求我,这个办法不需要你用四天四夜才能想出来吧?你其实只是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冒着危险来求我,因为你害怕。”
“我当然害怕,谁被那么多枪口指着会不害怕?”
“那么如果被抓的是你,许三多面对那些枪口,他会不会照样冲上去呢?”
成才说不出话了,袁朗冷冷的盯着他。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他会,他是那么一个呆子,谁对他好他就可以豁出命去报答!”
成才已经不敢抬头和袁朗对视,他只有低着头,任由冷汗顺着面颊流下。
“你在阁楼上护着许三多挨日本人打的时候,我本来觉得你还算有点良心,你对谁都无情可毕竟你心里还有个许三多,可是现在我明白了,那个时候你只是为了不让日本人发现那块弹片,说到底还是为了保护你自己。成才,你心里一直只有你自己,所以回去吧,不要强迫自己做违心的事情。”
袁朗说着,把成才的肩膀扳过来,揽着他出了店门,将他推到外面的茫茫夜色之中,又“啪”的一下将店门关闭。
五十
袁朗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恢复以往的整洁俊俏,坐在古董店二楼的办公室里,神情严肃的望着对面正把玩钢笔的老大。
“头儿,我的任务是什么?”
铁路打量打量他:“伤都好利索了?”
“差不多吧,昨天刚拆了线,可能也就上房下河有点不方便。”
“你不用急着请命,现在还没有那么危险的任务给你,只要你不自作主张。”
袁朗不好意思的笑了:“嘿嘿,头儿,我都认错了,下不为例哈!”
“你还想有下次?”铁路一瞪眼,“这一次就足够底下那几个臭小子有样学样了!”
袁朗刷的一下子站起来,挺直身体,绷着脸道:“请您相信卑职对党国的忠诚!”
铁路白他一眼:“少来这套,我告诉你,这次你的任务是负责护送沃尔菲娜小姐和她的照片安全离开上海,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给我把这件事情办到,你之前不听命令擅自行动我就不再追究。”
袁朗“啪”的一个立正:“是!”
铁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他这才转身离去,但是走到门口又被叫住。
“等等,你前几天抓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您是说,许三多?”
“对,他招了吗?”
“没有,这小子傻乎乎的,倒是对史今忠心耿耿的,什么也不说,不过也不排除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确实从来没见过他说谎话骗过人,大概他只是被利用了。”
“要是确认了他不知道内情,就放人吧。前两天教会通过工部局和领事馆来关照过了,说许三多是教会的朋友,曾经帮助教堂和神父们作过不少事情,如果需要的话,圣马力诺教堂的神父和牧师都可以为他担保。”
袁朗渐渐明白了:“史今史探长果然是强人,为了捞许三多连教会都能撺掇起来,看来这许三多一定是知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铁路却摇摇头:“他知不知道都不要逼得太狠了,现在咱们被困在孤岛,还不能跟领事馆撕破脸皮,面子还是要给的,何况眼前最重要的已经不是剿共了。”
袁朗凑上去低声问:“头儿,这是上面的命令还是您的?”
铁路平静的看他:“命令是我下的,日后要是追究起来,责任也是我的。”
袁朗有些诧异,刚才铁路给他讲的故事里并没有提到王庆瑞。
“为什么?”
“和你拚命要去救高城的理由一样。”
成才在街上失魂落魄的走,他一夜没睡,就这么漫无目的走到天亮。他的手插在口袋里,那里有一枚几天前得到一块银元,还没来得及交给许三多。
太阳出来了,挂在他头顶上,有些刺眼。他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脚步不知不觉将他带到白天工作的希尔顿饭店前的那条马路上。
今天他没有丝毫工作的劲头,甚至连想都懒得去想。
然而沃尔菲娜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视野中,身后还跟着两名黑衣男子。
成才无神的大眼睛里立刻光芒汇聚,他发现那两名黑衣男子正是那天在史今家门口抓走许三多的那群人中的两名。
出于本能他慌忙闪身躲进了街角,生怕被对方看到。等沃尔菲娜一行三人走过去之后,他才想到,原来袁朗昨晚说的话没错,自己的确是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忘记保护自己。
一想到袁朗,他就绝望万分,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他甚至抬手扇了自己两个嘴巴,骂道:“你当时怎么不跪下来求他,你不是发誓要照顾许三多一辈子吗,你的脑子都哪儿去了,你他妈就那么没胆啊,不就是个死吗!……”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坐在小巷深处,把头埋进膝盖里,忍不住掉起眼泪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巷子的另一头隐约传来脚步声和几声惨叫,把他惊得抬起头来,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那边的厮打和呻吟越来越密,像是几个人同时在以命相搏。
等他终于从巷子的拐角探出头的时候,惊得连眼泪都憋回去了,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另一条巷子深处,躺着四男一女,女的成才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沃尔菲娜,此刻她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了,一动不动。她身边还趴着方才跟着她的那两名军统特工,其中一个也不动了,另一个正在用手掐着一名陌生男子的脖子,在他们前面不远处,躺着另外一个陌生男子,咽喉上插着一柄匕首,鲜血汩汩流着。
成才想跑,可是腿却有点软,他只能控制着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片刻之后,那名活着的军统特工终于干掉了陌生男子,然后艰难的移动着身体,伸手去够沃尔菲娜脚边的一个包裹。
然而他的指尖还没碰到那包裹,便垂了下去。
世界仿佛安静了,成才看着眼前的几具尸体,想要撒腿就跑,但他极好的视力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那个黄色的包裹,正是前些日子他眼看着沃尔菲娜亲手存进花旗银行的金库保险箱内的。
“那不会是个宝贝吧?”成才没意识到自己的自言自语,他胸膛上下起伏,脑子里的一个念头让他激动不已。“袁朗的人那么想要这东西……”
他观察了几秒,确定那几个人都已经死了,这才小跑着过去,一把将包裹抄进怀里,仔细看了看。“没错,就是它!”
成才回头看了一眼躺着的毫无生气的沃尔菲娜,目光中有些怜悯,但立刻,他又紧张起来,谨慎的观望了一下四周,以逃命的速度逃离了小巷。
袁朗换上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和白帽子,脖子上挂了听诊器,在圣心医院的走廊里直奔某间病房。
推门进来,就看见吴哲坐在凳子上,正熟练的削苹果。沃尔菲娜躺在病床上,仍然毫无意识。
“她怎么样?”袁朗摘了口罩问道。
吴哲站起来,把苹果放下:“没生命危险,受了点外伤,汉奸们不敢对一个德国人下杀手的,可惜我们的人就……”
袁朗阴沉着脸:“东西呢?”
吴哲摇头:“不知道,我们先发现的,在希尔顿饭店和附近都找过了,没有。”
“会不会是被对方拿走了?”
“应该不会,据说76号那边也正撒网找呢。”
“妈的希尔顿饭店一定有76号的眼线!”袁朗重新把口罩勒上,转身出门。“让老子抓到非阉了他不可!”
夜晚,天有点阴,月亮多在云层里,偌大天穹看不到星星。成才站在袁朗家楼下的阴影里,这条街上没有路灯,所以不易发现。
袁朗步履匆匆而来,到了家门口就看见成才一脸冰霜站在哪里,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来干什么呀?不是说了我不放人就是不放人,你给我跪下也没用!”
成才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我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你放不放人?”
袁朗冷笑:“什么东西,小伙子别跟我玩这种花招,你还嫩着呢。”
成才不为所动:“一个黄色的包裹,外面用胶布封着,引着德文字母,是沃尔菲娜小姐带来的。”
袁朗的脸刷的一下阴沉下来,他恶狠狠的盯着成才看了片刻,一伸手把他拖进了门。
成才被袁朗像拖麻袋一样钳着胳膊拖进了屋里。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袁朗的家,但此刻她却全无心情来好奇的观察。
袁朗用力一甩,成才便被迫摔进了一张椅子,痛得皱眉。
可是还没等他平衡好身体,脖子已经被袁朗抓住了,袁朗平时显得俏皮可爱的面容此刻扭曲狰狞:“你怎么拿到的?说!”
成才费力的从嗓子眼里挤出话来:“我……我在希尔顿饭店旁边的……小巷子里,你们死……了两个人……你们对头也死了两个……”
袁朗终于意识到成才不是来诈自己的,他放开了成才,转过身去,平静下来。
成才抚摸着疼痛的脖子,见他这样,似乎更有了几分胆量,说道:“你放了许三多,我就把东西给你。”袁朗没有说话,他又继续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袁朗掏出根烟点上,才转过身来,此刻他的狰狞又完全消失了,平和得仿佛从来不会发怒。
“成才,你为什么一定要救许三多?”
“因为我心里有他,我心里不是只有我自己。”
袁朗冷笑:“要是你没捡到那个包裹呢?你还会来吗?”
“我会!”
“那你来了用什么要挟我?”
“我会想别的办法!”
“你没有别的办法,不要骗自己了,成才,你没必要为了许三多冒这么大的险。”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