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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转身扑到床上,手脚麻利的把他翻了个个,松开那条要命的束腰:“以前我觉得你特别欠揍,可是现在觉得你挺不容易的。怎么,你是黄花大姑娘,怕我抱?”
袁朗陷在柔软的被子里一动不动:“都现在了,咱们别再打嘴架了,留着点体力明天还得折腾,睡吧。”
高城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凑过去问:“你没事吧?伤口还疼不?”
袁朗的声音很轻,很缥缈:“没事,歇会儿就好了,最近忙,没好好休息,不然早好了。”
高城只好和衣躺下,拉过被子把两人盖好,关掉壁灯。
黑暗中,透过窗帘缝隙可以看到窗外汽车驶过的灯光。
高城躺了很久睡不着,坐起来抽烟,刚点着就听见袁朗闷闷的声音:“睡不着也躺一会儿,要保存体力。”
“你没睡着啊?”
“这是什么地方,休息就够了,怎么可能睡死过去。”
“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材料做的。”
“跟你一样呗。”
高城把烟掐灭,滑回了被窝,这一次他用双臂把袁朗从背面搂住。
“怎么,怕黑要抱妈妈?”
“呸!不要脸!我说,你没把馒头掏出去啊,这样一宿还不捂馊了?”
“明天早晨成才会买新的来。”
“还要我来啃啊?”
“我看你啃得挺高兴的。”
“袁朗,我怎么觉着我已经认识你一百年了呢?”
“说不定一百年前我们真的认识。”
他们睁着眼睛,一直望着那扇被窗帘封闭得黑沉沉的窗户。
五十五
高城醒来时,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十一点,室内一片阳光,身边却不见了袁朗。
不光不见了,连他的痕迹也消失殆尽,昨夜散乱床上的衣服,床头柜上的假发和帽子,以及今天早晨必须要重新买来和应该被丢弃的馒头,全都消失无踪,房间里显然被打扫过了,除了床上躺的那块地方,其他都纤尘不染整洁鲜亮着。
他皱着眉头爬起来,苦苦思索着:我是啥时候睡过去的呢,没印象了……
室内回荡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昨夜搂着袁朗时他还觉得这味道有点刺鼻,打了好几个喷嚏,现在回味起来,却觉得如此的芬芳。
正靠在枕头上咂摸滋味,门开了,成才端着早餐从外面走进来。
高城看到他立刻蹦起来:“哎哎你们家头儿怎么回事,说好了今天接着逛街吃饭看电影溜那帮孙子的,你改主意了倒是告诉我一声啊,不言不语又没影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成才把早餐放到桌上,过来伺候他穿衣服,低声道:“情况有变,队长说让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儿由他一个人完成就行了。”
“出什么事儿了?沃尔菲娜小姐被抓了?”
“没有,吴哲那边走得很顺利,现在大概已经到青浦了,还没人注意到他们呢。”
“那究竟出什么事儿了,他这么火烧火燎的就跑没影了?”
成才帮高城穿好外衣和鞋子,把一杯咖啡端过来给他:“76号那边查到队长了,昨晚幸亏他扮成了女人,不然肯定就被抓走了。”
高城抓住成才的手:“那他现在去哪儿了?”
成才嘿嘿一笑:“收拾东西挪窝了,把房租的帐单留给你来结……他出去继续带着孙子们逛上海滩……”
高城鼻子里哼了声,说道:“我结就我结,那什么,给我拿俩馒头来,我不爱吃面包牛奶!”
成才答应一声便要离开,高城叫住了他:“等等,你回头告诉他,让他小心点,有空就好好养养他那伤……行了你去吧!”他没好意思说出那句“别真弄得断子绝孙了。”
“沃尔菲娜小姐”提着自己的箱子,踩着高跟鞋,扭着浑圆的屁股走进了一家教会医院。
负责盯梢的76号们不耐烦的站住脚步,也不考虑隐蔽问题了,直接往里走。
他们紧紧跟着前面的德国小姐,直到她走进了一间诊室,一位同样人高马大的洋护士上前将几人拦在了门外,连看都不让他们往里看一眼。
“我们找人!”
“对不起先生,这里是妇科,请在外面等!”
洋护士“啪”的一声关闭房门,险些撞到几人的鼻子。
他们只好守在门口,将这个房间前前后后盯得死死的。
十分钟后,袁朗却从隔壁的耳鼻喉科诊室中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一件中式长衫,恢复了男子的打扮,脸上的脂粉也洗干净了,戴着金丝眼镜,咳嗽着从76号们眼前走了过去,后者由于太过于关注妇科的大门,而忽略了他。
医院门外停着一辆三轮车,车夫装扮的齐桓正蹲在前轱辘旁边乘凉,见袁朗来了立刻站起来招呼:“先生要车吗?”
袁朗有些吃力的上了三轮车,挥挥手,齐桓麻利的开蹬,他回过头,76号们显然还没有发现上当了,没追出来,直到拐过一个路口,医院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松了口气,软软靠在座椅背上,从口袋里摸烟出来点上。
齐桓骑上一条偏僻的小道,回头瞅瞅他,笑道:“这才两天不到,就馋成这样。”
袁朗享受着云雾,用手揉着腰肋:“给你捆上那玩意儿试试,这两天我喘气都是疼的!”
齐桓翻着白眼:“那你还扭得那么带劲……”
袁朗忽然伸脚踢踢他屁股:“哎哎这路不对啊,不是说让我去吴哲那儿躲几天嘛?”
齐桓把他的脚拍掉:“咱们大头儿说让您上一趟医院,好好检查一下怎么老是疼。”
袁朗疑惑的看着他,忽然没心思说笑了,蜷缩在座椅内默默抽烟。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我说,你们把我那箱子带出来了没?”
“放心吧,什么都扔了也得把您的百宝箱抢救出来呀,怎么样,这次又捡了什么破烂往里搁啊?”
“馒头……”
齐桓不解的看了看他,三轮车风一样向前去了。
这天夜晚,仙乐都夜总会里有些冷清,或许是由于前一天高城在此与人吵了一架,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离他远远的选了个位子坐。
乐队仍旧在演奏昨晚那支曲子,他听得有些入神。
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下,他一个激灵,发现是换上便装的原田真一在自己对面坐下。
“干啥?大晚上的又有人要枪毙?”高城的口气很不友好。
“高营长身边的服务生和德国小姐呢,怎么不见踪影,让你一个人形单影只?”
“老子玩腻了,要清静清静,不行啊?”
“据我调查,那位德国小姐今天白天从希尔顿饭店离开,就此失踪了。”
“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她上过床就得管她一辈子啊。”
“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女人。”
“我不喜欢你给我找的那几个女人!”高城理直气壮道,“男人女人其实都一样,按在床上一样都能干,嘿嘿。”
“我还是不太相信……”
高城把眼一瞪:“怎么,还要老子亲自CAO了你,你才相信啊?”
原田的脸呱嗒一下子掉了下来,显然是对这种加诸于自己身上的污言秽语给激怒了。
“高营长,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我不会无限度的容忍你!”
高城却满不在乎:“说吧,又想出什么花样来啦?这次是枪毙什么人啊?”
原田打量打量他,冷笑:“看来你现在做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了。”
“说得对,我如今已经这样了,干脆就豁出去了,你没看见这里所有人都怕我么?”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专门负责执行犯人枪决的工作吧。”
高城接住原田射过来的冰冷目光,毫不客气的与他对视:“行啊,这活儿简单,不费力气,还能送送熟人们!”
“你不怕他们死的时候恨你吗,死人的怨恨是非常可怕的。”
“他们没有怨恨,少佐阁下,他们和你们不一样。”他抄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他们总算是死在自己家里了,有故土埋着骨头,那身血肉死了烂了也是给自家的地施肥,可你们要是死了,就回不去了。”
他起身离开,原田真一一时间愣在那里。
吴哲家的秘密小屋里,成才躺过的那张床上现在正躺着袁朗,他披着衣服盖着毯子,正靠在枕头上抽烟,成才推门进屋,他急忙把烟掐了,一看门口的人,骂了句“原来是你啊!”,又低头去床底下找那根烟头。
成才小跑着过来,替他把半截烟头捡起来,不知道该不该递还给他。
“队长,您这伤没好,还发着烧呢,医生说你身体有炎症,不让你抽烟喝酒的。对了,你该吃药了。”
袁朗白他一眼,直挺挺倒在枕头上,仰天长叹:“反正也治不好,还吃什么药!”
成才有些无奈,只好把药放在床前的小桌上,忽然咳嗽起来。
袁朗这才又恢复了常态,拉他坐在床边:“你也还没好呢,去歇着去吧,药我自己会吃的。”但是又发现成才直勾勾看着自己,他忍不住摸摸脸上:“我脸上有金子啊,看什么看?”
成才只好鼓足勇气说:“队长,你是真的觉得我很好,所以才让我加入的吗?”
袁朗笑了,刮刮他鼻子:“怎么啦,你不是一向挺自以为是的么,连菜刀都说你是人才了,还有什么不相信?”
“可是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
看着成才有些胆怯的眼神和委屈的表情,袁朗忽然感觉心情好多了,扒拉扒拉对方的头发,说道:“是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嘛,我以前是不喜欢你,不过那天你拿着沃尔菲娜的照片来跟我换许三多的时候,我是真没想到的,你其实还是个好孩子。”
成才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不是不想对别人好,可我和三儿自从到了这儿,就没碰上过几个好人,吃过那么多次亏,我还能那么傻么。”
袁朗趁他不注意,又把烟点上,小心的嘬。“哎,其实我挺好奇的,你怎么就把许三多一个人放在心上呢,按说他那木头样,你死也不会看上的呀。”
成才果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发现烟雾正在缓慢发展壮大。“嗯,我俩在老家时是邻居,我家富他家穷,我就总带着村里小孩欺负他,可是后来我家败了,我妈病死了,我爹到外地去躲债,村里的小孩都来欺负我,要账的在门口把我堵在家里,说不还钱就把我卖了,那天晚上是许三多从他家墙根下挖了个洞,进来把我给救出去了,还把他的窝头分了大半个给我,为这挨了他爹好一顿打,后来我在外边被邻村的小孩围着打,也只有他护着我,还替我挨了好几脚,脑袋都磕破了,我抱着他直哭,可他笑嘻嘻的说成才哥你看我今天威风不,我替你打了二狗子呢!这小子怂包一辈子可他就为了我去拼命和人打架,所以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这世上除了爹妈只有三呆子能让我豁出命去……”
“所以你那天看见他为了史今和伍六一舍命就吃醋了?”
成才一愣,扭头看见袁朗的坏笑,也没注意他指头间正在冒烟的烟头,涨得满脸通红,嘟囔道:“什,什么意思啊……”
袁朗捅捅他:“你这样子今后怎么替我去做拆白党啊,这么句话就脸红!”
成才有点害怕:“真的要去?”
“不去也可以,但是你这脸蛋这脑子就浪费了!”他勾起手指示意成才凑过来,“附耳过来,从今天开始教你。”
五十六
高城走进《新报》报馆,在楼梯上碰到了迎面下楼的蔡之章,二人均一愣。
蔡之章本能的四下看看,又仔细打量高城一番,没有说话,反而是高城大大方方的和他打招呼。
“蔡先生,别来无恙啊,那天小弟我多有得罪,还没来得及向您去赔罪呢!”
蔡之章神情复杂的望着他:“高先生,我不明白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究竟是哪一边的人。”
高城笑笑:“您也没必要明白,您就记住一条,这年月不太平,鬼子在上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说话办事的时候最好要想清楚了,不要总想着鸡蛋碰石头,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就要脑袋搬家是吧?”蔡之章不客气的打断他,“高先生,我觉得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我也不再相信你是真的投降了鬼子给他们甘当走狗!”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你不信也得信。”
蔡之章忽然转过身,居高临下对着满面无所谓的高城说道:“你那天揍王天木的时候,我从你眼睛里看见了那个死守四行仓库的高营长,如果你还是那个高营长的话,你现在这样糟蹋自己的原因就只有一种——”
高城立刻堵住了他的话:“我不再是那个死心眼的高营长了,我倒是希望您也不要再死心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