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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雄要展示正义形象,等便衣和军装们把赌具,筹码从楼下搬下来时,颜雄正在正气凛然的质问赌档的替死鬼老板良心何在。
“长官,清点过,二楼三楼的筹码面额加在一起是两万块,一楼麻将台上抄缴的赌资有八千多块。”一个负责清点筹码的便衣抬起头,对颜雄说道。
颜雄转过头,对一直沉默不语的英国鬼佬用粤语汇报。虽然英国皇室曾经下过一道命令,要求任职香港殖民政府的英国高官都要会讲粤语,就是香港港督来履职之前,也要通过三级粤语考试,处理华人事物的理民司署长官,更必须是中国通。但是这条命令显然没有得到良好的执行,除了理民司署的一些英国官员之外,大多数香港殖民政府的英国官员,不止说不出粤语,连听懂都困难,极少数的勉强能硬着舌头说几句你好我好天气好之类的中国话。
此时颜雄面前的鬼佬就是如此,茫然的瞪着一双眼睛等颜雄说完,就看向旁边一个年轻的军装警员。
看到鬼佬望向自己,这名军装用熟练的英语把颜雄的话翻译了一遍。
“筹码两万,赌资八千?”鬼佬听的微微点头,两万八千块赌资的数目,他已经非常满意,觉得向上级报八千赌资上去,自己留下两万是一笔意外之财。
“但是我觉得不太像,这么大一间赌场,筹码和赌资只抄……”
可能是觉得在场的其他人,无论警察也好,江湖人也好,全都听不懂英文,那个军装警员用英语继续开口说道。
不等他说完,顾天成就马上上前一步,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开口截下了对方的话头:“这位帮办先生,我举报!”
顾天成的语速又快又急又大,压下了那个军装警员的声音,让英国人马上望向顾天成,好奇的问道:“你居然懂英文?你举报什么?”
“我举报,二楼一处抽屉里还有两箱藏起来的鸦片膏,用来供客人提神。”顾天成嘴里用英文说着,眼睛却玩味的望向那个军装警员。
听到才有两箱鸦片,英国人顿时没了兴趣,转而继续对军装警员开口问道:“你刚才说了一半,是想说什么?”
这名军装警员此时却直直的盯着顾天成,就连赌场里的其他便衣和赌客都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两个人表情严肃,中间隔着颜雄和英国人一动不动,只是眼神交锋。
几秒钟之后,那名军装调转视线,对英国帮办若无其事的说道:“长官,我是说,我觉得这么大一间赌场,应该让刘探长好好审讯一下赌场老板,看看他是不是会藏匿赌资。”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英国鬼佬开口说道:“你现在就告诉颜雄,让他把人,赌资,赌具全都带回去,严加审讯。”
这一次,那名军装乖乖把鬼佬的话翻译给颜雄。
颜雄虽然不懂英文,但是顾天成是赌场的银头,头脑醒目,眼力十足,如果不是有紧急问题,刚才那种场合他不会贸然开口,此时军装开口重复鬼佬的话,颜雄就看向顾天成,顾天成点点头。“按照之前查抄赌档的规律,筹码两万,赌本最少就有四万!要先找到银库再把人都带回警局,不然等回到警局再审,银库里的赌资早就被人转走。”颜雄深吸一口气,继续对着赌场替死鬼老板说道:“老实交代,银库在哪?”
之后的剧本,总算重回正轨,在颜雄的质问下,替死鬼老板老实交代出银库位置,由英国鬼佬帮办在便衣的带领下亲自突袭,缴获赌资四万港币,账簿一本,结局皆大欢喜。
鬼佬对四万九千块港币的赌资喜上眉梢,对能逼问出银库下落的颜雄赞不绝口,然后就由鬼佬亲自带二十多名军装押送赌场替死鬼老板以及赌资赌具先回警署,留下颜雄等手下便衣善后。
那个差点坏了颜雄与赌场这场戏的军装扭头看看顾天成,哼了一声,转身随着大队而去。
远处街边,宋春忠从水果档拿起一颗苹果,在衣服上蹭蹭,咬了一口。
打量着这个叫顾天成的青年,他没料到这个青年懂英文,耽误了他自己的事。不过也无所谓,他并不等钱急用,晚一段时间再入账也一样,到是这个后生仔,让他很有兴趣接触一下。
第四四四章 宋天耀不在香港的日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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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天成从茶楼出来朝赌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之前被端假档的赌场里,此时早已经点亮了煤气灯,上下三层又已经高朋满座,赌鬼云集,站在大门外就能听到里面的嘈杂声。九龙城寨附近的各处非法勾当此时也都遣出了进客来招呼客人,一些皮肉生意更是安排女人站在本就不宽的街道边上,对过往的行人不时拉低旗袍的领口,或者屈伸旗袍开叉处露出的双腿,对行人抛递媚眼秋波。
鸦片馆,酒帘,人体写生,导游社,美女擦鞋,一鸡三味,鱼虾蟹,番摊局……白天还有些遮掩的各处黄赌毒场所,在天黑之后开始尽力释放自己的魅力,努力吸引着路上那些潜在的客人。
也有一些大排档在街边的小巷口处摆开几处桌椅,狗肉,蛇羹,田鸡,野兔等等,随着大排档师傅赤膊颠着锅灶猛火烹炒,香味远远的传了出去。黎昂驹嘴里叼着半支香烟正蹲在赌场的大门外与负责望风的天文台闲聊,看到顾天成走过来,急忙甩掉香烟快步走过来:“成哥?冇事吧?赌档里等下休班的兄弟我都已经安排好,休班之后就带好家伙赶过去。”“得啦,我见你比我仲要急,是不是你对其他几个女人中的某一个有想法?”顾天成笑着拍拍对方的肩膀,对满脸急躁的黎昂驹说道:“等十点钟山哥他们下值收工,你先带他们赶去凤如酒楼,招呼好大家,祥叔还有些事交代我去做。”在顾天成看来,为个女人争风吃醋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闹剧,顾天成生的相貌英俊,穿着又不像大多数江湖人那样邋遢,所以被很多人戏称为靓仔成,而且顾天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档的银头,更兼为人豪爽出手大方,哪怕口袋里只剩一块钱,也要拿出来与大家一起花掉,绝不吝啬。
这种相貌英俊,在江湖上有前途,又出手大方讲义气的青年,自然会让女孩子对他感兴趣。
而且这个女孩子来头也不小,这旺角十二金钗排行最小的老幺,一个花名童军芬的十七岁舞女。十二金钗并非是一个字头,也不是某个字头下属的堂口,成员目前倒是有十二名,清一色女人,不过并非都是同一个字头,只不过是这些女人情投意合,江湖气十足,手段辣,心肠狠,出手大,在此时还颇为传统的男女观念之中,让江湖中人全都眼前一亮,所以这十二个女人效仿男人金兰结义,结成一党,被江湖人称为旺角十二金钗。
得罪了十二金钗中的一个,就等于得罪了十二个,十二个女人背后这些力量骤然发动,在江湖上就算是个成名已久的双花红棍级人物,都未必能吃得消。所以大多数江湖人都不愿得罪这些女人,这些女人也并不会和男人一样去干些抢银行,劫粮款,夺警枪,杀警察等等的这些重案,无非就是整天聚在一起,在旺角这一地区招摇过市,最多就是故意找找一些字花档,鸦片馆,舞厅之类的麻烦。十二金钗的老幺,刚刚十七岁,本名严丽芬,是九龙城大同舞厅的头牌舞女,又有一个身份是同新合白纸扇的干爹做靠山,少年时曾加入香港女童军总会,所以经常会穿着一身女童军制服与十二金钗其他人一起上街,尤其还在自己的手袋里藏着一把童军刀,与人发生冲突,拔刀就刺,得了个花名叫做童军芬。顾天成前段时间去大同舞厅跳舞时,认识了童军芬,童军芬对顾天成颇有好感,不过问题是,她那时刚刚交了个男朋友,是和勇义在石塘咀地区新冒出头的四九仔,花名叫做靓强,相貌俊俏,姑爷仔出身,年纪轻轻已经是石塘咀一处私人俱乐部的经理。得知童军芬居然背着自己勾搭其他男人,靓强当然感觉面上无光,但是他不敢直接找童军芬的麻烦,毕竟童军芬头上还有十一个干姐姐和一个同新合白纸扇的干爹,但是对顾天成这个没有字头招牌的人毫无顾虑,曾经嚣张的带七八个人来赌档找顾天成的麻烦,只不过没等看见顾天成,就被黎昂驹带着扯旗山等人完全不讲同门情谊的逼退。而童军芬呢,觉得两个男人都不错,全都生的靓又有前途,很难抉择,看到双方要为她大打出手,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干脆宣布定在今晚旺角凤如酒楼,在十二金钗的面前两人分出个高下,谁赢她跟谁走。
如果不是黎昂驹一直在身边上蹿下跳挑唆他,顾天成才懒的去在一个腰带比鞋带还要松的风骚舞女扮小丑取乐,比起女人,他更喜欢钱和地位。
“祥叔交代咩事?不会吧?你今晚要争靓女,祥叔也知道,仲要安排你去忙?要不我去帮你,你去酒楼。”黎昂驹听到祥叔吩咐顾天成做事,皱皱眉说道。
在他这种年轻人眼中,没有什么事能比男人为心爱的女人争风吃醋这种事更重要。“这是一千块,祥叔让我取的,用于今晚开销,别的话毋须讲,当着靓强和那些女人的面,把一千块丢到酒楼老板的脸上,告诉他今晚酒楼客人所有开销,都是我顾天成嘅。”顾天成从衬衫口袋里取出一千块现钞递给黎昂驹:“我不会太晚赶过去。”
黎昂驹接过钞票:“成哥,一千块包下凤如?有些吃力,一千五百块可能足够,毕竟凤如是上下三层,几十张桌。”
“那就当定金好了,差多少数目,事后我补足。”顾天成对黎昂驹说道:“如果有人问我,就话祥叔吩咐我去做事,迟些到。仲有,把你的短刀给我,我用来防身。”黎昂驹收起钱从后腰处抽出一把锋刃雪亮的匕首,递给顾天成,顾天成也不和他废话,接过匕首藏在衬衫下面,转身就朝着一处银库走去,按照笑面祥的吩咐,让看守银库的人从里面取出两万块现钞用报纸包好放在身上,在账簿上签上他支取的名字,等银库的银头又安排人去联系笑面祥,证明这笔钱的确是他让顾天成支取之后,才放顾天成出门离开。经过一处杀狗卖肉的摊案,顾天成悄悄拿起屠夫专门用来杀狗敲头的羊角锤,也卷在一张报纸下面,这才不急不躁的消失在九龙城寨外的夜幕中。
第四四五章 一瓶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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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天成怀揣心事和羊角锤以及那两万块港币,刚刚走出佛光街,拐过街角,就遇到了靠在煤气灯柱旁,一身皱巴巴西装,叼着烟卷,手里拎着个皮箱的宋春忠。
“后生仔,蛇吞象呀?”宋春忠在顾天成走过他身边时,突然笑嘻嘻的开口问了一句。
顾天成顿时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宋春忠,露出个不解的表情:“这位阿叔,你在同我讲话?”
宋春忠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腰间,香烟随着嘴巴的动作不住抖动:“左手银纸右手刀,不是赌徒就是殍,知不知殍是乜鬼意思?就是你准备吃人。”
顾天成犹豫一下,马上迈步朝远处走:“痴线。”
“我盯了笑面祥的赌场已经很久,今天本来想收网,被你不小心毁掉,后生仔,你害我丢了两百多万港币。”宋春忠吐掉烟蒂,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槟榔,对着想要走出的顾天成说道。顾天成回过头望向灯柱下的宋春忠,宋春忠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像是笑却又笑的有些勉强,顾天成突然做了一个动作,他伸出右手,挡住宋春忠的鼻子以上的部分,只看宋春忠的嘴巴,宋春忠一边嚼着槟榔,一边咧着嘴巴,是个笑脸。
可是把手向下移动,挡住宋春忠的嘴巴,只露出宋春忠的上半张脸,那是一双杀机浮现的双眼,紧紧的盯着顾天成,让顾天成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阿叔,你边个字头?我招惹过你咩?”顾天成把手收回来,不解的问道。
宋春忠嚼着槟榔:“我说了,你今日害我损失了两百多万,你知不知那个替鬼佬翻译的军装,收了我多少钱?才肯今天开口说那句话?却被你多嘴堵死。”
顾天成下意识摸了一下腰间用报纸包住的羊角锤。
宋春忠朝灯下又靠了靠,刚好被煤气灯光彻底笼罩。
街上,只有灯下的宋春忠,和黑暗中的顾天成,明明一明一暗,可是两个人却都看不清彼此样貌。
“是不是想自己今晚洗了银库?拿个二三十万港币脱身?”宋春忠吐掉槟榔,继续开口。
顾天成沉默,握住了羊角锤,感觉眼皮不自觉的开始轻微跳动。
“二三十万太少了,你比二三十万值的更多,没必要冒风险,我觉得你比两百万港币更值钱,不然你活不到现在,尸体都该冷了。”宋春忠走出灯柱下,对顾天成露出个清晰的笑脸。
顾天成转身:“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