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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秘书?”
没等这个女人说完,一个声音已经从不远处的某个房门处响起。
踩着一双高跟鞋的江泳恩手里拿着份资料,正从一处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宋天耀出现在前台处,开口说了一句。
“江小姐。”宋天耀转过身,微笑着看向走过来的江泳恩,似乎与昨晚那个冷着脸把对方刺回去的宋天耀完全不是一个人。
而江泳恩似乎也好像忘了昨晚宋天耀说过什么,走过来先是对前台的女人说道:“这是利康商贸公司的宋秘书,把褚先生现在开始到九点钟的事宜向后推迟一个小时,我会在上面签字的。”
等叮嘱完前台的女人,又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江泳恩这才抬起头看向宋天耀:“来见褚先生?”
“还要麻烦江小姐带我去见忠少。”宋天耀对江泳恩礼貌的点点头说道。
江泳恩利落的转身,带着宋天耀朝褚孝忠的办公室走去:“请跟我来。”
在一处办公室门外,江泳恩轻轻扣了两下门板:“褚先生?利康的宋天耀秘书来见你。”
“进来。”褚孝忠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江泳恩推开门,引着宋天耀走了进来,褚孝忠恰到好处的从办公桌前的报纸上抬起头望向进门的宋天耀,脸上带着微笑:“宋秘书,请坐,江小姐,麻烦帮我和宋秘书准备两杯咖啡。”
宋天耀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对褚孝忠笑笑:“忠少太客气了,昨晚我听信少说起,忠少可能听说利康最近现金不太够用,所以发现手边的福忠商贸公司原来还有笔尾款未对利康付清,打算这两日把钱转到利康的账户帮利康暂渡难关。这件事让信少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两兄弟之间这样反而太生疏,可是他又不好意思讲,所以今天特意让我来和忠少讲一声,让我多谢忠少。”
说这番话时,宋天耀脸上笑容和煦,而听着的褚孝忠更是云淡风轻,可是两人都清楚,宋天耀刚才那番话不过是登门时随口扯的借口而已,但是褚孝忠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弟弟真的是找了个得力手下,昨晚还能唆使弟弟开门见山在自己头上敲一记闷棍,今天就能眼睛不眨一下的对自己说,福忠那笔钱是他褚孝忠见利康现金紧缺,好意支持的。
“不用,这点小事还要让宋秘书”褚孝忠把桌上的英文报纸收起来,双手搭在桌面上开口。
没等对方说完,宋天耀就站起身:“叫我阿耀就可以,我这个秘书同您的那位江小姐比起来不过是个笑话,忠少。”
“好,那就叫阿耀,更亲切,大家都是潮州人。”褚孝忠对宋天耀的态度很满意,始终挂着笑:“阿耀,这种小事不用你特意跑来一趟吧,不过是二十三万的小数目,阿信有时一月的零花钱都比这些多。”
二十三万港币,宋天耀把这笔数目在头脑里迅速转了一圈,马上开口:“其实还有些小事想和忠少了解一下,有一家欧洲海岸公司不知忠少有没有听说过?”
这时,江泳恩恰到好处的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
宋天耀脸上的笑容在江泳恩推门进来时,突然灿烂了那么一下下,而看到宋天耀这个灿烂笑容的褚孝忠,则在那一瞬间脸色有些不快,不过又马上一扫而空。
“宋秘书,喝咖啡。”江泳恩把一杯咖啡放到宋天耀沙发旁的桌上。
“多谢江小姐。”宋天耀朝对方稍稍致谢之后,就继续看向褚孝忠:“忠少,利康之前同这间欧洲海岸公司做过几次交易,不过你也知道,公司的老员工都已经被安排去了褚家其他的产业,信少是老板,对具体事物也记得不是太清楚,所以我过来,想要顺便同忠少了解一下这间公司的消息,忠少在商海已经浮沉多年,对本港大小公司一定都有所了解。”
“呼”褚孝忠看了一眼冲完咖啡就站在一旁的江泳恩,这才对宋天耀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欧洲海岸公司的消息呢?我的确了解一些,这间公司是章家的,之前章家人是在广州开章记杂货铺,家主章祝珊,膝下有四个儿子,家境颇丰,不过章家家主章祝珊过于操劳,五十四岁就早早病逝,之后日军侵占华南,广州沦陷,二儿子章玉麒当时正在重庆读大学,章祝珊的夫人带着其余三个儿子逃到香港,凭借积蓄在中环开了间章锦记洋杂商店,之后随着长子章玉阶走到台前主持家族生意,逐渐做大,连续开了祝兴,泰和等商行,这间欧洲海岸公司,是章家专门用来做药品贩运生意嘅。你想打章家的主意”
说到这里,褚孝忠突然苦笑了一下:“仲不如直接打我的主意更轻松些,粤商三大商会会长闲聊起商海崭露头角的子侄辈时,异口同声赞过一句话,章家一门四子,三虎一彪,全部家主格局,大亨气象。坦白讲,福忠与利康,欧洲海岸公司三方交易的事,我都是在你进入利康,我舅父离场之后才清楚,我那个一把年纪的舅父被章家不过才二十五岁的四公子章玉良骗的就好像个白痴,三十万港币的一批药品,账面倒手十一次,福忠公司只拿到二十三万,剩下近四十万,全部进了章玉良的钱袋,而福忠公司背后的我,却要背这份黑锅,因为无论揾多揾少,外人都只会指责我褚孝忠欺压同父弟弟,兄弟阋墙。听我的劝,返利康做走私,趁韩战这段时间帮阿信多揾些钱,不要再动从欧洲海岸公司拿回那笔帐的主意。”
第九十九章 江湖路是……
第九十九章 江湖路是
走出锦兴大厦时,宋天耀从口袋里取出香烟叼在嘴里点着,然后把玩着杜理士酒店提供的精致火柴盒,虽然脸色无喜无悲,但是心里却也有些小忐忑,似乎和安吉佩莉丝那晚说的一样,自己对褚孝信击掌打赌时自信心太盛了些?没想到欧洲海岸公司背后,突然冒出来四个厉害人物?
上一世闲暇时宋天耀也读过些香港豪门大族或者富商名流之类的发迹史传等书籍,但是似乎没有读过章祝珊章玉良以及什么章家一门三虎一彪之类的故事,而且宋天耀也绝对不相信,褚耀宗那种老狐狸称赞章家几个儿子会是真心实意的赞叹,就像自己表面称赞褚孝信出手豪爽,为人大气,但是褚孝信什么鸟样他宋天耀不是一清二楚?真当曹操当年赤壁那句“生子当如孙仲谋”是夸对方呢,搞不好曹操可能是斯文的骂脏话。
他沿着中环美利道朝前慢慢走了一会儿,在不远处的一处巷口,有个摊位在卖竹蔗水,坐到矮凳上对摆摊的婆婆要了一碗竹蔗水,宋天耀一边欣赏街上来往的女人,一边想着今天自己去见褚孝忠时发生的细节。
自己问起欧洲海岸公司的消息时,褚孝忠的女秘书江泳恩恰到好处的端着咖啡出现,而褚孝忠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这让宋天耀相信江泳恩真的是冲好咖啡就进来,那不如相信英国人统治下的香港是民主的。
可是这丝不悦按理来说褚孝忠不应该让自己瞧见,喜怒不形于色这种事,二十岁以后的成年人基本都能做的到,何况接手褚家生意的褚孝忠。
不外两个可能,一,这两个家伙在自己面前演戏,二,这对男女在对自己的态度上有分歧。
以宋天耀的性格,揣摩分析对方朝最坏的方面考虑,所以得到的结论是这对男女都不是什么好鸟,江泳恩虽然外表看起来英气十足,但终归是个女人,手段格局不大,无非是希望褚孝忠在章家这方面有所隐瞒,让宋天耀和利康与欧洲海岸公司碰一碰,而褚孝忠就明显手法高出江泳恩这个秘书不止一筹,如实对自己说出章家的情况,甚至用欣赏的语气去描述对方,如果自己是个年少气盛又得老板信重的青年,明知章家厉害,恐怕也会忍不住生出些与对方过过招,帮褚孝信出出气的心思。
如果褚孝忠没有后面那句话,宋天耀还真被这家伙嘴里冒出的什么三虎一彪,家主气象之类的屁话唬到,毕竟四五十年代香港华商大小家族也有数十上百个,加上上海来的一批富商巨贾,其中真的可能就有宋天耀上一世时已经落败不为人知,此时却还如日中天的人物。
可是后面褚孝忠补的那句,他舅舅一把年纪被章家四少章玉良骗的像个白痴,这就有些让宋天耀觉得褚孝忠有画蛇添足的嫌疑,都已经是家主格局大亨气象,家里商行公司之类都已经开了好几个,踏踏实实稳定做正当生意都已经赚的盆满钵满,还需要用这种下作手段?
他宋天耀不要说有章家那种产业,哪怕只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公司,都不会再去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毁自己在商界的名誉,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被人称为三虎一彪?而且参考褚孝信说章玉良经常和他一起出入欢场,谈的来,这就说明褚孝忠夸对方已经有些太过。
“不过褚孝忠倒是算准了我,是虎是猫,的确要先下饵验验成色才知道。想让我穿上长衫扮神棍盲公,也得先让老虎挖了我这双眼睛买个教训之后。”宋天耀把碗中清火润喉的竹蔗水饮尽,用手指轻轻敲着木桌的桌面,自言自语说道。
新界上水山道上。
陈泰被劏牛平逼的不住后退,高佬成站起身活动着手脚,似乎准备自己下场,嘴里还对陈泰说着冷嘲热讽的话。
而陈泰本来头脑反应就慢,竖起耳朵听高佬成的话,身上动作反应就迟了些,朝旁边一个滑步的动作慢了一线,被劏牛平的日本武士刀在左肋处划破,好在他本身功夫根底够深,只是稍慢一瞬,皮肤被割开一道两寸长的伤口,虽然鲜血淌了出来,却入肉不深。
高佬成也吓了一跳,陈泰中刀之后他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也知道陈泰刚才是因为分心听自己说话才躲的慢些,把嘴唇咬住撩起衬衫下摆,把腰间只剩一把的短柄斧拽出来就要下场。
没想到陈泰中刀朝后退了两步,斧子握到左手,自己的右手抹了一下刀口处的鲜血,拿到自己眼前看了一眼,突然把左手的斧头朝对面劏牛平的面门扔了过去!
两人不过两三步的距离,斧头眨眼就到了劏牛平的面前,劏牛平双手握刀,把刀身竖在身前,用刀身去拨飞这把斧头,他已经做好了陈泰转身逃跑,旁边那个家伙过来和自己交手的准备。
就连高佬成也觉得陈泰把斧头朝对方扔去是准备后撤逃跑,自己已经准备迈步去拦劏牛平。
可是陈泰却出乎两人预料,斧头出手,陈泰就一个纵步直接跃到了劏牛平的面前!劏牛平用刀身去挑那把斧子之后还没等刀回原位,陈泰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左手探出握住武士刀的长柄最下方,右手握拳已经朝着对方的小腹打去!
劏牛平的反应也极快,双手紧握刀柄不让陈泰夺刀,身体却朝旁边一扭,避开陈泰这一拳,同时单腿膝撞朝陈泰的裆部撞去!
陈泰双腿微微弯曲,此时右腿朝前一迎一护,用自己大腿挡下这记膝撞,同时右拳已经再次提起,一副要继续打向劏牛平的架势,此时劏牛平因为两人已经站在一起,只能把双手握刀变为单手握刀,腾出左手去架陈泰的右拳,“啪!”的一下脆响,陈泰的右拳砸在劏牛平的掌面上!劏牛平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一拳力道太弱时,陈泰那颗头颅已经朝他面门鼻梁处撞去!
劏牛平一个后撤急闪,却发现右手的武士刀在自己撤身的瞬间已经被陈泰发力夺去,而且陈泰得刀在手一个手腕翻转!刀身挽出半个闪亮刀花!在撤身的劏牛平右下腹至左肩处“唰”的一下划开一道巨大伤口!
让旁边的高佬成都看呆了双眼,这还是刚刚那个被劏牛平逼的连连后退,甚至头脑不能分心的陈泰?右拳,头撞都是虚招,逼对方后撤夺刀才是杀招,能在交手中连续用两个虚招骗劏牛平中计,高佬成甚至现在已经怀疑陈泰中的那一刀是不是也是装出来的。
这把长柄武士刀,常人可能要双手握在胸前,可是在身材高壮的陈泰手中却好像短了一截,单手握住武士刀的刀柄,把锋刃指向对面已经胸腹间鲜血淋漓的劏牛平,脸上是那种只有在死里逃生之后才有的愤怒和凶戾:“我让你跪低!跪低!”
“蒲你阿姆,运气好刺中你契哥一刀就扮恶?嗬!日本刀都不会握,仲学我用刀?”劏牛平从后腰处拔出一把短刀,对陈泰不屑的骂道。
他中的这一刀看起来吓人,其实伤口很浅,只不过刀口太长,流出的鲜血染红身前衣襟看起来伤势严重,实际上与陈泰身上那道刀口相差没有太大区别。
“我不会握刀?我五岁就同”陈泰到底头脑过于简单,劏牛平对他嘲讽,他却当真,还想要开口回答对方,此时一名劏牛平的手下解决了对手,绕到陈泰背后,握着三角锉朝陈泰后腰处捅去!
陈泰听到身后脚步声,双腿不动,上身一个半转身,单手握住日本武士刀一个反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