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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给任何人。任何一次辩解的机会。一个士兵重重的踹了叶秋一脚,强硬的把她半踢倒了地上。
而另一个士兵抽手拔出腰间佩刀,高高举起。带着寒光,没有半分犹豫的就往叶秋脖子上砍去。
徐恭就这么看着,睁着眼睛看着。
这一瞬间,他心里是有几分惋惜的,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可惜了。
可是下一刻,他的惋惜就被意外飞来的一根马鞭打断了。
谁都没有留意到。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藏在人群里的。可等到他们出手的时候,徐恭那几十个上过战场的亲兵。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甚至,连看都没看清,就给人用马鞭绞飞了刀枪,冲进包围圈。几个眨眼的工夫,就把叶秋给抢了出来,放到了朱长富他们中间。
徐恭震惊的看着眼前二人,或者说,是两个长相忠厚,貌不惊人的小兵。
他们必须是兵,也只能是兵。
否则不可能在面对他带着杀气的士卒时敢于出手,一击得中后,还不急着逃脱。而是站在那里,悍勇的摆出战斗之姿,护卫着身后的叶秋和乡亲们。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徐恭厉声质问着,心里却开始有些打鼓了。
军中内部的勾心斗角,从来不比文官少。如果这二人是他的仇敌派来的,那么抓着他一个办事不力,滥杀无辜的把柄,就能回去狠狠告他一状了。
可他的仇敌。哪有这样的实力,招揽这样两个手下?
徐恭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怎么都觉得不可能。要对付这两个小兵,只怕加上他自己,还有亭舍的衙役都是留不住。这样的人才,素日与他不合的那些人,还不配拥有。
那他们,究竟是哪儿来的?
这个问题,叶秋也很好奇。
她刚刚被人制住的时候,一直被刀抵着脖子,那些士卒很有经验,在致命的一刀下去之前,连叫屈的机会都不会给她。
等被人救出来,回到安全的地方,叶秋才能大力喘息着,一阵阵的后怕。
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就算只是短短一瞬,可对叶秋来说,却是实实在在到鬼门关前打了个转。
那是什么人,在暗中保护着自己?
那两个小兵不答,而亭舍中,有人认出来了。
可金求盗张了张嘴,半声也没吭。
正僵持间,亭舍门外,嗒啦啦又传来马蹄声,有人穿着官服,笑吟吟的下马进来。
“哟,今儿可真热闹。徐校尉,你这边的兵征得如何了?”
徐恭抬头,瞧着那个一身痞气的俊美青年,就是眉头一皱,“秦主簿,我这征兵乃是军务,不必向你汇报吧?”
秦彦半点不怒,反而嘻嘻一笑,只是目光精准的望向人群中的叶秋,微微露出两分诧异之色,随即就若无其事的上前道,“本来征兵此等军务是不关我的事。不过刺史大人听闻要征兵修渠,也想襄助一把。所以在得到侯将军的许可后,命下官前来传达几句话。”
他望着围观的百姓亲切一笑,“大家都是踊跃来当兵的吧?你们这回可是赶上好时候了。刺史大人体谅大家辛苦,在跟潞州最高统将,侯大将军商议之后,决定把今年的劳役全改作修渠。如果你们肯当这个辅兵,顶多一年,快则半年,只要把渠修通,即可归家。而且,等到明年春天农忙的时候,如果渠还修不完,允许你们分期分批的回家务农,保证耽误不了家里的事。”
还有这等好事?
百姓们愤怒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只是刚刚被徐恭那翻脸如翻书,又动不动要杀人的样子吓得不轻,当即就有人问,“这话可作准的?刚刚那位大人,可是连人家拿银子来赎兵役都不肯呢!”
秦彦笑了,“放心,作准的。至于拿银子赎,真的没有必要了。大伙儿想想,眼下农闲,你们呆在家里,还得多吃口饭。不如去到工地上,管吃管喝不说,还可以服了全家的劳役。这回刺史大人特别说了的,只要你们当辅兵,干得长,全家这两年的劳役就都可以完结了。”
这倒听起来很不错。
乡亲们议论起来。而秦彦凑到叶秋跟前,笑眯眯的问,“姑娘。你是仙人村的吧?”
叶秋没空理他,因为她突然发现,刚刚那两个从天而降的小兵不见了。
人怎么跑了?
※
潞州府衙。
身为本地最高文官的颜刺史,正在后院的小厨房里满头大汗的炒菜。
如果此时有外人经过,一定不会把这个矮矮胖胖,油光满面的小老头当成什么大人物,顶多是个看起来比较厉害的厨子。
又有谁能想得到呢?堂堂的刺史大人生平最大的爱好居然是下厨。也不怕油烟熏坏了他。
一个十五六岁,同样有些胖。却长得很是可爱的大男孩在旁边剥蒜切葱的打下手,但说出的话,却跟厨艺半点不搭边。
“爷爷,你同意秦主簿所求。插手军队征兵之事,难道就不怕有人弹赅么?”
颜刺吏笑了,“小傻瓜,这件事就算爷爷不插手,回头就没人骂么?”
胖男孩想了想,“这回军部征辅兵本来就不合常规,而爷爷身为地方长官,知情不报,确实要挨骂。所以倒不如借这个机会插手做点好事。也是把问题早早解决,是吗?”
颜刺吏拿帕子抹一把汗,嘿嘿一笑。“你还忘了最重要的一条,军部那帮武夫,这回倒是歪打正着做了件好事。那渠修好,可是大功一件。我正愁不知怎么插手,偏那姓秦的小子提了起来,正好我将计就计。等到事成。那姓侯的老家伙,还不得分我点功劳?”
胖男孩哈哈一笑。“爷爷,你真奸诈!不过动动嘴皮子,就卖了好大人情。唔,那秦主簿虽然落魄,到底身份不同。他又素来不喜管闲事,这回会主动提议,只怕后面还有人指点。爷爷可是还想卖人一个人情?”
颜刺吏却微叹一声,收敛了些笑意,“楚儿,你要记住,算计可以,不要算计得太深。若与人争,也万万不可与利争。军部那帮小子弄出此事,无非就是利字作怪。故此就算爷爷明知有诸多不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当有机会的时候,咱们当官的,能做点好事,还是为老百姓多做点好事吧。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年天下大乱,军方得力,日渐骄横,许多人已经渐渐忘了这个道理。他们这样闹得民不聊生,迟早会遭反噬。”
胖男孩恭敬起身施了一礼,“孙儿受教了。”
颜刺史却又笑了,“别顾着行礼,赶紧把葱花扔进来,这菜就好喽!你呀,好好把爷爷的手艺学会,日后保管你讨一个跟你奶奶一样的漂亮媳妇。”
胖男孩却道,“那我不能讨一个又漂亮,又会做饭的媳妇么?”
颜刺史哈哈大笑,“那就是你爷爷积了德了!”
祖孙笑着,拿碗分饭。
可胖男孩吃一口,却是悄悄皱起了眉。
他真的很不喜欢吃猪肝,又硬又没嚼头,吃到嘴里跟渣子一样,可爷爷却很喜欢这道菜,三不五时就要弄一回,还逼着自己一起吃。
胖男孩只能希望,哪天能遇到个高明厨子,好好教下爷爷怎么炒猪肝。要不这个菜,真是吃得他要吐了!
※
八角镇的亭舍中。
徐恭已经再没有了耍威风的必要,因为秦彦带来的解释,已经让百姓们能够放心的接受这回征兵的安排了。
只是仙人村的二十五个名额,他是坚决不肯让步的。这要是让了步,他这辈子都得被笑掉大牙。
而且,他也实在看不出,叶秋背后能有什么人,要这样护着她。
所以他拿着之前的征兵名册跟秦彦说,“这个村子的人已经写在名册上了,再改只怕不好。横竖是修渠,为什么不让他们多尽一份力呢?反正他们那个穷山村,也没什么出产,留那么多人干嘛?”
这话仙人村的人可不爱听。
连爷爷气鼓鼓的道,“谁说我们村子没什么出产?明年,等我们全村种上棉花,你们才知道我们村的厉害呢!”
徐恭冷哼一声,“漂亮话谁不会说?你们村要是厉害。怎会人丁那么稀少?”
连爷爷涨红了脸,“那是以前,往后绝对不会!”
秦彦见机便问。“老人家,你这话可有根据?”
“当然有!”连爷爷拉着叶秋,到了他的跟前,“叶丫头,你跟他说!”
老头子不糊涂,这个官儿虽然长得吊儿啷当,不象个正经后生。但办的事情全是偏向他们这边的。想要解决事情,只怕还得找他。
叶秋想了想。就说了,“眼下徐大人嫌弃我们仙人村,无非是嫌弃我们村的总产出比旁的村子低。但如果我们村明年能够缴到下河子村一样的水平,那是不是就不用再逼着我们出那么多人了?”
下河子村。是八角镇周边六个村里倒数第二总产出。徐恭听那书吏一说,顿时讥讽道,“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叶姑娘你倒是很会给自己定目标。”
朱长富不服气的道,“下河子村的人和田地几乎比我们仙人村多了一半,我们能赶上它,难道还不够好?”
“当然!”徐恭冷冷道,“这回是你们。或许下回就轮到他们村全村征兵了。这样的穷村,也交不出几斤粮食,留之何益?”
这话。可把在场的大半乡亲的心都伤到了。这样跋扈的军队,还能指望他们好好拥护么?
吴长生顿时负气道,“那依大人这么说,咱们全镇子的百姓都不必种地了。反正我们这一带的良田本来就少,倒不如大伙儿集体撂了手,全都去当兵。只怕这才如大人的意吧?”
这回连魏正英也不赞同的说了句公道话,“要说起来。咱们整个潞州大半穷山恶水。这几年,还是叶大官人修了水渠才让本地的出产高了不少。虽说比不上富庶之处,但每年交的粮税也实在是不少的,怎能一句地不好,就全荒了它?”
就是!
看百姓们面露不服,在那些窃窃私语,徐恭脸黑了,却有些无话可说。
他只顾着立官威,却忘了整个西秦都不比南方富庶之地,朝廷一直鼓励农桑。他要是逼得这些土包子都不肯种地了,那都不用上战场,军里首先就要砍了他。
秦彦见他吃够了瘪,再看看叶秋,上前说话了,“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叶姑娘,如果你能保证,明年仙人村缴纳的总赋税,达到你们六个村的平均水平,你们村的名额,就还是按照五抽一,可好?”
“好!”
叶秋没答应,她身后的汉子一激动,集体答应了。
还是朱长富为人老道,专门提了句,“我们村明年可是要种棉花的,到时不会又拿不是粮食,来为难我们吧?”
上回郑亭长还为难过他们,老人家记忆犹新。
秦彦正色道,“当然不会。棉花也是军里急需的物资,每年给士兵做棉衣棉被,哪里用不上?朝廷还一直鼓励种植来着,不管你们到时交棉花还是交钱,只要总数在平均值以上,相信往后再没有人敢拿你们仙人村出产少来说事。”
“好。”这回叶秋主动应了,她再看秦彦一眼,有些不放心的道,“这位大人,也不是我们不信你,只是这件事,只怕你日后高升离开了,又有人不认账,能不能给我们找个说话能算数的人来立个字据?”
秦彦再看叶秋一眼,颇有些可怜巴巴的意思,“叶姑娘,我有这么信不过么?”
确实。叶秋瞟瞟他,不说话。
秦彦忧伤的看她一眼,“那这件事,还请叶姑娘跟我走一趟,到潞州府衙,找我们大人说说吧。”
去就去,叶秋没什么不敢的。
可徐恭不高兴了,“她凭什么去?不过一个乡下妇人,还值得大人接见么?”
“那她要我们村长呢?”
一句话,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是朱长富,也不是连爷爷,却是村里的年轻人。
啥?叶秋下巴年掉了。
那年轻人有点不好意思,“长富叔,你别生气,是你说不当村长了的。”
朱长富没有生气,反而眼带希翼的看着叶秋。
旁边吴长生站了出来,“叶丫头,你就当这个村长吧。叔觉得你能行!”
叶秋真傻眼了,虽然这件事朱长富早跟她说过,但要接受,她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董大伯说,“干脆,咱们全村二十七户人家,今儿都有代表了,连裙子也在。不如大家表个态吧,要是同意叶丫头当咱们村长的,就举个手,要是推荐别人也可以。长富,你没意见吧?”
朱长富带头举起了手,“我投秋儿一票。”
那还有啥说的,全村在此的三十个人,除了叶秋,其余二十九人齐唰唰举起了手。
好了。朱长富放下手,就问徐恭,“如今,她可以代表我们村了吧?”
徐恭那脸色比吞了只苍蝇还难看,半晌才道,“你们村这么多大老爷们,确定要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