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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贤妃闻言面露尴尬,倒是杨淑妃神色从容地笑道:“贵妃说的是。”
下一位等了好一会儿的公主,听到这句话终于松了口气,饮尽了杯中“屠苏”。
等到了妃嫔这一辈儿,徐慧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个了。
太宗突然想起,他似乎从未见过徐慧喝酒。见她端起酒杯,不由好奇地望去。
只见徐慧姿态优雅地抬起芊芊玉手,速度适中、不快不慢地将杯中酒饮尽。沾了几分俗世气息的酒,到了她的手里也变得文雅从容起来。
可徐慧到底年纪小,不擅饮酒,这“屠苏”带着中药味儿,更是呛人。
徐慧本能地感到不适,想要咳嗽。可当众咳出声来,这是非常不雅的。
她只得强行忍住,一张小脸儿微微胀红。那白里透红的样子,好像新鲜的苹果,清新喜人。
好在众人的视线都随着酒壶的传递转移了去,没有人注意到徐慧的处境。
除了太宗。
他看着她无声的哑剧,饶有兴致地猜着徐慧的心理活动,突然觉得会很有趣。
直到该他饮酒,太宗才将视线从徐慧身上转开。
太宗饮尽杯中酒后,按例说了几句吉祥话,接着宫人们又呈上了“五辛盘”。
盘子里一片青青绿绿,不用尝就能感觉到辣气冲天。里面放着五种蔬菜,分别是大蒜、小蒜、韭菜、芸薹、胡荽。
据说吃“五辛盘”是为了发散五脏的郁气,预防时疫。②
不过这五种菜的气味,可都不大雅。吃五辛盘,每年都是妃嫔们的大难关。
徐慧平日里也是很少吃这些东西的,今日没办法,一样拿起来一个,虚虚地咬了一口。只盼着大家各吃各的,没人瞧见。
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徐慧没想到,自己正好被太宗的鹰眼抓个正着……
晚上一直到宴会散去,太宗都没说要去谁那里过夜。对此四妃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但是谁都没有点破。
毕竟如今长孙皇后不在了,这样的节日里,陛下是独宿还是找谁,她们都没有资格说什么。
能够在节日里独占陛下,或许也是后宫妃嫔想要登上后位的动力之一吧。
宴席宣告结束后,皇帝自然是第一个走的。可他并没有走远,就等在不远处。
他让吴庸在路边守着,徐慧一出来,就被领到了他所在的地方。
“陛下?”徐慧吃了一惊,本以为是吴庸有什么事情要交待她,却没想到竟然是太宗躲在重重暗影里。
“嘘……”太宗示意她噤声。
徐慧听话地不出声了,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改为用眼神质问他。
太宗好笑地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自己身前走了几步。见徐慧顺从地被他推着走,太宗一个大步上前,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在月下漫步。
等走到远离人群喧嚣的地方,太宗握紧她的手,侧首问她,“冷不冷?”
她摇摇头,睁着眼睛说谎,“不冷。”
她的酒量看起来不大好,只是在席上饮了几杯,脸颊便一直泛红到现在。
冬夜寒风瑟瑟,吹的她小小的鼻头也微微发红。
好在清冷的月光投映在她的脸上,仿佛披上一层柔和的纱衣,淡化了那层红晕,多了一份出尘的美丽。
太宗板起脸说:“徐慧,你竟胆敢欺君!”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另一只小手,简直像冰一样凉。
他忽然停住脚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将自己的披风裹在她的身上。
徐慧还沉浸在方才的天子之威中没有回过神来,等她表示可以自己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太宗低眸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却叫徐慧瞬间打消了再挣扎一番的念头。
她乖乖地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一动不动。
头一回与一个男子这样亲近,徐慧不免有几分局促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我是不是太重了?”
“哪有。”太宗笑了笑,他天生力气惊人,抱一个小女孩根本不算什么。“你轻得像只小猫儿一样。不,像是片羽毛,朕若不抱紧了,你就要飘走了似的。”
徐慧不禁有几分害羞,默默地转过头,将脸埋进他结识宽阔的胸膛。
王德和吴庸在二人身后跟着,满脸的不解。
陛下这是在闹哪出啊?要是怕徐婕妤冷,直接两个人一起坐轿子不就结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趣?
不明白啊不明白!
☆、第24话
太宗抱着徐慧回到清宁宫的时候,两人有些吃惊地发现,院子里头全是人,而且看起来不像是迎驾的。
因为他们全都在忙着……挖地。
在这么多人面前,徐慧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身子,示意太宗放她下来。
太宗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了下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徐慧看着一片混乱的院子,开口问道。
王掌史回答道:“主子忘了?下午向您请示过的,这些都是过节的习俗。”
徐慧有点尴尬地说:“我以为你们指的是喝屠苏酒,吃五辛盘……”
王掌史他们还没答话,倒是太宗笑道:“民间的讲究可多着呢。”
他指着院子里堆着的杂物说:“民间有传说,新年的时候不能往外倒垃圾,不然会流失家产。如果有用坏的扫帚之类,要在子时到来之际扔进院中的火堆里,这样可以充盈仓库。而穿破的鞋子呢,则要在院子里挖坑埋掉,这样家里就会出当大官的儿子。”①
徐慧认真地听着,不由由衷地夸赞道:“陛下果然见多识广。”
她虽来自民间,但毕竟是出身于世家,家中过新年时并没有这样的讲究。当代的习俗又不会在书本中出现,是以徐慧对这方面不了解并不奇怪。
太宗笑了笑,拉着徐慧穿过一片狼藉进屋。
往年新年,他都是与长孙皇后一同度过。立政殿规矩森严,皇后自是不会纵容他们将寝宫搞得如此狼狈。不过这并不代表太宗对这些习俗一无所知。
若没有他的体察民情,事必躬亲,贞观盛世又哪会那么容易缔造出来。
“你啊,就是性子太软,太好说话。”没有外人在旁,太宗捏了捏她的脸,教训道:“还好是朕看到,若是外人瞧见这院子里乱成一团,像什么样子。”
徐慧吃痛地哼哼了一声,单手捂着脸道:“新年嘛,也让他们开心开心。”见太宗作势又要掐她,徐慧往后退了退,改口道:“那明年让他们去后院折腾,前院一定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太宗笑道:“你可说准了,朕明年可是要来检查的。”
见徐慧点头,太宗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可转瞬间,他忽然想起一事,又板起了脸,命令道:“张嘴。”
“嗯?”徐慧明显没跟上他的思路。
“朕让你张嘴啊。”他用手轻轻挠她的下巴,弄得徐慧痒痒的。
等她迟疑着张开了小嘴,太宗突然靠近,吓了徐慧一大跳,身子下意识的往后倒,被太宗一把抓住手臂拦住。
“你躲什么?心虚了吧!”太宗一脸“我抓到你了”的表情,指着徐慧说:“今晚五辛盘的东西你根本没吃是不是?”
她口中并无半点辛辣的味道,只是隐隐带着香甜的酒气。
他果然没看错。太宗得意地想。
徐慧没想到晚上的宴席上那么多人,这都能被他发现,不由低下了头,小声道:“我错了。”
太宗见她这样温软可爱,立马就心软了,哪里还舍得怪她。
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臂,温声哄道:“知错就好,朕不怪你。可五辛盘是预防时疫的,你若不吃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朕,好好保重身体,这一年都不许生病,知道吗?”
徐慧沉默下来,不由感到为难。
这种还未发生的事情,要她怎么答应?
答应吧,就是欺君,不答应吧,又是抗旨……
太宗见她这样芝麻大点儿的小事也要考虑上半天,真是一个认真的姑娘啊。
他挑眉道:“徐慧,你竟然敢不搭理朕?”
还未等她被他的天子之威吓到,太宗已语调轻松地说:“罚你替朕研磨。”
说完他也不等徐慧做出反应,好笑地牵着她向书房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太宗忽然发现,最近他似乎很爱笑呢。
想到这里,他又是勾唇一笑。
唐人素来以跪坐为雅,可跪坐的时间长了,不免双腿发麻,难受的很。
只有太宗和徐慧两个人的时候,太宗就会坐得舒服一点。他叫徐慧也放松些坐,可徐慧应了声之后,还是老样子。
“你怎么不听朕的话?”有一次太宗忍不住问她。
徐慧奇怪地回答:“我已经放松了呀。”
太宗仔细观察了她一番才发现,徐慧所指的放松,就是不挺直后背,自然一点地垂下双臂而已。
他打趣道:“教你礼仪的师父是谁?真该把他召进宫来,教一教朕的那些个调皮女儿。”
徐慧笑道:“公主们哪里调皮了?不说别人,晋阳公主就很端庄呀。”
“那是在外人前头。你忘了上回,兕子纠缠着要跟你睡的样子了?”说起女儿,太宗满脸的慈爱,“那小模样,分明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
不过说句老实话,太宗反而更喜欢看到天真活泼的小女儿,而不是她们过于早熟的样子。他惯来对儿女们多有纵容,若是孩子们被规矩束缚的死了,太宗反倒觉得心疼。
回忆结束,太宗见徐慧还是那样端庄优雅地跪坐着,已经习以为常了。
有些事情做久了,可能当真就会形成习惯。就像他忙碌了一整天还要练字一样,有些习惯早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想改也改不掉。
今日一整天,皇帝忙着大朝会、大陈设、特赦令,晚上又去参加后宫的晚宴,一刻都没停下来歇息过。
如今终于放松下来,他的心里却仍不轻松。
太宗一边写着字,一边回忆自己过去一年做过的事,还要思考在未来的一年里,该如何把国家治理的更好……
想着想着,他突然诗兴大发,赶紧铺了张新纸,快速地写了起来,几乎是一挥而就。
诗成之后,太宗一个字都没有改,立马兴冲冲地拿给徐慧看,要她品评。
见徐慧接过后认真地端详品味,太宗也不知怎么了,明明是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的人,竟然提心吊胆起来,有些忐忑地看着她。
看徐慧不说话,太宗已有些后悔了。在诗作方面,徐慧天赋异禀,他这不是在班门弄斧吗?丢人!
他正要伸手去夺回那幅字,却听徐慧含笑赞扬道:“陛下果然不愧是一代明君。”
“高轩暧春…色,邃阁媚朝光。彤庭飞彩旆,翠幌曜明珰。恭己临四极,垂衣驭八荒。霜戟列丹陛,丝竹韵长廊。
穆矣熏风茂,康哉帝道昌。继文遵后轨,循古鉴前王。草秀故春…色,梅艳昔年妆。巨川思欲济,终以寄舟航。”②
徐慧逐字逐句,慢慢地念了出来,念完之后抬眸看向太宗,真情实意地说:“陛下极尽描绘了大朝会的盛况,可并没有洋洋得意,沉迷于其中不可自拔。陛下所看到的,不仅是如今的嘉年盛景,还有肩头的责任。容徐慧斗胆,妄自揣度圣意。陛下写这首诗时,心中应是在考虑着如何将贞观之治推向另一个顶峰吧?”
明明是恭维的话语,由她清甜的声音说出来,就是那样的不流于俗,“大唐有陛下这般明君,乃是社稷之福。”
太宗凝望徐慧许久,突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庆幸地说:“有你在朕身边,也是朕的福气。”
徐慧有些吃惊于他的举动,但并没有反抗,也没有谦虚地自贬,只是温柔顺从地由他抱着。
太宗面露动容,在她耳边轻声感慨道:“朕就知道……你是懂朕的。慧儿……”
作者有话要说:
①改自资料
②出自太宗诗选
☆、第25话
徐慧毕竟年纪尚小,不胜酒力,宴席上几杯佳酿下肚,已然有了些许醉意。
等太宗写完了诗,到了二人例行的睡前读书时间,徐慧头一次手里握着书本就睡着了。
太宗发现的时候,徐慧显然已经睡熟了。她的呼吸绵长均匀,神情安然恬静,让人见之不由轻挑唇角。
他含笑抽出徐慧手中的书,熄了灯回来,轻柔地抬起她的手臂,替她盖好被子。
她向来眠浅,平日里这样折腾一番早就醒了。今日却因醉酒的缘故,睡的很沉,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太宗见她睡的安稳,轻轻松了口气,正要躺下入睡,突然想到什么,身子僵住不动。
他看了外头一眼,守夜的宫人候在门外,烛火明明灭灭看不真切,也不知守夜人是醒着还是在偷懒打盹儿。
太宗收回视线,又看向身旁恬然入睡的小姑娘。
他伸出手,张开五指,试探性地在她脸颊上空飘过。
月光投映在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