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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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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终·为欢几何
两年后。

    陈国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会猎于将军岭下,对面则是如山海壮阔的元军。

    两军黑压压四十万人,没有一匹马嘶鸣,雪花纷纷扬扬地飞了起来,在段岭的记忆里,那首曲子再次悠扬响起。

    元军让开一条路,布儿赤金拔都一身铠甲,排众而出。段岭则驾驭战马,来到阵前,二人遥遥对峙。

    狂风飞起,陈军、元军的旗帜猎猎飘扬,凛冽作响。

    “该开战了。”段岭轻轻地说。

    武独一身黑铠,不紧不慢,来到段岭身旁。

    暴雪飞卷,在那遥远的天际,仿佛有千万战神之灵如同流星般拖着白光坠落,每一颗来到阵前之时,俱化作守护南陈大地多年的身影,他们驾驭骏马,踏空而来。

    “该开战了!”不知是谁的声音喝道,“打吧!”

    谢宥一身黑甲,来到阵前。

    “我大陈儿郎们——!”段岭的声音与谢宥的断喝重合在一处。

    陈军山呼海啸。

    星辰的银河化作无边无际的光风,那一人,驾驭白虎,展开战神的双翅,在浩瀚光尘中翱翔。

    西极白虎,天下刀兵之主!

    那人从天地相接的尽头踏空飞来,闪烁着照耀战场的银色光辉。

    “可愿为陛下死?”

    又是齐声怒吼,排山倒海,地裂天崩。

    “我儿。”

    那温柔的声音在段岭的身边响起,李渐鸿一身光甲,披星戴月,化作虚幻的英灵,倒提镇山河,朝战阵中飞来reads;爱入膏肓,前夫有毒。

    “爹。”段岭的瞳孔倒映出那绚烂的星空与亘古不变的银河。

    它总归是在那里。

    千万年,一如往昔。

    “开战。”段岭手中镇山河遥遥一指远方。

    霎时间南陈二十万将士,在那世世代代战死的英魂护佑之下,杀向了元军。

    千里之外的江州,漫天飘起细雪,李衍秋站在后殿楼上,眼望小雪纷纷扬扬。

    “今天他们应当也到将军岭了。”李衍秋说,“三哥,愿你保佑若儿。”

    将军岭下的雪原之中,双方的前锋军在号角之下发起冲锋,新的征北军踏起飞扬的雪粉,撞进了战阵里。

    无数个瞬间凝固于这一场战役之中,史官记载了许多片断,郑彦率军包抄,杀进敌阵,受伤退回。武独鏖战不敌,被撞落马下,段岭冲来,救走武独。元军监军帖木儿被武独一剑斩死。

    钦察台手下罕末帖儿被射死,麾下军队死战不退。

    谢宥率军迂回袭击元军侧翼,在布儿赤金的应变与指挥下苦战未竟全功……

    四十万大军先在将军岭下一战,令万里雪原染遍鲜血,峡谷入口处已成巨大的绞肉机。陈军几乎一接触,便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然而元军死战不退,被悬崖上郑彦率领的侧翼军驱逐,坠下悬崖时,引发了一场连环发生的雪崩。

    数百元军坠下悬崖,雪崩掩埋了上万元兵,陈军也因此被切断。

    段岭带兵埋伏,袭击拔都,双方一个照面,段岭将拔都射落马下,阿木古冲来,拼死抢回拔都,回归己方阵中。

    “抓住他!”有人用元语吼道,“只要抓住他!我们就赢了!”

    至此,元军已是强弩之末,算上雪崩掩埋的人数,已不足十二万,然而背水一战,竟是拼死不退,在一片混乱中仍想着先抓住陈国太子,瓦解对方的攻势。

    陈军遭遇了更为猛烈的抵抗,主力军被冲散,武独率领的前锋军与段岭率领的中军遭到雪崩阻隔。

    “殿下!他们追来了!”有人吼道。

    “多少人?!”段岭身边仅剩两千余人,剩下的都在谢宥身边。

    “两万!”有人吼道。

    “绕过峡谷!”段岭果断喝道,“尽快与前锋军会合!我们已经赢了!这是他们最后的兵力!”

    两万元军沿着山谷斜坡发动了冲锋,大雪如同海啸一般卷来,段岭在亲卫的掩护下冲向峡谷尽头。

    “我来!”述律端喝道,“你走!殿下!”

    段岭回头望,述律端已再次组织起冲锋,抵挡追来的两万元军,双方一接触便开始混战,更有元军越过防线,朝段岭冲来。

    亲兵保护段岭,冲向峡谷尽头,然而峡谷前方,又有上千人朝他们发动了冲锋。

    “奔霄!看你的了!”段岭喝道。

    流箭射中了段岭,却被白虎明光铠挡住,段岭拼死冲进了战阵之中,眼看一人左臂以布重重包裹,抡起一把斩马剑,朝段岭冲来,并凭着那斩马剑的力道,朝他当头斩下reads;总裁的偷心萌妻!

    斩马剑挑起一道光,段岭看到持剑的阿木古满是血污的脸,然而他已无法再后退,只得侧着肩膀去硬扛阿木古的那一剑!

    眼看那一剑的力道就要把他的肩膀斩得粉碎,一道黑影掠过,一脚踏上马鞍,顺手抱起段岭,左手一拳揍在剑上,“当”的巨响,震得段岭耳膜剧痛。

    那人将他抱在身前,飞跃,离开奔霄,奔霄则冲进了战阵内,带着上千名追兵离开。

    段岭被带得在雪地中翻滚,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与他手指相扣,将他拖出了雪地,段岭无名指一滑,感觉到那人缺了一根小手指。

    “杀了他们!”阿木古吼道。

    “郎俊侠?!”段岭颤声道。

    郎俊侠一身涤得发白的武袍,袍子破破烂烂。

    “你跟了我多久?”段岭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嘘。”郎俊侠说,“不要问。”

    他的眼中带着笑意,右手撮在唇间,打了个唿哨,奔霄去而复回。

    “上马!”郎俊侠喝道,再次把段岭推上马,继而翻身上去。

    “准备射箭!”郎俊侠道,“你冷不冷?”

    段岭身穿铠甲,眉毛、头发上全是雪花。奔霄一个疾停,面朝阿木古带领的上千名元军。

    “不……不冷。”段岭说,“我很暖和。”

    “你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郎俊侠说,“弓箭呢?”

    段岭摘下长弓,抓在手中,阿木古将巨剑抛在雪中,抽出腰畔长刀,元军齐齐退后,准备冲锋。

    “你死定了,太子。”阿木古说,“再没有人能保护你了。”

    “还有我呢。”郎俊侠喃喃道,他骑着马,身后带着段岭,清澈的眼中映出面前上千名元兵,以及山崖上出现的弓箭手,个个弯弓搭箭,朝向中间。

    段岭把弓箭朝向远处,紧张得不敢呼吸。

    “看见信了么?”郎俊侠说。

    “什么?”段岭皱眉问。

    郎俊侠静了一会儿,说:“就在青锋剑的剑鞘里,这把剑不大好使,我尽量挡一会儿,这次轮到你保护我了,段岭,阿木古交给我,杂兵就交给你了。”

    段岭的心跳似乎停了,放出了第一箭,紧接着郎俊侠喝道:“驾!”

    奔霄带着两人,冲向峡谷出口,与此同时,千名元军发动了冲锋,在阿木古的带领下,朝他们冲来!

    段岭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敌阵放箭,一箭接着一箭。

    双方短兵相接的那一瞬间,郎俊侠侧身撞向阿木古,长剑上挑,迎向他的长刀!

    “这一生里,总会有人保护你,不必你站在我的面前……”

    “保护不了你。便是我失责,若有那一天,我不死,也会有人来杀我,倒是无妨,我死了以后,自然还会有人,前赴后继地来替你挡刀吞剑……”

    那声音极其遥远,却又仿佛就在耳畔reads;爱劫难桃,总裁独家盛宠。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郎俊侠与阿木古互换一剑。

    阿木古一刀捅进了郎俊侠的胸膛,郎俊侠右手猛然抓住刀锋,手掌并合,一锁,刀刃瞬间卡在了他的肋骨中央,未能穿过他的肩胛,伤及背后的段岭。

    紧接着郎俊侠漂亮地一挑,以长剑无声无息地刺穿了阿木古的咽喉。

    奔霄就这样冲过了敌阵,一骑绝尘,扬起雪粉疾冲而去,将追兵远远甩在身后。段岭回头看,喊道:“咱们冲出来了!”

    “很……好。”郎俊侠说。

    “你受伤了!郎俊侠!”段岭朝身前一摸,满手都是血,郎俊侠的背脊露出极短的一截刀刃。

    奔霄越冲越远,冲进了树林,再冲出后,跃出悬崖,紧接着在积满大雪的斜坡上朝下冲去,沿途激起疯狂的雪浪,直带着两人冲向谷地。

    深谷的雪地中,郎俊侠侧身一栽,摔倒在雪地里。

    段岭翻身下马,一个踉跄,冲了回来。郎俊侠在雪中仍勉力站起,用了几下力,始终未能直起身。

    段岭看见了郎俊侠胸膛前的长刀,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郎俊侠却狠狠地推开他。

    “不要……看。”郎俊侠口中溢出鲜血,一个踉跄,勉强站直,拔出胸前的长刀,咳出一口血,朝后仰倒。

    段岭冲来,郎俊侠倒下,摔在段岭的怀里。

    狂风吹了起来,卷着飞扬的雪,铺天盖地。

    风雪之中,段岭跪在一片茫茫的雪原上,雪花飘扬,郎俊侠躺在段岭的怀中,艰难地抬起手,发着抖,摸了摸他的脸。

    “郎俊侠……”段岭哽咽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郎俊侠的嘴角微微地勾了起来。

    仿佛回到多年前,上京那个温柔的夜,他一样躺在雪地里,小时候的段岭艰难地抱着他,把他拖回房中去。

    “因为……我……”

    “想看看……你……以后……会……不会是……一个……很好的……”

    “小……皇……”

    “……帝。”

    武独的大军找到他们之时,郎俊侠躺在段岭的怀中,一手摊在雪地中,只有四根手指。段岭哭得不住抽搐,紧紧抱住了他。

    他们的身上落满了积雪,雪细细密密地下着,覆盖死去的人也覆盖活着的人,绵延万里,亘古如一。

    十二年前,另一个人在此处跃下山崖,携着飞雪驰向新生。十二年里花开花谢,春去春来,温柔的时光早已将一切都掩盖,轻轻一抹,便了无痕迹。

    段岭哭得死去活来,他的眼泪滴在雪中,已凝结成冰,他拉着郎俊侠的手,摇晃他,仿佛他那缺了手指的手掌,还会抓住他的手。

    如同时光凝固在那年上京的黄昏,他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名堂上学,他总想挣脱,头也不回地逃回家去。

    靖武五年冬,将军岭下陈军经三日三夜血战,将元人驱离玉璧关以北三百里。

    靖武六年六月,布儿赤金拔都呈降书,元人退出长城,迁往回鹘以西reads;后会有妻,冷战首席。

    辽、陈重划疆域,玉璧关以东,连河北郡尽归于陈,辽国收复上京以北,鲜卑山地域四百里。

    靖武六年七月,陈太子李若于河北郡重新布防后,班师回朝,自此,辽、陈二分天下,元人退居塞西北,订百年之约,不再逾疆界一步。

    七月初七。

    天际银河如带,段岭归朝当夜,讲述了将军岭下一战经过,而郎俊侠之死,他并未提及。

    已经死去的人,是不能再死的;他也逐渐明白到李衍秋想教给他的一些事。

    若后来,不是郎俊侠再出现,他便不能再活着回到江州。

    生生死死,譬若一场浮生大梦;起起落落,如同沧海沉浮。

    “天佑我大陈太子。”李衍秋听完后举杯。

    群臣喧哗,随之举杯,觥筹交错,每一个杯里,都倒映着天际的万点繁星。

    乐声渐消,段岭抽身离席,穿过回廊,来到御花园重建的白虎阁中。归朝后,他仍记得当初在白虎星君前许下的心愿,将白虎雕塑请到宫中,重镶了碧玉双目。它注视着人间的喜怒哀乐,也注视着大陈的兴衰更替。

    正在他走进白虎阁时,背后乐声突然响起,那缕乐曲似有还无,在花园内萦绕。

    段岭沉吟片刻,走进白虎阁中。

    白虎星君两侧,摆放着一把青锋剑,一把白虹剑。

    段岭从兵器架上取下青锋剑,看见剑鞘中有一角纸张,便小心地将它取出来,展平,借着阁中的灯火,看见郎俊侠写下的字。

    段岭:

    此信写于七月初七你回江州之日,这一次我知道你将回来,且不会再走了,是以将一些话,写在此处交予你。

    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见信时,我已远在他方,望你展信莫悲。古人有言“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又有“浮生如梦,为欢几何”一说,可见世间总是聚少离多,不得强求。

    那年我与你娘小婉匆匆数面,结下不解之缘,我本抱着复仇之心前来,从匈奴王麾下救出小婉,小婉为谢我救命之恩,亦一而再,再而三劝说李渐鸿,饶我性命。乃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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