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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才说道:“这……郁上仙倒也没有明说。不过为娘私心以为,他在你身上费了如此心思,想必是有一分情意的。你若真心喜欢他,改明儿让我家龙王爷去天帝耳旁吹吹风,稍稍提起两句,又有何难……说起来,你穿兜裆那会儿,天帝不也许过这门亲事的么?”
千头万绪乍看之下好似被一一理顺,实则却还是一团乱麻。封郁此人惯常便是高深莫测,即便是莲兮抓破脑袋,也琢磨不清他的意图,几厢纠结之下,她便索性挨着仟君坐下,窃窃问道:“娘亲,你说我……我生得姿色如何?”
仟君正饮茶间,被莲兮突兀的问话呛了一呛,费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讶然道:“你竟也有在意自个儿容貌的时候?着实有趣,着实有趣!”
她自笑得花枝乱颤,却叫莲兮心中没底,嘟囔道:“哪里有趣了,分明是我自讨没趣。我分明知道,即便是在仙族之中,母上也可算是一等一的美人,我这姿色又哪里入得了母上的法眼。”
莲兮撅着嘴心中郁闷,却不想被仟君飞来一掌将她脑门狠狠拍了拍,笑道:“兮儿这说得什么话,你是为娘的女儿,尽得我梁氏真传之余,更另有一番英姿飒爽的神韵。即便是为娘,也羡慕的很呢。”
“果真如此?”
“傻孩子,为娘吃饱了撑的,还来忽悠你不成?”
“既是如此,”莲兮心中又是喜悦又是羞怯,偏偏面上还要充作不苟言笑的正经模样,低声问道:“娘亲以为,世间会有对莲兮一见倾心的男子吗?”
仟君侧过头,在莲兮的额上轻抚了一抚,吟吟一笑,反问道:“兮儿何不亲口去问问他呢?”
第四七节 共饮长江 醉生梦死(2)
瑞日初晴之下,万顷琉璃金瓦,千纵雕梁飞檐,尽像是半抱琵琶的羞涩美人,掩映在仙云祥瑞间。其中层叠楼宇,曲廊逶迤,即便只在云端微微露出一角华丽流奢,却已透出十足天家威严。
莲兮并非初次仰望这一方天上之天的绮丽景致,却是第一次,因它而莫名心疼。
在哪一年的哪一刻,她仿佛也曾在九重天庭之上,望着那更高的苍穹,想要将眼前令人泫然欲泣的美丽,永远留在生命里。想有一日腾身化龙,乘风破云,翱翔其间。
莲兮轻笑了一声,提起手边酒壶,深深啜了一口。
她的酒量愈发差了,这才不过自酌了小半壶,竟就醉得胡想连篇了?便是多借她几个胆子,又哪里敢化作真身应龙,在如此森严庄重之地飞窜撒野?若是被她父君逮着,想必又要拖回家去痛吃一顿皮肉之苦。
九重天庭是天家福地,能侥幸从中偷出几壶清泉玉酿,就足够她窃窃自喜了。
莲兮将手中的酒壶高举而起,冲着天际滚滚流云,豪迈说道:“如今没了你,我这独行大侠还不是照样从天宫酒库里拐出几壶清泉玉酿来,本公主喝得爽快,你可羡慕?活该把你个死狐狸馋死,谁叫你撇下我,一人走了?”
清泉玉酿是以蟠桃、佛手柑、香橼等等数十种天庭仙果酿造千年,方才成品的仙酒。因其所需材料珍奇,酿造工序繁琐,是以数量稀少。每逢天家设下筵席,清泉玉酿才会被从酒库里取出几壶来,散施给各路仙友品赏一二。
如此罕见仙酒,眼下却被莲兮顺手牵羊摸出四壶来,揣在怀里左拥右抱,好不痛快。
她素爱香冽美酒,清泉玉酿味如其名,气息寡淡,虽也有几分暗香,只可惜藏得太深,终是不太对她的胃口。过往天家大宴,开库取酒时,她跟在银笏背后做个从犯,虽也摸出过许多玉酿,实则只是给银笏一人解馋罢了。
然而今日,她形单影只,却是专程为它而来。
几天前,封潞的寿宴金柬寄来水晶宫,邀东海公主龙莲兮届时前去赴宴。这封请柬来得好生莫名其妙,让莲兮摸不清头脑。
封潞是掌世天帝膝下的三皇女,因她世出帝室,贵为天之娇女,与莲兮鲜有交集,更兼为人矫揉造作,又有些倨傲自负,同莲兮的交友取向恰好背道而驰。所以四千余年来,她与莲兮不过勉强识得对方脸面,算个点头之谊,并不曾有所深交。今年还未到封潞的整数大寿,她却首度宴请莲兮前去“姐妹家话”。
如此破天荒的邀约,立时在东海上下传得沸沸扬扬,让那一群虾蟹海族又有了饭后谈资。
自打莲兮被涟丞带回东海,前前后后才不过在水晶宫中休憩了半月多,便已觉出东海气氛诡谲,十足的不对劲。
她不济也是堂堂公主之身,与广袤的东海相伴了数千年,海域中每一尺每一寸,都可算是她的家园所在。然而她虽身在自家宅邸,俨然还是待嫁的黄花闺女,却分明更像是一桶来历不明的水,上至父君母上,下至仆从随侍,人人都巴不得即刻将她泼出门外去。
“封郁那小子,怎得放你在东海成日闲晃?”
“兮儿适才又神游发怔了,可是想起我家姑爷了?既然心中思念,便快去寻他罢。”
“莲公主回来这么久,怎么也不见郁天仙尊来东海看你?”
“奴婢为公主精心拣选了一套新衣,公主打扮得美美的,去给郁上仙瞧瞧,也好让对您更痴缠几分……”
自她每日一睁眼起,耳边便是随侍叨叨不停,待她更衣梳洗过,去母上面前问安,又省不了被仟君打趣一番。即便只是与诸位家臣家将在路上偶一错身相遇,那些叔伯老头儿们却也不忘百忙之中抽出一丝闲暇,来问候她一句。
只是莲兮实在闹不明白,为何人人与她说话时,总是三句不离封郁。
她只不过是方才伤愈,无人做伴游玩,闲极无聊,偶尔游魂似的在水晶宫上下晃荡几圈罢了。
她只不过是白日做梦,错以为有桂花甜香透入深海,于是仰头凝神分辨,迟疑半刻罢了。
她只不过是喜旧厌新,不舍将那一身染血破旧的绯色罗仙裙丢弃,却又心血来潮,想要给自己妆容打扮一番罢了。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行同往日,不过是随兴而起。为何瞧在别人眼里,却总要与封郁沾亲带故?
如“莲公主与天帝三皇子大婚在即”一般的流言蜚语,不知来头,却已在东海不胫而走。莲兮与封郁的“暧昧携游”本已是东海众人最大嚼头,封潞恰如其时寄来的一封“姐妹”请柬,更是火上浇油,被人言之凿凿,看作是莲兮即将嫁作皇亲的理据。
莲兮踩在闲言碎语的风口上,对于封潞的邀约,原就十二分不情愿。她本想给封潞书信一封,推辞了事。不想乍一提起笔来,她竟突发奇想,怀念起清泉玉酿的滋味。想想日常在东海闲着也是无聊,她便最终顺水推舟,登上九重天庭,赴了封潞的寿宴。
不曾想到,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今日受邀前来的,尽是莲兮不擅应付的女仙女尊。诸位元君虽也环肥燕瘦,各有香娇,却大多脾性古怪,难以搭话。莲兮志在取酒,也懒得与人闲话家常。筵席之上的种种事项,她只敷衍了事,虚晃一枪,便绕过设宴的前殿,往天宫贮酒的后庭府库摸去。
四壶玉酿手到擒来不费功夫,她眼看着天色还早,便索性背身躲在天宫后庭的一块岩石之后,一面品赏天上的流云金宇,一面自斟自酌起来。
庭中空寂无人,让她在悠哉品酒之余,还能絮絮叨叨一番,来缅怀银笏。
莲兮正举着一壶酒自言自语得欢乐,冷不防背后传来衣袂摩擦的窸窣之声,她忙扭过头去。
“你以为是谁?看到我,也不必露出一副失望的神色吧?”
看清来人的面目后,莲兮没有吱声,举着酒壶的手往身边随意挥了挥,邀他一同坐下共饮。
胧赫也不客气,接过她手里的一满壶清泉玉酿,就地靠石而坐。
难得他将两鬓长发细细辫好,整齐纳入发顶的龙冕之中,又穿着一身云纹吟苍龙的黑缎锦袍,看着倒也巍巍然,自有一股坐镇东方的神君霸气。奈何莲兮只要见着他的脸,便只有抬杠的兴趣。她明知他这一身装束是面见天帝的正装,却还是忍不住打趣:“常言道,人靠衣装,果然不假。你那一副小偷小摸的模样,被这么正经地一打扮,倒也真有几分人模人样了!”
胧赫尝了一口酒,皱起眉来瞪她,说:“到底是谁小偷小摸?你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这酒也敢随便拿来喝。我从前随侍天帝时,倒是抓过几个偷喝清泉玉酿的仙人,但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胆大,一手一壶尚嫌不够,还要绑两壶吊在脖子上!你这哪里有一分名媛仙闺的模样?”
“少废话,不喝还我!”莲兮伸手作势要抢回他的酒壶。
胧赫却将手一缩,仰头又灌下几口酒,面无表情道:“现在偷也偷了,我便帮你喝一些。省得你喝多了,还要酒醉闹事……”
莲兮笑了笑,说:“这才对嘛,你喝过一口就和本公主狼狈为奸了,还假作什么正经?”
“我听说龙涟丞已渡劫归来,他近日可好?”
“兄长方才顶替北溟神君的空缺,每日事务繁忙,他在北地好得很,我却在东海无聊得很。”
“你怎么竟乖乖回东海了,封郁那老狐狸去哪了?”
第四八节 共饮长江 醉生梦死(3)
为何人人见了她,都要冲着她问一句封郁。
封郁呢?封郁去哪了?
她也想知道。
莲兮在水晶宫中掰指算着日子,好不容易,刚将皮肉伤养了个半好,便急不可耐杀回白重山要去找封郁。当初他不由分说把她拐上路去,背地里替她挡下天雷三道,却又在青丘桧林中突然恶言相向,对她弃之不顾。其间出尔反尔,反复无常,叫她莫名其妙,只想当面与他对质,问个明白。
她备下满腹疑问,却并未在白重山找到封郁,反倒撞见了先前被他二人暂时安顿在破观中的青丘祭女。莲兮寻上山时,那女子正在破观外堆柴砌灶,洗衣晒被忙得不亦乐乎,俨然以户主自居。莲兮好意要带她回青丘与家人团聚,她反倒不情不愿,死活也要赖在白重山等“神仙哥哥”回来。
当那女子向莲兮打探起封郁的行踪,莲兮才恍然发觉,自己对封郁的了解也仅限于这一座荒凉的山包包。她与他相遇于此,他在这里威胁过她,捉弄过她,安慰过她,他对她的底细全盘皆知,却鲜少说起自己的事来。
她每次拾阶而上,步入观中,便能看见他温静地坐在一方茶案后,或演卦或品茶,带着温煦的笑意,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等着她归来。于是她也理所当然,以为只要来了,便应当见到他。
她终于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然而,莲兮也不知道,还能上哪里去寻封郁。
眼下又被胧赫问及,立时戳到莲兮的痛处。她站起身来一跺脚,恼羞成怒大声反诘道:“你问我,我去问谁?他指不定抛尸山头,早就死透了,我才懒得管他!”
莲兮赴宴前临时抱佛脚,被她母上拿新衣新妆仔细打扮了一番,原本也是一副仙姿玉色,与她东莲尊君的名号相符相衬。怎奈她这时脖颈上吊着两壶小酒,一嘴酒气冲着胧赫撒泼,却全是一副无赖模样,叫胧赫哭笑不得。
清泉仙酿虽然气味寡淡,却深藏后劲,她猛地一起身,眼前顿时晕黑了一瞬。胧赫见她站着不稳,伸手便来搀她。她前番被梦龙鸾凤洞穿手臂,适才痊愈。这一时被胧赫无心触及,伤处仍是隐隐作痛。
她倒吸了一口气,虽只轻蹙了蹙眉,却被胧赫看在眼里。
“莲兮,你受伤了?”
“唔……”
莲兮连打了两个酒嗝,原想轻描淡写敷衍过去。没想到胧赫却紧咬着不放,连珠似地问道:“可是又卷进封郁的麻烦事了?我早叫你改改凡事好逞强的臭毛病,你怎么就是不听?你既有麻烦,为何不吹笛子来唤我?”
他不说,莲兮倒险些忘记了。
她也不避讳面前坐着好大一个男人,伸手便解开自个儿颈上系着的丝带,往怀中一掏,取出一串坠子来。先前她将胧赫送她的雪箭之笛穿了条细绳,绑在脖子上,后来为图方便,连同从青丘血魔手中夺来的玲珑碎也串在一处。
莲兮掂着坠上的白笛,说道:“那日你把笛子丢给我,一溜烟跑得倒快,我都没来得及同你说呢。这雪箭珍贵,我总觉得受之有愧,想来想去,还是应当还给你。”
她正要将笛子拆解下来,胧赫却抢过坠子,重又塞回她的怀里,飞快道:“我既已送出,东西的主人便是莲兮你了,你若不想要,就扔了吧,何必还我。”
莲兮见他面色决绝,便也不再吱声,权当是收下了。
胧赫却又开口道:“你怎么也学起我师尊,把玲珑残碎挂在脖子上,这玲珑碎又是哪里来的?”
他既问起,莲兮也乐得告诉他,当下便不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