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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仙君太放肆-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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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既问起,莲兮也乐得告诉他,当下便不紧不慢地,将青丘遭遇魔物的来龙去脉都与他说了一遍,唯独瞒去封郁挡劫一事。
  在青丘的种种经历虽已是大半月前的事了,莲兮说起时,却好似昨日重现。银笏的冰冷尸身、梦龙鸾凤刺入体内的痛楚、影虹诡诈可憎的笑声,尽皆历历在目。她说得咬牙切齿,胧赫在一边听着,面上的神情却愈发凝重。
  待她罗哩罗嗦将事情的原委说清,胧赫便立刻说道:“我听你这么一说,倒觉得影虹堕入魔境,恐怕事有蹊跷。他说还有人想要你的命,你可有什么头绪?”
  莲兮摇摇头,老实道:“我只觉得影虹满嘴胡言,十分古怪。他原本不是那样的人……你说,由妖成魔,果然会让人心性大变吗?”
  “你可想过,为何影虹放着天下千形万态不变,非要变作夭月的模样?夭月当年堕魔,与封郁的那一段孽缘,并不曾大肆流传。影虹自小在青丘长大,却为何对其中底细知之甚详?”
  不错,胧赫往深处略一探究,也令莲兮疑惑起来。
  只听他又说道:“影虹说他手上的玲珑碎是别人给他的,这个幕后黑手也许早就知道那一片玲珑碎会引着封郁上门来,兴许其中许多古怪都是有人故意唆使,有意为之?”
  胧赫说得愈发阴森低沉,叫莲兮背上寒毛倒竖,面上露出几丝怯意。
  胧赫侧过脸望着她,一双凤眼迷蒙蒙毫无焦距,却仿佛蕴藏着天底下至美的梦境。他纯黑的瞳仁分明与银笏的水银桃花眼截然不同,却在眼底深处氤氲着相似的温柔。他朝着她微一莞尔,头顶的龙冕玉珠轻抖了一抖,连带着莲兮的心底,也轻颤了一颤。清泉玉酿的淡淡香气还在她的唇舌间缭绕未散,令她险些错以为,身边咫尺之内坐着的,依旧是活蹦乱跳的银笏,他还依旧逼着她喝白水一般的淡酒,还依旧微微眯着眼,同她把酒言笑,共进欢乐。
  她失声道:“你……”
  “我?”胧赫的笑容却苦涩了些,说道:“你若真心有几分害怕,就更应该好好收着我的笛子。在危难关头偶尔也该想起我来……”
  他见莲兮面上凝滞,便拿指在她眼前晃了一晃,轻声问道:“你可曾偶尔想起我来?”
  莲兮搔了搔脖子,不好意思地说:“这个……确实不常有……”
  她刚说完,突然心念一闪,飞快又说:“不过,我最近倒是经常梦见一个与你相似的人。”
  “你不是从不做梦的么?”胧赫惊讶之余,面露狐疑。
  “说来也怪,本公主活了四千多岁都不曾做过一个梦,可是自我从青山回来,发梦的夜晚却越来越多,近些日子,五夜里有三夜都会做梦。”
  “你是……胸前戴着玲珑心入睡,然后梦见……我?”胧赫惯常肃然的面上腾地涨成通红,一字一顿,问得极其艰难。
  ——贴身带着玲珑碎入眠,便能梦见心中思念之人。
  这原是胧赫的师尊,沁洸神君告诉莲兮的,胧赫自然早就知道。
  然而,沁洸所言,并非十足准确。
  莲兮心中最是思念银笏,但自从她将玲珑碎佩在胸前,却从未再梦见过他。反倒是封郁每每不胜其烦,蹁跹入得她梦里来,或是垂眼望着她不语,或是面露不屑对她冷嘲热讽。在他粹白的身影之外,她还隐约可见许多纷杂人影攒动着,紧逼着她,簇拥着她,拉扯着她。他们好似对她吵嚷不休,她却始终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更看不清他们的容貌。梦醒时分,光怪陆离的梦境犹如潮水褪去,空白的海滩上却唯独留下了一个与胧赫相似的身影。
  她见胧赫有所误会,赶紧摆摆手澄清:“本公主的春秋大梦包罗万象,可不止有一个人……再……再说,那人只是眼睛与你相似,面上轮廓却比你稚嫩许多。你说,莫非我夜里所梦……竟是你家幼弟?”
  胧赫一听,急忙问道:“那人在你梦中可做过什么?”
  莲兮抬眼望天,想了一想才吞吞吐吐道:“梦里的我,好似正在一条蜿蜒曲折的廊桥上跑着,那个与你相似的人步步逼在我的后头,对着我猛放冷箭,一箭一箭全钉在我的裙摆之上,让我摔了好几……”
  她刚说上两句,便被胧赫骤然苍白的面色吓得嘴上凝滞,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胧赫却腾地站起身,拉扯着她,绕过巨大的庭石,往中庭方向大步流星而去。他曾随侍掌世天帝,偌大的九重天庭,在他眼中,直同自家后院一般。当下他硬生生拽着莲兮的绯红广袖,左拐右绕,轻车熟路地疾行了半刻,待他二人拐入一处横架在瑶池湖上的飞廊,胧赫这才放开手来。
  朱红的廊柱,花雕的栏杆,白玉砖石铺就的迴转廊道。
  莲兮站在飞廊的一头,眼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物件,在她的视线中一一展开。
  她脚下的长长花廊蜿蜒向前,两面通透,衬着湖景瑰丽,原本十足的雅致。然而这曼妙景致,却犹如炼狱重现,将她震慑得足底发软,一步也迈不出去。
  “你梦中所见的可是这一处花廊?”胧赫望着莲兮,面色阴鸷地问道。

  第四九节 共饮长江 醉生梦死(4)
  莲兮面上惊疑不定的神色,已令胧赫心中有数,他明知这一问多此一举,却还是想听莲兮亲口确认一声。
  “嗯,我就是沿着这里跑……一直……的确就是这里,一模一样……那个长得像你的人,就在背后追着我……”
  胧赫嘴角紧绷,沉声道:“那个人,恐怕正是我。四千年前,我在这里追着的,正是堕魔蛇仙……夭月。”
  他的话就在耳边,字字句句,她听得清晰。然而意外的,她也并不十分吃惊。
  “难道我真是夭月的……”
  胧赫赶忙捂住她的嘴,紧皱眉头,低声说:“当年天卦上卜算,夭月魂魄已散,你不要瞎说!你糊里糊涂做得那梦,想必是因玲珑碎而起,你以后再不要把它戴在身上了!千万给我记着,不要将那个梦说给另一个人听,尤其不能被封郁知道!夭月未曾受尽命中该有的苦刑,你若被人当作是她的余孽转世,还不定会被怎么收拾!”
  莲兮迟疑地点了点头,虽是对胧赫的话半信半疑,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我回头便去细查当年的事,你最近千万安生些,别再逞强了,晓得么?”
  胧赫的语速极快,声音却放得极低,莲兮只听得模模糊糊,点了点头。
  “我要你亲口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胧赫拍了她一脑瓜,低声斥道。
  “唔~”他还捂着她的嘴,叫她怎么回答……
  “莲公主,你是我座上之宾,怎么……”
  莲兮与胧赫站在廊前,本就心中有虚。这时冷不丁,背后传来一声尖细的女音,将两人俱吓了一跳。
  莲兮回过头去,只见廊下翠石小道间,立着一位盛妆女子,后头还跟着十数位陪侍小丫头,个个模样标致,衣着光鲜亮丽。
  那盛妆女子向来以自己一头及地长发为傲,最是喜欢用十二支金笄盘发,令金光碎散,承转于乌发之间。
  莲兮上一次同她照面,已不知是哪年哪月的陈年旧事,若非有这金奢无比的发饰,莲兮险些没有认出她来。
  胧赫一见来人,慌忙抽回手,单膝跪下身去,拱手向那金笄女子问安道:“孟章见过潞天尊君。”
  莲兮回过神来,也略欠了欠身,敬了一句:“莲兮见过潞天尊君。”
  那金笄女子蹙起一对尖眉,用一副牡丹彩袖半掩住口鼻,抬眼望着莲兮,许久没有说话。
  莲兮这才发觉自己站在廊上,身位竟高出那女子许多,连忙走下花廊,站在碎石小道上,重新行了一礼,恭敬道:“皇女今日大寿,惊艳风采,更甚往日,叫莲兮一时惊怔,有失礼数,还望尊君……”
  封潞虽是天家皇女,但莲兮与她同是尊君,名号修为皆是莲兮更高一筹。原本两两相见。她只需向封潞欠身问候一句,便已算是给足面子。这时她向封潞躬身行了好一道厚礼,封潞却视而不见,提声打断莲兮,冲着花廊上的胧赫说道:“孟章神君今日早已不是我天家内臣,若还依循旧例,对潞行此大礼,叫父尊瞧见了,恐怕要责备我不懂事,快快请起吧。”
  封潞抬袖令胧赫平身,却对莲兮不管不问,任她躬着半截身子,僵立在一边。
  莲兮一身绯裙淡妆,躬身时,脖颈间吊着的两只酒瓶也垂在了半空中,模样滑稽之极。
  胧赫乍一起身,便见周遭气氛尴尬,有心想要替莲兮解围,出声提醒:“莲公主还……”
  封潞冷哼一声,嗓音尖细道:“花廊是我天家游玩之所,你为何在此久久伫立?”
  胧赫慌忙说:“臣下方才在后殿刚面见过帝尊,途经此地,见莲公主迷路错入瑶池花廊,正要带她离去。”
  “你且退下忙去吧,”封潞彩袖一展,说:“莲妹妹今日是我寿宴之客,我想与她闲聊几句姐妹私话,你一个男人在边上听着多有不便。”
  莲兮躬身许久,腰上早已酸疼,这时又听封潞要屏退胧赫,心中顿生不详。
  胧赫自然不能违抗,只得绕过莲兮,告退而去。
  他沉缓的脚步越行越远,莲兮心中叫苦不迭,却只能对着自个儿的脚尖龇牙咧嘴,直扮苦脸。
  “莲妹妹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潞儿了,”封潞步上花廊,高高在上环视了一圈,才想起莲兮,忙对她说:“快请平身吧……我看你对这花廊有几分兴趣,不如随我一道在其中漫步散散心?”
  莲兮跷宴偷酒在先,私闯天家廊院在后,已是错上加错。纵然她心中千百个不愿意,却也只好赔上十足笑脸,跟着封潞走入花廊。
  封潞的众位陪侍小仙,皆候在廊下。蜿蜒的长廊只有她二人漫步其间,一点粉绯深裙温婉,一点牡丹束衣华贵,两厢翩动,远远看着,倒真有几分姐妹情深,携手同行的意境。
  然而莲兮的右手被封潞牵着,却只觉得微微刺寒透体而来。
  “今日潞儿生辰,可是有哪里招待不周,让莲妹妹嫌弃,才避席退到后庭来?”
  莲兮胸前酒壶随着脚步一左一右地晃荡,她正犹豫着要将酒壶取下,便随意敷衍道:“三皇女盛情款待,无所不周。是莲兮喝醉了,想来后庭中醒醒酒罢了。”
  “喝醉?”封潞扭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说:“我想也是。那些散仙闲客总爱传些有的没的,说什么莲妹妹仗着一双媚眼,在仙族之中勾三搭四好不正经,最近又缠上了我郁哥哥,大放厥词要他娶你……”
  勾三搭四?好不正经?
  莲兮错愕之间,脚下迟疑了一步,将停未停,却被封潞拖住手,向前猛拽了一下。
  两人脚步重又相协,封潞尖促地笑了两声,柔声安慰:“莲妹妹何必惊慌,外头虽然传得有鼻子有眼,潞儿却向来是不信这些嚼人舌根的玩意。我只是有些好奇,想找个机会同妹妹促膝攀谈一二。正巧听说妹妹近日在东海闲来无事,便想索性把你请来玩耍。我方才四下寻你,没想到竟撞见你‘喝醉’了,与孟章神君在此处亲昵私会。”

  第五十节 共饮长江 醉生梦死(5)
  衬着富丽厚重的乌黑盘发,封潞的纤细小脸更显瘦削。她额上一点寿阳,面上傅粉施朱,妆容浓郁太过,使得五官神情略微僵硬,连带着她的笑容,也有一丝阴恻。
  那彩线牡丹衣冠间的古怪笑意,令莲兮心乱如麻。她赶紧解释说:“是莲兮一时大意迷了路,与胧赫纯属巧遇,哪里有什么私会……”
  封潞广袖一抬,半掩着口鼻,笑得尖涩:“呵,若莲公主果真倾心于我郁哥哥,潞儿也愿意瞒下你方才与孟章私会一事。只不过……潞儿许久不曾见到郁哥哥,思兄心切,还望莲妹妹规劝他一句,偶尔登天来看看我,妹妹你不会拒绝的吧?”
  封郁数千年不曾回归天庭,莲兮原也晓得。但他如今行迹不明,莲兮也是爱莫能助。
  她刚把脑袋一摇,想要推辞,封潞竟飞快说道:“今日生辰,听说莲公主只在前殿留下一枚东珠作为贺礼。潞儿寻思着,东海地大物博,老龙王怎得如此寒酸,莫非是看不起潞儿么?”
  “这……那东珠硕大如拳,碾为齑粉,或是敷面或是吞服,都可令容颜焕发,柔嫩许多……莲兮原本想着,三皇女素爱妆容,那贺礼最是恰当,与我父君并无干系……”
  封潞掩袖斜睨了她一眼,扣在莲兮手背上的五指骤然紧收,葱尖玉甲深深陷入莲兮的皮肉中。
  “潞儿不是斤斤计较的鸡肠小肚,妹妹若能替我把郁哥哥请来,便是天大的寿礼,我自然心满意足了。”
  封潞望着她,面上仍是笑盈盈的,看在莲兮眼里,却有几分可怜。
  莲兮的手背被她的指甲掐出血丝,隐隐作痛。她虽吃痛,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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