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俊的哥哥呀,别走别走,我紫茉莉的腰身最软,你摸摸嘛……”
“公子公子,来我们梨白院玩玩啊,保定要你欲仙欲死,来了还想来……”
“……别听她们的,牡丹阁的姐妹们都是美人儿,可不要错过,看看我看看我……”
叽叽喳喳的幼妓老娼围堵着莲兮,你扯一手臂,我拽一大腿,手上劲力都是奇大无比,叫莲兮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莲兮心中正叫苦不迭,忽见一只玉璧坠饰从头顶垂下。
“小姐们个个都是天仙下凡的姿色,却不知这一块玉石,与哪一位更相配些?”
封郁泠泠若漱玉的声音,近在身畔,顿时让莲兮松了一口气。
单看着便知道那玉饰价值不菲,簇拥着莲兮的各路女匪当下都瞧得痴了,众人迟疑了一瞬,便都放开莲兮,争先恐后去抢那悬垂而下的玉饰。
封郁顺势松开指上的串绳,旋即揪着莲兮的后领,将她从人堆里硬拽了出来。
她一脱身,脚下不敢有所停顿,立刻跟着封郁飞步走开。
封郁脸上一副凶神恶煞的凛冽模样,一双狭长眼睛里锋芒毕露,遍身寒气翻腾起来,叫那些还欲扑上来纠缠的娼妓们望而却步。
“你也好歹学得聪明些,用力把她们甩脱便好,你越是犹豫不决,她们自然越来缠你……”他在莲兮后脑上一拍,不耐烦道:“几个月里,不知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莲兮心有不甘,嘟囔道:“我也不想被五马分尸啊,但是她们的手指冰凉凉的,跟雪柱一般,触及之下……就,就叫我有些不忍心……”
封郁飞瞟了她一眼,说:“莲公主的善心,有时候真叫我有些莫名。你我都是过客,何必给人无谓的希望?”
封郁的话叫莲兮一怔,心中又是涩涩酸楚。
他毫不留情地这样指责她,那么他自己是如何的呢?
封郁见她又在神游,便将她的袖管一扯,拽了过去,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就是这里,我方才初见之下,觉得她仿佛就是朔阳画中的正主。你看着如何?”
莲兮仰起头,只见一家装点豪奢的妓馆外挂着一块朱红大漆看板,左沿上龙飞凤舞,刻着“朝颜阁”三个大字,板子上贴着许多女子画像,沉郁端庄的,楚楚可怜的,妩媚妖娆的,各色形貌应有尽有,俨然是一块百花展台。
“喏,你看。”封郁下巴一抬,示意莲兮看向最高处。
即便他不提醒,那一张高悬的画像也在第一时间吸引了莲兮的目光。
画上的女子云鬓醇浓,好似春烟袅袅,一对淡扫峨眉,一双善睐明眸,一点樱朱丰唇,姣姣面目尽显风韵,风韵之中又透着一丝红尘女子少见的灵动之气。这一张玲珑小脸,正是莲兮日思夜想的容貌!
她倒抽了一口气,犹自难以置信,慌忙从衣襟内取出一块皱巴巴的绫绸,展开来一看。
绫绸之上,朔阳亲绘的画像,同那看板上最高处的女子,虽是出自两支不同的绘笔,却仿佛画着同一个人。
莲兮大喜过望,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果……果真,是,是老天开眼!这女子是什么来头……”
封郁抚着下巴,仰头打量着那一副画像,抢白道:“你的眼睛何时长到背上去了,边上不是写着么,叫素茴……”
第五九节 夜雪阳春 无关风月(5)
“素茴?”莲兮凝神瞧了瞧,果然在画像边瞅见一行蝇头小字,依稀写着“红颜—素茴”。
“这位小哥哥是找我们素茴姐姐吗?”清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莲兮闻声侧过头,只见簌簌飘雪中站着一个蓝衣少女,以一缕薄纱半掩着脸,只露出一双笑吟吟的月牙眼睛。
她指着妓馆飞檐下高悬的一块牌匾,问:“小哥哥你是头一次来朝颜阁吧?”
莲兮点点头,她不过在这朝颜阁的长阶朱毯下站了片刻,便见着许多穿戴华贵的公子少爷,成群结伴拾阶而上。这门庭若市的妓馆,光看着就知道来头不小,想必是汉阳花街上数一数二的大园子。莲兮飞瞥了一眼阁内的声色,问道:“素茴姑娘可是出身朝颜阁?在下正想寻她去……”
那蓝衣女子扑哧笑了一声,蹭到莲兮袖边,回答说:“去共度春宵么?素茴姐姐是我们朝颜阁头牌红颜,也是汉阳花街的坊主大人。只可惜,她美虽美,却只唱曲儿卖艺。多少富庶子弟为了她虚掷千金,却连她的裙边袖角都摸不着。小哥哥若非声名显赫的皇亲贵戚,想要她侍候着过夜,恐怕是极难的。依铃儿看,与其为素茴姐姐平白散财,倒不如找些实在的乐子。铃儿是朝颜阁的知音客,虽然资历不深,但也算有几分姿色,今夜便让我来陪你可好?”
高阁之中灯火辉煌,映得铃儿眼中波光潋滟。她身量纤长,竟比莲兮还高出半个头,一身蓝色衣裙,看着单薄,好歹也算齐整,并不像先前纠缠莲兮的揽客娼妓那般袒胸敞怀。加之她的嗓音柔滑曼妙,听来犹如天籁之声,叫人过耳不忘,所以莲兮原本以为,她并非拉客之流。不想这看似生嫩的少女,却也是个中老手,还未等莲兮回答,她便紧贴上来,环抱住莲兮的腰身,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如游蛇般,灵巧地往莲兮的衣襟内攀去。
莲兮被她冰凉碜人的指端稍稍一触,立时打了寒颤,连忙清了清嗓子,将她的手挣开来,正色道:“叫姑娘见笑了,在下是与友人结伴而来,只为了见素茴姑娘一面,不知她今日是否在阁中当值?”
“哦?”铃儿意味深长,将语调拖曳得极长,答道:“今夜坊主要在阁内献曲,自然是在的了。只不过……你找她也不过听听曲罢了。还是与我玩有趣些……”她说着,又拿手来蹭莲兮的面颊。
素茴的下落已明,莲兮便无心与铃儿多说,当下急不可耐只想先见见素茴的真实容貌。她扯了扯封郁的衣袖,又想要他故技重施,来替她开解麻烦。
封郁这时总算将那板子看够了,却不搭理她,抬脚就往朝颜阁中去了。
莲兮见状,绕开铃儿,也要往石阶上蹿。不想那丫头闪得更快,腰身一扭,又挡在了莲兮的面前,仍旧是笑吟吟着,问道:“小哥哥可是喜欢素茴姐姐?”
“这……我……”莲兮支支吾吾,左闪右避,却始终被铃儿挡在阶下。
“那你……有中意的人么?”
这话问得好生突兀,叫莲兮迟疑了一瞬。她瞟了一眼封郁的背影,含糊道:“大概有吧。”
铃儿循着莲兮的目光,向后飞瞥了一眼。
不过一瞬的疏忽,便让莲兮逮着个空子,绕开了她往石阶上踏去。
铃儿却不依不饶,伸手扯住莲兮的左手,娇蛮道:“我偏不让你走……”
她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裙,在风雪底下呆了许久,从头至脚早已凉透,握着莲兮的手微微颤抖着,让莲兮不忍心撇开来。
莲兮将长衣外的斑斓裘锦解下,披在了铃儿的肩上,说道:“穿着这个,你也暖和些,若想换钱,这裘锦的衣料也能卖个好价钱。小姑娘年纪轻轻,别在寒天冻地里瞎站着了……”
“你……”铃儿望着莲兮,一时愣神,险些让那内侧衬着缎子的裘锦,从肩上滑脱下去。
她乖觉地缩回手,将身上的裘锦严实地裹了裹。
望着那披覆着裘锦的高挑身影,莲兮盈盈一笑,在她的发顶拍了拍,这才转身,夹在稀稀落落的公子爷们间,向朝颜阁内走去。
朝颜阁果然是极讲排场的,外边看着飞阁流丹,富丽堂皇,已叫人眼花缭乱。但金雕玉嵌的门楣匾额,与内里的装潢相比,原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莲兮坐在内厅之中,只见两道对立的乌木扶梯被精雕成头首冲下的巨龙模样,环绕着中空的内厅,向楼阁的高处攀行而上,鳞爪森然,气冲斗牛。一对龙尾交缠于四楼高的穹顶,在云雾一般袅袅的焚香中,时隐时现,颇具意韵。莲兮仰望着高处,啧啧赞叹:“好神气的双龙戏珠,天下竟有这样的青楼……”
“公子好眼色呀,能一眼从楼底下瞧出这双龙戏珠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呢,”一身紫裙的年幼才人在酒案下跪伏着,两手毕恭毕敬举起,将一枝初芽白梅平端在莲兮眼前,一面说道:“那是我们坊主当年亲笔绘制的图案,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那紫衣的女孩说着,将手上呈递的梅花又往莲兮面前举了举。
“唔……”莲兮刚被人服侍着坐下,屁股还没焐热,对着递到手里的梅枝不明所以。
眼见桌案那头的封郁从另一位紫裙才人手中接过了梅枝,她便有样学样,也拿了过来。
紫衣才人这才站起身,将茶具热水等物件,一并奉上,欠身道:“公子稍事歇息,坊主还在梳妆打扮,盏茶功夫就能出来会客了。”
莲兮点点头,目送着那小姑娘往下一桌走去。
朝颜阁中高朋满座,座客之间摩肩擦肘,坐得紧窒。座次之间仅仅留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供那些紫衣才人呈花献茶。方才与莲兮搭话的小姑娘这时跪在邻桌案下,又与人说了些什么,却都淹没在鼎沸人声中。
莲兮向内堂正中放眼望去,穿过无数攒动的人头,勉强得以瞧见中央地带放置着一朵乌木雕制的巨莲。那朵莲花花开丈宽,莲瓣栩栩,莲心平坦,高出地面三尺有余,想来应当是素茴唱曲时的立足之地。围绕着硕大的木莲,架着一圈铜花烛台,上祭千余烛火,光彩夺目。烛台之外,里三层,外三层,鳞次栉比地排置着许多座案,皆是座无虚席。黑压压一片人影将那乌色的莲台堵得水泄不通。
莲兮所坐的位置,已算是外三环之外,离中央的莲台颇有些距离。
“今夜素茴姑娘在朝颜阁献曲一首,观席座次是几日前就定好的。我适才花了大价钱,也不过跟人换来这一处偏席罢了。”封郁将手间梅枝上下看了两眼,搁在一边,瞟了一眼莲兮,挑眉问道:“你不冷么?”
被他这么一提醒,莲兮才想起自个儿身上不过一件雪白内衫,一件枣红深衣,多少穿得有些单薄了。她吸了吸鼻子,一面拿桌上的热茶来暖手,一面四下环视了一圈,说:“我身上燥得很,楼阁当中本就烧着炭火,边儿上紧挨挨又坐着许多人……嚏……”
莲兮话还未说完,便适时打了个喷嚏。她自觉有些狼狈,只好悻悻说道:“从前也不见自己畏寒至此,大冬天里光着丫子,一身单衣也能在雪地里跑……最近却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娇弱起来。”
第六十节 夜雪阳春 无关风月(6)
“往后你怜惜别人时,也该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封郁解开系绳,将身上的雪银狐裘脱下递给莲兮,说:“你什么时候能有点身为……嗯哼……的自觉?”
封郁避讳旁人,不能直言“女子”二字。
他说话脱衣时,垂着眼,并未看她。然而,那一双被浓黑睫毛半掩着的眼睛,却让莲兮突然向往起来,她迫切地想要瞧一瞧,那双时而锋利,时而温煦的眼睛,在这一刻,会否像他的语调,藏匿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怯涩。
大抵是她异想天开了。他抬眼时,眼底不过是她平素见惯了的神色。
莲兮乖顺地接过封郁手中的狐裘,老实披在身上。他的余温还残留在雪白的绒毛之间,狐毛摩挲着她的耳根,轻柔绵软,好似他唇际的触感,稍稍一拂,便燎红了她的整个耳廓。沾染着桂花香气的狐裘,让莲兮爱不忍释,她埋首在狐毛之间,轻蹭了两下,旁若无人地咯咯傻笑起来。
她突如其来的忸怩作态,叫封郁看着啼笑皆非。他敲了敲桌子,探过身来低声说:“莲公子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装,你忘了我们来这是做什么的?”
“嘁,”莲兮不屑地一哼,回嘴道:“我方才一眼望去,也没瞧见哪家公子哥长得分外出色。有你坐镇于此,咱们便已惹眼非常,再由我这绿叶一衬,素茴姑娘想必也是手到擒来。”
“哦?你今日怎么没兴致同我比上一比?”封郁一挑眉稍,长久未见的轻狂笑意又被他噙在了嘴角,叫莲兮恨得牙痒痒。
莲兮他们为朔阳四寻姻缘,几月来,已摸索出一套固定的门路。若要将看对眼的女子带回南海,首先得设法与之套套近乎,找出一个近身私谈的机会,博取几分信任。在这之后,才有余地贯彻莲兮的游说大计。对象既是以钱易身的青楼女子,私谈的机会倒也不稀罕。打发上一笔金银,那些个女人就能成宿成夜地听莲兮连篇废话。
但也有少数清高些的成名花妓,或是卖艺不卖身,或是自诩金身尊贵,不为金钱所动,只愿伺候自己看上眼的人。碰上这样不易近身的女子,便只能由莲兮与封郁卖弄姿色,施展开一式“魅男之计”。
天地可鉴,纵横古今,俊男的温言软语,是天下女子都难以抗拒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