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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仙君太放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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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兮生性唯恐天下不乱,最是不容得自己错过围观混乱之机。眼见如此,便赶紧上下理好银白浮纹滚边的长衣,若无其事地娇咳一声,往藏宝殿正门缓缓步去。
  那一群小老儿们争得面红耳赤之际,听得这一声咳嗽,竟皆悚了一悚,忙互相拉扯提醒,呼啦啦尽数躬身作揖,龟少司带头道:“莲公主大驾,我等议事在此,方才未曾注意。”
  莲兮右手一抬,撤去众人之礼,环视一圈说道:“众位叔叔伯伯为何不在我母上政殿中议事,却在此处吹西北风,饮东南潮?”
  众家臣面上俱是一副欲言又止之态,沉吟了半晌,龟少司惶恐道:“莲公主有所不知,南海龙王爷大寿在即,他老人家生平最喜寻镜藏镜。今早,后尊要本司开藏宝殿府库,寻出宝具四方如意盘,欲取之赠南海龙王爷府上以贺寿辰。小司午时前后遵旨前来,同小的们搜寻至今也未见着四方如意盘。”
  “这怎么可能?”莲兮心中惊异,语调也不觉抬得极高。
  诸家臣却以为是公主震怒,齐刷刷膝下一软,跪了一地。众人连连磕头,认错谢罪惶恐之声吵作咋呼呼一团乱麻。
  莲兮实则是话外有意,旁人不晓得,她却心中自有清明。因为那四方如意盘正是她不久前亲手放回藏宝殿中,换出了假造的那一枚,走之前还左右瞧了好几眼,确信连摆放角度都与偷出前分毫不差。现在听得龟少司一席话,叫她怎能不诧异。
  “莫非是东海家贼内侍?”任她面上如何强作镇定,说到“家贼”也心中略虚了一虚,低声问龟少司:“藏宝殿自有父君布下的星罗迷局,若非通晓其中罩门秘处,外人怕是不易破除吧?”
  龟少司还跪在地上,白须颤颤巍巍抖了一抖回话说:“小司发觉四方如意盘丢失后,与其他几位侍臣也前后检视过了,龙王尊上的星罗迷局虽从外边看来仍是完整,却独独西角有一块不易察觉的碎漏。小司想来应是遭外人破坏,才被盗走宝物。现下还未及禀明后尊,正与诸臣于此商量修补之事。”
  莲兮听到此处,才知道四方如意盘遭窃原是与自己分毫无关的一茬事,也就放宽了心,反倒佩服起这位盗宝贼。她身为东海公主,全仰仗对星罗迷局的了解才能出入自由,这个盗宝贼不仅身手了得,可以自外边把迷局封界打个洞进来,其人时运更是顺风顺水,若差些日子,便是要偷,也让他偷走个冒牌货色。这家伙偏偏掐得个良辰,她前脚刚把那真镜子放下,他后脚就给摸走,原来天下也有这等凑巧之事。
  她心念如此,不由扑哧一笑。说不定这位仁兄与她英雄所见略同,也是要拿四方如意盘去给人渡劫。那更是美哉妙哉,将来有一日若是封郁那臭道士背信弃义把她兄妹之事上告天帝,她也好死前有个垫背共患难的。
  众家臣家将见莲兮不怒反笑,揣测不明,谢罪叩首之声又乱作一团。
  莲兮笑笑说道:“诸位叔叔伯伯不必忧心太过,全可先禀明我母上,她向来宽宏,不会问罪太深。”
  她今日在群臣面前自是盗剑不能,一拂袖子让众人起身免了礼,其他再不作理会,径自取道往父君母上的寝宫露华殿而去。
  偏不知她今日犯得哪门子邪。
  剑没偷得,想偷摸摸将书信放了就跑,犹不能称心如意。鬼鬼祟祟刚翻身躲进殿口的屏风,莲兮就听大殿灯火通明的上处传来一声“兮儿,你回来了。”这声音婉约清丽,入耳化若春风,不是她母上仟君又是谁。

  第七节 君若无意 付之一笑(2)
  她竟不知母上尊驾为何此时还逗留在寝宫,只得自认倒霉,从屏风后跨出往殿上走去。
  只见妆台前坐着一个女子,绯衣襟尾连同飞瀑华发垂散而下,扑散在地,蜿蜒漫漫。只看她背影,已是我见犹怜,无怪当年青春正盛时倾倒众生,被人人奉为绝世芳华。
  莲兮四千年间三界游历,也见识过各香各色的美人,却从未发现面相上能与她母上齐驱并驾之人。固然对母上的貌美艳羡不已,无奈那天生娇美只传给她一半,莲兮眉宇间一息少年般的英气潇洒却全得她父君真传。若说起来,原是她兄长涟丞长得与母上更为相似。
  仟君侧转过脸瞧了她一瞧,笑说:“你这小崽子又绕去哪里玩耍了?”
  莲兮在外虽好管闲事,成日没个正形,在母上面前却只是小女儿家作态。
  她想起书信之事,撅嘴道:“娘亲却不知道我在外遇上个怪人,真是吓煞我了。”
  她母上背过身去,拿起短梳一面理顺瀑发,一面假意嗔怒,说:“你自己四处乱晃倒还好意思,若是被你父君知道,自然有你好果子吃。”
  “现在我便是想瞒他老人家也瞒不得了,”莲兮从袖中取出封郁的信递予仟君,不甘道:“这怪人还写了封信要我交给父君,然后便要把我掳去陪他找个什么玲珑心碎片。”
  “玲珑心?”仟君将梳子重放回妆台上,起身接过信去,嘴中喃喃说:“竟是他,这倒好生有趣。”
  说罢,便要将信拆开来看。
  莲兮赶忙制止道:“不怕娘亲见笑,我这一路回来也想偷看看信上写的什么,无奈数次偷拆,手指每每刚触上函封,便从头至脚通体过电,又麻又痛极是难受。我想若不是父君,这信是拆不得的……”
  她话还未说完,只听殿下有人求觐,原是龟少司来呈报府库遗失四方如意盘之事。
  果不出莲兮所料,她母后听毕,只命龟少司另拣一样八宝正骨镜送去南海,另要他近日多差人手严守藏宝殿,至于星罗迷局破损云云诸事待到自家龙王爷出关后再作商量。
  龟少司这老儿身量极矮,银白须发反倒极长,把他裹得好似一团发霉长毛的绿豆糕,本已有十二分可笑,加之他秉旨起身后手脚不灵活,踩到了自己的长须,竟“扑通”一声在殿下翻了好大一跤,又废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挣扎起身。
  莲兮见他模样滑稽,多看了几眼,再回头时,只见她母上早已摊开手中的信,读了大半。
  “娘亲,你怎么……”她伸手想把信拿过来,研究研究有何蹊跷。
  仟君却比她动作更快,手上一动一卷,将信塞进衣襟之中,面有揶揄之色,笑说:“原来这怪人只防你一人偷看,着实有意思。”
  莲兮极是不忿地“戚”了一声,撇嘴说:“他这人时而和善温润,时而凛冽吓人,不仅是一丁点古怪。”
  “咦,”仟君轻一踮脚抽下莲兮绾发的黑色长簪,在她眼前晃了两晃,说:“这莫不是他和善温润时送予你的?”
  莲兮撇着嘴极是无言,她母上几万岁的高寿,却时时像是少女一般跳脱性情,与她父君那童心未泯的老顽童夫唱妇随,倒真是天造地设。
  她懒懒在妆台前坐下,不耐道:“不过是随手给的。”
  仟君把黑簪上下玩赏了一遍,交还给女儿,眼中仍旧满是揶揄,说:“你道是随手,我倒要说这分明是有心。”
  莲兮三指拈着簪子,在镜前仔细审视了一会儿,这簪六寸有余,通体浑黑却不透光,沉沉如死毫无光泽,除却簪头镂雕了细碎小花外,再无别的装饰,实是朴实非常。她看不出什么特别,不爽道:“只是个破黑条条罢了,我东海奇妆珍奁,随意拿出一件女儿家的玩意儿,就能把这破黑簪子羞得无地自容。”
  “你既然自诩目达耳通,倒说说看这小玩意是什么质地?”
  黑水晶剔透,黑曜石沉中透灰,黑玛瑙虽是罕见,却光可鉴人触手润泽,种种材质与手中之簪都有所不同,母上这一问确是令她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知女者莫若为母,仟君早猜得如此,说道:“蛟于龙相比,少了一节尾刺骨,此簪就是由龙化蛟时,龙身上蜕下的一截残骨,你未曾经历这一蜕变,恐怕不大晓得。它本也算不得什么稀奇,只因为本是神元骨肉的一部分,便可以将精元贮存其中。你手上这根骨头被人仔细打磨雕琢过,又往其中灌注了至纯精元,只需将簪紧握手中片刻,其中精元便自会流泻渗入身体之中。你说这怪人若是素昧平生,凭甚要对你这般好,白白送你修行千百年?”
  莲兮心中犹自不信,将黑簪握于掌中,果然感到触手处急速升温,一股浑厚纯粹的神元渗入掌心透进体内。这神元虽是雄浑阳元,流淌途经却温若春溪潺潺,缓缓与她干涸的身体融为一体,让她久旱甘霖之外,一丝疼痛也无。
  她握着抽去神元后留有余温的发簪,一时想起夏风月色里,那人将她的手纳于掌心覆在胸前时,张狂不羁笑着说“我便疯了,你管我?”
  那时他本就淡淡的眉梢,是欢愉,又好似痛楚,暧昧不清。
  她一时一刻神游在外,嘴中却喃喃说漏:“不错,你又为何对我这般好?”
  镜中的莲兮双颊浮起淡淡晕红,好似待妆的娇娘一般。
  仟君看在眼里,拿起梳子替她在背后轻轻理顺头发,一面说:“你若是与他同行,为娘反倒没什么可忧心,想来你父君也会肯的。这数千年来我夫妻二人鲜少见他,原来时至今日他还在找玲珑心。”
  莲兮抬眼瞧着自己在镜中的容貌,怔怔问:“玲珑心又是什么?”
  “其实此物为娘也不曾见的,众人皆知玲珑心是圣物,然而若问起究竟有何用处,恐怕世间能答上来的人也寥寥无几。它一直被供在九重掌世天帝寝殿之中,从不世出,千万年来就好似传说一般。但一日突然有人传言,玲珑心被打碎了……”
  仟君顿了一顿,拿指节轻轻敲了莲兮一脑瓜,继续说道:“那时为娘刚生下你……你呀,成日啼哭欢闹,把为娘好一通折腾,我哪里还有功夫管玲珑是真碎还是假碎。只是既然你那怪人花这么大心思寻它,便是真碎了。”
  “就算真有玲珑心吧,他为何非要我做伴去寻?”莲兮看着镜中映出的娘亲,说:“我既不认得玲珑心,又不认得他。”
  “你自己想不明白就来刁难为娘,我又哪里知道,你自己问他去。”仟君将黑簪从莲兮手中抽出,在她脑后绾发作结,一面假意叹气道:“唉,虽只是儿时戏言,不过他若知道你早忘得一干二净,心中现下定是五味杂陈极为郁闷了。”
  “戏言?”莲兮一脸茫然,“是何戏言?”
  “你却忘了?你生辰有幸与天帝同日,那年天帝大寿发帖邀你,你第一次上天界去,一个三百岁不到的黄毛丫头,也不害臊说要当天后,留在天界看什么流云金殿。”
  莲兮自是不记得幼年时还有此等黑史,一时听得瞪大了眼。
  “我与你父君怎样也拉不住你,你也学那些拜寿的仙官,把这权当请愿,上奏天帝去。天帝怜你可爱又出身特别,便说长子琰、二子卿都已婚配在先,只有三子郁,年逾两万岁尚且一宫未娶,便只等你成年方可迎娶。那时众仙还同郁玩笑,要他在九霄上赶紧觅一处景致绝佳处,盖好宫殿等东海应龙公主不日前去同赏流云金宇。”
  莲兮此前虽也晓得天帝天后育有三子三女,却唯独对三皇子封郁之事上至身世下至姓名一概不知,一是因她懂事以来从未在天家大宴中见过此皇子,二是三界行走中鲜少有人对她提起他的事来。今日听母上说起这一段掌故来。一时羞怯,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去,却又忍不住刨根问底道:“那时封郁又是如何作答?”
  “封郁面对诸人揶揄,面不改色只说‘果真吾爱,不必说流云金宇,便是摘星奉心,有何不可。’”

  第八节 君若无意 付之一笑(3)
  “他……”封郁表的这一段朗朗心迹,莲兮当然一个字也不曾记得,这时虽只是母上转述,却也听得她全身滚烫,手足无措。
  仟君却像是逮到了笑话,咯咯笑个不停,打趣道:“你这丫头羞个什么劲?那时你身量还未超过为娘的膝盖,不过是垂髫小儿,封郁所言亦不过应景应时,一句戏言罢了,不过……”她拍拍莲兮的肩膀,说:“看今时今日他对你的所作所为,为娘还真有几分掂量不清了,莫非那时他当真看上你一个肚兜娃娃?实是有趣实是有趣……”
  “这有什么趣的,”莲兮羞极成怒,重重一拍妆台说:“他本就是个怪人,分明是皇子尊躯却沾染一身凡气,扮作个什么道人来捉弄我,什么摘星奉心,我倒要问问他,是不是当年瞧不起本公主,故意捉弄我。”
  她这边话音未落,一只脚已往殿下迈去了,却听她母上突然在背后唤了一声“兮儿”。
  莲兮回首,只见仟君立在上殿灯火辉煌处,红妆绯裙间,竟也有几丝残酷岁月的痕迹。
  那绯衣女子温静地一笑,缓缓说:“兮儿,你也不小了,别再做出让为娘和你父君忧心之事,你可省得?”
  莲兮心中一紧,天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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