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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开一面。
“你们还跪着干什么啊!”林家表妹朝着他们大喊,吓得他们噤若寒蝉,“快过来把陛下送到偏房去!快啊!”
小太监们哆嗦着不进反退。
晋王冷冷道:“抬过去吧……林御医,你可要好好给皇兄吊命。要是皇兄驾崩了,本王就让你给他陪葬。”
望着小太监们和林家表妹把天英帝送出去,玉忘言忍着心中漫上来的悲愤之情,问道:“她为什么会在林家?”
晋王皱了皱眉,“谁?”
“表妹。”玉忘言道:“她是天英帝的女儿,为什么会在林家。”
晋王微怔,余秋水惊道:“你怎么知道!”
玉忘言加重了语气,冷声问:“她为何会在林家!母妃,她是你和天英帝的女儿?”
余秋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手揪着上衣衣缘,怨愤道:“那个小贱种,真想掐死她!看见她就想起她爹!我这辈子最恶心的事,就是给天英帝生了这么个女儿!”
玉忘言心里一紧,沉沉道:“若我记得不错,表妹和四殿下出生的时间,前后只有两三天之差……”既然表妹被弄到林家去了,那么顶替表妹的,难道就是……
心中像是被捅破一张纸,瞬间都看见纸后面的所有。父王对待四殿下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亲生儿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再凝视余秋水,玉忘言的眼中,已经再无半分愧悔,也再无亲情的牵绊。
他只想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余秋水高傲的迎接玉忘言冷冷的目光,恶语笑道:“在湘国有一种蛊虫,能让人的相貌发生改变,这种蛊被称作‘改头换面’。”
她指着玉忘言说:“改头换面是一种炼蛊培植出的蜈蚣,一双两条,一条下在余秋水的身上,一条下在我身上,我的相貌就能慢慢的变成她的相貌。”
蜈蚣。这个词眼让玉忘言猛然想到了自己体内那东西——血蜈蚣。记得在北魏,那个驭蛇的汉女说过,血蜈蚣非近亲不能下,他身上的血蜈蚣也该是由近亲给他的。
余秋水道:“改头换面有个奇异的特点,那就是当我的容貌完全转变为余秋水的样子后,它就会变异,在宿主的体内形成另一种蛊。这个名字你肯定听过,叫‘血蜈蚣’。”
玉忘言只觉得胸腔一震,又痛又麻。恍惚间他明白了,原来他体内的血蜈蚣不是谁下进去的,而是真正的余秋水在生下他后,血蜈蚣转移到了他的体内。
余秋水幸灾乐祸道:“之所以用这个蛊,就是为了让血蜈蚣日后能转到余秋水所生的贱种身上!血蜈蚣是个什么滋味,你清楚!晋王爷和我都岂会便宜了你这个贱种!就是要让你们父子被蒙骗,让你们自相残杀!”
晋王皱了皱眉,道:“你话太多了。”
余秋水讪讪的看了他一眼,又给了玉忘言一记怨毒的目光。
玉忘言深吸口气,问余秋水道:“你是湘国人。”
余秋水一怔,昂头答:“没错,我就是湘国人,湘国专修蛊术的女子被称为草鬼婆,我原本就是!”
如此一来,便全都清楚了吧。自己被弄到晋王府当世子,日日夜夜被灌输对天英帝的仇恨,之前为了更多的获取权力,与萧府联姻,整垮了赵家,将赵家的势力都拉拢过来。另一方面,父王不顾大尧的黎民,想挑起与北魏的战争,却被他阻止。这一分歧的产生,还有瑟瑟的介入,使得父王原本预想的事情都偏离了轨迹……于是到了今天,父王便和二殿下、萧恪联合,夺位逼宫,让他杀了天英帝。
前殿传出交战的声音。
兵戈的碰撞声,喊杀声,宗亲和考生们的惊呼,由远及近,逐渐更是鲜明。
前殿已经杀的白热化了吧。晋王笑道:“原来皇兄还留了一手,在前殿埋伏了些近卫,不然,二殿下的人马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玉忘言沉然道:“原来父王管天英帝要了重组御林军的任务,就是为了今天,让御林军听你的指挥,占领焦阑殿。”
“不错。”晋王冷笑着,万分鄙夷道:“我想,你现在一定很恨本王,并且,心理上无法接受这一切。”
“我是无法接受……”玉忘言喃喃,深吸一口气,眼底漆黑如墨,盯着晋王,一字一字清晰的问道:“所以,我想最后再和父王确定一件事:至始至终,你都不曾将我当作亲生儿子来看待,偶尔表露出的慈爱,也都是逢场作戏。”
“否则呢?还有别的可能吗?”
这个答案,玉忘言想到了,也明白这是他最有可能听到的答案。明明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心肝脾肺像是被一把看不见的剪刀片片剪开似的,剪得支离破碎。
自嘲似的笑了笑,笑声很低、却清晰,他望着晋王,缓缓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手软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前后两殿忽然响起奏乐的声音。
前殿的巴乌声浑厚,因带着内力和杀气而显得宛如洪钟,从前殿卷着回响流泻而来。后殿的陶笛声,柔中带刚,急促明亮,回旋出满殿回音,将殿中的一切包围。
余秋水在听清楚这两道旋律后,脸色变了,“晋王爷,这曲调是……这是湘国武陵何家的召虫曲!”
“是谁……”晋王的表情扭曲了起来,“是萧瑟瑟?”
☆、魔高一尺
一道厚重的帘幕后,萧瑟瑟走了出来,纤细柔嫩的十指,此刻像是挥舞着兵戈似的铿锵有力。翘起、按下,她也在用她的方式作战,这古老的虫笛就是她的武器,吹奏出的一个个音符就是她制造的攻击。
按照玉忘言的安排,她从殿试开始之前,就躲在那张帘幕的后面。忘言和她说了,也许,父王和母妃会趁着这次的殿试朝天英帝发难。
如果可以祈祷的话,萧瑟瑟宁愿祈祷忘言的安排是多余的。可是,真相就是这么样的残酷,晋王和余秋水发作了,还说了那么多恶毒而颠覆的话。
那些话,萧瑟瑟听着都觉得难以承受,她几度想要从帘幕后面冲出来,指着晋王和余秋水破口质问。
她费力的忍住了,也知道忘言同样忍住了。
可是,忘言的心里该有多痛、多难受?萧瑟瑟实在是心疼。
此刻,何欢在前殿对付玉倾玄的人,萧瑟瑟在后殿中,将所有的心疼和愤怒都化作战意。
昔时表姐的忠告,历历在耳,所预言的似乎就是如今的情形。那时候的萧瑟瑟,无比坚定,而如今临到头来,她的坚定更比磐石,绝无转移。
她和忘言同进同退,用她的方式战斗!
乐音飞扬,虫鸣渐起。
梁上、帘幕后、桌子下、角落里,各个地方都冒出了毒虫。
晋王和余秋水大惊,不明白焦阑殿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毒虫,却瞧见一阵风扬起了帘幕,帘幕后面正是两个竹篓,有蜈蚣在从竹篓里一条接着一条的爬出。
晋王恍然喃喃:“这些竹篓和花盆里,原来都是你们准备好的毒虫……”
玉忘言没有回答,他和萧瑟瑟会合到一起,轻轻揽住她,让她能半靠在自己的肩头支撑身体。
这样的一场战斗,太过残酷,他本不想她卷入。但此刻他们同进同退,他会看护好她,让她心无旁骛的发挥《万蛊随行》的最大威力。
前殿,何欢坐在房梁上,巴乌的声音指挥起一群早就准备好的毒虫。
巴乌的声音被他吹得浑厚洪亮,毒虫们疯狂的进攻御林军。虽然混战的场面,让这些小小的虫子无法精准的围攻每一个敌人,但是它们的加入,无疑为天英帝的近卫增添了助力。近卫们气势高涨,双方杀得更加厉害。
喊杀声中,考生们大多都吓得六神无主。可玉倾玄却在片刻的皱眉后,就又笑出一派泰然自若。
他抹掉溅在额头上的一滴血,阴阳怪气道:“你们以为用了这一招本殿下就无计可施了?呵,为了以防万一,本殿下已经备好了一份礼物,送给你们。”
他边说,边向那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立刻冲向焦阑殿外,从袖子里抽出一卷小旗子展开,摇动起小旗子的同时,大声喊了些什么。
接着,焦阑殿外的八个方向,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梁上的何欢怔了一下,继续吹奏巴乌,却发现毒虫们开始不受控制。
敲锣打鼓的声音更大,没有规律,响声乱糟糟的震天彻地,这声音不仅从响度上盖住了何欢的巴乌和萧瑟瑟的虫笛,也干扰了两人奏出的乐曲。
原本在兵器相撞声中如清流般明显的乐音,此刻跟敲锣打鼓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旋律被破坏,便无法达到驭使毒虫的作用了。
毒虫们失去了指挥,迷茫无主,连攻击性也丧失,好些都被交战的双方踩死。
何欢急的耳根子发红,把巴乌收起来,拔出剑,跳下房梁,一剑砍倒一个御林军将士,索性杀了起来。
而近卫们,则因为失去了毒虫这个援军,气势又减了下去,一时间竟是被御林军杀得乱了阵型,不断退却。
眼看着情况越发的不利,就在这时,忽然两个人从焦阑殿外闯了进来。前面的那个人下手很厉害,遇神杀神,在前面开出一条血路。后面的那人跟着他,一路疯跑,朝着考生和宗亲们聚集的方向冲了过去。
“四殿下!”她的呼声,穿过满殿混乱的声音,清晰的入了玉倾云的耳。
玉倾云的心咯噔一颤。访烟,她怎么来了?
混战的人群中,一道身影如风一般的杀至玉倾云的面前,是应长安。就是他在给赵访烟开路,一手拿着个捣药杵,见御林军就打,另一手里不知道是什么布包,牢牢的捏在身侧。
“来来,小娘子,快!”见玉倾云就在眼前了,应长安回头,把捣药杵递给了赵访烟。
她拉住捣药杵,被应长安用力一带,双脚离地,落到了玉倾云的面前。
“四殿下——”急着要开口,却不想玉倾云比她还快,先开口把她的话堵回去了。
“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来做什么?”
“访烟担心殿下。”她喃喃,水眸中含着水雾,她挂心四殿下,实在没办法待在王府里,便求了应长安无论如何也要带她杀到焦阑殿。
玉倾云心里一阵混乱,委实想狠狠训斥她不要命的做法,话到嘴边,看着她的泪眼濛濛,又心软的说不出狠话。
那厢应长安把捣药杵往肩头一扛,一手拎起那布包,放声喝道:“都给哥住手!再打我们的人,哥就点炸药!咱们一起死!”
炸药两字,吓到了正在激战的人群。
玉倾玄也怔了怔,没想到克制住召虫术后,又半路冒出个江湖痞子,手举炸药,眼里杀气腾腾。
关于这个痞子男,玉倾玄专门派人打听过,据说是个江湖郎中,擅长用毒,心狠手辣,还神神秘秘的。炸药此物的破坏力太大,纵然玉倾玄不相信这痞子男真的会引爆手里的炸药,但狗急跳墙,一时间他也不敢再逼。
混战的场面就这么暂停下来,何欢赶紧腾挪到玉倾云的跟前,两手握着剑,保护身后的这些人。心里佩服赵访烟的胆量,又扭头对她笑道:“四王妃,这里打打杀杀的,你都不怕啊。”
应长安撇嘴插话:“她怕什么?哥听说她以前祭祀的时候,那么多人死在她眼前了,她也没乱阵脚!”说完又觉得自己似乎在揭别人的伤疤,赶紧赔笑,然后转移话题大吼:“咱们什么也不怕!大不了点燃□□,同归于尽!”
☆、道高一丈
后殿中,因敲锣打鼓的声音还在殿外绵响,萧瑟瑟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毒虫。
而身为草鬼婆的余秋水,把晋王挡在身后,恶语道:“血蜈蚣的前身‘改头换面’,就是我下在余秋水身上的。信不信我现在驱动你体内的血蜈蚣,让你疼的在地上打滚!”
萧瑟瑟一听,放下虫笛,“你敢!”
“小贱人!我有何不敢!就你这点三脚猫的手段,还敢在我湘国草鬼婆的面前耀武扬威吗!”余秋水痛骂,捻起一张符咒,作势要驱动血蜈蚣。
而说时迟那时快,房梁上突然跳下两个瑾王府的侍卫,倏忽间就把晋王拉开了三尺,两人将剑架在晋王的脖子上。
“啊?晋王爷!”余秋水骇然失色。
萧瑟瑟眸光冰冷,嗤道:“余秋水,你要是敢驱动血蜈蚣,就别想晋王能毫发无伤!”
“小贱人,你——”余秋水提了手中符咒,就要先下手为强。
萧瑟瑟立时喝道:“两位大哥不必手下留情!先刺上一剑!”
余秋水脸色骤白,手里的符咒蔫了,求道:“别伤害晋王爷!别!”
“好啊,那你就老实点,等在这里什么也别动!把符咒撕了!”萧瑟瑟看得出来,这假余秋水的软肋就是晋王,只要他们拿住晋王,就不怕余秋水动什么蛊术。以忘言现在的心情,怕还没办法说出刺晋王一剑的话,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