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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萧府的红梅开得最盛,艳红的像是新娘的盖头。
萧瑟瑟不知道自己是在怎样的目光下被背出萧府,只知道背着她的是弟弟致远。致远的身子还不宽阔,却牢牢的背起姐姐,踩过片片红梅花瓣,走出萧府。
萧瑟瑟被送上了轿子。
绿意扶轿,似在低低的哭泣。她在萧府好多年了,纵有多少不快,这也是她的家。
送亲的队伍起轿,敲锣打鼓的离去。
轿子里,萧瑟瑟手捧漆器宝盒,里面是绣好的锦瑟图。
一宿没合眼,她太累了,靠着椅背睡去。
从萧府去往瑾王府,要跨过三条街,其间会路过横穿顺京的白纸河。
路过白纸河的时候,萧瑟瑟被绿意的惊叫吵醒。
“哎呀,那不是!小姐小姐,快看啊!”
“绿意,怎么了?”萧瑟瑟困倦的问。
绿意喊道:“小姐,那边是三小姐,被绑在木架子上泡在白纸河里呢!”
☆、河边遇袭
什么?
萧瑟瑟连忙撩开轿帘和盖头,朝着白纸河望去。
河里真有个湿透的女子,被木架子捆住四肢,泡在满是碎冰的冷水里,接受着岸边围观者的指责谩骂。
臭鸡蛋、烂白菜不断的被丢在她身上,萧醉浑身腥臭,沉沉浮浮……
“停轿!”
萧瑟瑟喊道,身子微抖。虽然知道萧醉逃不脱这样的惩罚,但萧瑟瑟没想到,萧家竟然会选在今日处罚萧醉。
山宗也在送亲队伍中,见萧瑟瑟要下轿,靠近来问道:“王妃是要做什么?”
萧瑟瑟掀开盖头扔给山宗,快步朝着河畔走去,一袭红衣染红了冬日的萧索,也惹得围观者惊呼。
“小姐!”绿意忙追去。
萧瑟瑟直接逼到看管萧醉的几名家丁面前,“把三姐姐救上来!”
为首的管家忙说:“四小姐别误了出嫁的时辰,三小姐的惩罚是萧家长老共同决定的,四小姐恐怕干涉不了。”
萧瑟瑟厉声道:“把三姐姐救上来,瑾王妃的命令你敢不听!”
“这……”这人还是四小姐吗?管家为难的说:“四小姐,家法不可废。”
萧瑟瑟眼神一沉,接着往地上一坐,扑打着地砖大喊:“欺负人!你们欺负人!我不开心,不嫁了,我要回家!”
“这、这……”管家傻眼了,周围这么多人还看着呢!
绿意赶忙去扶萧瑟瑟,“小姐,地上凉,你快起来啊。”
“我不起来!三姐姐不上岸我就不嫁了,你们好坏!背着我欺负三姐姐,现在我看见了,我生气了,你们快点把三姐姐救上来,不然我就不嫁!”
见萧瑟瑟坐在地上疯闹,周遭人不由的指指点点。这萧家嫡女痴傻的事大家都知道,却不想她出嫁大喜的日子还当众这般发疯,不仅丢脸,还把事情弄得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四小姐。”管家愁眉苦脸的央求,“如今您已是瑾王妃,千万不可这样撒疯,新娘出嫁是不能露脸的。绿意!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四小姐送回轿子里?”
“我、我也不想让小姐着凉啊!”绿意试着去扶,却被萧瑟瑟的袖子挥开。
“我就不起来!谁叫你们欺负三姐姐!我不起来不起来!”
这、这……管家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老了十岁,周围几个家丁也着急的直拍拳头。
山宗仍是立如松柏,也不走近,唇角挂着淡淡笑意看着萧瑟瑟,接着远远对管家说:“不能误了良辰吉时,何况如此多人围观,管家还是以解决现在的情形为第一要务吧。”
唉,好吧!管家在心中一叹,只得对左右家丁道:“去将三小姐救上来,出个人回去知会老爷和老太君。”
“是。”家丁们连忙来到河边,拉起了绑着木架的绳子。
“小姐小姐,三小姐得救了,你快起来吧。”绿意又去扶萧瑟瑟。
萧瑟瑟噘着嘴站起来了,天真的拍拍嫁衣,还盯着萧醉看,直到萧醉真的上岸了,才松下一口气。转脸想让管家给萧醉披衣服,余光里却扫到人群中有人朝着河边靠近,又在被她看见时退了回去。
萧瑟瑟没看到那人的相貌,但那飘起的一阕衣角,却是华贵的布料裁制的,是个富庶子弟无错。
是自己多心了吗?却总觉得那个人刚才是想靠近三姐姐的……
就在萧瑟瑟分神的这片刻,人群中,乍现一抹寒光。
山宗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杀气,当即按住剑柄。
意外瞬间发生,隐藏在人群及暗处的几十名杀手,黑衣蒙面,持剑杀向送亲队伍。
尖叫声从人群的一角最先响起,发出尖叫的妇人,下一刻就被杀手一剑戳穿心脏,倒地毙命。鲜血染红了周遭之人的衣服和鞋履,尖叫声此起彼伏,人们慌不择路,推挤乱撞,踩踏间又有人不幸被殃及,血溅三尺。
“小姐,小姐这是怎么回事!”绿意惊慌道。
管家等人面目骇然,挤成一团。
送亲队伍举起喜牌试图和杀手们对抗,然则他们哪里是杀手的对手?剑光带着血光溅起,送亲队伍相继倒下,红衣染血,喜牌散落一地。
“快、快保护王妃!”余下的人纷纷将萧瑟瑟和绿意围在中央。
“小姐……”绿意慌忙的挽住萧瑟瑟。
可萧瑟瑟只是沉下眼神,冷然不语。
很明显这些杀手是冲着她来的,是萧文翠她们找她寻仇?还是哪路势力截杀新娘阻碍婚事?
现在暂且无法看出。
一具尸体滚到萧瑟瑟脚下,送亲喜娘的脑袋已经没了,华丽的嫁衣立刻被喷溅上鲜血,将衣上的攒枝海棠染得更红。
萧瑟瑟低头看了眼尸体,恐惧和愧疚的感觉令她嘤咛。这些人,都是被她连累的……
“呀!三小姐!”绿意突然喊了声。
萧瑟瑟忙看去,望见的是白纸河边刚上岸的萧醉,因着人潮混乱,被人不慎踢到,身体朝着白纸河滚去。
萧瑟瑟倒抽一口气,萧醉此刻已经不再背着那木架子,这要是跌落冰冷的河水,只怕会溺亡!
心脏悬到了嗓子眼,千钧一发之刻,有男人飞快的冲到河边,搂住萧醉的腰,把她拉回了岸上。同时又有名女子凑到萧醉身边,用一条干毛巾为她擦拭身上的水。
萧瑟瑟认出,那男人是六皇子玉倾寒,看他的衣料,正是自己之前无意间瞥到的那个怪人。至于他旁边的年轻女子,或许是他的同母妹妹玉魄帝姬。
“王妃似乎一点也不惊慌。”山宗的声音响起,唤得萧瑟瑟回神。
她痴傻的望着山宗,眼里木讷的犹如失忆。
“王妃吓傻了?”山宗眼底的怀疑,渐渐消散,望着越逼越近的刺客,忽而提了音量道:“兄弟们,现在杀手已全部出来,可以动手了,记得留活口。”
话音落,不知从哪里杀出十几名护卫,衣上都纹了“瑾”字。这些男子一个个势如飞虹贯日,招式快狠准,凌厉惊人,顷刻间就取得了绝对的压倒性。方才那些恐怖厉害的杀手在他们面前,竟轻而易举就被逐个杀死。最后只剩一个看着不对,连忙抢下时间,将牙齿里的毒咬碎自尽。
“小姐,你看这!”绿意惊异的指着那些护卫,这定是瑾王的心腹精锐们吧,竟然这么厉害?
绿意颇不平道:“山宗大人,既然瑾王府的侍卫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点出来,弄的平白死了这么多人!”
山宗目光如炬,“这些杀手擅长藏匿身形,如果在他们没有全数曝光前就出手,那么仍然藏匿着的人就会找别的机会再暗杀王妃。”
绿意语结,这人说的也有道理,可是……
“绿意姑娘是个善良人。”山宗又看向死去的送亲队伍和无辜百姓,说道:“此事我自会去查明幕后指使,死去的人,我们会替他们报仇。”
话说完了,周遭,最后一名黑衣杀手被除掉。瑾王府侍卫们用剑划开杀手的面巾和衣服,寻找蛛丝马迹,并迅速清场,十分娴熟有组织,看得绿意更是目瞪口呆。
萧瑟瑟心间也无比惊诧,却仍是木讷的神情,视线悄悄从几个护卫身边穿过,望向萧醉。
萧醉已经安全了,六皇子玉倾寒将外衣脱下来,为她披上。玉魄帝姬也不知从哪里弄出个毛茸帽子,包裹住萧醉湿了的头发。
察觉了萧瑟瑟的视线,萧醉望来,两人的目光隔着重重人影交叠,萧醉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感激的笑。
她不会忘记,那痴傻的四小姐对她有怎样的恩情。
“小姐小姐。”绿意摇了摇萧瑟瑟的胳膊,诧异的问道:“在三小姐旁边的那对男女是谁啊?看起来穿得好金贵!现在能这么拔刀相助的富贵人家不多!”
萧瑟瑟见绿意又要开始话痨,此处人多嘴杂,便嘟囔道:“好可怕,好冷,绿意我好怕……”
“啊?小姐你别怕,那些坏人都死了!”绿意急忙安慰。
萧瑟瑟怔怔的说:“我好怕,我们快回轿子,快回轿子!”
“可是小姐,你的嫁衣都脏了!”
“脏了就脏了,我好怕啊,我们快去瑾王府。”
绿意拗不过萧瑟瑟,只得看向山宗,“山宗大人,我家小姐受惊了,要回轿子!”
山宗抱着剑回道:“不能耽误成婚的吉时,这便继续行进吧。”
绿意只好扶着萧瑟瑟,主仆俩就这么往轿子上回去。
眼下围观的人群早就跑没了,此处只剩下幸存的送亲队伍和瑾王府的护卫及高手。
那些幸存的送亲队伍心有余悸,颤抖的举起喜牌,看着自己的弟兄们横尸一地,纷纷发出呜咽声。几个敲锣打鼓的弟兄,已经没有心情将铜锣敲得又亮又响,吹唢呐的弟兄更是吹得犹如哽咽。
萧瑟瑟也无心介意这个,嫁衣上的血已经半干,绿意很愁这事,总觉得萧瑟瑟就这么嫁过去太不吉利,瑾王那边又会不会生气。
想着实在烧心,绿意跑去山宗的旁边问道:“我家小姐的嫁衣都脏了,还有发生这样的事,真的还能照旧举行婚事吗?”
“这是自然。”山宗轻笑着看了绿意一眼,便不再与她讲话了。
☆、大婚之后
白纸河边,萧醉远远望着萧瑟瑟的轿子走远,喜庆的红色和热闹的乐曲令适才发生的一切都只像是梦,萧瑟瑟没有掀开轿帘,萧醉再也没看见那静美多情的容颜。
身上的华服里侧嵌满了兔绒,很暖和,萧醉看向身旁这一男一女,疑惑道:“我好像见过你,是哪位殿下。”
女子嫣然一笑:“这是我六哥。”
萧醉想了起来,“六殿下。”想要施礼,可身体已经在白纸河里冻僵了,动作很是艰难。
女子扶住萧醉,笑说:“萧三小姐不要客气,我们送你回萧府,六哥的马车就停在那边。啊忘了介绍了,我叫玉魄。”
“玉魄帝姬……”
萧醉知道,这玉魄帝姬和六皇子玉倾寒是同母兄妹,因生母只是宫嫔的地位,没有皇嗣抚养权,故此兄妹俩由二皇子的母妃蒋贵妃养大,也要称蒋贵妃为母妃。
这种宛如寄人篱下的滋味,萧醉是明白的,看着不断咳嗽的玉倾寒,道:“萧醉本该要在白纸河浸上三日,两位殿下能对我这样照顾,萧醉感念,却是万不愿两位因为我的事而落下话柄,不如让我自己回府。”
“这样不行,你都这么虚弱了,哪能让你自己回去?”玉魄帝姬扶好萧醉,“都说了我六哥带了马车过来,马车座下捂着汤婆子,可暖和了,还有手炉也还是热乎乎的,快上车吧。”
“玉魄帝姬……”萧醉不愿承这份重情。
玉倾寒道:“萧三小姐,上马车吧。”边说边咳。
“六殿下……”
抵不过这对兄妹,萧醉被扶上马车,马车边除了一个车夫就再无其他人。
玉魄帝姬将萧醉送上车,接着玉倾寒也坐进马车,玉魄帝姬与车夫在外面驾马。
萧醉见玉魄帝姬方才将帽子给她戴着,忙说:“帝姬,你的帽子给你。”说着要摘下。
玉倾寒按住她的手,咳嗽着不语。
“六殿下……”萧醉心中忽觉得不安,这对兄妹为什么不去瑾王府参加婚事,而是留在这里安顿她这个千夫所指之人。
“萧三小姐,手炉。”玉倾寒将手炉送到萧醉的手里。
萧醉抱着手炉,明明疲惫,可坐在玉倾寒的身边却很是忐忑。
这个孱弱且在大尧皇朝里被当做隐形人的皇子,为什么,这么让她不安?
一路心情紧绷,萧醉被送到萧府正门前。
萧府的守卫一看见萧醉竟然被人送回,纷纷惊讶,有人禀报了萧恪和老太君。
萧恪和老太君都是见过玉倾寒的,连忙施大礼。
萧恪心头疑问,仍是恭敬的笑问:“六殿下,还有这位是……”
“我是玉魄帝姬。”
“啊,六殿下、玉魄帝姬,请问这是……”
玉魄帝姬正扶着萧醉,见外衣要滑下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