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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流年-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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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回到A城,很多工作都要慢慢从同事那儿接过来,所以雪容开头的一段时间并不太忙,终于有时间每天下班买菜做饭了。
  她小时候家里有阿姨,后来周末有陈洛钧,去了英国还有孟良程,只是偶尔煮点简单的面条之类,所以手艺非常一般。
  只是现在她不做就没的吃,只好看着菜谱,从买菜切菜开始学,渐渐也做得像模像样了,平时做得多了就带到公司跟同事一起吃,周末有空的时候,还会烤个蛋糕犒劳自己。
  上班,下班,翻译,做饭,打扫,她努力地把一个人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却不知道这是要做给谁看。
  她其实一点都不寂寞——同事跟她的关系都很好,时不时会约了一起吃饭逛街,所有的节日她几乎都在江海潮家过,吃完饭了还要带一堆烧好的菜回家,还有个齐诺每个周末都缠着她聊天,缠得她都有点头疼——可是她很孤独,心里仿佛有个永远填不满的大洞。
  手下新来的小朋友有一次在讨论到男朋友的问题时说:“雪容姐,我看你一个人过得就挺好的。我要是能像你这么独立就好了。”
  雪容惊诧得有些骇然。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独立,恰恰相反的是,她一直记得自己曾经死皮赖脸地缠着陈洛钧,拽着他的胳膊,眼泪汪汪地求他再陪她五分钟的样子。
  不过短短几年的工夫,她竟然学会独立了?
  她回到A城新换的岗位是媒体协调助理经理,每天的日程就是安排各种媒体见面会,组织采访和发新闻稿,工作量本身并不大,却很难做——跟报刊记者们赔笑和说好话,是她日常对话里永恒不变的主题。
  在他们公司邀请来的一个英国歌手的见面会上,雪容意外地碰到了林晓琪。
  林晓琪是作为晨报的记者来参加群访的,在十几个记者中一眼看见她时,雪容着实愣了愣,她却很自然地笑了笑,好像早就预料到会碰见雪容似的。
  见面会结束以后,林晓琪特地落在了人群的最后,不经意地走到雪容身边问:“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啊。”雪容对她客气地笑笑,“你怎么去了报社?”
  “机缘巧合呗。”林晓琪耸耸肩,又挺亲热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以后说不定会经常见面呢。”
  “嗯。”雪容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雪容有些尴尬,林晓琪笑了笑,换了个话题说:“头发剪短了?挺适合你的,有点自然卷,很好看。”
  雪容摸了摸刚到脖子的短发,也笑了笑:“剪了很久了。短发好打理。”
  “那个……”林晓琪看了眼周围,确定没有别人了才说,“孟良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神色歉然地低下了头。
  雪容反而安慰她道:“都过去那么久了。”她一边说,一边低下头去整理手边的资料。
  林晓琪支吾了一会儿,才又略带小心地说:“有机会找你出来喝咖啡。”
  雪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临走时,林晓琪欲言又止地看看她,终于没忍住问:“那你跟陈洛钧……”
  “早就没联系了。”雪容抬头,对她淡淡一笑。
  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跟陈洛钧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他的事业、他的家庭、他生活的圈子,都跟她格格不入,如果不是小时候的那点缘分,她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认识他这样一个人。
  彻底放弃了以后,她反而坦然了。
  林晓琪走了以后,雪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发了好一会儿呆。
  那些跟孟良程和林晓琪有关的回忆显得如此遥远,而当时的她自己也显得无比陌生,就好像她结了个茧,把自己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偷偷地重新生长了一遍。
  第二天晨报上登出来的关于那个歌手的访谈比雪容想象中要长很多,她想了想,在MSN上给林晓琪留言说:“看到昨天的报道了。谢谢你。”
  林晓琪到晚上才回她说:“应该的,跟我还客气什么。”
  雪容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后只得草草放了一个笑脸了事。
  后来她也时不时地会碰到林晓琪,通常两个人都是礼貌性地互相笑一笑,林晓琪有时也会找她闲聊两句。她不知道是她们都长大了,还是都变得虚伪了,居然从来不曾感到尴尬,也再也没有提过孟良程,就像两个本来不是很熟的旧同学那样。
  一年后,原先跟林晓琪合租的那套房子到期时,雪容决定换一套小一点的房子。
  她一个人去找中介,用一个周末的时间就定下了离公司很近的一套小公寓,简简单单的一室一厅,刚装修完没多久,干净而简洁,很适合她。
  搬家前,她发短信给林晓琪,问她原来留在家里的东西还要不要。
  “不用了。你帮我都扔掉吧。谢谢。”林晓琪很快就回给她。
  雪容去林晓琪原来的房间收拾了一下,发现她留在那儿的书里,有几本她们大三大四的精读课本。
  雪容自己没有在国内念最后两年书,所以看到这些书,着实有些陌生。
  当年他们是按专业里的排名决定去英国的交流生名额的,如果雪容不去,那排在她后面代替她的应该就是林晓琪。
  如果当时去的是林晓琪……如果当时她自己留在了这儿……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人生简直像一片错综复杂的多米诺骨牌,只要搭错了一块,整个倒塌的方向就完全不一样了。
  搬完家以后又正好赶上雪容正式升经理,同事们便撺掇她请客吃饭,她当然一口答应了。
  没想到的是,吃完饭以后已经很晚了,大家还是吵着要去泡吧,还没等雪容反应过来,就已经站在酒吧街的路口了。
  她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在路过“Forget”的时候下意识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跟她回国以后第一次碰见陈洛钧时一样,这里还是这条街上最安静的一家店,只是装修跟原来大不一样,客人也多了很多。
  “就这家好了,这家没那么闹腾。”雪容的领导也发现了这家店。
  同事们一拥而上,把她半推半拉地拽了进去。
  安迪一眼在人群里看到了她,先是错愕了片刻,接着便会心一笑。
  雪容被他笑得心虚,只好也无力地回了一个笑容。
  她有些坐立不安地被困在卡座里,一边跟同事们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一边不时慌乱地偷瞄吧台一眼。
  安迪忙着招呼客人,一直没往她这边看。
  快到半夜时,酒吧的灯光暗了许多,舞台上的乐队也换成了一个弹着钢琴唱爵士的歌手,气氛渐渐变得慵懒而暧昧。
  雪容起初的慌张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隐隐的期待。她有点猜到接下来会见到谁,会发生什么,那种紧张中带着一丝焦虑,焦虑中又有些期盼的心情让她的手心出汗,心跳紊乱。
  只是她猜错了。
  直到她跟同事们聊得累了走到街边分头打车,也没有见到那个人。
  “江雪容!等一下!”
  雪容把同事们都送走了,刚要伸手拦下一辆经过的出租车,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安迪气喘吁吁地奔了出来。
  “你……你要不要再坐一会儿?”安迪跑到她面前,喘着粗气问。
  雪容摇摇头:“好晚了,要回去睡觉了。”
  “就……就一会儿……”安迪执意想要挽留她。
  雪容还是摇头。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错以为陈洛钧会来,还那么傻气地暗地里盼着他来——他要是想见她,早就有无数个机会找她了,她的生日,元旦,春节,端午节中秋节甚至还有情人节儿童节,整整一年多过去了,他们就在一个城市,却再也没有见过面,除了他已经不想见她以外,还能有什么解释?
  安迪看了看手表,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雪容便抢在他前面说:“真的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了。”说着,她便探头继续准备打车。
  “你……”安迪站到她前方挡住她的去路,还没来得及接着劝她,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人家要回家,你拦着她做什么?”
  冰冷的声音,满不在乎的语气,雪容闭起了眼睛,绝望地发现自己还是没出息地脚软了。
  她咬了咬嘴唇,硬是转过身来一笑说:“是啊,我早就准备走了。”
  陈洛钧见到她明朗而干脆的笑容,不由得一愣。
  雪容对上他的目光,脑海也是一片空白。
  他比她记忆中胖了一些。不对,是强壮了一些。虽然已经是深秋了,他却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肩膀、胸膛和胳膊都能看出修长健康的肌肉轮廓,头发剪得很短,变成了她从没见过的圆寸,显得眉宇间的英气又浓重了几分。
  如果不是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下,她会为了他不再那么消瘦而欣喜万分的。她一定会的。
  可是现在她的心情却蓦然低落,甚至有点愤愤不平了。
  原来他现在的状态挺好。比她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好。
  “你们聊,我得赶紧回酒吧了,这都走开好一会儿了。”安迪把陈洛钧往雪容这边推了推,又冲已经准备开过来的出租车使劲摇了摇头,才忙不迭地一路小跑回去了。
  雪容想要转回身去继续打车,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挪开脚步。
  陈洛钧也一直定定地看着她出神,看得她心如鹿撞,情不自禁地侧过了脸去。
  “剪头发了?”他忽然问。
  雪容轻轻地“啊”了一声,想起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短发的样子,便忽然觉得脖子那儿空空凉凉的,不由得伸手挡了挡。
  “挺好看的。”他又说。
  雪容的脸一下就红了,脑袋也愈发低了,似乎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洛钧搜肠刮肚地想要找点话说,又生怕自己一张口会说错什么,一时间竟束手无措地呆站在了那儿。
  雪容尴尬地松开一直捂着脖子的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挽到耳后,不知是不是紧张得手抖,居然心慌意乱地带掉了耳环。
  她急忙蹲下去想找,却怎么找都找不到。
  陈洛钧也蹲了下去,只是随便看了看,便发现了她那只耳环,捏在指尖站了起来。
  雪容也跟着站了起来,想伸手问他要回来,又不好意思。
  他没有想到要把耳环还给她,只是鬼使神差地向她走了一步,微微低下了头。
  她下意识地便仰起了脖子。
  他用衣角擦了擦耳环的银针,抬起手想帮她把耳环戴上,却发觉自己的手颤抖得差点捏不住那小小的一块金属。
  他们几乎同时想到了他给她买的那对hello kitty的耳环,想到了他第一次给她戴上时的笨拙和小心翼翼,想到了那时那清浅却悠长的吻。
  雪容闭起了眼睛。
  她听得见自己快要飞起来的心跳,听得见他靠近了而显得急促的呼吸。
  他的手指从她的脸颊边缓缓移到了她的嘴角,就再也没有了动作。
  她睁开眼睛,发觉他正盯着自己的嘴唇,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阿洛。”她抓住他就要从自己唇边撤开的手指,轻轻地叫了一声。
  他微抬眼帘,跟她四目相接了片刻,又怅然地看向了别处。
  “阿洛。”她又叫了一声,“我失恋了,所以剪短了头发。”
  说出这句话时,雪容觉得自己的脸皮实在是厚到了极点。她怎么能对着被自己无情抛下过的阿洛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好像她还指望他会原谅她,重新接受她似的。
  陈洛钧的眼神重新对上了她的目光,却一直没有变化,还是和刚才一样的惆怅纠结,似乎迟迟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只是他的身体已经提前一步理解了她的意图。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的手臂已经紧紧地环上了她的腰,他的唇也已经游走到了她的唇间。
  她好像想说什么,一直在不老实地抗拒着他。
  他莫名地有些生气,抬起手来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一分一毫也动弹不得。胸膛里似乎有一团火焰要爆裂开来,堵得他连呼吸都困难起来,指间的力气渐渐加大,像是要把她捏碎在自己手心里,才能让那团火焰平息下来。
  他尝到了一丝咸味,却不想管那是什么,直到那味道越来越明显,他才终于挣扎着停了下来。
  那是雪容的泪水。她已经满脸都是泪,紧紧闭起的眼睛里还有不断涌出的晶莹的液体,沿着浓密的睫毛滚滚而下。
  她隔着满眼的泪水,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
  “阿洛。”她弱弱地叫了一声,把手心贴上他的脸颊。
  他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沿着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她觉得自己的心被他的笑容一点点地填满,暖意充斥着整个胸腔,有点甜蜜,又有点一跳一跳的抽痛。
  周围一直人来人往的很热闹,只是两人这时才意识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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