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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容在快到半夜的时候给他发了条短信:“还在发烧吗?有没有吃药?开工了辛不辛苦?”
他认真揉了揉眼睛,考虑片刻才把短信发出去:“已经吃药了,没事。明天才开工,今晚可以好好休息。”
她很快回过来:“那赶紧睡觉喽,我也要睡啦,明天要上班呢。阿洛晚安!”
他简短地回了句晚安,想去倒杯热水,看了眼走道上两个被摞在一起当做临时牌桌的纸箱,便还是靠回椅背上,裹紧外套,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
田云的电话打来时,他刚开始迷糊,看到她的名字,只得硬着头皮绕过牌桌和把走道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找到一个还算安静的角落。
“对不住对不住。”田云一开口就道歉,“我也是刚知道换人了。赵毅良那个小子太不靠谱……”
“没事,算了。”陈洛钧早已经没了脾气。
“那你现在在哪儿?”
“回来的火车上。”
“什么时候到?”
他算了一下,火车要坐将近三十个小时:“后天早上吧。”
“那你回来好好休息,回头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田云像是在安慰他,“那个什么破角色,咱们还不稀罕呢。找个比它好八倍的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满不在乎地笑笑,权当相信她了:“行。”
挂了电话,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明明已经心力交瘁,却一夜无眠。
雪容再一次听到陈洛钧的声音,是两天后的一大清早。
她正在上班的路上,接到他电话的一瞬间心就拎起来了。实在是因为他很少打电话给她,搞得她看见他的来电,总是觉得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还好,他只是听起来格外疲惫而已,语速慢得有些不正常。
“昨晚……熬了个通宵。”他说。
“这么辛苦?”
“通宵也很正常。”他轻描淡写地说。
“可是你本来就不舒服。”
“没有。我早就好了。”
“那什么时候能回去休息?”雪容有些担心地问。
“快了。”
“那……拍摄还顺利吗?”
他沉默一下:“还行吧,挺好的。”
她意识到事情肯定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正在犹豫的时候,忽然听见电话听筒里传来很长的一阵汽车喇叭声。
雪容蓦地停下脚步,奇怪地四下张望。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幻听了,不然怎么会把近在耳边的喇叭声当做是从千里之外的他那头传来的。
陈洛钧则躲在她马路对面的一个书报亭后面,一身冷汗地看着她狐疑而诧异的眼神。
“对了,下星期你陪我回B城吧。”他飞快地找了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果然面露难色,站在路边呆呆地等着红灯,迟迟没有回应。
雪容知道下周末是他爸爸的六十岁生日,他肯回去,实在是意外的惊喜,可是她自己完全没有回去见他家里人的心理准备,又怕自己的出现让他难堪,愣在路边,不知该怎么回答。
陈洛钧意识到她的纠结,很快就补充道:“你不用去吃饭,只要晚上到B城,我结束了去找你。”
雪容一边思考,一边跟着人流过了马路,下楼梯往地铁口里走去。
他从书报亭后面走出来,没敢再跟上去,只是站在地铁的楼梯口看着她很快被人群淹没的小小身影。
“好。”她还是答应了,“星期几?我去订机票。”
“星期六晚上。你机票订好了告诉我,我找人去机场接你。”
“不用了。”雪容说,“A城过去的飞机应该是晚上八点到,我从机场出来直接去饭店等你。你回头告诉我哪个饭店,地址在哪里就行了。”
说完这番话以后,雪容自己都有些呆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让工作时安排实习生干活的口气冒了出来。
可他对于她的重新安排没有任何异议,二话不说地就告诉了她地址。
“那……我星期天回来?”雪容又问,“你是跟我一起回A城还是要回剧组那边?”
他愣了愣。
他其实本来根本没打算让她跟他一起回B城的,更加没想好接下来的安排。
“我暂时还不知道。”他只得糊弄一下。
“哦。那我先订我一个人回来的机票了哦?我下周一还得上班呢,最近领导在休产假,我不能请假的。我订完机票把航班号告诉你,到时候如果你也回来的话,就再订跟我一班的飞机好啦。”
她语速飞快,他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只好顺着她“嗯”了一声。
“你要不要给你爸买什么礼物?要我帮你从这边买吗?”雪容又问,“你那里应该没什么大商场吧?你人又走不开……”
“容容。”陈洛钧打断她有些紧张的自言自语。
“啊?”
“你人去就可以了。”
“哦。”
“我只是想要你去陪我。”像是怕她听不懂似的,他又强调了一遍。
她一瞬间忽然觉得热血沸腾,觉得自己好像是个伟大的女骑士,要把他从龙潭虎穴里解救出来一般。
“嗯。我去陪你。”她放软了声音,重复着他刚才的话,“地铁来了,我得上车了,回头再跟你联系哦。”
“好。”他点头,“路上当心。”
雪容挂了电话挤上地铁,回味着刚才那个电话,越想越觉得奇怪。
陈洛钧似乎从头到尾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跟她说话的口气也前所未有的小心,更可疑的是,他竟然肯向他爸低头了。
她猜到他一定受了什么挫折,可是又不敢问,怕自己在他的伤口再撒一把盐,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每天乐呵呵地跟他说晚安,叮嘱他不要太累太辛苦。
一整个星期,雪容都在担心陈洛钧会不会不喜欢那样隆重而正式的应酬场面,怕跟他爸的见面会不欢而散,可到了B城才发现,他永远都有她没见过的一面,她永远都低估了他。
她的飞机晚点了,虽然陈洛钧还是找人去机场接了她,但一路拥堵,车子开到酒店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接她的车停在酒店对面,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她一开始看见的只是酒店门口一大堆拥挤的人群,定睛看了半天,才在人堆里找到陈洛钧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站在旋转门外面,挨个跟离场的客人握手道别。
雪容下了车,走到一片离他稍微近了一点的树影里,远远地看着他。
那么多人从酒店的大堂里涌出来,都要挤到门口跟他握个手,寒暄两句才能放心离开。他一直在微笑着,游刃有余、气定神闲地跟每个人点头示意,不时地说点什么,一派宾主尽欢的祥和气氛。
当年那个跟爸爸一言不合就摔门走人的少年已经变得如此成熟,雪容从没见过他这么意气风发、八面玲珑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直到他送走了所有的客人,看见了站在马路对面的雪容,一边快步走过来,一边随手扯掉了自己的领带时,她才终于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的还是她的阿洛。
“来了?”他走到她面前,低头笑了笑,“路上还顺利吗?”
“嗯。有宾利坐,当然顺利啦。”她还是有点认不出他似的,抬头盯着他看了很久。
他刚才举手投足间的自信还没有褪去,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大力地吻了吻她的脸颊说:“饿不饿?我们去吃夜宵?”
他很少在外面跟她如此亲密,她愣了愣,那股奇怪的陌生感又浮上心头。
“我不饿。”雪容说,“你家里人呢?”
“我爸早就喝多了。我妈陪他回去了。”他笑着说,“他们回新买的别墅了。我们去我家原来的旧房子。”
“哦。”雪容点点头,“那你是不是也喝了不少?”
他摇摇头,拉开车门让雪容上车,自己也坐进去以后才说:“没事。已经吐过了。”
借着车里不太明亮的灯光,雪容这才发现他的眼睛里全是红红的血丝。她有些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坐近了倚在他的肩上。
他极轻地叹了口气,又吻了吻她的额头,似乎这才终于放松下来,关上灯,整个人都陷进了椅背里。
一路上他都没有再说过话,只是定定地看着窗外,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雪容的头发。
窗外B城的夜景对雪容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她很久没有回来,每看到一片新的高楼大厦都要情不自禁地诧异一下。
“容容,如果让你跟我回来,你愿意吗?”陈洛钧忽然问。
“回来做什么?”
“回这里生活。”
雪容说不出答案。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她上大学考到A城那天起,就已经把那个有他的城市当成了家,从没有考虑过要换个地方生活的问题,如今自己在那边的工作也一切顺利,更加没有想过要回B城定居。
直到车子开到了陈洛钧家楼下,她都没有想好答案。
虽然陈洛钧强调自己没喝多,到了家门口却站都站不稳,连钥匙都插不进锁眼里去。
“我来我来。”雪容把他手上的钥匙骗过来,拧开了大门。
他口中的“旧房子”也豪华得超乎她的想象,单是随便挑上几件家具,估计都抵得上他们海棠花园那套房子了。
她想到安迪带她去的那套陈洛钧住的地下室,更是百感交集,心头酸涩。
陈洛钧没看出来她的心思,只是把她带到了自己原来的房间说:“你晚上睡这儿。”
“那你呢?”
“我睡客房。” 大概是酒的后劲上来了,他开始有些呼吸沉重,靠在墙边不时地皱着眉头。
“你一个人行不行?”她有点担心地问。
他点点头。
雪容还是不放心:“我等你睡了再说。”
陈洛钧也没有异议,只是带着她去了客房,胡乱地洗了个澡,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雪容坐在床头,看他很快就睡着了,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才放下心来,悄悄地关上了门。
她还是第一次来他的家,见到他的房间。
他房间里的东西很少,桌上橱里都空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出主人很久没有住过了。
床头有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才十一二岁的样子,骑在脚踏车上,笑得眉飞色舞。那日后鲜明的轮廓还没有完全长开,只是稚气十足的一张脸,却有着她从没见过的烂漫天真的笑容。
她洗完澡爬到他的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才看着这张照片渐渐睡着了。
半夜雪容醒过来,觉得有些口渴,下床想找点水喝,刚拉开一条门缝,就被外面夹着浓烈烟草气味的空气呛得差点咳出了声。
她捂住口鼻,探头出去,意外地发现客厅里的电视机亮着,陈洛钧坐在沙发里,沉默而认真地看着电视上的画面。
那是他自己当年在台上的录像。偌大的舞台上,他是那个万众瞩目的焦点,明亮的追光灯打在他的身上,整个人丰神俊朗,雄姿英发。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当年这台让他一夜爆红的舞剧,忍不住看了很久。
他当时那么年少英俊,身形那么灵动,满场的灯光也亮不过他的双眸。
那样光芒四射的他其实有点陌生,却又如此熟悉,让她的心跳一下子就变得飞快。
而面前的他则深深陷在沙发里,面色凝重,忧郁得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陈洛钧没有开声音,就这么默默地看了很久,聚精会神到雪容站在他身后半天了,他才蓦地醒过神来,慌忙掐灭了自己手中的烟。
“你怎么起来了?”他有些意外地一边皱眉,一边赶紧关了电视。
电视的微光一下子湮灭了,房间里陷入了完全的黑暗里。
雪容摸索着在他的腿上坐下,把脸埋在他的肩头。
“酒醒了?睡不着?”她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背。
他没说话,只是略显僵硬地低头抱住了她。
“阿洛,你当年那么红,为什么忽然就不跳舞了?”她趴在他耳边问,“是因为你的伤吗?”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听安迪说你这两年戏演得挺少的?”她问得愈发小心。
他的沉默像一片黑云,压得整个房间都像失去了氧气一样窒闷。
“你不想说就算了。”她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你今天问我愿不愿意回来这里生活,是什么意思?”
他考虑良久,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回来不好吗?”
雪容想了想:“如果是你自己想回来,我一定跟着你。可是你自己一点也不想回来,对不对?我知道你一点也不想跟那些人喝酒,陪那些人笑,过今晚那样的生活。”
黑暗里她的话格外清晰,每个字都像一支锋利的箭,箭箭戳在他的心窝上,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你不懂。”他苦涩地一笑,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臂。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