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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啊?”
肖沛低头往自己身上望了一眼:“哦,这个啊,这个是被马车撞了之后……”
“受伤了?”
“不,是被撞之后摔倒,把路边一个猪血摊子撞翻了。”
“……”一颗极为担忧的心被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酒如捂着鼻子,“离我远点儿。”
晏成蹊看着肖沛,有些无言,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药碗:“你先去洗个澡换换衣服罢。”
肖沛手一僵。这么大好的机会居然又要拱手送给别人了么,不甘心啊不甘心……他看了一眼酒如捂着鼻子的模样,再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嗅了嗅,也觉得实在不堪,于是不情不愿地把药碗递给晏成蹊:“好吧。”
待肖沛终于出了房门,晏成蹊转过头,对酒如道:“他的神情似乎有点不对。”
“有么?”酒如看着晏成蹊手里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不着痕迹地向床里头缩了缩,“可能只是因为被别人撞了还没得到道歉罢。”
晏成蹊淡淡笑了笑,搅了搅药汤,舀起一勺在嘴边吹了吹,递过去:“喝药。”
酒如迅速向床里挪:“不喝。”
“又来了……”晏成蹊无奈,“把这碗药喝了,待会儿中午带你去吃逐州小吃。”
酒如在心中挣扎了一下,觉得还是美食比较重要,张了张嘴正欲答应,却看到那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正冒着腾腾热气,仅仅是空气中飘来的气味便让人简直无法招架,到嘴的答应立刻改口:“还是不——”
“——这一碗不喝,下一碗更苦。反正有肖沛在,随时都可以煎药。”晏成蹊凉凉地道,“你是要这样和我纠缠一整天么?”
酒如耷拉下脸。沉默了半晌,慢慢地挪过去一点,再挪过去一点,盯着那碗药,道:“那你让我一口气喝完吧。”
晏成蹊点点头,把药递给她。
酒如捧着药碗,低头看着汤药里自己的倒影,心一横,捧起药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
“咳咳咳……”连药渣子都倒进了喉咙,酒如趴在床边含泪咳嗽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太苦了!
眼皮子底下忽然递过来一块糖一样的东西,酒如嗅到甜丝丝的气味,一口咬下一半。蜜饯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迅速冲淡了浓浓的苦味。她直起腰背,对晏成蹊张开嘴:“啊——”
晏成蹊一笑,将剩下的半块蜜饯送进她的嘴里。
散了嘴里的腥苦气,酒如拍了拍脸,道:“你竟然随身带着蜜饯。”
晏成蹊微微一笑,起身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酒如:“不过是昨日在街上无意中看见的,原本是买下来给你当零嘴,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好好吃。”酒如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地问道,“还有么?”
晏成蹊从床头的矮桌上拿起个油纸袋子:“这些都是你的。”
酒如喜滋滋地抱过来继续啃。
晏成蹊看着她一边喝茶一边吃蜜饯,微微一笑,提醒道:“悠着点儿,别都吃光了,你还得吃两天药呢。”
酒如啃蜜饯的动作一顿,原本一口一个的速度迅速变成了一口和鸡啃的差不多。
晏成蹊:“……”
大抵是怕这样一心一意地吃东西会吃得太快,酒如随意找了个话题道:“怎么在客栈里也带着面具,闷得不难受么?唔,难道你睡觉也不把面具摘下来的么?”
“晚上睡觉会摘下来。”晏成蹊道,“怎么,不喜欢这张脸?”
“没有以前的好看。”
晏成蹊一笑:“易容原本便是为了避人耳目,若是太显眼了,岂非南辕北辙。”
酒如憋了半晌,道“可是这张脸没有以前的好看啊。”
晏成蹊失笑:“一个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大多数时候,一张好看的脸都不如一只过硬的手腕来得有用。”
“可是,老天给了你那么一张好看的脸,就得珍惜啊。”酒如啃了一口蜜饯,据理力争道,“你放着老天给你的恩赐不要,竟然整日整日地戴着别人给你做的脸,老天看见了肯定说你忘恩负义不知好歹,你这跟本就是、就是……不要脸啊。”
大抵是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说过,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晏成蹊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直接说想看我的脸不就行了么。”
酒如道:“……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初衷说出来,直接把脸给我看不就行了么。”
晏成蹊无奈叹了口气,望着酒如的眼睛里浮动着些许笑意:“好,给你看。”说着,便用手指沾了点儿茶水,往耳根下方的阴影处轻轻涂抹。他的动作极细致,想来那面具也是极细致的,在茶水的晕染下,男子鬓边慢慢地浮起一条线,一层薄皮的边缘慢慢翻起,晏成蹊拉住那一点点边角,慢慢地,慢慢地将那一层人皮面具撕下来。
看着那一层薄皮从他脸上脱落,酒如原本喜滋滋地想看到脑海记忆中的那张脸,却在触及他面庞的时候愣住了。男子虽揭下一层面具,然而样貌却没有太大的改变,酒如愕然道:“怎么还不是原来的脸?难、难道,你上次给我看的那张脸也是假的?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
“真的没有一点变化么?”
“唔……”酒如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眉毛、鼻子和嘴巴都变了一点点,但是只有一点点啊……”
晏成蹊见酒如又要伸手上来摸,弯了弯唇角,再蘸了一点水,在耳根下慢慢地涂抹,又一层薄皮被揭下来,如此反复两次,男子的脸上终于变回了酒如所熟悉的容貌。
酒如望着晏成蹊的脸,伸出手摸了摸,再捏了捏,晏成蹊也任由她乱来。
做人皮面具乃是个细致的活儿,虽说未必是他亲手所制,但晏成蹊的易容手段,酒如前所未见。三张人皮面具,每一张皆皮薄胜纸,就算是三层叠在一起,也几乎看不出明显的厚度。也不同于她以往所知的,仅一张面具便能让一个人的脸变成另一个人。这三张人皮面具上,每一张改变的都是一些细枝末节,一张一张地对比,几乎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差别,就连最贴靠面部的那一张,和晏成蹊本人的脸也没有太大差别,但三张贴在一起,却能不着痕迹地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容貌。
这才是真正完美的伪装。
脑中忽然闪过一串画面,一个少年坐在溪水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鬓边轻轻挑着,一层透明的人皮面具便被揭下来,她不记得他的脸,脑中只闪现少年皮肤雪白,下颌线条美好,唇角衔着微微的笑。
酒如的目光怔怔地停留在晏成蹊的下颌上。
好像。
酒如眼睛微微睁大,脑中画面骤然破碎,少年下半张脸的模样被撕裂,酒如身子一抖,突然捂住脑袋。
晏成蹊愕然,一只手迅速搂住她,一只手抱住她的脑袋靠入自己怀里:“怎么了?”
酒如捂着脑袋,大脑中的画面纠缠破碎闪现,几乎要将她撕碎:“好痛……”
如果酒如现在仍是正常状态,只要她将目光抬起三寸,便会发现搂着自己的那个男子在这一刻失去了永远八风不动的镇定,晏成蹊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目光复杂地望着她,收紧了手臂,将她楼进怀里。
脑中的痛慢慢减退,酒如抹了抹眼睛,平复了一会儿心情,重新摸上晏成蹊的脸,仰起头仔细打量着,直到确认这绝对是他真正的脸,酒如才放开手,总结性发言:“好白……”
“……”晏成蹊一时有些无言,只好松开她。
酒如仍旧看着他的脸,疑惑道:“上次在商洛时候没仔细看,真的好白。”顿了一顿,“你是不是常年戴着面具,以至于自己的皮肤没怎么被太阳晒过?”
晏成蹊道:“出门在外一般都会戴着,所以一直没怎么被晒黑。”顿了顿,眼中掠过一抹暗光,“少年时,在家中也一直戴着人皮面具。”
酒如愣了愣:“为什么?”
晏成蹊淡淡一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显眼了总是不便。”顿了一顿,望向酒如的眼睛,“你刚才,怎么了?”
酒如唔了一唔,道:“小时候有一次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撞到了头,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
晏成蹊神色有些复杂:“比如?”
“比如……”酒如仔细回想这几次频频出现在脑海中的记忆,若有所思道,“一个男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高考第一天,祝所有高考的筒子们考试顺利,心想事成!
☆、四月回春
一个男孩子……
酒如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神情若有所思,仿佛陷落在过往的记忆之中,温暖而恬静。晏成蹊看着她,神情专注,眸光微闪,不似以往的闲淡从容。沉默一阵,他轻声问道:“你可记得,那是一个怎样的男孩子?”
酒如仔细回想一番,除了前几次脑中无端闪现出的画面,她根本想不起任何有关这个少年的事情,努力一想,脑袋又有些隐隐作痛。她揉了揉太阳穴,道:“不记得了。”顿了一顿,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弧度,“不过,应该是一个与我很要好的人。”
晏成蹊眸色深深,唇角扯了扯,却未能如愿以偿攒出个从容的笑来。
她没有想起来。
他知道她忘记了很多东西,也许有一天她回想起,也许永远也不会记起。不过没关系,他看见她脸上的笑意,他知道,那一段被遗忘的记忆对她来说一定是一处温暖祥和的所在,这就足够了。不论如何,现在他在她身边了,不管她记不记得从前的事,他都能让她再一次拥有与他在一起的回忆。
他有足够的时间,把双方嵌入彼此的生命里。他不会再让她逃走了。
晏成蹊垂眼看着那个将额头轻轻搁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神情几乎与过去一模一样,心头那一股微妙的情绪又回来了,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罢了,你这么笨,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还是先把这感冒治好罢。”
酒如咂咂嘴,啃了一口蜜饯:“可以不吃药么?”
“不行。”
酒如反驳道:“吃药也是三天,不吃药也是三天,浪费钱啊。”
“吃药三天内不发烧第四天就好,不吃药会烧三天,第四天你就死了。”晏成蹊毫不留情地践踏她的愿望,“何况,那是你师兄被淋了了一身猪血才买回来的药,你敢不吃。”
酒如垮下脸。
门口传来吱呀一声的推门声。
二人皆往门口看去。
房门被推得大开,肖沛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瞠目结舌地望着二人:“你、你们在做什么?”
酒如这个时候已经从晏成蹊怀里抬起头来,嘴里叼着半块蜜饯,听见这句质问,连忙把那半块蜜饯吞下去,莫名其妙地道:“吃东西啊。”
肖沛义愤填膺:“我问的是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酒如皱着眉头想了想,再看了看身边不知不觉只剩下一小半零食的油纸袋子,道:“还是吃东西啊。你是不是说我吃得太多了没有留给你啊?剩下的都给你好了。”
肖沛脸色由白转绿然后彻底无力:“算了……”
酒如疑惑地望向晏成蹊,后者淡淡弯了弯唇角,漆黑的眼眸中,笑意深深。
看着酒如和晏成蹊眉来眼去,肖沛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倒了血霉。
先是放弃大好机会跑去街上给酒如买药,买药就买药吧,偏偏还被一个刁蛮的公子哥儿的马车给撞了,撞了就撞了吧,那人还死活不道歉,态度蛮横不可一世,临走时还狠狠推了他一把,让他一个踉跄就撞上了路旁边的猪血摊子,不仅赔了人家摊老板银子,还被泼了一身血。回来辛辛苦苦煎好药,还被嫌弃一身的猪血气,换完衣服摆好架势准备来搭讪,竟然看见那两个人卿卿我我!
肖沛在心里咬着小手绢悲愤万分。
他承认,晏成蹊是比他长得好看那么一点点,谈吐是比他文雅一点点,身家是比他高上那么一点点,硬件齐全……但是、但是,他也是个一不赌博,二不嫖妓,痴心痴情,温柔心细,任劳任怨,大仁大义的好男人,这软件上完美得简直无可比拟,怎么能区别对待啊。
酒如完全没有意识到肖沛的心理活动已经活跃到如此程度,继续一点一点啃着蜜饯,盘算着每喝一碗药会吃掉的个数,想好今天能吃多少个,明天能吃多少个,才不至于会被中药苦死。
至与晏成蹊,他根本就不在意肖沛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此时眼中只有那个傻傻的小姑娘,那个经年之后,又回到他身边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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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沛果然是一把治病的好手,酒如在喝了两次药之后,第二天就完全退烧,活蹦乱跳地把蜜饯全部吃完了。晏成蹊原本打算让她再休养一两天再出门玩,但看她立刻耷拉下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只好无可奈何地带她出去上街了。
这一日恰好是赵王一行进逐州安顿的日子,老百姓们都跑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