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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三日之后,打点好行装,酒如便带着宜欢和式微,并着一小队赵王派遣的侍卫,于辰时末驾着马车来到了宫门口。
被赵王钦点随行的工部侍郎大人,已经早早地等在了宫门处,见到一辆车角上挂着金穗子的马车行驶出来,在自己面前停下,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下官工部侍郎李文靖,见过如珺夫人。”
酒如坐在车里,听见外头这一声,眉头微动。此人声线果真是十分年轻,大约在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年纪,听起来清朗顿挫,不卑不亢。
“李大人不必多礼。”酒如坐于车内道,“王上钦点李大人随行前往黎郡治旱,想来是对李大人颇为器重。此番出行,我还要多多仰仗大人才是。”
李文靖眉头动了动。他虽然未曾与宫中内眷打过交道,但也晓得如珺夫人在宫中甚至是整个赵国的地位有多高,他不过是一个礼部侍郎,酒如大可以在他面前摆足架子,然而她却并未用“本宫”自称,而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我”字,弄得他一时猜不透她是有意在他面前放低姿态,还是为了拉近关系特地改的口。但李文靖此时绝对猜不到,酒如即便在宫中也从来都不摆架子,即便与宜欢宜宣她们相处都是以你我相称,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
“夫人折煞下官了。”李文靖低着头道,虽是恭谨,语气中却丝毫听不出恭谨的意思来。
骑着马立在马车旁边的式微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他是晏溪私人亲卫,除了自家的主子,见了谁都不需要行礼,这李文靖对夫人不敬,若是再过分一些,他不介意给他一个教训。
酒如在车中咂了咂嘴,这李文靖果然如传闻一般有一些傲气。为官者,最忌目中无人,若是恃才傲物,恐怕树敌众多,更会坏了大事。倘若要让此人日后能顺顺利利地为晏溪所用,看来这一路,真得好好杀一杀他的锐气。
宜欢从车厢内将窗帘撩起,春寒料峭,外头的风吹进马车,微冷。酒如拢了拢袖子,侧过脸,望向那车外看过来的李文靖。
样貌倒是生得不错,有点儿小白脸,眉宇间似是颇有气度,倒也让人不觉得孱弱。
李文靖立于车外,见那车帘撩起,下意识地看过去,目光触及酒如的面庞,仅仅与她对视了一瞬,便迅速地低下了眼。在世子与如珺夫人加封大典上,他曾远远地看过这位从姜国远道而来的九公主,但当时她装扮得隆重,因此未能记住她的样貌,而此时仅仅是一瞬间的露脸,在这料峭春寒中,那不施脂粉却如皎月般秀美的面庞,眉眼暗藏水波,明明是为人妇的装束,却仍有一丝掩不住的孩子气,明媚非常,但那眼中若有若无带着的一丝冷意,却让他不由得心头一凛。
他忽然想起来,姜九公主嫁过来的时候,才是十六岁,这在王室之中也算是十分年轻的年纪。心中掠过一丝不屑,王上竟然派他跟随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去治旱,恐怕到头来办事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酒如坐在马车中,通过车窗看着李文靖低下头去,望不见他的表情,却大抵能够猜到其心中所想,目光不由得再冷了几分。
“李大人。”酒如淡淡道,见李文靖抬起头来看向她,自己却将目光挪开,望向前面的路,再无客套,“李大人已于宫门等候多时,天寒,唯恐伤了大人身体。巳时已至,出发罢。”
“是。”式微驱马向前,直直路过李文靖身边,对着队伍最前方的亲卫扬声道,“出发。”
酒如在李文靖的脸上看见了一瞬间的错愕与尴尬,哼笑了一声,让宜欢放下帘子,任由李文靖站在车外一边,队伍从他面前驶过。
宜欢将糕点搁在小茶几上,送到酒如跟前,笑着问道:“夫人好难得摆架子,这李文靖真是不知好歹,让夫人生气了。”
酒如拍了拍脸,让自己僵硬的面部松弛下来,道:“我倒是没生气,只不过这一路要与他同行,总得让他知道谁才是主子。”
宜欢吐了吐舌头,道:“可是,奴婢觉得夫人还是心肠软了些。恕奴婢多嘴,夫人平时不摆架子,那是因为紫竹轩的下人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不必夫人来发脾气。若是真想要镇住底下人,还要拿出王后的气势来才有用。”
“王后?”酒如愣了愣,“你说的是流瑛夫人?”
宜欢点点头,道:“流瑛夫人管理后宫的手段可是很有一套呢,底下人都不敢触犯她的威严。夫人,您可别怪奴多嘴,您是铁定的下一任王后,日后亦要掌管后宫诸多事宜的,这几年虽然有四公主帮着您,但四公主在宫中不得人心,况且她总归也是要嫁人的,不能一直帮着您,这些事情啊,最终都是要靠您自个儿的。不是奴婢多心,底下的宫人也常常议论呢,说夫人您的脾性太好了,对下人没有一点架子的,这若是日后做了王后,各宫中的事情必然繁杂,唯恐压不住底下人呢。”
酒如沉思片刻,笑了笑:“既然你们都觉得该威严一些,那便先拿这次出行试试手。其余的,日后再慢慢练罢。”
作者有话要说:
☆、行路
担架来来往往,上面躺着受伤的士兵。存活下来的士兵们有的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拿着水囊相互捶肩揉腿,有的累极了回到营帐睡起了大觉,有的陪在受伤的战友身边,等待军医治疗。刚歇战的军营没有校场上练兵的声音,一切都是在低声细语中进行的,即便打了胜仗,但总有许多死去的将士和刀枪上沾染的鲜血为军营的气氛添上几分肃杀与哀戚。
帅帐中,吕湛用抹布抹去脸上已经干涸的鲜血,活动活动了臂膀,咂咂嘴道:“这一仗打得累死累活的,少爷我都要饿死了。”
宁晓道:“你这个年纪,就是要好好练筋骨。战场是一个难得的好场所,凭你现在的潜力,日后必然也是我赵国一员大将。”说着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黑衣男子,“瞧,公子正瞅着你笑呢。”
吕湛看了那男子一眼,揶揄道:“公子瞅着我笑?公子最近确实经常无缘无故地发笑,不过,那笑容总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冒出来。”
那一身玄色便装,面貌平庸的男子笑了一声,唯独那双眼睛的神采与声线没有变化:“吕湛,你带兵之后,胆子可是愈发的大了。”
“这还不是公子您教的好么。”吕湛从善如流地拍着马屁,“宁将军啊,你说说,从前公子可不会这么笑,现在经常见他一个人发呆,呆着呆着就无缘无故地笑了,你说这是怎么了?”
宁晓咳了一声,道:“那还不是与夫人相处得好了,虽然在军营这全是男人的地方,想一想夫人,还不都跟温柔乡似的。”
晏溪似笑非笑:“你们若是有这个时间打趣我,不如好好看看地图,这一仗姜国损失惨重,必然会精密部署反扑,我军毕竟人数不占优势,可不能打了一场胜仗便找不着北。”
这时,帐篷外忽然闪入一个黑影,转瞬人已单膝跪在晏溪的面前,手中递上一个纸卷:“公子,家信。”
吕湛别过脸去偷偷地笑。
晏溪索性无视他,接过那纸卷:“下去罢。”展开。
宁晓瞅着自家世子那张其貌不扬的脸,道:“小吕啊,你瞧瞧,公子每次接到家信,那眼睛笑得都眯起来了。”
“那可不。”吕湛抱着双臂与他一唱一和,“夫人的容貌美得令各国女子皆甘拜下风,性情好,年纪又小,公子还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着?”
晏溪不理会他们二人,眼中含着笑,一字一字地将那纸条上的内容看完。这段时间,他与酒如频通鱼雁,她在信中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除了叮嘱他照顾身体注意安全,还要抱怨他给她留下了那么一个烂摊子收拾,他几乎能想见她一边写着这封信一边露出委屈的表情。确实,她现在写的字中都带有那么一点点他的味道了。
“北方春旱,你们的如珺夫人与李文靖一同去黎郡治旱了。”晏溪收起纸条,道。
“李文靖?”宁晓咂了咂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委实有些能耐。”
吕湛皱了皱眉:“你让夫人与李文靖一块儿去,就不怕夫人受气?”
“你似乎忘记当时在逐州,是谁坑了你那么多钱。”晏溪完全不担心,闲闲地道,“阿酒可是要做王后的人,在姜国做了那么多年你的第一公主,怎么可能半点权谋都不懂。”晏溪站起身来,走向密密麻麻标注着地形的巨幅雁荡山脉地形图,“罢了,她的事情便随她去,既然阿酒都忙起来了,我们这边,也该有动作了。”
****
黎郡与封州的距离并不如雁荡山那么远,但由于一路上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也走了将近半个月。
自从那一日在赵王宫门口,李文靖吃了一记哑巴亏之后,倒是有所收敛,并不敢表现出太多对酒如的不屑,只是与她的谈话便更加的少了。酒如自然是不缺他这一个聊天的人,将李文靖晾在一边,她倒是乐得自在。
此番出行,她原本只带了式微和宜欢以及几名亲卫,式微那个冰块脸从来都是抱着剑待在一边,反倒是宜欢和底下的亲卫与酒如比较谈得来。李文靖也带了随从,偶尔也会和酒如等人坐在一起,但看着他们聊天聊得很是融洽,自个儿又插不上话,便还是与自己的随从坐到另一边去了。
这种平静的日子在出行的第六天被打破了。
原因是……一条蛇。
那一夜,众人下榻在乡间驿站,夜深人静之时,工部侍郎大人洗漱完毕,已经脱下外套和皂角靴,正准备就寝,然而,就在掀开棉被的那一刹那,一条黑色的东西迅速钻出被窝朝他射来,侍郎大人没习过武,但基本的自卫能力还是有的,当下抄起床头的书卷狠狠一拍,将那冲着自己面门来的黑色东西直直地拍飞,撞在窗户上落下来。李大人惊魂未定,强自镇定,走过去看了一眼。
竟然是一条白眉蝮蛇。
李大人只觉得背后寒气直冒。若是方才被这畜生咬了一口,估计他现在已经连魂儿都没了。
那白眉蝮蛇被狠狠地拍了一记,紧接着又撞了一下,估计眼下有些头昏脑涨,蜷曲着长长的蛇身在墙角蠕动着。
但即便是如此不具备攻击性的姿态,落在前一刻差点被袭击的李大人眼中,却仍旧是相当的狰狞可怖。
恰巧这时候房门被敲响,随后响起随从的声音:“大人可就寝了?属下在外面听见房中有响动,大人是否有什么吩咐?”
李文靖瞧着那依旧找不着北的蝮蛇,嘴角略略一抽,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扬声道:“房中进了一条蛇,你进来,将这畜生弄出去。”
“是。”随从应声答道,推开门进来。
可就在随从进门的同一刻,原本栓得紧紧的窗户陡然发出了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重物从窗外直直地撞进来,带着相当大的力道摔进房间,在地上翻了个跟斗,窗棱四分五裂,飞溅的木屑子让李文靖和随从皆震惊地后退几步。
那从窗外撞进来的,竟然是一个人。
李文靖只觉得心头一簇一簇的怒火升起,官威浑然天成,怒道:“何人竟敢深夜擅闯本官卧房!”
那撞进来的人影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揉了揉脑袋,站起身来,望向了李文靖,愣了愣:“怎么是个男的?”
“……”李文靖嘴角抽搐,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人,“夜袭朝廷命官,你究竟是何人!来人,给本官将此人拿下!”
“哎哎哎,这位兄台你别二话不说就要抓人啊,怎么这么小肚鸡肠!”那男子望见门口又进来两个随从,一张娃娃脸上也有点愤怒,“我不就是找人找错房间了么?你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说着无意中瞥到墙角,顿时睁大了眼睛,“小白你怎么了?”然后怒视李文靖,“你这个禽兽,小白不就是进错了房间么,你犯得着对它动手么?你这么大块头欺负一条那么小的蛇,你好意思么你!”
明明是你们随意闯入本官卧房,现在竟然还敢反咬一口。李文靖此生都没碰见过这么无赖的人,愈发地愤怒:“给本官拿下!”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李大人这是怎么了?夜这般深了,怎的还吵吵闹闹的?”
李文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那走到门口的女子拱了拱手,道:“回夫人,此人闯入下官卧房,还指使毒蛇袭击下官,下官不得已命人捉拿,扰了夫人清梦,请夫人恕罪。”
“什么人……”酒如一面跨进门,一面转过眼看向那灰头土脸的入侵者,声音忽然一顿,眼睛睁大,“肖沛?”
那不速之客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苦兮兮地看向酒如。
被他这么一看,酒如有点发毛:“你不是在宫里陪小白冬眠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肖沛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