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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英点点头,道:“就是这里。庄子里的爷爷说,这棵桃树在活着的时候便已经有两百岁了,死后也一直都没有腐烂,每到冬天,就像是和其他的桃树一样落了叶子,只可惜,春天到的时候,再也不会抽芽开花了。”
酒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浓郁的酒香从泥土之中弥散在空气里,仿佛整个人都在酒窖之中,沉浸于醉人的酒香里。
晏溪轻轻闭起眼,鼻翼微动,叹道:“仍在地下便有如此香气,此酒非凡品,就连如今我赵室宫窖中都没有能够比得上的。”
“也不知这酒究竟是慕相所酿,还是昭德帝所酿。”酒如咂了咂嘴,道,“乾封末年当真是能人辈出,一个慕琉月,一个苏让,一个无衷大师,八名龙门虎将……”说着看了晏溪一眼,“不知如今众英雄是否及得上三百年前那段风云。”
晏溪望着她,道:“乱世出英雄,当年这些人面对的是一个朝代的灭亡和另一个朝代的崛起,人事皆乱极一时。而今,尚且未至。”
酒如眉头微微一动:“你的意思难道是,这天下一统,还不到时候?”
“阿酒,你很聪明。”晏溪一笑,道,“如今三国虽然交战,却并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能力并且有潜力完全压倒其他两国。天下一统,现在,还早。”
酒如沉默。
晏溪见此微微一笑,问道:“你还记得乾封之前诸国争霸经历了多少年么?”
“两百八十七年。”
晏溪颔首:“天下不断地统一,不断地分裂,但每一次统一都会种下一个种子,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每一次分裂的时间都会逐渐地缩短。乾封之前是两百八十七年,我们若是要等到天下一统,虽然不至于如此长久,但也不会短到哪里去。距乾封末年已有六十余年,至少眼下,我暂且无法看出任何天下统一的苗头。”
酒如咂了咂嘴:“这样也好,清净的日子多些。”
一旁的木英根本听不懂他们俩在说些什么,只是凑到桃花树下闻着那酒香,一脸陶醉的模样。
酒如敲了敲她的脑袋,问道:“看这满地的梁木,庄子里的人一直没有清理过这里么?”
木英点点头,道:“庄子里的老人都说,这是先人留下来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动。所以在这小南坡上,我们连房屋都没建,田地也没有开垦,都是为了保护这里的木屋和桃花。一直以来就任它们在这里,这几百年风吹雨打日晒的,就慢慢变成这样了。”
晏溪望着那早已死去的桃树,微微叹了一口气:“若是当年昭德帝与左相在此桃源之处安宁地过了一段时日,纵然最后是那般结局,想来,也不至于抱恨终生。”
酒如心中微微一动,握住晏溪的手:“我们,要比他们幸福。”
晏溪微微一怔,反握住她的手:“嗯,一定比他们幸福。”
木英陡然打了一个喷嚏。
酒如嘴角抽了抽,摸摸她的脑袋:“着凉了?要不要回去?”
木英揉了揉鼻子,摇摇头,拉住酒如一只手,道:“要是这里看好了,我带你们去下面的月亮湖看看,那里的景色可不比这里差。”
穿过大片的桃树林,随着木英跑下坡,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入目是一大片清澈明亮的水域。
水面的形状就像是一个弯弯的月牙,谷中的两条小溪在此汇聚成一处,冬季的潺潺流水令人耳目一新。
木英道:“月亮湖里的水是山里流出来的,带着一点甜味,非常好喝,而且湖对面的树丛里长了许多药材,很多都是你们外面买不到的。”
酒如随着木英走到湖边,晏溪跟在她们身后走下去。酒如弯下身子,用手碰了碰湖水,一下子便缩了回来:“太冷了。”
晏溪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抬起眼望向四周,视线忽的一顿。
男子眸中掠过一抹异色,眯起眼:“那是……”
“什么?”酒如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顺着他的视线往湖对岸望去,看见了一个人影。
看身形是个女子,手中挽着一只竹篮,正蹲在草丛里,似是正在采药。
酒如望着那个人,远远的瞧不甚清,只觉得似乎有些眼熟,皱起眉头,眯着眼睛望过去,双目忽然微微睁大:“那是……”
“诶?”木英似乎也看到了对面的那个人,惊讶道,“那是木欣姐姐。”说着挥起手臂大声喊道,“木欣姐姐!”
被称作是木欣的女子听见声音,站起身来,望向木英。
木英继续大喊:“木欣姐姐!村里来了客人,你要不要来看看?”
木欣看向酒如二人,似乎正在仔细地辨认,半晌,她面上泛起明显惊恐的表情,蓦地倒退一步,挽在臂肘处的竹篮顿时摔在了地上。
酒如望着她,脸色渐渐地沉下来,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玲珑。”
双方僵持在湖的两岸,一时间,谁都没有动作。
木英见酒如和晏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看那边,又看看这边,问道:“呃……姐姐,你们和木欣认识啊?”
酒如胸中的那一股怒气很快便消散了,看了对岸的玲珑一眼,摸了摸木英的脑袋:“很熟。她现在是叫木欣对吧?走,我们过去打个招呼。”说着提起了裙子,在枯黄的草地上,沿着湖岸,慢慢地向对岸走去。
晏溪瞧了她一眼,笑了笑,跟在了她的后面。
玲珑就站在原地,紧盯着不断地走进的酒如,竹篮落在了地上,药材散落了一地也没顾得上管。直到酒如与她仅有一臂的距离,她才往后退了一步,满眼的警惕。
时隔三年,再一次看清那一张面孔,酒如注意到她的动作,忽然笑了:“你何必如此警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玲珑垂下眼,神情淡然:“公主宅心仁厚,待下人一直很宽和。只是玲珑做的事让公主受了大灾,公主即便是在此杀了玲珑,亦不为过。”
一边的木英张大了嘴巴,望望玲珑,再望望酒如,吃惊地捂住了嘴。
酒如眉头微微一动。她知道玲珑做了不短时间的宫婢,这种请罪的词句几乎是信手拈来,但她已经不是三年之前那个能够被自己的贴身侍婢随意敷衍过去的小姑娘,玲珑的语气之中没有丝毫悔改之意,似乎也是知道她眼下并不会取她性命,只不过是见面的客套罢了。
酒如微笑:“你果然很了解我,知道我不会杀你。可是玲珑,你要知道,我之所以不取你性命,并非因为所谓的宅心仁厚,我也不会看在你在这未庄中待了几年重新得了一个身份便祝福你好好地生活下去。只不过是因为,你做的那些事,对我来说,其实根本没有起到什么影响罢了。”
玲珑垂着眼,不语。
“当年你假扮我混入赵宫,是受尹千寻之命,各为其主,此事我也不同你深究。但是——”酒如道,“我很好奇,你为何要杀我。”
晏溪微微挑眉。
木英继续捂着嘴巴。
玲珑抬起头来看向酒如:“原来公主都知道了。我曾两次欲杀你,第一次是在雁荡山,第二次是在封州,可惜你都侥幸活了下来。”再望向了她身侧的晏溪,“公主一定不知道,为何齐世子会派我顶替你嫁给公子溪。说起来,世子,奴婢与你可并非只是三年之前相见的。”
酒如微微皱眉。
晏溪道:“我不认识你。”
玲珑笑起来,那笑声凉薄谿刻,连带着整张俏脸都让人看得不太舒服:“世子当然不认识奴婢。我虽然在齐世子手下做事,却并不是齐国人。奴婢出身赵宫,是一个宫女的孩子。可怜我那亲娘被你们赵国大臣玷污后抛弃,留下我这个没名没分的人在宫里长大。我娘是宫女,我生来也是要服侍别人的,六岁起便被打发到大公子宫里做浣衣女。世子尊贵荣华,自然是从未见过奴婢,即便见过了,想来也不会记住奴婢的脸。不过,每次世子来大公子的宫里,奴婢可都是将您看在眼里,分毫都不敢忘。”
虽然早就猜到玲珑要杀她这件事和晏溪有关,但那话中情义露骨,让酒如狠狠地皱了眉:“我以为在这山谷中的几年至少能让你修身养性,谁知还是如此不知廉耻。”
玲珑嗤笑道:“公主,您自小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头养着的,不识人间疾苦。只有像奴婢这样的贱民才知道如何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若非当年齐世子找到我,将我安插在您的身边,我可能早就死在赵王宫里了。我了解了公子溪,了解了你,齐世子才让我假扮成你嫁给他。公主啊,这些都是我靠自己的双手夺来的。而你呢?齐世子不过是玩了一手把戏,便让你错过了嫁给公子溪的机会,说到底,你只是命大而已,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只能听任别人摆布,在赵国做质子是这样,后来被指婚嫁给晏溪也是这样,就连没嫁成都是被别人陷害的。你说,你除了身份尊贵,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晏溪眉头一拢,上前一步,目光不善:“玲珑,当年我饶你一命,可不是让你如今在此大放厥词的。”
酒如拉住他。
“玲珑,你在我面前说这些,是想要我如何呢?”酒如道,“出身并非由我们自己决定。是你的终究会属于你,不是你的,不论你如何抢夺,最终都会从你手中溜走。玲珑,你所谓的‘争取’,在我看来只是对自己身份的不平而衍生出的愤恨罢了。”说着,她拉着晏溪的手,拍了拍木英的脑袋,“走罢,这里的风景确实很美,我们既然已经看够了,就不打扰人家采药了。”
说着转过身,留下玲珑一个人呆立在原地,眼神怔怔地望着前面三人的背影,然后缓缓地变得怨毒。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已完么么哒~
☆、晏成蹊画于未庄
见过玲珑之后,酒如不由得再一次感叹命运如此奇妙,奇妙至斯啊。
她交代了木英不能声张之前在南坡湖边看到的事情,和晏溪在一起又悠悠闲闲度过了一天,商量着一直在别人家里打扰不太好,反正这未庄也算是来过了,再过一两日他们就该走了。
这一日清晨,酒如还在床上睡着,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她迷迷糊糊地将手往旁边伸去想要抱晏溪,谁知抓了个空,酒如一个激灵醒过来,摸了摸身侧的床榻,已是沁凉。她撇了撇嘴,披上衣服下地去,推开了门。
门外满世界银装素裹。
酒如微微长大了嘴。
不是没见过雪景,封州地处北方,冬季也经常会下雪,但此处清静山谷全部被大雪覆盖,天色已晴,零星的小屋在银白之中散落伫立着,房顶上有炊烟袅袅升起,被北风吹着往南飘。
但仍不见晏溪的影子。
酒如向屋子门口的木郝走去。
木郝见到酒如出来,笑着道:“你醒了?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你家相公瞧外头景色好,一大早便带着笔墨和一张小几出门去了,好像说是去月亮湖那边,让你醒过来之后去那里找他。”
酒如点点头:“知道了。”
湖边,美极。
酒如穿过被大雪覆盖的桃林,远远地便瞧见晏溪在湖边的背影,他坐在冰冷的雪地里,身前是一张矮几,手臂微动,持着笔,似乎在描画什么。
酒如悄悄地走过去,每一脚踩在厚厚的雪地里,发出轻微的声响,然后弯下身,从背后蒙住了晏溪的眼睛。
晏溪浅笑,将笔搁下,握住她微凉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自己也站起身来,点了点她通红的鼻尖:“冻着了?”
酒如摇摇头:“只是外面风冷。”然后转过眼去瞧他画的丹青。
晏溪见她目光凝在画上挪不开,笑了笑道:“此地风景绝好,不画下来未免可惜。未庄里没有什么好的笔墨,只能将就着用了。”
雪白的宣纸上,山谷美景浑然其上,大雪铺地,其中一对年轻男女携手行于湖岸,身后的雪地里留下一长串的足印。丹青写意,有如仙境一般。画中的自己牵着晏溪的手,赤足走在雪地里,身后背着一只竹篓,就是以前一直用来装小白的那一个。
酒如目光微动,伸出手碰了碰落款。笔墨未干。
宇历三百三十一年,冬,晏成蹊畫于未庄。
“你笔下的丹青和慕琉月一样,皆为传世之作。”酒如道。
晏溪微微一笑。
“过了今晚,我们就回去罢,军中一定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了。”酒如蹭了蹭他的手臂。
晏溪垂下头来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好。”
身后雪地忽然传来脚步声。
晏溪和酒如皆回头看去。
玲珑挎着一只竹篮,站在了他们身后。
酒如道:“你来做什么?”
玲珑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篮,道:“家里的妹妹最近身子不好,我每日都会来这里采药。并非想要再碰到你们,只是碰巧罢了。”
“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