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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难州收敛了笑容,五个枪花,他自然知道,那是枪法中有名的【五办梅】,是枪法到了极致才能展现的功力。
他收起轻慢之心,缓缓伸手将身后属下捧向前的长剑提起。
侯雪城看着雪白的剑身,才出鞘三寸便让周围四尺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剑气,不禁微微动容,「剑名长庐?”
「正是长庐剑。”寒难州肃容说:「宫主请。”
侯雪城垂头看了看地面,未及作势,手中的长枪已经幻为重重的枪影,直指寒难州,眨眼之间便与他斗了起来。
侯雪城的枪法的确是寒难州仅见,他纳罕的扬扬眉,有种棋逢敌手的兴奋。一时剑气纵横,枪影弥漫。四周的人都被他两人所激出的劲气迫到十丈之外。
侯雪城的枪法灵活已极,钻、刺、挑、点,有如灵蛇吐信般快捷轻巧,但有时又重逾千斤。枪尖上灌注了凌厉的真气,每一个挑刺都嗤嗤有声。
两个人都是举世少有的高手,不到几个照面,已经交换了七十多招,一旁的人只觉得目不暇给,却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惊险。
这时,山上传来了喊杀声,是朱靖率众突围了,寒难州自然知道,侯雪城的目的是将他拖在此处,让他无法分身去截击。“宫主好心计。”
他连攻三剑,硬将侯雪城逼得退了半步,然后一长身,便待去追击。但是一截枪尖却即时阻挡在他面前。
寒难州脸色一沉,知道要截击朱靖,就得先摆平面前的人。他一挥手,命令手下大将带人阻拦,自己握住剑柄,缓缓回过头,凝望对面白衣如雪的年轻人。
”侯宫主,你是决意要和我作对了。”他阴沉的说。”你不要忘了,即使你傲神宫潜力无穷,也不要小看我大罗府的势力。”
侯雪城没有回答,枪尖幻出了无数的枪影,将寒难州笼罩在漫天的枪影中。那是他很少施展的”震天七罗”,招招不离敌手的要害。
寒难州自然知道这连环七枪的厉害,他收摄心神,双足交错进退,踏出了独有的天罡迷踪步,脚踏七星方位,双手也施展了自己的绝学”血佛临”,不退反进的赢了上去。
只听无数金铁交鸣的声音,人影交错,等漫天的黄沙停下,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两名称尊武林的一方霸主静静对立。
寒难州按住自己被枪尖洞穿的肩膀,露出一丝惊异的微笑。”好枪法。”
侯雪城仍然没有表情,枪尖却缓缓垂下,他目光奇异的往自己身上瞟了一眼。他虽然伤了对手,自己腰侧却也被划了一道半尺的伤痕,鲜血涔涔而下。
若不是他练有大静神功,体内真力自动在剑尖刺入时护住了内腑,只怕自己伤得比对方还重。
第一次,他身上的白衣沾染上了自己的血,这个寒难州不是浪得虚名啊。他一向暗沉的眼睛闪亮了起来,那是带着血腥味的光辉,有如嗜血的野兽。
自己的旗面还未展开,并不算是已尽全力,但是已经算是使了七成的功力了,但是这个寒难州却能抵挡,并且在自己枪尖刺入他要害之前能够及时闪过。原本应洞穿他喉咙的枪尖,只洞穿了他肩井|穴旁三指之处,这份临危的冷静和机智,不是常人所有。
但是要救所有人脱离险境,就要诛除此人。
侯雪城默默盯着地面,缓缓抬起了右手。
那是一只修长而形状美好的手,可以说是毫无瑕疵,美丽到了极处。
但所有人都不觉得其中的美,只感觉到恐惧与威胁,没有人不知道,十多年前昙花一现的”雪袖红衣”手段有多血腥狠辣。
他一有动作,众人都警戒的看着他。
这白衣人身上散发出的冰冷与厉烈的杀气,简直叫人胆寒,连一向所向无敌的府宗都伤在他手下。
阳光照在他黑色的枪身上,随着他的手渐渐上抬,一阵浓厉的杀气逼向众人。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震,那枝伸长的枪杆蓦然发出”啪”的一声,旗面终于展开了。
”血旗!”
一看到那面大旗,有些人竟然忍不住发出崩溃的哭号。传说中的旗面一旦展开,接下来的就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那是不见血不归,不夺人命不休。
看着在阳光下皎洁的旗帜,所有人却只觉得阴风惨惨。
那是一面比雪还要白的大旗,旗面皎洁如雪,几乎让人怀疑它会发光。在太阳照射下,发出耀目的反射,随着旗面角度的流转,所有人都承受不住强烈的反光,忍不住别开了视线。
旗面随风飘扬,侯雪城的头发也被大风吹的有几昝脱离了发带的束缚,趁着他修长的体型,飘逸如神仙中人。他的眼睛静静扫过众人,每个被他视线扫及的人都觉得心中一凉,那眼神,是看着死人的眼神。
旗面开始舞动,令所有人胆寒的,是旗面竟然不是攻向和他对敌的人,而是包围在一旁的帮众和九王爷调来的军队。
只一瞬间,随着旗面翻飞,已经有数十颗头颅落地。
寒难州怒喝一声,”侯宫主,你要动手,请找和你身分相等的人,光找些兵卒下手,岂不堕了你的名头吗?符合你的身分吗?”
侯雪城却听而不闻。对他来说,人世间的名誉身分什么的,都和他无关。他很明白,这里的人少几个,保护朱靖的人也许就会多几个人存活下来,朱靖也会少内疚些,少伤心些。
看着他的旗面转折间,又多了数十人头落地。寒难州再也忍不住怒意,纵身上前挡住他的攻势,侯雪城看也没看他一眼,一个旋身,旗柄如回马枪般扫了他一记,旗面却继续砍冬瓜般横向兵卒。
只要他旗面扫过之处,不是断首就是残肢,可说是哀鸿遍野,惨不忍睹。寒难州不管如何阻挡,总是慢了一步,侯雪城的旗面始终对准了兵卒。
寒难州尝试过用他的剑锋斩断旗面,但是那看似丝质的旗面却有着出奇的韧性,竟然面对他削铁如泥的宝剑却丝毫不伤,反而将他的劲道全数反震回来。
侯雪城且战且走,他施展轻功,几个纵越间,就到了朱靖三角锥队形之后。只要他身形停下来,就有大批的人马在他手中丧生,手段之凶残狠辣,让敌人闻风丧胆。
”师叔祖!”黄封显然是殿后的一个,已经浴血奋战很久,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几近不支,他一看到侯雪城,就兴奋的大叫。
侯雪城冷冷横他一眼,”你去支援王爷,这里我来断后。”
”是。”黄封在山坡上和众人看到了侯雪城斩杀敌人的手段,知道他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留下来只会给他造成麻烦,一拱手就拍马上前,支援其他的兄弟。
侯雪城冷冷的看着黄封带着数十人放马奔驰,绝尘而去。当他后方的人马卷起一片黄沙,渐渐接近他时,他缓缓回过头来。
整个沙地中只有他一个人,迎战,千军万马。
当侯雪城出现在朱靖的队伍时,已经天黑了。朱靖一直焦急的在帐内踱步,听到侯雪城安然归来,不禁大喜。听到亲兵说他已回自己营帐,他已经忍不住快步走到侯雪城的帐前。
”谁!”里头的人喝问,正是海无极的声音。他笑说:”是我。”不待里面的人答应,已经揭帐而入。
帐内的侯雪城一身雪衣都已染红,司马俦正跪在他身前替他宽衣。衣衫已经半解,海无极捧着净身水,正在替他擦拭血污。
看到朱靖自行进入,司马俦立即站起身来,庞大的身躯挡住自己的主君,恭声说:”王爷有事吗?宫主正在净身,等一下会亲自将战情面禀王爷。”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朱靖已经看到侯雪城均匀修长的体态,不禁大为尴尬。本来在军中看到同袍的身躯是司常见惯,但是不知如何,总觉得小师叔的身体是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见到的。
侯雪城倒是不在意,”你很急吗?坐下来,我和你汇报一下对方的伤亡吧。”
朱靖却立即转移视线,”我……我稍后过来。”
他告声罪,正要退出帐外,抬眼却看到小师叔黑亮的眼睛凝望着他。侯雪城对于他的惊慌似乎毫无所感,他抬头看了朱靖一眼以后,又低下头在海无极捧着的水盆中净去手中的血迹。
在侯雪城的帐外,朱靖闭着眼靠在帐门边。眼中看到的景象一直回绕不去。
他一直以为小师叔长年深居雪山,肤色定然雪白,却想不到是蜜色的,那种颜色,有种诱惑的感觉。
黑亮的发丝散在胸膛上,惊鸿一撇,湿辘黑亮的眼珠,有着说不出妖异的诱惑力,自己的全身都发热了。
他闭了闭眼睛,强自镇定心神,缓缓踱开脚步。
帐内,侯雪城轻轻的问:”他看到了吗?”
”宫主放心,那只是惊鸿一瞥,您的头发大半盖住了,王爷决计没有看到的。”海无极柔声说。
侯雪城拨开长发,赫然露出了背部深深的疤痕,那道疤痕由右肩直划至左臀,叫人触目惊心。
司马俦盯着他背上的疤痕看,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愤怒一次。从疤痕的颜色来看,伤势已经相当久远,起码二十年以上,但是却仍有那么深刻的痕迹。
二十年前,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主君的情景,被老主人抱回来,全身血迹,几乎已经断气了,老主人动用了宫内最好的名医和灵药才将他的性命救回。
那时候主君还只是个幼童,还没有练冰心诀,在伤势好了之后,似乎已遗失了往日的记忆。他总是跟着自己,甜蜜的笑着,笑容有如金童下凡一般,那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
”你要发呆多久?”司马俦抬起头,看到主君正用那双寒星般美丽到惊心动魄的眼睛盯住他。”替我穿衣。”
”是。”他连忙服侍主君穿上轻暖的裘袍,那道丑陋惊心的疤痕便被遮掩其下。
侯雪城找到朱靖时,他正和韩晚楼走在林间。
停住了脚步,他远远看着两个人。
她红着娇靥,巴住朱靖的臂膀,似乎在恳求她什么。他摇头不允,她跺着足生气,他低下头哄劝他。
两个人衬着林子优雅的景色,好似一幅画一般。
侯雪城不懂什么是美丽的事物,但是也知道那两个人所在之地,是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不是他能介入的,甚至没有任何他能立足的余地。
他顿了一下,腰间隐隐作痛。他按了一下自己的腰,慢慢的转身离开。那里,就是朱靖所说,美丽的地方吧?所谓的美丽,就是这样吗?
朱靖说,美丽的事物令人心旷神怡。但是,为什么他只觉得隐隐作痛?便如他腰间的伤势一样,虽然不至于致命,但就是难受,好似有什么压在心坎上般。
若说这就是美丽,那么他不喜欢美丽的事物。
他低下了头。
第二天一早,侯雪城被帐外嘈杂的声音吵起,他缓缓坐起,清早就守在帐外的双卫听到声响,便进来服侍他梳洗。
侯雪城等到梳洗穿戴完成了,才开口问:”那么吵,怎么回事?”
海无极正在替他穿靴子,闻言抬起头说:”听说韩姑娘不见了,靖王爷正派人四处寻找。”
侯雪城出帐而去,果然看到朱靖正在点派人手寻找。
他一言不发,走到朱靖身边,朱靖看到他,”韩姑娘不见了,若是这附近找不到她,我就必须回头去找,可能是她自己离开了。”
”好不容易只剩一天路程便可入关。你往回头是找死。”
”虽然不错,但是韩姑娘是韩相托付我照顾的,若是有了差错,要我如何与丞相交代?”朱靖忍不住恼怒,”晚楼真是任性,不过是一只钗子……。”
侯雪城抬起头,”怎么回事?”
”昨天,她说她的钗子遗失在路上,说是我第一次送她的物事,所以一定要我派人去替她寻回来。我不答应,她今天就失踪了。九成是自己回头找了,那不是自己找死路吗?后头全是敌人……。”
侯雪城不懂他为何焦心。”那就让她死,有什么关系?”
朱靖苦笑,”小师叔,你不明白,我对晚楼有责任……。”他叹息一声,”小师叔,我请求你一件事。”
侯雪城的脸孔藏在阴影里,只剩下一双黑眸摺摺发亮。”你说。”
”等一下我要动身,亲自将韩姑娘带回来,你的功夫高强,请帮我把这些士兵安全的带回京城。”
侯雪城的眼睛黯淡下来,缓缓摇头。”这些人死活和我有什么相干?你一离开,我便回傲神宫。”
朱靖苦笑,但的确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