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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面的亲戚都几乎走光了,沈父沈母送完最后一拨,居然看到了这一幕。老爷子还要下手,沈母一下子就冲了过来,将沈溥护到了身后:“爸爸,您这是要干什么?”
“小陈,你让开,我教训教训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沈母一生无子,虽然是后母,但是心底里一直把沈溥当做自己的小孩,她立刻就回头冲着自己丈夫说道:“老沈,你快来跟爸爸求求情,孩子有什么错,教育教育就得了,何必要动棍子!”
沈父却一把拉住了沈母,脸上有一丝不高兴:“不要胡闹。”
沈溥真是硬气,这会儿他居然反问了一句:“爷爷,我小时候您是不是教过我,人要诚实,是不是?”
没等沈老爷子说什么,沈溥就一把扯过了站在一边的宋天真,他笑了笑,指了指从头至尾都低着头的宋天真:“这是家里挑的媳妇,我娶了,但是没必要让我昧着良心非得要说爱她吧?”
一股凉气从脚跟慢慢升上心头,却又好像有人铺天盖地一头冷水浇上来,可是脸上却是烫的,烫得要滴血。宋天真被沈溥狠狠地抓在身边,没有一刻不是在凌迟,就那么听着他真心实意地说自己不爱她。
真是耻辱,宋天真吸了一口气,慢慢从沈溥的像铁箍一样的臂膀里抽出自己的手臂,她抬了抬头,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爷爷,这戒指还是放在您身边吧,我先走了。”
再难以待在这里一秒,宋天真连包都没有拿,不顾一切走得飞快。她一路狂奔,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一口气跑出庭院,忍了太久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突然间,天空中一个雷声,宋天真跑了将近十五分钟之后,也精疲力尽,苦累了的她瘫坐在路边,昏黄的路灯下,她将头埋在了臂弯中。
在最痛苦最难受的一刻,连老天都要跟你过不去。很快的,豆大的雨珠砸到了宋天真的身上,“轰隆”一声,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宋天真纹丝不动,她几乎滴血的心在告诉她:宋天真,你真是天真。因为,此时此刻,她默默念着,沈溥,只要你追出来,只要追出来,我就原谅你一次。
雨越下越大,宋天真整个人都被淋湿了,她就像一个落汤鸡一样奄奄一息地坐在路边。
十分钟过后,有人在她的头顶上撑了一把伞,宋天真有一瞬间的欣喜,连忙抬起头,很快的,她一瞬间亮起来的双眼里连一点儿光都没有。
来人是赵铎安,他皱着眉头,居高临下,足足看了蹲在地上的女人三分钟。
他终于开口:“好久不见,Black Rose。”
☆、第7章 chapter07
头顶一方小小天地,雨水不再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滴。撑着伞的男人面容白皙冷峻,却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再次开口:“Rose,需要我扶你起来么?”
可是他虽然说要帮忙,却一点也没有帮忙的意思,冷冷地居高临下,连一只手都没有伸出来。
宋天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立刻伸手打翻了撑在头顶的雨伞,在夜色中,在雨中就像是离弦的箭,马上发足狂奔。
肩头早已被打湿,赵铎安连弯腰都嫌费力,只是站在雨里勾了勾唇角,嘴里喃喃:“哦,原来现在叫宋天真。”
后头是洪水猛兽,能张开血盆大口,有尖利爪牙,只要停留一秒钟,就会粉身粹骨。宋天真就像只受惊的兔子,在瓢泼大雨里跌跌撞撞,连方向都看不清,她鞋尖溅起一个个水珠,没有想到的是走了一大圈之后,居然转了一个圈,回到了原点。
前头是一个身影,宋天真心里开始恐慌而又害怕,雨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只看见一个宽阔的背影。
“喂!”沈溥皱着眉头,撑着伞走出去几步:“宋天真!你特么是有毛病吧?给老子回来!”
话音刚落,宋天真就已经冲了进来,她几乎是扑进来,带着一身雨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一把抱住了沈溥的腰。
她浑身发抖,沈溥则当即愣在了当场,胸前埋着的头提醒他一切都是事实。沈溥勃然大怒,口不择言:“卧槽!宋天真,你给老子滚开!你发什么神经,老子可不想陪你生病!”
只一秒钟就足够,只一秒钟,宋天真想,他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害怕,害怕到只要有一点点安慰她就丢盔弃甲,直接投降。
沈溥低头看着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宋天真,忽然觉得很奇怪,他转念一想,将目光投到了正从外面缓缓而来的赵铎安身上。
高达俊秀的男人同样也浑身湿透,沈溥哼了一声,跟女人一样的男人。赵铎安只是点了点头。
“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沈溥对着那个背影语气不善地问道。
赵铎安中文相当好,说出来的字眼字正腔圆:“车忘记了,要开回去。”
沈溥对这个纨绔弟弟带回来的朋友并不像家里人那样好奇心十足,格瑞特这个姓氏对于他而言,吸引力并不大,他现在关心的是如何将像树袋熊一样吊在他身上湿哒哒的女人给弄下去。
赵铎安没有做任何停留,很快就开了车呼啸而去。
宋天真一动不动,沈溥耐心耗尽,忽然讽刺地一笑:“够了没?宋天真?”
他不是笨蛋,甚至十分聪明,交际圆滑,手腕强硬,只一眼几乎能看出事情的弯弯道道。宋天真终于抬起了头,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没必要。”沈溥站在屋前,雨水滴滴答答地响,他默然的声音混着雨声传出来:“我对你的事没什么兴趣。”
他明明看出来宋天真害怕的理由,夜色里走来的赵铎安她连一眼都不敢去看,可是他沈溥不想听,他没有兴趣,也没有心情。
宋天真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捏了捏自己侧在一旁的手掌,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试图着问道:“今晚还回湖东的公寓么?”
沈溥嗤笑一声,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宋天真,反问道:“你觉得呢?”
宋天真又低了低头,就又听见沈溥不耐烦的却带着点妥协的声音:“爷爷发话了,今晚住在这里,明天再回市区。”
宋天真跟在沈溥的后面回到别墅的时候,佣人们都已经睡下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外面淋了多长时间的雨,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居然已经到了后半夜。别墅里十分安静,沈溥指了指二楼的房间:“你先上去吧。”
“你去哪?”宋天真抓着自己的一角,忽然开口问道。
“要你管。”沈溥眉头习惯性皱起,头也不回就再次出门了。
宋天真洗了一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却一夜无眠。沈溥在凌晨四点钟回到的房间,身上没有香水味道,他扯了领带连衣服都没有脱就睡下了。
宋天真一下子就惊醒了,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养成多好的习惯呵。沈溥兀自睡得十分沉,宋天真仔细看了一眼他。
时间隔得那样久,在嫁给他的两年里,她都未曾好好看过他一次,总是被讽刺,即便装得再坚强再淡然,心底里总是会默默将自己保护起来,不要去看他,太容易心碎与受伤。
沈溥偏偏长了一张无害的脸,睡着时候的样子就像是小孩子一样。长睫毛就像是小扇子,他还是双眼皮,浓眉大眼,走在人群中绝对能第一眼就认出来。
所以,旋转餐厅的顶层,即便男人脸色黑得如同锅底,她还是想起来,原来他叫沈溥,而不是沈小二。
宋天真忽然有点想哭,八年之前,她在拉斯维加斯的街头逃命,沈小二曾经紧紧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怕什么!老子带你走!”
曾有过嘴默契的一瞬间,然后各奔东西,沈小二不知道宋天真却留在了八年之前,夜色流转、霓虹璀璨的赌城街头。
沈小二已经忘记了他的玫瑰花,时至今日,尤其在赵铎安叫出她已被遗忘多年的名字时,宋天真承认她太过难受。
沈小二也许只存在于她的记忆力,毕竟这个世界上,从来只有一个沈溥。
宋天真坐了起来,摸了摸脸上,都是冰凉的眼泪。她又看了一眼沈溥,忽然间听到沈溥喊了一声:“宋天真!”
她心里一提,就又听到他毫不犹豫地喊:“走开!”
天亮之后,宋天真没有打任何招呼,就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她是老师,学校的课一节都不能缺。
到了学校,却见到了神色匆匆的孟远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第8章 chapter08
宋天真神色憔悴,鼻子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抬头看了孟远一眼。昨天又熬夜,脸色白得不像话,早上起来又没有吃早饭,胃开始有点难受。
“天真,你没事吧?”
孟远如今已经很少来学校,她从美国学成归来,作曲十分受人赏识,但是因为自家父母已经回国任教,有时候倒还是来帮实验室做点事情。
宋天真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她头有些昏,大概是昨天淋了雨,筋疲力竭又无精打采。她只是摇了摇头:“没事。”
孟远明显不相信她的话,她自从当了母亲之后整个人愈发柔软,看到现在这样的宋天真,总会想起之前的自己,心里更加替她难受。她立刻上前,抱住了宋天真:“天真,你不要总是一个人,好不好?”
宋天真被她抱在怀里,孟远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不是没看到,宋天真反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怎么了?有事么?”
“沈溥实在不是一个好人,天真。”孟远终于说出了她一直埋在心里的话:“你还要继续下去么?”
宋天真心头微微发颤,局外人孟远看得十分清楚。她慢慢叹了口气:“沈溥包养的那个小女生是我们学校的吧?”
她知道得那样清楚,沈溥弟媳毕业于布桑大学,她的小师妹估计还有能是她宋天真的学生。
“你知道了?”孟远有点难受:“艺术系学唱歌的。”
“哦,那我还给他们上过高数课。”宋天真苦笑一下:“你知道得比我清楚。”
“昨天……”孟远不会瞒她:“沈溥在城郊置了一处房产,昨天晚上听说那位闹得厉害,沈溥大半夜又叫阿正出来喝酒,弄到凌晨三四点。”
“金屋藏娇,这两年沈溥真是没什么长进。”宋天真仿佛有些累,看了看手机:“还有十分钟要上课,我先去教学楼了。”
孟远知道她不想多谈,只能看着她略微下沉的肩膀一个人走在学校的路上。五月份到了头,年轻人即便穿着颜色老气款式陈旧的衣服,也不可怕,自有一张青春逼人的脸。而宋天真走在这一群人之中,显得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宋天真在外人面前,总是笑眯眯的,再加上她本身长得瘦小,一帮学生根本就没有把她当老师。刚回国来这里上课的时候,还有小男生向她表白,不过后来传出来,她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这才阻止了一帮狂蜂浪蝶。
而她这一次就是要去艺术系上课,高数属于通识课,艺术学院的学生不多,像这种课程通常都是整个学院的人在一个大教室里。宋天真是美国做派,从来不会点名,上课也从来不是那种一板一眼的人。这就导致很多同学都逃课。
宋天真一进了教室,环顾了一下四周,大教室里空空落落,宋天真一向对数字极其敏感,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来了不过四十多号人。她这一次不像平常,站在讲台前边,翻开了花名册,她清了清嗓子:“我们来点名,没来的同学期末成绩扣十分。”
一石激起千层浪,艺术系的学生天性奔放自由,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老师突然来这招,一片哀嚎声顿时传遍角落。
宋天真一点儿都没受影响,兀自站定清了清嗓子就开始点名,无数人中枪,就连艺术系专业排名第一的小姑娘钱乐乐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真奇怪,钱乐乐从来不会逃课的,这次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理科课程尤其像高数这类向来都不是艺术系学生的强项,一下子被扣了十分,今年就要面临着重修的厄运。宋天真一点也不含糊,“唰唰唰”就在花名册上划来划去,很快就有一大批人的名字面前都是红色的叉叉。
“有假条的,可以以后补上。”宋天真想了想开口。她十分淡漠,一点都没有平常笑眯眯的样子,学生们很快就认识到这不是一个玩笑。
一堂课点完名花了十分钟,剩下的三十五分钟,宋天真还是和平常一样,仔仔细细板书讲题。
她写题目的时候专注而认真,忽然一个同学站起来提问:“老师,您这道题的解法好像跟书上不太一样。”
宋天真推了推眼镜,点点头:“准确来说,是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