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很多父子也不像啊,岂能单单以外表来判断?
「你妈妈死了十三年,问不到她了。我不管你亲生父亲是谁,科学已经给我答案,这事不能给你阿嬷知道,她最疼的金孙竟然是别人的,所以我一直在忍,忍到你阿嬷过身,从今天起,你不要再叫我爸爸。」
难道一张检验报告就斩断了他们的父子亲情?他曾经是那麽渴求爸爸的认同;不再调皮捣蛋,而是谨书慎行、用功念书、做个好学生、考上好大学、交往名门女友、认真学习公司的事务……
「明鸿、明灌才是我的亲生儿子,你休想继承我王家的财产!」父亲丢出一支笔。「叫他签。」
看到何律师送过来的「放弃遗产继承权同意书」,化脑袋一片空白。
「不想签是吗?」父亲冷冷地看着他。
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麽东西,要他签什麽都可以,只要他还是爸爸的儿子……
「爸……」他艰困地喊了出来。
「看在你叫了我二十三年爸爸的份上,你名下有三栋房子,还有户头里的存款,我全给你了。你是成年人,要怎麽使用随便你,唯一的条件是,你不准说出去,我王家丢不起这个脸!你妈妈的家族也丢不起。」
爸爸和舅舅还有政商互利关系,他甚至不能让已经很生疏的舅舅知道,他们也绝对不能接受良好教养的千金竟然偷生别人的儿子。
「你不要怪我无情,是你妈妈自己不要脸,我帮她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够了!」
爸爸几乎撕裂般的吼声令他心惊,而那双燃烧着忿恨火焰的眼睛更令他畏惧。
是怎样的恨意,让爸爸如此痛恨妈妈?连带将他一起恨下去了呢?
原来,打从他还是妈妈肚中的胎儿时,爸爸就开始讨厌他了。
「三栋房子你要住哪里自己决定,我叫人将你的东西搬过去,你下次休假就不要回到这里,当完兵後立刻出国,永远不要回台湾!」
「爸爸!」他急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要赶我……我不要房子,不要存款,我……」我只想当你的儿子啊。
「你肖想我的事业就是了?才上大学就迫不及待进去看,要不是那些拍马屁的以为你是接班人,主动叫你去,我会放你进去吗?你还得寸进尺跑去旁听主管会议,最好你知道你见不得人的身分!」
他终於明白,那次结束会议後,爸爸叫他过去痛骂一顿的原因了。
「我会让明鸿接班,你不配继承我的财产。」
「爸,让我帮你,等明鸿长大,我再走,我绝不会要你的财产……」
「你是谁?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种,我能相信你吗?」
爸爸的话重重地伤到他了,最後,他签下那份同意书。
他不知道他是如何回去军营,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度过接下来的野战演习,却也从消极的接受事实转而为愤怒、质疑、否定,等到了休假日,他忘记爸爸不准他再进门的命令,直接冲回家。
他不能选择不要被生下来,但他愿意选择继续孝顺养他长大的爸爸。
「你自己走出去,不要让我叫人赶你。」父亲冷眼看他。
「爸!我不相信,我们再去验一次DNA,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你想闹到大家都知道,可以!我立刻跟你断绝亲子关系,大家一起丢脸,你什麽都拿不到!」
「爸,我说过了,我不要钱,不要房子,我只想留下来。」
「休骗了你阿嬷这麽多年,你没有资格再在我王家待下去!」
「又不是我想骗阿嬷,我什麽都不知道,你这样赶我出去,我实在……我实在不能接受啊!」
「那我又能接受你妈妈做的肮脏事吗?」父亲用力拍桌,朝他怒吼。
「爸,你误会妈妈了。我小时候妈妈总是站在落地窗前看花园,等你回来。」父亲的暴怒牵动他压抑多时的情绪,忆及母亲寂寞等待的身影,他越说越激动,变得口不择言。「可是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找女人,还带新妈妈到洛杉矶生下明鸿,妈妈太伤心,这才出车祸……」
「逆子!」
啪!父亲怒不可遏,随着这声暴吼,举手死命往他甩下一巴掌,他顿觉脸上一道刺痛,眼角闪过爸爸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
那是新妈妈送爸爸的结婚戒,圆钻围住的整颗大翡翠象徵富贵权力,K金戒台刚硬如刀,爸爸一直戴着,也象徵他和新妈妈的感情弥笃。
他错了,错得离谱了,原想挽回父子感情,反倒激怒了爸爸。
记忆中的大屋子里,只有他和妈妈住在一起,他很少看到爸爸,偶尔爸爸回来了,年幼不懂事的他想跟爸爸玩,顽皮地爬上爸爸的大腿,爸爸却总是拿手掌拨开他的攀爬,拒绝他的亲近。
这麽久以来的再一次父子碰触,竟然是一个耳光!
爸爸就是讨厌他,他被讨厌了二十几年竟仍无所知觉!是他太迟钝?还是爸爸忍耐功夫太好,以致到了极限,终於一古脑儿爆发出来?
「滚!我不准你再踏进我王家的大门!」父亲气到全身发抖。
他打开书房的门,不敢回头,直接往外冲,正好迎上刚走进客厅回娘家的大姊大姊夫和二姊二姊夫。
「阿嬷才过世,爸爸心情不好,你什麽事吵得那麽大声?我们在外面都听到了。」大姊质问。
「明瀚,你的脸流血了?!」二姊惊叫。
他没有心情理会她们,大姊大他十二岁,二姊大他十岁,在他还没学会叫姊姊前,她们已经出国念中学,後来她们相继结婚生子,又忌惮他的接班可能性,除了帮姊夫在公司搞小动作外,对待他总是客气而疏离。
可她们却是跟他还有血缘关系的亲姊姊!
他一路狂奔而出,直到看到路人的惊骇目光,他才伸手抹到脸上的血迹,他找到一间西药房,进去买药处理伤口,贴上一块纱布。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他感到绝望,感到生命即将窒息死亡,很多念头在脑海里打转,他想逃离这个再也容不了他的地方。
他想到了交往三年的女友,立刻打电话约她出来。
「你怎麽不来接我?这麽急来不及叫我家司机,真不习惯坐这种小车。」
下了计程车的女友抱怨,随印花容失色尖叫:「你的脸?」
「演习时不小心让刺刀划到。」
「哎唷,好危险,我就叫你不要当兵嘛,又不是没办法拿免役。」
「我打算退伍後出国念书,我们一起出去。」
「好啊。」跟他同年毕业的女友很高兴。「我去我爸爸公司上班好无聊,我就辞了准备申请学校,那个……我们要结婚再出去?」
「是的,先结婚再出去。」望着女友美丽的笑容,他点头。
「啊!我要开始挑婚纱了,还要订喜饼……」
「我们公证就好。」
「公证?我们要去教堂结婚啊?我们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爸爸一定要请上一百桌客人,他说他老是包红包出去,等到嫁女儿就可以回本了。」
女友咯咯娇笑。
「公证简单隆重。」如今爸爸是不可能出面为他主婚了。
「我们又不是没钱办婚礼!你当兵没空没关系,我来筹备就好。」
「我出国後,大概不会回台湾,就在那边找工作定居下来。」
「你不回来?不接下王业集团?!」女友的脸孔开始扭曲。
「我不能……」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王业集团的小开耶!你不回来接班我怎麽跟我爸 爸说?!每次寒暑假我想找你出国玩,你都说要去工厂实习,好了,现在说不接就不接?那我牺牲假期陪你留在台湾是干嘛呀!」
他离开了大发娇嗔的女友,他无法向她说出他的痛苦。
疼爱他的阿嬷过世了,爸爸立刻赶他出门,他以为可以从女友处得到慰藉,结果却是让他更加烦躁。
二十三年的亲情算什麽?三年的爱情又算什麽?这世上还有什麽是他抓得住的感情?
他无处可去,整个人郁闷到快疯掉,抱着最後的希望,他找到了念研究所的大学同窗辛绍峰,正巧当兵休假的姚克钧也在那边,他们是同班实习分组的三人组,曾经一起熬过许多个跑资料、赶报告的夜晚。
他们先到篮球场和别人玩三对三斗牛,他没有休息,三人组也没休息,换了对手一场又一场打下去,他汗水直流,渗进了脸颊伤口,他不觉得痛,继续跑,继续流汗,继续消耗他无从发泄的体力。
天黑了,别人都回家了,他还在拚命运球上篮,辛绍峰抢过他的球,他再抢回来,继续上篮;姚克钧抢下篮板,丢了球,和辛绍峰两人一左一右架他离开。
来到绍峰的住处,两罐啤酒下肚,他开始说话,吃一口菜,大灌一口酒,说着说着,他哭了,再狂灌啤酒,大声说话,大声哭吼,控诉老天鸿何要如此待他!两个好友默默地陪他喝酒,听他说话,最後,三个大男生喝到烂醉如泥,睡倒在客厅地板。
第十一章
一年後,他退伍,出国。他密集修课,日夜念书写报告,当作是提前进修他所计画的企管课程,一年之内便修完所有学分,拿到学位。
他回到台湾,回公司找两个姊夫,探询爸爸的近况,又顺便去见了过去实习部门的同事;他心里仍抱有一线希望,盼爸爸知道他这麽努力,会回心转意,叫他回家。
当天晚上,何律师找到他,说董事长知道他回去,非常生气,传话要他以後不要再出现,然後再以长辈立场劝他暂时远离仍在盛怒的父亲。
他终於放弃挽回,黯然返回纽约,接下等候他回覆的华尔街银行工作,从此成为一个没有家的海外游子。
他将心力放在工作上,因他钜细靡遗的专业判断,屡屡协助公司度过经营危机,很快就在银行圈闯出了名声。
每年的圣诞节,他会写一张卡片回去。他知道秘书会处理爸爸几百上千张的应酬式卡片,爸爸可能看不到,但他只想尽到问候的心意。
三年後,一家国内银行的总经理到纽约参访各大银行,知悉他的专业杰出表现,一再邀请他回国;他考虑了一个月,收拾行李回到故乡。
家人都知道他回来了,爸爸或许也知道,他改了圣诞卡上的地址,依然每年寄出。
他在台湾重新开始,他是王明瀚,银行的协理;他不再和王业集团有任何关系,也绝口不提王业,谁也不知道他曾经显赫的出身。
做了三年,工作过上了施展不开的瓶颈,刚好辛绍峰和姚克钧也想转换跑道,於是三个臭皮匠聚在一起,决定结合彼此的专业,成立了神奇企管顾问股份有限公司。
回来很多年了,事业已小有成就;但,他还是一个没有家的游子……
萧若屏踩下煞车,车子停在一栋高级大厦前的停车道。
听着他的过去,她都差点握不稳方向盘了,更何况是经历这一切的他。
她的心一丝丝地抽痛起来。难怪!难怪他总是不愿意谈自己,在他成熟稳重的外表下,藏着太多难以说出口的家务事了。所以,他守着对不是父亲的父亲的承诺,一个人远远地离开了原生家庭,度过了十几个孤独的新年,而在那问太过简洁的公寓里,又有多少难以成眠的夜晚……
她无法置评,那是他的父亲,她能做的就是安静倾听,再送他回家。
「我去找停车位,等你出来再打电话给我,我开过来还你。」
王明瀚望着大门,不知是否听到她说话,久久不语。
这不像是机敏果决的王顾问,她迟疑半秒,身子靠了过去,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他的腰身。
「王明瀚?」再轻声唤他。
她的拥抱令他有了反应,回过头来,伸手便握住了她昀手掌。
「若屏,你陪我进去,好吗?」
「可是……」那是他的家庭聚会啊。
「你陪我。」
路灯照射下,他左脸颊上的淡疤隐约可见,他需要她,她义无反顾。
「好。」
经过通报,拿到了临时停车卡,他这才能开车回到自己的家。
来到最上层十六楼,二十坪大的客厅坐了一堆人,没开电视,没人说话,气氛僵滞,他们的出现让大家全看了过来,也挂起了客套的笑容。
「明瀚,你总算回来了,这位是……」大姊喊道。
「她是萧若屏。」王明瀚选择最适合她出现的身分。「我的未婚妻。」
他为她一一介绍在场的亲人,萧若屏立刻由他们的座位分出三派。
大姊、大姊夫和他们的儿子坐在一起,二姊、二姊夫和三子王明灌又是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