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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的声音在出离了愤怒之后,变得异常的冷酷起来,“当年北京的事情,若不是我觉察的早,难道纳兰容若便会容得下我,如果不是我出手早的话,现在的下场应该比他要惨上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吧!”
孙楠梓默然,他是对这段历史了解的清除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当年北京的事情发生,纳兰容若只身赴藏,公羊然远去洛阳,新宇突赴上海,还有诸多纷luàn动作的众人,那时候确实是九死一生的选择,而也正是因为这时候的事情,所以才成就了现在的孙楠梓。
“当日我身不能动,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腿上仿佛有千万种蚂蚁在噬咬着我的血ròu,我的骨髓。”老人家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声音也冷漠,“那种痛苦,那种绝望,那种孤独,那种黑暗,不是你能想象的。即便是心志坚定如我,在当年也生出了一种相死的冲动,但却是连一根小指头都不能动,想死而不能死,这种滋味你尝过么?”
老人家的嘴角微翘,自嘲的笑了笑:“想死,居然都死不成,这是何其悲何其凄惨的下场。”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孙楠梓,“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经历,你应该要比我更加清楚,而你当时对我如何,我心中也是很清楚。”
孙楠梓沉默不语,不讥讽,不应声,即便是此时心中已是沟壑万千,但往事往日的一些事情,在人心中终归是很难忘记的。”
老人家的鼻翼微微chōu动,冷漠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这一生最庆幸的便是上天从未抛弃我,即便是这样的痛苦煎熬,但我终归还是撑了过来。”
老人家的声音微微颤抖,虽然已经是十数年过去了,但只要再回想起当时那可怕的,非人的时日,坚强的心依然止不住的摇晃了一下。
他低下头来,微嘲的看着孙楠梓说道:“而我那些年的这一切不都是拜纳兰容若所赐。而这便是你心中,我永远都比不上的人。”
“来的前一天,我问过他,我问他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他那么做究竟是想做什么?”老人家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沉寂,眼睑微眯,从缝隙里透出寒意,“他说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让我的双腿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可他竟然说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居然说,他不知道!!!”
听完了老人家的这番话,孙楠梓微微的笑了起来,笑容里的嘲讽依旧没有少一点。叹了一口气之后,又将那微敛的笑容继续扩展了到了极限,也把心中的嘲讽扩张到了极限,摇着头哑声笑道:“多疑啊多疑,你这一生,应该再也摆不脱这个多疑的魔咒了。”
孙楠梓的笑声很沧桑,很悲凉,他静静的看着老人家开口道:“刘青云,借口永远只是借口,或许当年你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十年后你还没有相通么,还是压根就没有想过,为什么纳兰容若要去西藏,你可记得,当年我们在书中看到的藏红花的功效?”
一百九十六章 诅咒
“我当然记得,我是靠什么才治好的,怎么能忘记。”刘青云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若是我说你喝的那些藏红花全部都是他给你摘来的,你相信么?”孙楠梓微嘲道:“你一定是不相信的,也不会让自己相信。”
不等刘青云回答,孙楠梓轻轻的摆了摆手,叹息说道:“过去的事情,再去提也没什么必要,你既然连她都能生疑,自然能疑天下人,只是,这种疑在我看来未免是太可笑了一点。”
既然可笑,必然要笑。所以孙楠梓此时笑得前仰后合,笑的浑浊的老泪顺着他苍老的眼角沿着他脸上纵横的沟壑挤了下来。
“我只是要你这条老狗记得,你现在所思所想的全部都不过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假象罢了。”刘青云睁开了双眼,从回忆中摆脱了出来,冷酷的看着孙楠梓说道:“你是我的狗,却要替他们来问我。我要你知道,你心中那个纤尘不染的nv人未必就真的如你所想。”
孙楠梓止住了笑声,双肩微沉,沉默片刻后应道:“我没有想过这些,而且我也不是个天下为己任的圣人,更没有什么资格去代表民意什么的,我今日问你和其他的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你我的私怨而已。”
他抬起头,很平静的看着孙楠梓:“你要杀她,我便杀你,这就是私仇,没什么狗屁大义的牵扯,就是你杀我,我杀你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不需要承载什么其余的意义,我根本不在乎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纤尘不染的仙nv也罢,内里别有计谋的小魔nv也罢,那与我而言有什么关系?”
“她叫刘兰,只需这一点便足够了。”孙楠梓看着刘青云缓缓说道。
刘青云坐在轮椅上看着往昔的战友,许久许久之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然而这抹笑容却代表了更多的意义,在他的眼中,此时出来的和对面孙楠梓眼中的那抹疯狂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在他的眼中,自己的这个条老狗已经是条死狗。
“这是一种畸恋。”刘青云冷漠说道:“你不过是把自己身上的情yù强加到了一个对象的身上,然后你这个阉人便对那个nv人念念不忘,不是现在,很久之前,你便已经疯了。”
“当然,我必须承认,承认我被你蒙蔽了很多年,和田在你这条老狗手里确实有点棘手,整个和田到了今时今日,只知有yù王爷,却不知道还有别的,这是我对你的纵容,却也恰是你的能耐,只是我不明白,你还怎么向我举起复仇的刀,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能耐?”
刘青云带着淡淡的不屑看着孙楠梓,自身边端起了那盏好久没有再端起的冷茶,缓缓的啜了一口。
孙楠梓也自面前取过那杯泛着寒意的的枯黄茶水,润了润自己枯干的双唇,片刻后轻声应道:“想必此时外面正是风起云涌?”
刘青云看向茶杯里澄黄的茶水的眼光,微微一凝,然后回复了自然。
“我既然坐在书房中等着你来,自然是不愿将整个和田因为我的复仇而拉入了动luàn之中。”孙楠梓说道:“所以,外面其实你大可不必理会。”
“慨然赴死,难道就是想为了骂我几句么?”刘青云的嘴角泛起了一丝颇不能琢磨的微笑。
“您了解我,所以才会陪我说了这么久的闲话。”孙楠梓笑道:“因为你不知道我的后手究竟是什么,所以你必须陪着我,陪着我,直到我把我想说的话全部说完。”
“此时话已然说完了,我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底牌还没有揭开。”刘青云温和一笑,此时他的心思已经从刚才的心神摇dàng和对往事沉湎中走了出来,恢复到了往昔平静而强大的姿态。
孙楠梓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青云,忽然开口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这十余年间,我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难道你还不能了解?”
刘青云的手指缓缓的抚摸着腿上的柔软的羊máo,目光却缓缓的落在了地上,落在了孙楠梓身后的地上平静躺着的几张纸页,上面记载的都是孙楠梓这些年,所做的一切。
刘青云的手一点一点的抚摸着羊máo,传来了静电啪啪的声音。
孙楠梓的声音比起那个声音更加的沉闷,更加的冰冷:“我没有什么底牌,我只是想回来告诉您一声,你当初有那么狠得心让他们去死,我便也让你尝到那种滋味,也许我不能杀你,但却能告诉你,你这些年活的是如何的卑微,如何的孤独,甚至接下来的数年,数十年,也皆是如此,能让你这样在纠结和后悔,在掺杂上那么一点自欺欺人时的悲哀,这岂不是复仇的美酒最美妙的滋味。”
“可你却想要把徐硕杀了,这一点,我不得不惊叹于阉人心中的仇恨和yīn寒。”
孙楠梓冷漠的开口说道:“我怜惜小兰,可并不见得我便待见纳兰容若。”
“徐硕呢?”刘青云抚摸着羊máo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皱着眉头微嘲道:“他不过是一个突然卷杂入其中的一颗小棋子,你又为何想要把他杀了,而刘兰今时今日最疼爱的小辈,也就是他,可昆仑山上的事情,却又是你谋划的。”
孙楠梓沉默片刻之后,用一种戾寒到了极点的声音低沉说道:“在这一点上,我和你一样,徐硕的存在,对于在我心中的她而言不过是一个耻辱的烙印,即便是纳兰佩风也是如此,我看着他便觉的刺眼。”
刘青云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一种莫名的情绪:“很好,果然这世上的阉人大多都是些变态,我若是就这么杀了你,又岂不是太遂了你的意。”
“怎么死,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孙楠梓嘲讽的看着刘青云说道:“我只知道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我的心愿也达成了,这便足够了。”
刘青云的手端过刚放到一边的青瓷茶杯,悬在半空中,半晌之后,他幽幽说道:“如果你突然便这么死了,我心里还有点舍不得。”
“假惺惺,你一直这么下去,此生必将众叛亲离,老死孤独之中,看着这天下的土地,可到最后必然是一无所有。”孙楠梓眼中的寒意大作,脸sè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别的情绪而逐渐苍白,他一字一句的盯着刘青云说道:“我必将于九幽之下日夜俯瞰于你。”
这是何其毒辣的诅咒于仇恨,刘青云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面sè渐渐的又苍白了下来,他用噬人的目光看着孙楠梓,寒声说道:“你敢!”
刘青云面sè苍白,看着面sè同样苍白的孙楠梓,他心中感觉到了无尽的寒冷于愤怒,知道对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赴死的准备,即便明知道刚才他说的话是要激怒于自己,但还是成功的在自己的心脏上揭开了一道尘封了多年的伤口,子嗣,刘青云没有一个子嗣,身边唯一的亲人便是刘兰,还有自己的外甥纳兰佩风,若是数年之后,纳兰佩风知道若干年前的事情,心生变意,刘青云此生便是必定要在诸人的愤怒于仇恨的目光中,渐渐的苍老、死亡。
当刘青云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先前心中还留有的一点点的前半生几人之间的纠葛,在他心中终于踏上一条不可逆转的道路,不管是再出现什么样的局面,孙楠梓,必死!
一百九十七章 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
PS:即将两百章,一路同行,感谢有你们!
书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外面的雨点仍然在淅沥沥的缓缓下着,湿润着和田城本来就有些干燥的土地,还有花圃里那些蔫了的花草,雨点打落在窗台上,床上的那些玻璃花儿,特别像一个个扭曲了的脸,或者说扭曲了的灵魂,正在看着听着这一对主仆最后的谈话。)
“你求死,我却不愿让你死地轻松。”刘清源脸sè苍白,双眼空濛,如同强抑着胸中的万丈怒火,冷漠而平静的说道:“我要让你赤身luǒ体曝于百万面前,我要让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这条老狗,你这个人人口中的yù王爷,不过是一个没用的男人,一个让祖先蒙羞的阉货,我要让无数人的目光盯着你的大腿中间,看看什么才是阉人,也看看你是怎样用腿间的那坨烂ròu,构织出来那些计谋。”
刘青云的话音很轻,但却夹杂着无穷的怨毒,无尽的羞辱,无边的愤怒,他冷漠说道:“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看到你的丑态,还要让他们都看到,让你们都知道,我不但可以杀了你们,还可以让你们眼睁睁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却没有一点的办法,只能在幽冥哭泣、挣扎。”
刘青云的脸上越来越苍白,但他的话音越来越平静,眼瞳也越来越空dòng,看向孙楠梓的目光便如同看向一个死人。
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上的孙楠梓面sè也很苍白,他知道自己面前但这位是一个疯子,也知道在他发了疯的愤怒之后,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样惨绝人寰的下场。
但主仆二人,彼此还是用最伤人的言语割裂着对方的心,割得血淋淋,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就好像是两个骷髅,在互相挣扎着,吞噬彼此的灵魂。
刘青云缓缓地、艰难地佝身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两手握住了轮椅的把手,往前摇了摇,凑近了一点孙楠梓。
孙楠梓没有动,他的目光缓缓的穿过了刘青云苍白的脸,瘦削而强大的双肩,直视着地上掉着的纸页中夹杂着的一张黑白相片,相片上的那个小nv孩抱着一个大大的雪人,嘴角的笑容浑如雪人嘴上的一道黑线,悲凉而深邃,就好像是俯瞰着无数人的疾苦,却无力伸手的一种悲伤。
孙楠梓久久无语,他在心里自言自语的想着,这样便好,这样便好。
“小兰!”他的嘴角浮起了一抹今天以来最温暖的笑容,恰似看到了若干年前,恭王府中那个大大的福字前面站着的那个小姑娘的模样。
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