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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正闻言，却是缓缓放下茶杯道：“是我害了你。”
秋收闻言，眉宇间微微恢复了一些昨日的妩媚：“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我虽然身体抱恙。但也还是可以支撑住的。”
萧正哭笑不得，声线却略微压低了一些：“你有想过离开这儿吗？”
“离开？”秋收的目光微微一怔。随即略有所思道。“去哪儿？”
“去能让你开心的地方。”萧正很直白地说道。“哪儿能让你开心，就去哪儿。”
秋收忽然笑了笑，反问道：“有什么地方，比自己的家更舒服呢？”
这番话略有深意啊。
在一个女性组建家庭之前，父母在哪儿，哪儿就是她的家庭。
除非——她有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那才将拥有一个崭新的家庭。
很显然，秋收现在并没有这样的条件。
“在我十岁之前，跟随父亲东奔西跑，足迹踏遍了全球各地，你知道我当时唯一的心愿是什么吗？找一个可以住超过一年的地方。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也仅仅是一个奢望。”秋收轻声一叹，缓缓说道。
萧正能够理解她。
因为他曾经也有过类似经历。
他没有父母，没有家庭。尽管老院长对他不错。可老院长并非他的父亲，也不止他这么一个孤儿需要抚养。他能从老院长那儿获取的关爱，始终是有限的。
海外的那几年漂泊，也令他倍感孤独。尽管身边从不缺乏聊天玩乐的兄弟姐妹。但夜深人静时，他总会彷徨，总会寂寞。
那不是靠吃喝玩乐可以解决的。需要真正一个交心的人，一个稳定的环境。
现在的萧正有了。所以他很幸福。
但秋收没有。
她的家，是这栋古堡。
是清冷到没有人烟，令人畏惧的赵家大宅。
她衣食无忧，赵家的财富，足以抗衡某些中等国家。甚至在全球范围内，都拥有极为强悍的影响力。
可以说，她是一个公主。一个含金量极高的公主。
可是，她的王子在哪儿呢？
第2033章 凄美的秋收！
面对秋收这声线颓靡的自述，萧正的心微微泛起一丝柔软。
或许直至此刻，他才真正走进秋收的内心，去了解她是怎样一个人。又有着怎样的想法。
房内的气氛逐渐陷入了沉默。
不论是萧正，还是秋收，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谈论一些什么。
这是一场意料之外的尴尬会面！
哪怕秋收还像往常那样尖锐，锋利，这场谈话也不至于变得如此艰难。
而事实上，二人在漫长的交往中，话题永远都是由秋收在开启。而萧正，仅仅是被动地配合。
呼——
萧正吐出一口浊气，神情变得颇为凝重，然后抿唇问道：“他待你好么？”
萧正嘴里的他，自然说的是就是赵寅。
这其实是一个比较古怪的提问。
一个外人问父亲对待其女儿好吗？
至少在普通父女看来，萧正简直就是一个挑拨离间的八婆。
但秋收与赵寅之间，的确不存在所谓的普通父女情。
这些年来，秋收做了太多不应该由她去做的事儿。而赵寅，也从来没有阻止过。
与其说他们是父女，倒不如说秋收是赵家的一枚棋子。一枚或许比赵无极兄弟，冬藏春生更为重要的棋子。
但棋子就是棋子，永远是旗手手中的武器。
这样的不对等关系，或许才是造就父女之间无法和平共处的主要原因。
“什么算好？什么算不好？”秋收红唇微张，颇为好奇的问道。
是的。
秋收也很好奇，一个父亲该做到哪一步，才算好。而女儿，该如何做，才算孝顺，才算忠诚。
秋收并没有见过太多父女感情。她接触的林老妖与林画音所谓的父女情。似乎与她和赵寅，相差无几。
这大概也是赵家独特的基因导致？
“他一定是爱你的。这一点无可否认。”萧正缓缓说道。“但如果在他心中，有不止一样东西是比你更重要，更宝贵的。那么他就不够爱你。没有做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
秋收闻言，却是反问道：“那么我也不算一个孝顺的女儿。”
萧正闻言，再度陷入了沉默。
秋收说的没错，或许没有任何一个女儿，会手持刀锋，去刺杀自己的父亲吧？
那天夜里，秋收为了营救自己，为了吸引赵寅的注意力。这么做了。
或许也正因为这件事，父女之间本就薄弱的感情，在一夜之间彻底崩塌。
赵寅收走了赋予秋收的所有权力。并将她囚禁在这座恐怖的古堡之中。这就是面壁思过。并且是除了萧正，没有任何访客的思过。
杯中的茶水已经喝尽了。
房内的二人，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谁也没有去揭开这个主题。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问题，根本无解。
“我十岁搬到这里的时候。这栋古堡里，并没有住多少人。赵无极、赵拜鳌、还有我。”秋收像是在聊家常，十分随意地说道。“春生夏长他们，都是被父亲陆续带进来的。曾经有一段时间，这里每一间房里，都住着一个姓赵的兄弟姐妹。每天清晨阳光照进走廊，我们都起床洗漱。然后去二楼的餐厅吃早餐。”
“人最多的时候，我们能坐满楼下的餐厅。很热闹，也很喧哗。”秋收慢慢说道。“曾经我一度在想，如果那样和谐的生活能够维持下去，没有争名夺利，没有壮大家族的使命，也没有复仇的祖训，该有多好？”
“可惜。”秋收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家，终究还是他做主。他要我们干什么，没人可以反对。也不允许出现第二种声音。”
“冬藏被他培养成一个桀骜不驯的年轻高手。赵无极被他熏陶成一个野心家。就连曾经最单纯的春生夏长，也赋予了杀人术，成为两个杀人不眨眼的磨头。”秋收自嘲地笑了笑。“至于我。当然是那个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变态女人。萧老板，你说是吗？”
萧正坚决地摇摇头：“每个人心中都有丑陋的一面。同样，也存在着光明。”
秋收释然一笑：“那么他就是将我们内心的丑陋一面完全撕开的人。并且做的很成功。”
顿了顿，秋收缓缓说道：“现如今，赵家后人已经所剩无几了。他们有的惨死于家族发展之中。有的死在了华夏。还有些死在了战场上。包括不久前，死在你手中的赵家老大，赵家老二。”
“为了报仇，真的可以将亲密无间的赵家后人全部摧毁吗？真的可以——”秋收神色微变。“不择手段。什么也不在乎吗？”
“为了一个死去半个世纪的人。值得吗？”秋收抬眸望向萧正。像是在询问萧正，又仿佛——在询问她自己。
“不值得。”萧正摇摇头。神色有些复杂道。“但这只是你我的答案。而非他的。”
“是啊。”秋收轻轻一叹，神情复杂道。“我本想让春生夏长避开这一场复仇。可春生还是死了。幸好，那个可爱的小妹妹还活着。”
顿了顿，秋收缓缓抬头道：“萧老板，你能够向我保证，好好待她吗？”
“他在我家里，过的很开心。”萧正轻声说道。“或许——只有当你们与这个家族脱离关系的那一天，才能真正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们可以走。我不能。”秋收缓缓站起身来，绝美而凄凉的脸庞上浮现一抹决绝之色。“因为和他们不一样。我身体里，流淌着赵家血脉。即便我再抗拒，再不愿意。赵家的复仇计划，我也必须去执行！”
萧正闻言，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今次前来，他是要见秋收一面。
但他没想到，他不仅见到了。还得到了一个令他难以接受的答案。
最终，她还是秉持着赵家遗愿。
最终，她还是会站在赵家所有敌人的面前。去完成她的人生宿命！
“或许下次见面，我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秋收绝美的脸庞上绽放出一抹绚烂的笑容。她身躯微微靠近萧正，一道香风扑鼻而来。
而后，在萧正猝不及防之下，秋收送上了她的香吻。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下来，万物寂静。
第2034章 拉开复仇的序幕！
这是一个漫长的亲吻。
并不激烈，却饱含秋收的情谊。
许久之后，秋收缓缓倒退，绝美的脸庞上掠过一抹故作轻松的笑意：“笑着走。就像我当初和你说过的那样。人生在世，苦也一世，乐也一世。既然没有在正确的时间相遇。那么就兵刃相见，让对方不能忘记。”
“你知道的，我要你牢牢记住我。而不是相忘于江湖。”秋收十分大气地说道。
“真的只能如此？”萧正面露苦涩，却渐渐挤出一丝笑容。
“如此最好。”
萧正终于还是没能带走秋收。
他一没这个能力，二没这个资格。
三——
秋收不想走，也走不了。
萧正活了三十二岁，还从未遭遇如此无力的时刻。
但他该走了。
重新行走在这条冷冽而恐怖的走廊上。萧正不再有之前的恐惧感。相反，脑海中萦绕着秋收的述说。对这条本该被阳光所沐浴的走廊充满别样的情绪。
赵无极、赵拜鳌。以及曾在四九城与自己争锋相对的冬藏。还有为秋收而死的春生。
他们都曾是秋收最亲密无间的赵家伙伴。都曾经在这条走廊上，二楼的餐厅中留下欢声笑语。如果不是因为赵家这个庞然大物，如果不是赵家背负着血海深仇。
他们还会走上这条不归路吗？
也许，他们会过的很幸福吧？就像童话里的公主与王子那样，衣食无忧，快活一生。
但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论是秋收，还是执掌赵家的赵寅，都没有退路，也不会后退。
包括远在东方的林老妖——
他为家族使命奉献了一生，割舍了原本幸福的家庭。还有妻女。
是了。
这就是赵家后人的宿命。
而萧正，则要捍卫他所拥有的亲情、爱情，以及友谊。
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叶公馆的和谐。他会站在最前沿，保护他挚爱的妻子、儿子，以及那些陪他携手并肩的朋友、战友，还有盟友。
敌对关系显而易见，且都没有退路。
所以秋收说，这便是最好的结果。这便是他们唯一的路。
可悲吗？可惜吗？可叹吗？
但大局已定，无可更改。
轻轻推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萧正的心情颇为沉重，却也渐渐释然。
而在他推开房门的那一刻，窗外的乌云忽然被微风吹散。一缕金色的阳光挥洒进来。照亮了这阴冷的走廊，带来了无限的生机。
赵寅就在门外守候。
他威严的脸庞上瞧不出丝毫喜怒。那双深沉如大海的眼眸，亦是稳如泰山。他负臂而立，目光平淡地凝望徐步走来的萧正。
“她不肯跟你走？”赵寅薄唇微张，毫无情绪地问道。
萧正闻言，面上却是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疑惑。他抬眸望向赵寅，反问道：“你希望她走吗？”
赵寅沉默了。
他有雄心壮志，背负血海深仇。他可以牺牲所有赵家后人去复仇。却绝不会断了赵家的根。
而在他眼中，赵秋寒，她的亲生女儿，便是那个唯一的根。
连林画音都不算。
因为她不够纯粹，不如赵秋寒更符合赵家后人的标准。
“我不能控制她一辈子。”赵寅忽然发出一声轻叹。脸色却依旧坚毅。“等我百年归老，她还要好好活下去。为赵家。”
“你仅仅是因为这个不可逆转的事实，才对你的亲生女儿稍有松弛？”萧正不可思议地望向赵寅。
“她是赵家人。”赵寅目光平静地凝视着萧正。“这同样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萧正深吸一口冷气，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他忽然反问道：“这些年来，你没有哪怕那么一瞬间，想过放弃复仇？”
赵寅闻言，眼神却变得异常锋利：“萧正，如果你的父亲被人逼死，害死，你会放弃复仇吗？”
“我是说——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自己的面前！”赵寅忽然拔高了音量！
萧正怔住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或许也会和赵寅一样，不死不休！
吐出一口浊气，萧正抿唇道：“打扰了。”
略一停顿，他又继续道：“你是打算为难我，还是让我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