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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梁氏抬着一张血液横流的脸,坚定地说:“一切和孳如无关,是我指示她在药罐里放乌头的,不然,孳如这般纯孝,怎么敢?轻轻,我造的业障由我来还,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放孳如一条生路。”
十七,消失的李孳如
李梁氏忽然如疯了一般朝着门口跑,一头便撞在了柱子上,发出钝钝的声响,这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了,谁也没有料到她会忽然自尽,在她的身子顺着柱子缓缓滑下时,李孳如忽的意识过来李梁氏在做什么,她像一只疯狗一般往李梁氏尸体那边爬,嘴里不住地喊着:“娘亲,娘亲……”然而,手脚被缚住爬不了多少距离。
李轻轻和素以也慌忙跑到李梁氏倒着的地方,她的额头早已血肉模糊成一片,看不出原本温温婉婉的眉目,眼睛不甘心地睁开着,羽睫不住地颤抖着,死死地盯着李轻轻。
“嫂子,你放心,今天发生在碧波荡中的事,便这般算了,我不会把李孳如押送到官府的。”李梁氏听见了这句话后,便安详地笑了,只是担忧地看了一眼李孳如,便闭上了眼睛,去找亡夫了。博年,孳如犯下的业障由我的血液来清洗,你不要生气,可好?李梁氏觉着自己的身子缓缓地腾升到空中,她依稀看到了他还在身边的日子,虽然没有彩袖殷勤捧玉钟的旖旎风情,然而却也是似胶投漆中的举案齐眉,可是,她却是生了一个索了他命的孽障……
李孳如不住地攀爬着,等她移到李梁氏身边时,后者已经断了气,李孳如悲愤欲绝地在一边哭着,连着素以的心也纠结成了一片,原本不过是为了保着娘亲和自己的命,却不曾料到李梁氏会在中途蹿出,我不杀伯夷,伯夷却因我而死,素以看了一眼李梁氏微微凄苦的脸,不禁太息了一番,手上终是沾染了无辜之人的鲜血。
李孳如啊李孳如,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曾听闻,为了爱情所做的错事都算不得是错事,可是,表姐,你的心肠怎么会这般恨绝呢?”素以将头埋进李轻轻的怀中,她娘亲的身子还在不住地抖动。
“来人,天亮之后,将表小姐遣送出府邸,给她些银两安顿一番。”秋沛夐按了按额角,淡淡地吩咐了几句,这个女人,竟然敢谋害他的女儿和女人,胆子还真不是一点地大,得找一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处理掉,免得日后日长梦多。
“轻轻,你累了,我们回去歇一歇吧,这些事就交给秦嫂去处理,如何?”秋沛夐有些心疼地看了看李轻轻,今夜,她所遭受的苦楚已经够多了,不要再浪费心思在这些身后事之上了。
秦嫂福了福:“夫人,你便去歇息吧,这些小事便交由老奴来处理。”
李轻轻今夜听到的事实在是太过于震惊,觉得心力憔悴,于是缩便在秋沛夐的怀中,点了点头:“秦嫂,要厚葬。”
“是,老奴省会的。”
“素以,你也快些去睡觉吧。”李轻轻对着素以招了招手。
“娘亲,我这就去了。”素以看着李轻轻睫毛下方的两块青影,略微地心疼,早知道五年前的事情便不抖露出来了。
素以垂着手目送着秋沛夐和李轻轻远去,才收回:“绿珠,找一个大夫,好好医治一下春染,就安置在萤火馆吧。”
“是。”
“多谢小姐。”春染匍匐在地面上,身子也是瑟瑟发抖的。
炭火盆子中的银碳渐渐地熄灭了,碧波荡有些冷,绿珠拿了狐裘披在素以的身上:“小姐,我们也回鎏金阁吧。”
素以却是径直走到了李孳如身前,神色平静看着她。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她冷艳地吐出一句话。
素以笑了笑:“我没有什么好可怜你的,自作孽,不可活,今日这番局面,完完全全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我只是难以想象,爹爹就这般好,为了能看到他,值得你用自己亲生爹爹的性命来交换?”
李孳如并没有回答,若不是她的胸膛在有规律地不断地起伏着,完全就看不出生的迹象。
“你还小,不懂得绝望的爱情会让人癫痫。”隔了半饷,在素以以为李孳如不会回答时,她才清冷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是还小,但是我也明白,倘若爱一个人,就要真心实意地为着他好,而不是处心积虑地为了得到他而使出这般毒辣的计谋。不仅拖累了爱着你的舅妈,也使得视你为己出的姑姑伤心绝望。”
“秋素以,倘若今日不是你突然出现,我没准已经成了姑父的妾室了,你为什么总是坏了我的好事。”李孳如抬起一张满是仇怨的脸,原本美丽的脸庞此刻却是丑陋不堪。
“你真以为使出这般下作的手段就可以得到爹爹的心吗?”
“只要时日一长,我相信他会真的爱上我。这世上,有谁会不爱年轻的美娇娘。我哪一点比不上姑姑,我比她年轻,比她貌美,比她更爱沛夐。”
“李孳如,你真是没救了。如果真的是因为你的年轻,你的美貌,爹爹便能爱上你,那么他和娘亲之间的爱情便算不得爱情,他也不过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庸俗男人。那种庸俗的男人,大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你又何苦做出这等弑父的事情,来博取在他身边的机会,其实,你爱上的,不过是他对娘亲的深情以及他秋这个姓氏罢了。”素以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编织的梦。
“不,我是真的爱他,比姑姑更爱他,我只恨晚出生了几年。”李孳如双手攥成拳头,狠狠地敲打在冷硬的地面上。
“小姐,和这种疯子有什么道理可讲?您还是快些回去睡吧,夜已经很深了,不然明日夫人又要心疼了。”秦嫂在一边劝解着。
素以看了看如中了魔障般一直敲到着地面的李孳如,也觉得和她这般心理扭曲了的人无话可说,便带着绿珠回去了鎏金阁。
这天的夜格外地安静,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一捧一捧地落在地面上,白霜梅枝干被厚重的雪花压得垂下了身子,有几支还被压断了,零落地掉在地上,被埋入层层厚雪中,原本应该如漆般黑的天幕竟然透着暗暗的红色,这本就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第二天起来和秋沛夐、李轻轻一块用早餐时,秦嫂背负着荆条,跪在院子里:“老奴有负老爷夫人的重托,昨晚没有看住李孳如,让她不小心给跑了,请老爷夫人惩罚。”
十八,李孳如之死(二更首推求收)
李轻轻听了之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她轻功好,跑了便跑了吧,也没有什么,若她还在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素以的心却是有些不安,好像李孳如就这般跑了,肯定就不肯这般罢休,然而至于她能惹出什么幺蛾子,却是不知道,她将碗里的菜叶子拨拉了一番,瞬间失却了胃口。
这日清晨,秋沛夐用完早餐后,便将自己锁在碧波荡中,此刻那根李梁氏自刎的柱子早已被清洗去了血迹,完完全全看不出昨日竟然发生了这般多惊天动地的事。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秋沛夐抽出一本书,安静地翻看着。
不多时,一个年轻的身形便出现在他面前,原本光鲜亮丽的鲛绡却被蛋羹和乌色的血迹给弄地斑斑驳驳的,就像是一只破麻袋似的,外面罩上了狐翎雪裘,那张半肿着的脸倒是比昨天晚上好了很多。
“你胆子倒是大,竟然还敢出现在碧波荡。”秋沛夐只是打量了她一眼,便翻过了一页脆黄的纸。
“姑父见到我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李孳如找了一只龙泉青瓷茶盏,往里面注了一注热水,端在手中取热。
“你一个女孩家大晚上离奇失踪这种障眼法不过用来骗骗轻轻她这种单纯女子罢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如果说,我想要你呢?”李孳如轻轻抿了一口热水,缓缓地吐出了这句话,孤注一掷。
“只可惜本相并不喜欢你。”秋沛夐只是从鼻子中轻哼了一声。
“可是,杀了李博年这件事上,只有姑父和孳如知道其中的原因,姑姑并不知晓,倘若我一不小心让她知道,她最为敬重的大哥曾经是姑父的眼中刺,你说,姑姑还会这般爱着你吗?”李孳如笑吟吟地看着秋沛夐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不慌不忙地往火上浇了一把油,“虽然姑父当年并没有明着指示我杀了爹爹,但是……我却是在你无意的引导下取得了乌头,放进了药罐中,你说,届时姑姑会怎么看到姑父你呢?我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娘亲,失去了自小疼我的姑姑,可是凭什么,在我为姑父做了这弑父这等罪行滔天之事后,却只能像一只过街老鼠,被自己的亲人追打?姑父,这不公平。”
秋沛夐双手握着拳,不一会儿后,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我找人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重新开始吧。”
“姑父,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的动心?”李孳如靠近秋沛夐的脸,伸出素白的手,温柔地摸上他的脸,从额头一点一点描摹下来,停在唇上,极尽暧昧。
“孳如,这一事上,是我的错,我只是这么一说,没想到你竟然就当了真,把乌头放进了药罐中,你还小,能够找到全心全意爱着你的男子。”
“可是晚了,姑父,现下我心中只能住着一个男人,他的名字叫做秋沛夐。”李孳如俯下身子,将红色的菱唇贴在秋沛夐的唇上,伸出舌尖一点一点濡湿他的唇线。
秋沛夐伸出手推开了她:“孳如,在我心中,你就是侄女,并不是一个女人。”
“为什么,我为了你牺牲了这般多,可是为什么你心中只容得下一个姑姑……李轻轻有什么好?她又不能帮着你干这些龌龊事,但是我却可以……”李孳如双手掩面,嘤嘤地哭泣起来。
“孳如,真正爱一个人,只想着能让她一生喜乐,我根本不舍得轻轻干这些事,这些肮脏的血液,我一个人来沾染就好了,”秋沛夐迟疑了一下,还是用手拍了拍李孳如的肩膀,“忘了我,忘了李氏,去其他地方重新开始吧,你是一个好姑娘,不应该为了我而背负这般多的血债。”
“可是,姑父,已经晚了,在我10岁那一年见到你开始,我就不能再爱上别的男人,”李孳如扬着一张倔强的脸,泪水涟涟,“除了你,我已经没有别的好失去的了,但是,姑父,你不一样,你有李轻轻,有秋素以,有秋氏,所以,倘若我告诉了李轻轻你当年的勾当……姑父,我很想看看她的表情。”李孳如的脸美如妖姬,却是带着剧毒的曼珠沙华,开在炼狱之中。
秋沛夐原本放在李孳如肩上的手忽的加重了力道,她只觉得肩胛骨就要被捏碎了,然而内心却是开心的,终于,他终于与自己有着肢体接触了:“姑父,你紧张了,没想到,你竟然这般紧张着她。”
“李孳如,看在你是轻轻的侄女上,我不会伤害你,但前提是,你不要做这些无谓的傻事,不然,我保证不会让你看到明天的太阳。”
“其实,姑父,我早已生无可恋。”所以,倒不如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在他心中留下一个菲薄的影子也是好的。不过,倘若某一天,你回到了李府,却发现李轻轻和秋素以已经死了,秋沛夐,你心中的哀伤是不是会比我更多?只可惜,我已经看不到你留着泪与血的心了。我的仇,自然是会假借他人手而报。
“那么,我便送你上路吧。”秋沛夐的右手扣在李孳如的脖子上,加大了力道,李孳如只是略微挣扎了一番,她的眼睛一瞬不动地盯着这个从十岁便开始爱上了的男人,似是想把他的容貌深深刻在自己的心头,她想起来初见的那一个场面,也是这般飘着雪花的冬天,外头的腊梅花散着沁人的芬芳,她和邻居小翠正在打雪仗,手被冻得通红通红的,一个结实的雪球从半空中飞来,就在她以为必定要被砸中的时候,秋沛夐就这般出现在她的面前,为她挡了原本原本应该砸在她胸口处的雪球,她记得异常清楚,那一天,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华丽锦袍,领口滚了金色的边,腰间挂着一块糖白色的和田玉,上方雕刻的便是并蒂莲的式样,从此之后,自己所有的荷囊都绣上了这个花色,便是从那一刻起,她便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必须要以“姑父”称呼的秋沛夐,夜深睡不着的时候,时时刻刻想着,为什么自己只有十岁,倘若自己像姑姑那般大便好了,那么他爱上的便会是她,而不是李轻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想要成为一个成熟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然而当她真的长大,可以嫁人了,却要死在他的手里了,李孳如的目光中没有怨恨,只有不甘以及失落,不一会儿,她便香消玉殒了,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