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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仪天下之风雨夺嫡路-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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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然而,当看见他的眉间蹙地越来越紧时,心也慢慢地沉了下去,看着略带着青色的指尖,指甲还是圆润饱满的,没有多余的修饰,指甲盖上的半月痕却是模糊了一片,只余下惨淡的色泽。

    “微臣会尽力。”卢逸初也不知能说一些什么,这句话吐出口时,自己也觉得单薄无力,于是便只能垂着双肩。

 三十五,谢皇后

    “嗯,卢神医在这边守了也有些时辰了,身子也该乏了,便下去歇息吧,我总归还有六个月好过活。”凤水問将手指藏在衣袖之下,第一次起了怯意,觉得眼不见心不烦这句话很是贴切。六个月,不过是短短的一瞬,可是,他并不想这般就死去,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不是么?还有,他的素素,只差一步,他便能找到素素了。

    “是,微臣告退。”卢逸初收拾了一番药箱子,便低着头退出了。直至走到了垂花门之外,才觉得身子泛了寒意,身边的药童接过他的药箱子,跟在他后面保持着一臂的距离,虽然黄澄澄的太阳挂在天空中,然而寒意却无孔不入,如跗骨之疽一般紧紧贴上来,药童不住地往手上和着热气,想借此算不得温热的热气来温暖早已冷得麻木的肌肤,卢逸初忽然停了下来,取下笼在手上的狸子皮暖手筒,递给身边的药童:“卓儿,你戴这个吧,一整日站在寒风中,小心冻坏了身子。”

    “大人,卓儿一点都不冷,”小药童将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卓儿皮厚肉糙的,风吹在我身上,就像是水被棉花吸走了似的,一点都感觉不到。”

    “可是一旦棉花被浸入了一大盆子中水里时,便会被浸泡地散了架子,让你戴着便戴着,免得今日受了凉,日后便要我自个儿背这药箱子了。”卢逸初只是把暖手筒塞进药童的怀中,然后便加大了步子。

    一脸稚气的卓儿将狸子水滑的皮毛贴在自己被风吹挂地通红的脸上,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谢谢大人。”

    “快些跟上,不然按你现在这个速度,太阳落了山,我们还在这内城中赶路。”卢逸初清淡的声音从前头飘来,卓儿一听,立马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起来,呼哧呼哧地跟在他家大人身后,药箱子在背后一甩一甩的,样子甚为滑稽,却莫名的温馨。

    风吹得有些大了,卷落了卷萼兜兰的花瓣,洒落在阴冷的土地上,做着最后一番挣扎,这……应该是要变天了吧?

    谢皇后在来仪殿中隔着扶苏的花木,长身而立,拿着一把金剪子,一下一下绞着蕉萼白宝珠多余冗杂的枝叶,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

    “皇后娘娘还真是有闲情逸致。”谢紫菲的前脚刚刚跨进内室中时,便看见了自家的姐姐正悠闲地对着一株蕉萼白宝珠修修剪剪,于是她便笑着对着谢皇后行了一个屈膝礼。

    谢皇后将金剪子放在一个托盘之上,宫女福了福便双手捧着托盘退到了一边。

    “左右不过无事,闲得发闷罢了,皇上已经很久没有来来仪殿了,哪里像妹妹,秋相整日都陪在你身边。”谢皇后净了手,取过一盏茶,吹了吹,便啜了一口。

    谢紫菲此刻的眼圈却是红了,手指绞着丝帕,连自己最爱喝的珠兰大方都没有看上一眼。

    “怎么了,妹妹,这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子,莫不是和秋相怄气了?”谢皇后拉着嫡亲的妹妹坐在塌子上,拍了拍她的手背。

    “姐姐,皇上那般宠着萧家的狐狸精,你难道心中就一点都不怨怼?”谢紫菲尖利的声音差点便割破了皇后的耳膜,而后者只是笑笑:“紫菲,身为皇后,最不能要的便是妒忌,甚至在陛下宠幸别的妃子时,还要笑着说上几句吉祥话,今日之话,本宫权当做没有听见,出了这扇门,那些再怎么不甘心的事,都要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吐出最后一个字,谢皇后忽然变得异常严肃,手紧紧地攥着谢紫菲的腕子,吓得她只能点点头。

    谢皇后吐了一口气:“紫菲,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总是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想到什么便做什么,有时候,本宫还真是庆幸你嫁入的是秋府,而不是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姐姐,你和哥哥这般厉害便好了,”谢紫菲在谢皇后的茶盏中添了一注热水,笑盈盈地捧上,“放心吧,姐姐,我再怎么口无遮拦,总还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做的。”

    谢皇后接过冒着热气的茶盏,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听皇上说秋相最近身子不适,连出使墨蛟国之事都耽搁下了?你身为他的夫人,理应好好呆在秋府照料他的身子,不要叫旁人得了话柄乱嚼舌根,无端端便生出是非来。”

    谢紫菲听了这句话之后,整张脸变得灰败:“姐姐,你说,沛夐他……他身子不适?”

    谢皇后点了点头:“对呀,前些日子皇上宿在来仪殿中时,还让我好好嘱咐你一番,秋相为了国事鞠躬尽瘁,你可要好好给他补上一补,免得到时去了墨蛟国,水土不服,身子出毛病。”

    谢紫菲听了谢皇后的话后,手瞬时僵硬住了,就这般呆呆地搭在楠木金丝桌子上,麻木地转动着眼珠子,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原来是真的,竟是真的……”

    谢皇后一看自家妹子这副魂不守舍的鬼样子,当下放了茶盏,伸出手退了左右:“紫菲,你怎么了?”

    谢紫菲抬着一双惊慌不已的眼:“姐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沛夐他当真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

    谢皇后伸出手,抱着胞妹,轻轻地摸着她的发,蹙着眉间:“秋沛夐身为紫虬国的左相,三妻四妾本就是很正常的事,况且,他只是将那个女子安置在外头,说明,在他心中,还没有多少分量。”

    谢紫菲只是慌张地摇摇头:“不是的,姐姐,他一个月中总有几天说公务缠身,回不了家,现在想来,他定是宿在了那个狐媚子家中,他不将她迎娶入秋府,按着他的性子,不过是不想叫那个女人俯首做小,受我的气罢了……姐姐,他既然能冒着欺君之罪推迟出使墨蛟国这般大的国事,便说明了那个狐媚子在他心头的分量很是不小……”

    “紫菲,紫菲,紫菲……”谢皇后只是拍着她的后背,然而想要说些安慰人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紧紧地攥着拳头,任由镂空掐金珠珐琅护甲套抵着掌心,想到了萧燕燕,想到了祁帝身边形形色色的妃子,想到了有事没事总往萧皇贵妃的紫宸宫中跑的祁帝,眼中漫过了不甘。

 三十六,一厢情愿的苦口婆心只会适得其反

    “唉,傻妹妹啊,心是他的,他想要捧在谁的面前,便能捧在谁面前,脚是他的,他想去哪里便能去哪里,你又有什么办法呢?身为夫人,所能做的便是乖乖呆在家里等着他,在他回来的时候端上一杯热茶便好了,你总不能拿一把刀子把那个女人给杀了吧?”

    谢紫菲听了这句话后,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一下子收住了泪珠子,平稳了一下心绪,从衣襟中掏出丝帕,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番,心中却像是有了一番计较似的。

    “紫菲,我知道你心中不甘,但是,万事得以谢家为先,不能老是这般冒冒失失的。”

    “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谢紫菲福了福身子。

    “我也很久没有见到阿珣了,什么时候把他带进宫来,让本宫做姨姨的好好疼他一番。”

    “是,阿珣还在说皇后姨姨宫中的糕点很是美味,想要来捧些回去呢。”提起自己的儿子,谢紫菲倒是话匣子,一个劲儿聊着。

    “那还不简单,”谢皇后扬了声,“穆嬷嬷,快些装些糕点,待会子让紫菲带回去。”

    “是,奴婢省会的。”

    两个姐妹聊了些家常,谢紫菲便起身告辞了。

    谢皇后复又拿起金剪子,修剪起了另外一盆照殿红,一刀一刀极尽心思。倒是身边的穆嬷嬷开了口:“皇后何必要事必躬亲,这些小事不如交给花匠。”

    “嬷嬷,本宫心里烦闷,做这些活计倒能让的心安静下来。”

    自小便照料谢皇后起居的穆嬷嬷知道她的性子,于是也不劝解,只是叹了一口气,吩咐小厨房准备一盅杏仁佛手,好呆会让皇后喝下。

    谢皇后狠狠地修剪掉了一丛茂盛的枝叶,看着脉络分明的叶子耷拉在地上,心中却是凄苦的,这便是他们错了位的一生,再怎么修理这些旁枝末叶,还是无法将主线拉回原点。谢皇后将剪子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且绝望的声响,宫女和太监呼啦啦便跪了一地,一个一个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还是身子要紧。”穆嬷嬷想要劝解,然而所有的话语却是哽在喉间,怎么都吐不出,她又何尝不知道皇后的苦楚?每天强颜欢笑,却在夜里对着一株株各异的山茶花垂泪到天明。

    “母后,谁又惹你生气了?”太子着一身暗金色的衣袍,绣着四爪蟒,走了进来,头发用一根碧玉挽就,腰间挂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近来太子迷上了修炼丹药,是以衣服上都带着淡淡的硝石味道。

    “除了你,谁又敢惹母后生气?”谢皇后越发觉得这个儿子不是自己亲生,不然,怎么会懦弱到要相信鬼神这些怪力乱神?然而,却是使劲了各种手段,还是断不了他心头那点念想,倒是祁帝淡淡地说了一句,有些念想总归是好的,他这么一说,谢皇后也不好明着去反对些什么,于是便半是默认了太子这个奇怪的举止。心里却不是不怨恨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倘若,换成了凤水問,他是否还会这般不放在心头?又或者,他现在只是在暗暗地庆幸着,天地将来的主人竟然会干出这般荒唐的事,那么,他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儿子是不是离着皇位又近了很多?谢皇后不愿意去揣摩祁帝的心思,不然,受伤的总是自己。

    太子听了之后,也不以为意,只是赔笑地更为小心。

    “皇儿,凤水問回来了。”谢皇后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是,父皇还巴巴地把太医院中的御医都召去了楠陂宫中,为他的好儿子调理身子呢,”太子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颇为不满,“他凤水問是什么东西,也不过是沾了萧燕燕那狐媚子的光,便自以为整个紫虬国都被收入了他囊中。”

    “可是你父皇却是偏偏拿他当做一个宝贝似的捧在手上,”谢皇后讥诮地讽刺了一句,“你身为堂堂的太子,不好好打理朝堂,为陛下解忧,却在这里发牢骚,难怪朝堂中时时有人传出陛下要废了你重新立凤水問为太子。”

    太子听了这番话,脸也不由得变得煞白:“母后,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若是你再这般荒唐下去,迷信这些神神鬼鬼的,本宫纵使贵为紫虬国最尊贵的女人,也帮不了什么,更何况,在那些个朝臣眼中,这凤座迟早是要归了萧燕燕那女人的,本宫不是雀占鸠巢罢了。”

    “哪个没眼力的敢这么说母后?我定要将他挫骨扬灰!”年轻气盛的太子一向以母族为荣,虽然谢皇后不受祁帝恩宠,但是每逢初一、十五,却是雷打不动地要宿在来仪殿的,再加上朝堂中有谢侯呼风唤雨,若是自己没有太大的错处,等祁帝百年后,那黄澄澄的纯金龙椅定是自己的,然而,最近,朝堂竟然出现了偏向凤水問的言论,凤水問不过是答对了赤蟠国来使提出的略微刁钻的问题罢了,为什么大家就认为他聪慧绝顶,栋梁之才?

    “皇儿啊,”谢皇后叹了一口气,“你是从母后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所以从小本宫便要求你什么都要夺取第一,这样,你父皇才会正眼看你,虽然你身上流着谢氏的血液,然而,比起他更愿意含在嘴里宠爱的萧燕燕所孕育的生命,他恐怕更想要把这座江山捧给他们母子,若你不是嫡长子,若不是本宫拼着一身的力护住这顶凤冠,若不是谢侯长袖善舞,在朝堂上打点着一切,你觉得,你还能快快活活地在丹房之中炼丹求证长生之道?”

    太子是听着这番言论长大的,从小,他便被耳提命面,萧氏如何,凤水問如何,金乌大将军又是怎样,耳朵早已被磨出了茧子,祁帝再怎么疼爱凤水問,还不是只让他做一个七皇子,萧燕燕再如何得宠,还不是被母后压得死死的?年轻的太子心中无比烦闷,就像是一颗种子一直一直被石块压在底下,吐不出嫩芽,然而,等这颗种子逐渐长大,逐渐有力能够顶开压在身子之上的石块时,便肆无忌惮地散开身子,如野草般丛生肆意生长,那些慎人的言论不过是自己母后杞人忧天编排出来的罢了。

    年轻的太子根本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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